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 饭吃到一半,比Super 忙还要Super 的方思贤被一个紧急电话叫走了,随后韩 瑜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吃完饭就夺门而出,生怕要叫她洗碗一样。 屋子里面突然只剩下我和周林两个人,虽然心态已经恢复到朋友的基准,但是 一种不太自在的感觉还是油然而生。为了弱化这种感觉,也为了让自己少干点活, 我把他支到厨房刷碗去了。" 好的,你洗碗我擦桌子,分工合作,所谓男女搭配干 活不累。" 边说边笑,镜子里面的自己看着有点狡猾。 面积也就一平方米的桌面实在擦不了那么久,绕着桌子抹来抹去,直到感觉抹 布快要破了。 锅碗瓢盆一大堆,让一个客人收拾着实不太像话,于是我还是大大方方地走进 了他的领地,拿起白白净净的擦碗布,接过他洗好的碗,一个一个擦拭着。没有任 何语言交流,简单的流水线作业却突然让我觉得像是一家人,没有刻意,只有默契。 感知着从他手指留在碗边的温度,顺着水滴传递过来,可能是水有杂质,所以导电 性良好。微微的电流就在我们之间穿梭着、传递着,一丝丝的麻麻的感觉。不敢多 想,只是默默地感受。 他是不是也感觉到了我的感觉,什么都不说。 收拾完所有家伙事儿之后,为了表彰他的杰出功勋,我还是决定带他去周边走 走,感受一下北京城里闹中取静的特别之处。 他欣然接受:" 好。" 一个温柔的宠爱的眼神投射过来,一下子让我难以应对, 难道这就是江湖传闻所谓" 一笑百媚生" 的撒手锏? 为了转移焦点,我把目光投向了角落的西瓜:" 不指望它今天作任何贡献了。 " 屋外已经昏暗了下来,我走在前面领着路,突然发现周林已经不在我的气场感 知范围内了,回头催他,才发现他在往我家阳台的方向看着,出神地看着。我很不 解:"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他的答案让我很是意外:" 没什么,认认门,下次摸黑也认得来。" 在单位习惯了互相调侃的我,也没有多想,一句话便夺口而出:" 果然是饱暖 思……" 说着说着,忽然发现这句话和女同事开开玩笑还可以,对他却很不妥。于 是我干脆闭上嘴巴,继续走路。 我们在带着几丝路灯光线的小巷子里面走着,这里是个很奇怪的地方,在北京 市中心,但是在一些大树的围拢中却俨然成为了一个静静的小岛。也可能正是因为 北京有很多这样的宁静,我选择留了下来,在喧嚣中贪婪地寻找着心中的静地,而 不会是因为在这个城市有过伤心的故事就放弃整个城市。 他好像也很陶醉于这条巷子里带着丝丝香气的风,走着走着,便会听到他故意 地深呼吸,好像过于高估自己的肺容量想多带一些氧气回去。 " 这片土地可是风水宝地哦,所以这么多的机关要害都在这里。" 我又开始重 振大仙的声威。 " 的确,走到这里还真觉得很森严。生怕做错事被抓起来。" 也不知道他说的 做错事是什么事,不过这句话的幽默指数勉强可以,所以我回应了一声笑。 " 在北京有这么一句话,东富西贵,东边的人都是赚了钱往西边运。" 我依旧 介绍着一些野史,因为正史从来不让我觉得有趣。 " 那样的话,我今天可没有带钱过来。" 他看着我居然行了个武林高手见面时 的礼,说了句," 失礼失礼。" 看他有模有样的,我也极为配合:" 知错犯错,该当何罪,拖出去,斩了。" 说完我们便默契地捧腹大笑。 有正经没正经地边走边聊,长安街边的首都博物馆门前,空中飘着五颜六色灯 的风筝……到处都留下了我们的身影,收藏了我们的笑声。 一个从小在江南长大的我,一个在上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他,都有着感知暴雨 将至的气息的本领,于是我们准备返回。我想送他打上车,可他执意要绅士一下, 送我回家。 我们前脚后脚地走到家门口,我打开门,转过身,看着他静静地下楼,想要说 什么却一时记不起来。他走了几步,居然回过头来,本来只是准备看几眼背影的, 不料却与他的视线相撞,没有防备,只能下意识地抓住门框,让自己不要发生位移。 他叮嘱了我下雨要关好窗,却没有提醒我要收衣服,就那么走了。 没过多久,暴雨便倾盆下来。这时候我才想起来刚才是想问他要不要带把伞备 着。拨通电话,他告诉我已经打上车了,我焦急的情绪一下子平复了些,背景的声 音太大,听不清楚他还在说些什么,便大声地让他回去后给我报个平安。 坐在床沿,看着窗外的雨,心想:" 如果这雨早下几分钟,会怎么样呢?" 方思贤这个领导不在场的时候,大家明显都放松了许多,开起玩笑来也肆无忌 惮的,无所顾忌。刚吃完饭,韩瑜便说还有事,拜托我留下帮邱晓收拾一下残局, 打扫一下战场,自己拎着包急匆匆地跑了。 " 这么急吼吼的,去约会啊!" 邱晓瞪着被大力摔上的门嘀咕了一句,忽然意 识到什么,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低头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 我来洗碗吧,吃太多了。" 