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 恍惚间,呼吸声越来越近,暖暖的嘴唇贴近我的面颊,那个熟悉的温度。 我想睁开眼可是怎么努力都是徒劳,只是静静地享受着那唇在额头、在眼睛、 在鼻尖、在脸庞、在耳际滑动。一种莫大的磁场,让我无法挣脱,也无法清醒过来, 闭着眼睛感觉他的柔情,顺从地呼应着。耳边细细的呼吸声让我浑身的每一个细胞 都为之动容,他用软软的手指轻轻地从耳际向枕边撩拨着我的头发,轻轻的触摸激 荡着我浑身的每一根神经。最后我的嘴唇渐渐感觉到了那隐隐的不安与躁动,那软 软的唇和我的唇再也没有任何距离。他的唇包容着我的,我的包容着他的,没有彼 此,只有交融,舌尖的缠绕久久不能分开。 " 快醒醒,不早啦,晓晓,要上班了。" 我感觉有人在不停地拍打着我的肩膀。 " 不要啦,不要啦。" 我还不想放开那种炙热的温度,使劲攥着手里的被子。 几秒钟后,我一下子坐了起来," 啊!" 惊声尖叫把站在我面前的周林吓了一大跳。 当我发现刚才那些都是梦,从脖子到脸一下子都烧了起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 " 春梦" ?我从床上一跃而起,奔到浴室,让凉水好好让自己清醒一下:" 邱晓, 发烧的不是你好吗?" 我严正地批评了自己! 经过几分钟冷静下来,我走出浴室,才想起来睡去的时候明明是坐在床边的, 可是刚才又明明是从床上蹦下来的,怎么回事?没发生什么事情吧?那些是梦吧?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怎么可能是真的? 为了确认:" 我,我怎么在床上?--我刚才是在床上吧?" " 你累了一个晚上,需要一张床好好睡一下。" 他看来精神好了不少,那个熟 悉的亲和的笑容又浮现在了脸上。 " 那你刚才睡在?" 我有好多问题啊。 " 沙发。放心吧,我不是Gay ,不动兄弟的。" 我听完一根青筋都从脑门爆了 起来。我给他台阶下说做兄弟,他还真是不客气。 我嘟着嘴:" 那我怎么就在床上了?" " 我退烧了,有力气了,不过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啊。" 他不禁哈哈大笑起 来。 " 知道我重,还不省点力气,哼,活该。" 我冲他做了个鬼脸。 他微微笑了笑,指了指挂在墙上快指向8 的时钟,说道:" 别浪费时间了,快 迟到了。" " 啊!要迟到了。"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整理好衣服和头发,拎起包包夺门 而出。刚跑到电梯门口,与方思贤撞了个正着。 "Morning!" 像在MSN 上看见我一样地打招呼。他什么也没问让我很奇怪,作 为周林的上司,他会不会误会呢?想到这里,我便极力解释起来,可是好像越说越 乱,越描越黑。 他会意地点了点头:" 快去上班吧,别迟到了,以后我们慢慢说。"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进电梯。 急匆匆地跑到单位,刚好八点三十五分,上班的临界点,刷完门禁,坐定后, 才发现走的时候忘记问周林后来有没有再量体温,迅猛地拨通了他的手机,知道一 切都还正常,而且他在我的劝说下愿意在公寓里再休息一天时,我才安下心来开始 工作。 但是,早上遇到方的事情要不要告诉周林呢?我该怎么处理这个事情呢? " 小邱,过来一下。" 薛主管又在叫我了,把疑问放在了一边,我条件反射似 的就冲进了主管的办公室,听候他的差遣。 原来这次不是布置任务啊!" 昨天的那份发言稿写得很不错,主任很满意,继 续努力。" 薛主管投射过来表扬的目光,这种目光曾经支持着我这个职场新人克服 了不少困难," 这份终稿,拿去保存归档。" 我接过那被反复改过来改过去的终稿,笑了笑:" 谢谢!" 其实真的很奇怪, 一个从小就害怕写作文的人,考语文的时候作文总是拿不到36(满分60分),现在 却承担起了写各路领导重要演讲的发言稿,挺讽刺的。 " 昨天走得像一阵风一样,是不是有急事啊?" 主管带着些许八卦的眼神看着 我,谁让我跟他太熟呢,就跟家里人一样。 " 我朋友生病了,着急去看他。" 还好中文的他/ 她同音,不像英语,一听就 知道男女。我没有撒谎,对主管,我只会有所保留,但是从来都不会欺骗。也正是 因为这样,他才很信任,很关心我。 " 嗯,你自己身体也不好,要照顾好自己,回去工作吧。" 每每看着主管温和 的赞许的眼神,听着他点点关怀的话语,我都会觉得自己并不是身在异乡,并不是 一个人在战斗。 有些事情不解决便始终无法面对,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座位,没承想" 想曹操, 曹操就到" 。