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长在宋庄的毛(95) 本来就是几个德国老外想上周策家玩这件事,现在发展成了一次艺术活动, 并且很多宋庄画家都知道了我们邀请了德国使馆美国使馆的人前来参观。 后来不知道怎么派出所就知道了这件事,首先通知我们的是村长。那天,村 长披着皮夹克,叨着烟到了周策家,他对周策说派出所不让你们在这整事,告诉 你,你们不能在自己家里搞画展,赶快把画拿走,踏实地呆着。 周策立即跟村长解释只是几个朋友到这儿来聚一下,并不是什么展览。 村长说是吗?不知道,反正派出所告诉了,不叫在这儿办展览,你们不许办 展览。 周策说我们不办展览。 我们有点紧张,但听村长的话口,也觉得这件事不太严重,再说,我们也舍 不得放过任何一个卖画的机会。 没想到第二天就突然来了警察。 由于周策和他的妻子去通采购红酒饮料蛋糕什么的,所以大门上锁,警察就 找到了我那里。 一帮警察一进院我就紧张起来,我立即认真地客气地给他们解释这次只是几 个外国朋友要来,但根本不是像传说中的整个德国使馆和美国使馆的人都来,我 还故做轻松地说,到时你们也可以来参加我们的酒会,看看我们到底会有什么事。 一个警察头目没理我的话茬,他目光冷崚表情严肃地说,除了国家指定的文 化机构之外,任何单位和个人都不得举办任何文化活动。然后,他不听我解释, 收走了我的身份证,告诉我星期一去派出所去取,并让我立即通知周策等参加活 动的人赶快把画取走,通知参观的人不要来了。然后警察们走了。 这就是不可抗拒的力量。 由于我跟周策是一个村的,住得很近,就没急着把我的画拿到周策那去,但 我还是打电话通知了所有把画拿到周策画室的人,告诉他们活动办不成了,让大 家立即把画取走。 傍晚时分,警察又来了,很多人这时来周策家取画,屁股沉来了就不走,嘻 嘻哈哈地不当回事儿,东打听西打听的,警察一来,就把他们全堵住了。 在这之前,警察是先到村委会的,这时村里的一个小孩来告诉我,警察又来 了。我打周策电话没打通,我让那个小孩去告诉周策,周策那时正和几个画家嘻 嘻哈哈地说笑,小孩敲门告诉周策,周策还冲小孩敬了个礼,然后他说,好,请 再探再报。他根本没把这件事当成事,结果取画的人都让警察堵了个正着。 警察鸣着警笛,把这些画家都带走了。 由于我当时没在周策那里,所以我成了参加活动当中唯一一个没有被警察带 走的人。一时间,周策、李勇等画家们的老婆、女朋友跑到我这里打听消息,她 们都拿出了通讯录,在上面找那些跟警察有关系的朋友,让他们打听人被带到哪 去了,看他们是否能营救,我家的电话成了营救热线。 她们想起了被警察带走的外地人要去昌平筛沙子的传言,传言说外地没暂住 证的民工和艺术家一旦被警察抓去,就让他们去昌平的一个工地筛沙子,每天2 块钱,什么时候挣够路费什么时候再把他们遣送回原籍。 一时间,画家的女人们在我那里愁眉苦脸,哭哭泣泣、弄得我不知怎么办才 好,我当时觉得还不如跟他们一起让警察带走了好呢! 后来我接到了周策用手机打来的电话,原来他们并没有被带到哪儿去,只是 被带到宋庄派出所登记填表格,然后就把他们给放了。 众画家回来后,立即跑到周策那里去吃喝,说不让老外来我们自己吃,酒会 提前举行了。那天晚上我们都有一种劫后逢生的感觉,所以十分之兴奋,这兴奋 使活动没成功的遗憾化为乌有,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激动,我们又唱又跳,闹 了一个通宵。老粟喝醉了抱着别人的老婆哭,说我们这是在相依为命,说得女人 们眼圈儿红红的,又兴奋又激动,没有一个怪罪他的。 221 宋庄艺术家张义旺日记: 2001年2 月20日,天津,晴空万里 春节早过了,我还在天津,唐城打过电话来,让我回来时小心,因为他前些 日子在大北窑被警察收容了,被关了一个多星期,然后送到昌平,最后遣送到石 家庄,再后来用仅有的三十快钱卖票才回到北京。放下电话我有点茫然,近来总 能听到这种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