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长在宋庄的毛(38) 一批作品完成后,后期工作也是相当繁琐的,从找朋友拍照片到彩扩冲印, 看样片,每张作品洗多少套,找评论家看,找策划人看,找画廊老板看……那段 时间,我东游西窜,忙得不可开交。不过,这跑跑颠颠让人兴奋,正好弥补了前 段时间锁门画画的孤独寂寞。老粟说看你整天跑来跑去怎么跟白大千一样了呢, 我说是呀,我现在才知道,白大千是快乐的。 可是我很快就不快乐了,我洗照片花去了几百块钱,评论家、策展人、画廊 那里一放就是一沓。我一有机会就请评论家和策展人吃饭,可回到宋庄,却连一 个他们的电话都接不到。画廊那里也一点动静没有。商品时代的北京热闹无比, 繁荣无比,我觉得,我的热情在这样的氛围下,就像春天的残雪,在越来越明媚 的春光里,正在无可奈何地溶化。 104 刘飞说,北京的评论家和策展人有几种,只有栗宪庭和朱其、皮力他们算是 为艺术的发展而活动的,其余的那些人就不好说了。有的人利用艺术家,骗的是 企业家的钱,做起事来财大气粗;有的人只有骗艺术家能耐,做起事来斤斤计较, 画家的一百块钱他也挣……不过这只是我们在一起时说的酒话,请您千万不要在 圈子里对号入座。 105 忽然之间,王启明从南京打来电话,这使我微弱的热情像遇到氧气的火苗一 样嘭的一下窜了起来。 王启明知道我认识北京的一个刘主编,而刘主编以前又在南京的一个报社当 过主编。王启明说你把刘主编带到上海来,我们的乐器城开业那天给我们在南京 的媒体做做宣传,然后我们赞助你们在上海搞个展览,保证给你们出个画册,你 过来我们就签合同。 我知道王启明是湖北人,我也知道九头鸟的厉害。于是,我给好来梦影视公 司的于作人打电话,因为王启明是于作人的朋友,我又是于作人的哥们儿,所以 这个主意应该让于作人来拿。 于作人了解一下情况后,很快就给我回了电话。于作人说你要真能把刘主编 弄到南京那咱们就过去一下,我也去,咱们坐飞机去,王启明说了一切费用他们 公司给报,保准没问题。于是,我又给刘主编打电话,然后又让我的一个朋友帮 着订了机票。在王启明他们乐器城开业的头三天,我们飞到了南京。在去南京之 前,我和林红吵了架,原因是她不同意我把家里仅有的两千块钱都带走,最后我 只带了一千五。这件事让我十分生气,到飞机上,我的脸色还十分难看。于作人 看了出来,小声劝我说,马越,坐飞机没那么可怕,你别太紧张了,飞机哪能像 电视里演的那样经常失事呢!我说人家是第一次嘛! 到了南京,找到王启明,我们傻了眼。原来王启明并不是一个厉害的九头鸟, 此君居然也是一个想发财的艺术家,一个小提琴手顺理成章地想开乐器城来挣钱, 可他租好房子装修完毕直到开业竟一个乐器商也招不来。在他空空荡荡的乐器城 办画展倒是可以,但是,王启明现在连我们机票钱都拿不出,还有谁能为我们的 展览出画册掏运费呢? 刘主编说,我回北京给你们找一家赞助商吧。于是希望被人轻易地弹回了北 京。我们的南京之行就转变成陪刘主编旅游了。刘主编是个喜欢旧地重游的人, 他带我们在南京转了很多地方,我们身上的钱也在不知不觉中花去。于作人说幸 亏咱们买得是往返机票,要不我们就得借钱回北京了。在南京,我一点旅游的心 情也没有,倒是于作人同刘主编迅速成了好朋友,两个人交流着发财经验,对回 北京合作充满了虚假的热情,这也让我觉得无聊透顶。 回到北京,我身无分文,林红又将家里的钱赌气花光,于是,我只得暂时放 弃各种计划,从石立峰那里找了一张行画来画。 106 宋庄艺术家张义旺日记: 2002年6 月23日,多云转晴 早上我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所有能想起的地方翻找,以便找到两元钱买 一包烟。我尽其所能找到了两元,最大面额两角。我三天来只吃过一个馒头,但 一直还没断烟,这是我唯一的钱了。我相信再也不可能想起哪一件衣服的口袋还 没有被翻找过了。愣了一会儿,我怀着极其不好意思的心情到小卖店拿这堆零票 和钢蹦儿换来了一包“黄果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