信息时代,一切都更为敏感,不用说出口,便早已被人感知,是方的 短信:"Supper together?I know you must want to talk to me." 他真是善解人意,真怀疑他是不是线形动物门的一种--蛔虫。"Okay , see you then."然后按下了Send。 我们偶尔也会加班,于是共进晚餐改成了喝咖啡。今天的星巴克居然还特意留 下了我喜欢的沙发座。不过,也不知道星巴克到底是为了节约空间,从而节省成本, 还是不想让你坐得那么惬意,好快点离开,腾出位子来给下一位消费者,他们每个 地方的分店都放了太多硬邦邦的木板凳。即便是稀有的沙发座,也都是不够舒适的 款式。 相比之下,上岛咖啡虽然饮品的味道一般,但是那些能让人埋在里面的大沙发 真的能给人一点休憩的空间。 没办法,写字楼里的星巴克当然是供人Business之用,所以Tough 的目的必然 导致Tough 的座位。 不出意外,我依旧是那个提前到的人,进门看到最后一桌沙发椅,便毫无犹豫 地冲了过去。在学校待了那么多年,可能大家都形成了这种条件反射,看到合意的 座位后下手就超音速般地快。曾几何时,占座成为了一种共识、一种技能、一种时 尚,在自习教室、在食堂、在图书馆。当然这是完全不同于在公交车上和人抢座位。 他很守时,进了门看见我,老远便开始打招呼。深蓝色的T 恤、一条闲适的牛 仔裤,和穿着西服开会的感觉还真是很不一样。一条很粗的金项链跃然于脖间,以 前都藏在了衬衣下面,没被发现。我不禁暗暗嘲笑那种暴发户的味道。 他看到我一见到他就直乐觉得很诧异,看来蛔虫也有不知道的事情了:" 怎么 了?" 我们的日常对话没有用英语进行,谢天谢地! 我犹豫了一下到底该不该说实话,实在怕打击别人,可是我真的不会撒谎,于 是还是如实道来。 他也笑了,拎起那沉甸甸的项链:" 这个啊,的确有些,不过是太太送的礼物, 所以一直戴着。" 他在我眼里就是爱家好男人的典范,想象着将来是不是也会有一个男人能这样 爱我。 我只顾着调侃他,却好像忘记了为什么要来这里。我这个脑袋瓜总是能发掘出 简单事情背后的幽默特质,合适的时候还会迅速在脑中勾勒出一幅幅漫画组图,自 得其乐。 " 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还是他把我拉回来了。 " 嗯," 我刚回过神来," 早上的事情,你不要误会周林。" " 嗯?" " 他生病,我只是过来照顾他,他发了一夜烧,你千万不要多想。" 我尽量用 地球语言说清楚我的意思。 他用理解宽容的眼神看着我:" 我相信你,放心吧!我约你出来并不是对你们 有误会。" " 那是为什么?" 我很好奇。 " 虽然我们面对面地交流只有两次,但是通过平时MSN 上那么多交流,我认定 你是一个善良纯真的好女孩,挺少见的,呵呵。" 他停了一停,似乎在酝酿什么, " 不想看见你难过,你以前就受过伤害,在你跟我说那些故事的时候,我都觉得心 痛。" 他带着怜惜的目光看着我。" 周林已经有女朋友了,你这样付出不值得。" 平 时从来没有愁容的他,此刻脸上却分明写满了对我的担忧。 我真的感激于他的关心:" 谢谢你!我离开上海的时候,就已经放下了。--他 告诉我他们的事情了。" 想起了在棉花的吧听到的那些故事,想起了曾经不知所措 的心痛。 仿佛又被他察觉,他托了托眼镜,认真地看着我:" 你真的放下了吗?" 我没有能以最快的速度回应他,支吾了一下,没敢正视他的双眼:" 放下了。 " 看来我还是不善于撒谎,而他又是蛔虫:" 你很优秀,又善良纯真,当然长得 也……" 他在找一个合适的词," 很可爱,从追你的人里面选一个,让自己轻松一 点。" 身为过来人,他必定深谙恋爱之道。我也一直相信"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 的道理:" 只是想作为一个朋友关心他,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他幸福就好。" 心里 面酸酸的,鼻子也酸酸的,但是语气是坚定的。 " 你这个傻姑娘,什么时候你才能为自己着想一下,为自己争取一点幸福呢? You deserve it!"他真的严肃起来了。 " 其实,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幸福,我就挺快乐的了。" 我冲他傻傻地笑了 一下," 我想跟你解释清楚,只是怕你作为周林的上司,会对他有看法。答应我, 如果真的关心我,就不要误解他,好吗?" 听到我只是在为周林说话,他沉默了一下:" 你呀,公事、私事我能区别对待, 别瞎操心了。" 我开心地答道:" 谢谢!" 像是犯错的孩子得到了正在生气的父母亲的谅解。 面前那杯焦糖玛琦朵的蕴蕴香气这时才在空气中渐渐弥散开来。 凌晨时分,在蒙眬中醒来,抬手摸了下额头,似乎已经退烧了,适应了一下室 内昏暗的光线,才发现邱晓居然趴在我的床沿上睡着了。 