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政治课(1) 区师傅掏出一千元钱:“这是缡子找宾馆要回的那顿没有吃的饭钱。” 孔太顺拿过钱后有些不相信地说:“这个缡子也太神通广大了。” 区师傅突然问:“上次离开地委党校时,你也要找缡子,这一次你又找她, 看样子你们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 孔太顺说:“你还记得我说过曾经有个女孩钻进我的房间,躺在我的床上, 说我是这个地区的第三个好人的话吗?这个女孩就是缡子。” 孔太顺一点点地将认识缡子的经过说给区师傅。区师傅越听越不高兴。孔太 顺一边说一边想着缡子曾经在自己面前展现出来的胴体,没有发现区师傅表情的 变化。 突然间,区师傅低声喝道:“别说了。” 孔太顺一抬头,区师傅的样子让他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啦,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过了一会,区师傅才开口说:“我是在提醒你!你好像一点正义感也没有, 像是在津津乐道!” 孔太顺说:“怎么可能哩,我还在想要是哪天碰到那个叫汤育林的家伙,一 定要替缡子报这个仇!” 区师傅问:“你连汤育林都认识?” 孔太顺一愣,马上明白自己不应该将汤育林说出来。他只好编了一段话说: “我哪里会认识汤育林,是那次缡子离开我的房间后,有几个人打电话来,说是 找省财政厅的汤育林汤处长,我才知道缡子要找的人是谁。” 区师傅站起来,从冰箱里取出一只瓶子,嘟着嘴喝了几口。孔太顺以为是什 么饮料,等到区师傅又坐到面前时,他闻到一股浓浓的酒气。 区师傅长吁一口气说:“我们说正题吧!其实比鹿头镇困难的乡镇全地区有 好几个,就因为那些主管干部从一开始就将腿脚伸进歪门邪道里,招致区书记的 反感,认为这些干部无能又无德,不敢给他们钱,怕他们拿到钱后吃了喝了送了。” 区师傅像是意识到自己失言,突然不说了。 孔太顺没有多想,他说:“党校真是个教育人的地方,区师傅只是帮忙看看 门,就对全地区的情况了如指掌。” 区师傅叹息地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鹿尾河、鹿头河本是一条大河的两 个支流,可是两个镇里的负责人却完全不一样。我很高兴你孔太顺没有跟着段国 庆的样子学,从这一点来说,从党校提前回去正是你最大的收获。别看段国庆现 在玩得这么转这么顺,在政治人格上他已经玩完了。” 区师傅斩钉截铁的样子让孔太顺看着舒服了不少。 午饭后,孙萍亲自押着一辆黑色奥迪轿车来送孔太顺。孔太顺一见奥迪轿车 上挂着本地区的一号车牌,以为这是区书记的座驾,死活不肯坐。区师傅告诉他 一个常识,一号车通常被用来担当接待任务,并不是一把手坐的。尽管如此,孔 太顺上车时,还是忐忑不安。 在路上,孔太顺才知道孙萍已经是地委办公室的秘书科长了。 孙萍说:“区书记知道你做的奇事后,一连说了三声难得。你的好运要来了。” 孔太顺说:“我这么弱智,真有运气来了也搞不清楚。” 孙萍说:“其实领导心里喜欢的从来是一些弱智的智者。” 孔太顺到家后,一碗热汤没喝完就得到消息,春节期间,区书记将要亲自带 队来鹿头镇慰问。 到了那一天,区书记却没有来。带队的人是孙萍。 孙萍将八万元救济款交到孔太顺手里时,还转达了区书记对他说的一句悄悄 话。区书记要他不要有事就打老婆私房钱的主意,老婆的私房钱是领导干部工作 起来没有后顾之忧的保证。孙萍小声告诉孔太顺,区书记对田永茂一家很关心, 私人准备了一个红包,托她捎给田永茂。孙萍不要孔太顺出面,自己叫上李妙玉, 让司机开车,直接送她们去了田永茂家。 区书记没来,准备搞保卫的黄所长没事干。 黄所长在四周瞎转时,发现给慰问团开车的司机有点不地道,到处找人打听 孔太顺的情况。孔太顺听说后,瞅准机会看了一眼,开车的司机竟是区师傅。孔 太顺赶紧退回来,催着小赵他们,尽快将慰问金发给每一个受灾的农民。 孔太顺本来想在慰问团要走时上去与区师傅打招呼。 想不到区师傅会提前暴露身份,主动站出来,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孔 太顺脸上露出来的惊喜,一点也没掺假。他毫不客气地挤上车不说,还当面打电 话给月芳,说在党校学习时认识的老朋友区师傅来了,让她准备点表示心意的东 西。 车进县城后,孔太顺让区师傅将车停在自家门口。月芳从屋里抱出一只青花 小坛子,放到驾驶室里。区师傅问坛子里是什么。孔太顺当然心里有数,回答说, 是家里的镇宅之宝。区师傅正要拒绝,月芳解释说,坛子里是她亲手用麻油泡的 酸豆角,她想了又想,只有这种东西才能表达谢意。因为不是区师傅心地善良, 只怕那天夜里孔太顺会冻出大毛病来。 区师傅连声说:“好好,越到过年这种东西越金贵。” 地委突然派下来的慰问团,在县里引起很大反响。萧县长的妻子好几次找月 芳聊天,一聊就聊到这件事上。孔太顺知道,别的人也会趁着拜年的机会,来家 里打探风声。 大年三十早上,他将月芳娘家的人全都请来家里一起吃年饭,随后就带上月 芳和儿子,躲到田永茂家去了。 初一上午十点,本地电视台开始直播地直机关团拜会的实况。电视里区书记 照着讲话稿正读得挺顺当,忽然将那叠纸扒到一边,不指名地讲起田永茂一家为 改革大业忍辱负重的故事。只听区书记大声说:“我们有这样好的老百姓,如果 改革还不成功,那真是天理难容!” 孔太顺心里不禁“咔嚓”一响,他将区书记的表情细看了一阵,发现有一股 隐隐的愤怒和憔悴。 看完电视后,孔太顺打电话给区师傅拜年。 聊了几句闲话后,孔太顺说:“我在电视里看见区书记心事重重的,该不是 有重大事件吧!” 区师傅用一种隐隐作痛的语气说:“我也觉得区书记这个年过得并不快乐。 可能是他家里有不痛快的事吧!” 孔太顺追问道:“区书记又不愁家里有人下岗,有什么不痛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