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出走
多多出走了。
丁晓彤开着一辆借来的面包车,拉着秦大庆满大街一通找。秦大林和蒋平平找
的是各条小胡同。郭青上派出所报了案。直到下午还是没有下落。
郭英在家里电话机前留守。晚上七点,一个电话打了进来,郭英抢起电话说:
“喂喂
--”
对方说:“是郭英家吗?”
郭英急不可待说:“我是郭英,你是哪里?多多怎么样?喂喂……”
对方说:“多多?喂,我们是万方律师事务所的,我们都是一帮刚毕业的法律
学研究生,听了你被起诉的情况后都很震动,我们打算无偿为你做些法律援助。你
刚才说多多,多多怎么了?……”
电话铃又响,郭英赶紧抢起电话筒说:“喂喂--我是郭英。”
话筒里传来对方的声音:“我听出来了郭英,我是大罗,我是在大街上用手机
打的电话,你听得清吗?”
郭英一听是罗建凡的声音,就有些哽咽:“罗警官……”
罗建凡笑了,说:“你怎么了?我这就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听着啊!是这样,
我这些天跑了些机构,不是还没有结果吗,我就没上你那儿看多多,多多没准还记
恨着我呢!我怎么也得先给他有个结果啊--刚才我去慈善基金会,没想到他们对你
的情况已经作了了解,他们打算尽力来帮助多多……是不是太好了!你别哭呀!…
…什么?多多不见了?!”
郭英冲着话筒一个劲地点头,嗓眼儿发堵,已说不出话来。
罗建凡说:“你别急,多多丢不了,我给警队请个假马上去你哪儿!”
郭英家的门被推开了,郭母一手扶着门框,喘着粗气看着多灾多难的女儿。郭
英跑过去,失声说:“妈……!”
快天黑的时候,秦大庆回到了家里。
郭英看着那台电话机,没有动,只是呆坐在沙发上。
秦大庆说:“……一点消息也没有?”
郭英没有理他。
秦大庆大声说:“我在问你呢!”
郭英愤怒地瞪着他说:“你还是好好问问你自己!出去!”
秦大庆说:“这也是我的家,我爱呆呆着!”
郭英说:“秦大庆,我告诉你,如果多多有个三长两短,我永远不原谅你!”
秦大庆看看她,说:“你凭什么这样跟我说话?多多出走的原因全部在我吗?
也因为你!你罪责难逃!你一天到晚哭丧着脸,让他在这个家里怎么呆。”
郭英说:“秦大庆,我恨死你了。”
秦大庆说:“郭英,告诉你,我也恨你。从知道你带多多跳楼的那一刻起;你
还指责我?你是一个没有教养的女人。”
郭英说:“我没有教养,你的教养呢?你的教养就是出卖自己,出卖自己的家
庭!我以前对你还心不死,我现在死心了,你走! ”
秦大庆说:“好,我走,我一辈子不想再见你。”
秦大庆说完,转身出了门。
郭英使劲撞上门,好像要把门撞坏似的,哭道:“永远别回来……”
郊外的清早,露珠挂在草叶上,迎着阳光,晶莹透亮。
树枝头,一只小鸟在枝桠间雀跃鸣叫。这是一座傍着公路的农家小院。猪圈里
的老母猪起哄似地嗷嗷怪叫,催促主人快点开饭,灶囱上飘着缕缕炊烟儿。
一农妇去柴禾垛抱柴禾,翻开麦秸,却发现一双小孩的脚丫。惊得她把手里的
柴扔掉,大喊大叫。引来家里的男人举着铁叉匆匆蹿出。他也大声喊着,像是为自
己壮胆:“谁在那儿?谁?”
里边没有反应。
男人挥动手中的叉子说:“谁?有胆出来!”
里边仍没有反应。
那男人用铁叉小心地把柴禾挑开,一看,是个小孩儿。男人松了口气,过去,
小心摸了摸孩子的头。
农妇说:“死的活的?”
男人说:“废话,当然活的!”
农妇说:“差点没把我吓死,心都快从嗓眼里跳出来了,这是谁家孩子?怎么
上这疙瘩唬人来了呢?”