我夸张地皱着眉头," 实在是需要运动一下。" " 好的,你洗碗我擦桌子,分工合作,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她笑眯眯地 把一摞碗放到我手里。 我将水龙头的流量调小,水缓缓地从指缝中流过,房间里很静,耳边只听到细 细的水流声和邱晓在客厅走动时的脚步声。从厨房窗户透进来的光已经开始变得昏 暗不明,我侧头看了一下窗户外,天色渐暗。 " 怎么没开灯?" 伴随着话音的落下,厨房的日光灯亮了起来,我眯了一下眼, 以适应这明晃晃的灯光,再看窗外,已完全黑了。 邱晓拿了一块干净的白布,站在我身边,接过我洗干净的碗,擦拭干净,我们 都沉默不语,偶尔碗碟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偶尔我的指尖,会轻轻滑过她的指 尖。 这样一个静谧的黄昏,狭小的陌生的厨房里,我忽然找到了一种久违了的家的 感觉。当黑暗降临的时候,有人会为自己点起一盏灯,这便是生,再无其他。 洗干净所有的碗筷后,邱晓一一把它们收好,放回原来的位置,最后关上柜门 的时候,回首冲我一笑:" 大功告成。" " 作为对你良好表现的嘉奖,出去散步吧,让你领略一下这附近的夜色。" 她 调皮地眨了下眼," 跟外滩比各有风情哦。" " 好。" 我笑着看她,带着一丝纵容,一丝宠溺。 临出门的时候,看见客厅角落的大西瓜静静地躺在那里,她夸张地叹口气,对 我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不指望它今天作任何贡献了。" 华灯初上,站在楼下,我抬头望了一下四楼那个黑洞洞的窗口,不久之前,它 还是亮着的,人走灯灭,那温馨也生生地被掐断似的,可见房子真的不能等同于家。 "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邱晓回头催促我。 " 没什么,认认门,下次摸黑也认得来。" 吃饱喝足,还有佳人相伴,我心情 也大好,随口开了个玩笑,果然是黑夜给了我黑色的脸皮,不用怕显出红来。 " 果然是饱暖思……" 她说了半句便停了,大概是觉得玩笑有点过,扭头在前 面走着。 本想继续问她思什么,但怕她一会儿真恼了,还是闭了嘴,快走几步赶上她, 在她左边,并肩而行。 小区外面的巷子里,有附近的居民在散步,不紧不慢地踱着步,遇到熟人便站 在路边聊几句;有晚归的行人,匆匆的脚步透着急切,大概是赶着回家吃晚饭。起 风了,路边的杨树叶在风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我们迎风而行,我微微眯起眼,享 受着扑面而来的凉风,喜欢在大风的时候,逆风而行,心中觉得无限豪迈。 幽幽的路灯下,随风飞舞的树叶落下斑驳的凌乱的碎影,我们一边走,一边有 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在这个昏暗的小巷中,都市中的浮躁焦虑不安都似乎渐渐沉 淀了,剩下的只有安逸闲适慵懒,转过一个弯,便看见了长安街。长安街上,车灯 闪烁,霓虹摇曳,街灯雪亮……种种的光交织在一起,夜空失去了原本的色彩。站 在巷口,回望来路,杨树下安静的小巷,竟是块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沿着长安街走出一段路后,夜风逐渐变强,夹杂着暴雨将至的湿意,我们便原 路返回。 把她送到门口后,我便告辞了,在楼梯拐角处忍不住回头看她。蓦然回首,那 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幽暗的荧荧灯光下她正呆站在门口,扶着门框凝视我,视线相 撞,她慌乱地将眼神转向别处,目光闪烁,我扬起嘴角,又忍不住加了一句:" 回 去吧,要下雨了,记得关窗。" 站在楼下,我抬头望向四楼的那个窗口,灯光亮起的时候,我心里的某一处角 落也不知不觉地温暖了起来。 快出小巷的时候,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了,衣服瞬间湿了大半,手机 响起,是邱晓。 " 你到哪儿了?用给你送伞吗?好大的雨啊,上车了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透 着焦虑,一连串的问题劈头盖脸地问了过来。 " 没事,别担心。" 我安慰她," 不用送伞,我已经上车了,没淋湿。" 我一 个一个回答她的问题。 " 哦,那就好。" 她松了口气," 下雨太吵了,听不太清,你回去了给我发个 短信好吗?" " 好的。" 我提醒她," 你检查下窗户都关没关。" 挂了电话,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湿透的衣服,还好没让她听出来,这样大的雨, 有伞怕也遮不住。 回到住宿处,我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嘱咐她早点休息。洗完热水澡躺下的时候, 觉得嗓子有些发紧,头有点昏沉。 不会淋一场雨就感冒了吧,我郁闷地想着,裹了被子,会周公去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