我侧头静静地看她,乌黑蓬松的鬈发铺散在白色床单上,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 地颤动,白皙润泽的脸颊透着健康的粉色,小巧的唇略略张开,鼻尖微汗。我一处 处仔细地看着,目光近似贪婪而放肆,唯有此刻,我才可以放心大胆地用心描摹她 的一切,而她也可以安然地在我的凝视下放松而平静。 睡梦中她忽然皱了一下眉头,头偏了一下,更深地往自己的臂弯里埋去。这样 枕着胳膊睡,醒来的时候,胳膊肯定会酸胀麻木吧。我小心翼翼地从另一侧下床, 尽量缓慢而轻柔地把她打横抱起,她轻声哼了一下,我担心地低头看她,她没有醒, 却自动地寻找到温暖的地方,往我的怀里靠了一下,我不禁笑了,这丫头,睡熟的 时候还真是半点戒备都没有。把她轻轻地放在床上时,她似乎不愿意离开这块新找 到的温暖舒适的地方,抗议般地皱了下眉。 我替她整理好被子,坐在床头贪恋地看了一会儿她的睡容,才恋恋不舍地起身 去了沙发。可能是前一天睡得太多了,此时睡意全无,只是静静地躺着。如果这样 的靠近、这样的甜蜜、这样的温馨只不过是一场美梦,那么我宁愿长睡不醒。 安静的房间里,能听到钟表走动时发出的滴答声,而我的思绪也随着这规律的 声响渐渐飘远。 和欣怡交往的两年里,我们默契而理智,虽然迟迟未给她承诺,但我一直认为 自己的妻子,便会是个这样笑容淡定、姿态优雅的女人,她会在我需要空间的时候 给我自由,在我需要安静的时候保持沉默,我们会保持各自的爱好,坚持拥有自己 独立的空间,不痴缠、不索取、不霸占、不强迫。 我以为成熟的爱情就该是这样,我以为爱情就是在爱彼此的同时但更爱自己。 曾经,我也会笑着看别人在爱情中冲动、混乱,甚至略带疯狂。 " 或许他们只是想通过这种激烈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可以爱一个人罢了,至于是 谁,可以爱多久,他们并不在乎。这样的爱,不过是场自娱自乐的表演。" 还记得我对欣怡说这番话时,她唇角有一抹淡淡的笑,浅色的眼眸里神情莫测, 当时只道是寻常,现在想来,却不知道她那一抹笑到底是赞同、否认,抑或是嘲弄? 她的心思,我总是无法看透,她常常让人觉得美则美,却无法亲近,如嘴角的 那抹淡笑,轻轻柔柔地挂在面前,却又似有似无地难以捉摸。 认识邱晓虽然不过短短数月,见面也不过是匆匆几次,但她的一颦一笑却清晰 地浮现于眼前。她的笑容,如七月里绽放的夏花,灿烂而炫目,没有遮拦,没有掩 饰,明明白白地摆放在你面前,让你一眼望到底。 我第一次迷惑了,面对邱晓,开始尝试患得患失的心情,失去引以为傲的理智, 丧失了一贯拥有的自信。我渴望靠近她,如同渴望一场久违的激情,渴望一次难得 的冲动。我背负着对欣怡的愧疚,却沉迷于这甜蜜的诱惑中无法自拔。 或许,我是应该对此作出一种选择了! 手机的提示声忽然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 七点半了,我起身看了一眼熟睡的邱晓,睡梦中她嘴边带着一丝甜笑,不知是 做了什么美梦,让人不忍叫醒她。 又拖了一刻钟,我频频地看表,再不叫醒她,她上班就该迟到了。轻拍她的肩 膀,她皱了下眉,头扭向一边,攥了攥手里的被子,继续睡了,我无奈地笑笑,狠 下心稍微用力推了下她的肩,叫了声:" 快醒醒,不早啦,晓晓,要上班了。" 她低喃着似乎犹在梦中,片刻后,大概是" 上班" 两个字终于刺激到了她的神 经,猛然惊叫着坐起来,看了我一眼,神情古怪,带着一丝羞赧,下了床直冲洗手 间。 我站在床头诧异地看她急匆匆的背影,哭笑不得,难道看到我在床前给了她这 么大的惊吓,还是美女起个床都这么有个性? 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她终于从洗手间里姗姗出来了。 " 我,我怎么在床上?--我刚才是在床上吧?" 看来情绪还没有完全平复,她 一手抓着头发,不太确定地问我,又似是自言自语。 " 你累了一个晚上,需要一张床好好睡一下。" " 那你刚才睡在?" 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恍然大悟,她的想象力还真丰富, 不会以为我跟她同床共枕吧。 " 沙发。放心吧,我不是Gay ,不动兄弟的。" 看着她可爱的窘样,平时黑亮 的眸子犹带着半梦半醒的迷茫,我忍不住想开玩笑逗她。 虽然刚睡醒的她很好玩,但是我还是好心地提醒了一下时间,果然在一声惊呼 之后,她瞬间整理好衣服和包闪出门外,连再见也忘了说。 我笑着关了门,在房间静坐了一会儿,空气中残留着她的气息,真是一个愉快 的早晨,心里有一点期盼这样的早晨再多一些,再长久一些。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