第18节:《庄子》:道家宝典(7) 没有我的对应面就没有我本身,没有我本身就没法呈现我的对应面。这样的 认识也就接近于事物的本质,然而却不知道这一切受什么所驱使。仿佛有" 真宰 " ,却又寻不到它的端倪。可以去实践并得到验证,然而却看不见它的形体,真 实的存在而又没有反映它的具体形态。 众多的骨节,眼耳口鼻等九个孔窍和心肺肝肾等六脏,全都齐备地存在于我 的身体,我跟它们哪一部分最为亲近呢?你对它们都同样喜欢吗?还是对其中某 一部分格外偏爱呢?这样,每一部分都只会成为臣妾似的仆属吗?难道臣妾似的 仆属就不足以相互支配了吗?还是轮流做君臣呢?难道又果真有什么" 真君" 存 在其间?无论寻求到它的究竟与否,那都不会对它的真实存在有什么增益和损坏。 人一旦禀承天地之气而形成形体,就不能忘掉自身而等待最后的消亡。他们 跟外界环境或相互对立、或相互顺应,他们的行动全都像快马奔驰,没有什么力 量能使他们止步,这不是很可悲吗!他们终身承受役使却看不到自己的成功,一 辈子困顿疲劳却不知道自己的归宿,这能不悲哀吗!这种人即使没有死亡,这又 有什么益处!人的形骸逐渐衰竭,人的精神和感情也跟着一块儿衰竭,这能不算 是最大的悲哀吗?人生在世,本来就像这样迷昧无知吗?难道只有我才这么迷昧 无知,而别人都不迷昧无知的吗! 追随业已形成的偏执己见并把它当作判断事物的标准,那么谁会没有标准呢? 为什么必须通晓事物的更替并从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找到资证的人才有标准呢?愚 昧的人也会跟他们一样有自己的标准。还没有在思想上形成定见就已存在是与非, 这就像今天到越国去而昨天就已经到达。这就是把没有当作有。没有就是有,即 使圣明的大禹尚且不可能通晓其中的奥妙,我又能怎么样呢? [原文] 夫言非吹也。言者有言,其所言者特未定也。果有言邪?其未尝有言邪?其 以为异于? 音,亦有辩乎?其无辩乎? 道恶乎隐而有真伪?言恶乎隐而有是非?道恶乎往而不存?言恶乎存而不可? 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故有儒墨之是非,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欲是其所 非而非其所是,则莫若以明。 物无非彼,物无非是。自彼则不见,自知则知之。故曰:彼出于是,是亦因 彼。彼是,方生之说也。虽然,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 ;因是因非,因非因是。是以圣人不由而照之于天,亦因是也。 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果且有彼是乎哉?果且无 彼是乎哉?彼是莫得其偶,谓之道枢。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是亦一无穷, 非亦一无穷也。故曰莫若以明。 [译文] 说话辩论并不像是吹风。善辩的人辩论纷纭,他们所说的话也不曾有过定论。 果真说了些什么吗?还是不曾说过些什么呢?他们都认为自己的言谈不同于雏鸟 的鸣叫,真有区别,还是没有什么区别呢? 大道是怎么隐匿起来而有了真和假呢?言论是怎么隐匿起来而有了是与非呢? 大道怎么会出现而又不复存在?言论又怎么存在而又不宜认可?大道被小小的成 功所隐蔽,言论被浮华的词藻所掩盖。所以就有了儒家和墨家的是非之辩,肯定 对方所否定的东西而否定对方所肯定的东西。想要肯定对方所否定的东西而非难 对方所肯定的东西,那么不如用事物的本然去加以观察而求得明鉴。 各种事物无不存在它自身对立的那一面,各种事物也无不存在它自身对立的 这一面。从事物相对立的那一面看便看不见这一面,从事物相对立的这一面看就 能有所认识和了解。所以说:事物的那一面出自事物的这一面,事物的这一面亦 起因于事物的那一面。事物对立的两个方面是相互并存、相互依赖的。虽然这样, 刚刚产生随即便是死亡,刚刚死亡随即便会复生;刚刚肯定随即就是否定,刚刚 否定随即又予以肯定;依托正确的一面同时也就遵循了谬误的一面,依托谬误的 一面同时也就遵循了正确的一面。因此圣人不走划分正误是非的道路,而是观察 比照事物的本然,也就是顺应事物自身的本来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