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政治课(18) 孔太顺举起开水瓶,作出要砸过去的样子。“你这老油子,别老将自己的心 来比别人,她是我的亲表妹,同家里闹翻了,来找我回去调解。” “啊!”董乡长做出一副大智若愚的样子。 孔太顺不想同他们细说,下楼后他没有去开水房,而是回到区师傅那里。煤 炉上的水壶,正在冒着浓浓的白气。孔太顺拎起水壶一边往水瓶里灌开水,一边 告诉区师傅来的女孩就是昨晚说到的那个被人害了的表妹,她现在没法在家呆了, 只好跑来找他。 区师傅看看他,什么也没有说。 孔太顺要走了区师傅才叫住他,让在自己这儿拿上碗筷,食堂开饭时好给田 甜打饭。趁此机会,孔太顺将回县里打听到的一些情况全说给了区师傅,还连月 芳有过将私房钱拿出来、让他学别人到处疏通关节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区师傅开 始只是听着,听完了反问孔太顺为什么要将这些东西告诉他。孔太顺说,因为心 里憋得难受,又不能对别人说,所以才找上他的。 孔太顺也怕言多有失,拿上开水瓶就回宿舍。 傍晚时分,孔太顺上街去找孙萍,想让田甜暂时在她那里住一阵。孙萍屋里 有些动静,孔太顺多了一个心眼,于是趴在门缝往里看。孙萍住的是单人宿舍, 只有一间屋子。孔太顺看见床前的红色女鞋旁还有一双休闲男鞋,顿时像哑了一 样,掐着自己的脖子便往回逃。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半路上孔太顺用手机给李妙玉打电话,让她想办法 将田甜在他这里的情况通知田永茂。李妙玉才不管孔太顺心里急不急,而是悠悠 地说她感觉孔太顺在地区才呆两个月,人就变得洋气不少,若是呆满三个月肯定 要为鹿头镇创造一个新的楷模。孔太顺正想挂断电话,李妙玉却说等过几天她要 来地区看望孔太顺。 孔太顺好不容易才同李妙玉说了再见,紧接着又给月芳打电话。月芳已经得 到田永茂捎来的口信,田甜离家出走时留有纸条说明了自己的去向,所以大家都 很放心。 孔太顺请过假,免了晚上的自习课,回到宿舍后,他强逼自己耐心陪田甜说 话。田甜心理很不稳定,说上几句话就埋下头去,将孔太顺在党校里必须读的一 叠书拿在手里边翻边看。 一页没看完田甜就将那书扔到一边。 “只有你这种人,才会抱着废话连篇的书当宝贝。换了我,哪怕一辈子没书 读,也不会瞧它一眼。” 才说不瞧这些书,过了一会儿田甜又将它们捡起来乱翻一阵,随之又像先前 那样,找出书中的一些文字,与她知道的事作对照。说到最狠的时候,田甜还想 将那些文字从书中抠出来。 孔太顺只好威胁她:“这样做会连累我,搞不好就会被党校开除!” 田甜一听到这话就笑着说:“表哥,你也太脆弱了。难怪你们自己将自己形 容成梅花。梅花过苦日子时是很坚强,可时光一好,该享福时,就自己将自己折 腾得不行了。” 到了九点,同房间的段国庆还没回来。 孔太顺以为他不会回来了,就要田甜将门反锁好,一个人先睡。自己去陶乡 长那里与其合睡一个铺。 天快亮时,外面忽然传来段国庆惊天动地的叫喊声。 “孔太顺,你怎么弄了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在屋里睡着!” 孔太顺赶忙爬起来冲到外面要段国庆别这么大叫大嚷。 段国庆哪里肯依他,故意大声叫着。 孔太顺急了,他也大声说:“段国庆,你叫个卵子!天都快亮了你才回来, 是不是被扫黄的人抓住了!” 段国庆本是有些酒意,听到这话人才完全清醒。 他讪笑着对孔太顺说:“我这臭嘴,你别计较。” 段国庆跟着孔太顺进了旁边的屋子,然后挤在董乡长的床上。 剩下的时间,四个男人都没有睡着。段国庆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不停地对 着黑暗说话。段国庆说,姜书记带上二十万元现金上北京治病的事,被人贴到互 联网上去了。地委区书记非常不高兴,打电话将萧县长骂了一通,接着又通知萧 县长,姜书记治病期间,由他主持县里的工作。 熬到天亮,外面响起起床的铃声。孔太顺赶紧去敲门,让田甜起来,他和段 国庆要洗漱。等了一阵,田甜在屋里说好了。孔太顺和段国庆进去时,发现田甜 用一床床单遮在床前,人依然在床上睡着。孔太顺没办法与田甜纠缠下去,他赶 紧上食堂将早饭打回来,放在写字台上。 孔太顺拿上两个馒头正要出门,班主任来电话,要他马上去见校长。 13 孔太顺万万没有想到,好不容易被他亲自否定的传言,居然变成了事实。 校长用婉转的语言明确告诉孔太顺,因为工作需要,他必须马上回去主持鹿 头镇的工作,所以他在党校的学习已经结束。孔太顺一时没有明白过来,有点犯 傻地问:“不是说学期三个月吗,怎么缩短了?” 这是面对这件事时孔太顺唯一一次不清醒。 校长递上一份结业证,并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孔太顺说:“是不是可以走了?” 校长叫他坐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主动解释,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孔太顺这 次在竞争中失败是件好事,假如将来他有机会去读省委党校青干班,现在的经验 教训会对他有很大帮助。孔太顺觉得校长说这话是自欺欺人,便毫不客气地打断 他的话说,这是用上清华北大来安慰一个连普通大学都考不起的人。 孔太顺回到宿舍里时,段国庆正在清点先前两个人合用的书籍。 孔太顺明白段国庆已经知道自己退学的事。 他上前去将田甜挂在床前的床单猛地扯下来,大声吼道:“你到底还是将我 撵回县里了,该满意了吧!” 田甜从被窝里伸出头来,不胜惊诧地看着孔太顺。 孔太顺继续吼道:“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我算是看透了!” 田甜脸色一变,大哭起来:“没想到你也这样说,我还有什么活的念头!” 孔太顺本来是想指桑骂槐,见田甜倒在床上寻死觅活,只好将自己不能再在 地委党校学习的事告诉了田甜。田甜以为是自己住在这里引起误会,一掀被子, 衣服还没穿好就要去找校长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