男人说:“少唠叨,还不用你那爪子搭把手。”
说着,男人和农妇一起把多多抬出,多多睡得很沉,竟没有醒。男人和农妇把
多多抱进温暖的屋里,轻轻放在床上。
男人道:“我说狗剩他娘,这是谁家的龟儿子摸着全身就跟生铁似地凉,别摊
上条人命儿,快去找治委会主任!”
农妇应声:“嗯哪!”正要走开,多多醒了。
多多看看他们说:“我在哪儿?”
男人急忙招呼要出门的老婆:“狗剩他娘,主任球的不要找了,这孩子醒了。”
笑着问多多,“是个城里小孩儿吧,看这机灵劲儿的,你叫个啥名字?”
多多说:“我在哪儿?”
女人说:“你在桃花湾。”
多多说:“我就是要到桃花湾,找苗苗。我叫多多。”
女人说:“这儿有俩桃花湾,一是上桃花,一是下桃花,苗苗是哪个?”
男人说:“一听苗苗这名儿就是下桃花那瞎子鸡巴给起的,瞎子背过大书,尽
给村里人起城里名儿,酸不拉叽的。孩子你咋一个人溜这儿来了呢?”
多多说:“这拿着这封信,一个开车的大盖帽叔叔就把我捎过来了,我找累了,
后来就睡着了……”
男人说:“咋睡草垛里了呢?”
女人说:“你又不是球的治委会主任,盘问啥呢,孩子,你饿了吗?”
多多点头。
女人给多多端来了一碗粥。一双筷子在脏棉袄上来回蹭了蹭递过来。多多接过,
在自个身上又蹭了蹭,喝了起来。
多多已经饿得够呛了,一口气就把一碗粥喝得精光。
喝完了粥,男人便开出了自家的手扶拖拉机,说:“这就送你去下桃花!”多
多坐在拖拉机上,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原野。
也就是一会的工夫,下桃花湾到了,村口,一阵狗叫。石碾子上有不少小孩子
在玩。拖拉机停下,众孩子围过来,那男人关小油门问:“有个叫苗苗的吗?”
小孩子说:“有呀。她家就在村东,早上我还看见她放羊去了呢。”
多多听他们这么说,笑了。他们询问着来到了苗苗家。众孩子干脆都上了拖拉
机给他们指路。一条小狗在拖拉机前欢快地跑着叫着……
苗苗的爷爷,一个面目苍老的老人拢着手从一座小院里走出来,眯着老眼看着
多多。多多大声地说:“爷爷,您是苗苗的爷爷吗?”
爷爷说:“用不着这么大声,爷爷耳朵好使。你是谁?从哪儿来呀?”
多多说:“我叫多多,从城里来。”
爷爷眼睛一亮,说:“哟,是贵客--你就是多多呀?哎呀,你怎么自己来了呢?
你妈吗?你爸爸呢?”
多多说:“我自己来的。”
爷爷说:“自己来的?你怎么来的?”
多多说:“坐汽车来的。”
送多多来的农民说:“算找对门儿了!好了,把他送您这儿我也解套儿了,您
就多照应着吧,我回了。”
多多对送他过来的农民说:“叔叔再见。”
手扶拖拉机走了。这时,苗苗也放羊回来了,这是个瘦小肤黑的农村女娃儿,
她赶着一群大卷角山羊,慢慢走过来,诧异地看着多多。
多多也走过去,看着她,并拿出信来,说:“你是苗苗?”
苗苗点头,说:“你是多多?”
多多点头。
苗苗高兴了,说:“你真的是多多?”
多多使劲点头。
苗苗一下子羞涩起来,退一步仔细打量他,说:“你真的就是多多,跟我晚上
梦里见到的那个多多一模一样儿。”
说着,苗苗裂开两个大门牙乐了。老人高兴地看着他们。苗苗拉着多多进了屋。
多多看到,里屋是一张他从没见过的大床。
苗苗说:“多多,上炕。”
多多说:“什么?上炕。”
门外看热闹的孩子哈哈大笑。
苗苗说:“对呀,脱鞋上炕。”
多多问:“炕在哪儿?”
苗苗指指那个大席子床,说:“这不就是炕吗?上来,像我这样盘腿儿坐。”
众孩子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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