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奸谋败露(下) 瘦高个儿,一身黑衣,鹞眼鹰鼻,满脸阴狠色。 李燕豪一指点下去,那人大叫而醒。 李燕豪抬脚跺在他胸膛之上:“你杀了骆宏勋,秦玉岚的所在,我只好找你要 了。” “我,我不知道。” 显然逞硬,李燕豪脚下用了力。 李燕豪脚下这一用力,无殊一座小山压在瘦高汉子胸膛之上,瘦高汉子不能呼 吸了,脸色憋红了,眼珠也凸出来了,他受不了了,只见他急挥着手憋出了一句; “我说,我说,” 李燕豪脚下微松,道:“说吧,我听着呢。” 瘦高汉子直喘,手指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李燕豪收回脚道:“这样吧,你带我去吧。” 瘦高汉子翻身跃起。 李燕豪一把抓住了他,道:“别跟我耍什么花样,除非你自信比我快,动作比 我快。”说完了话,李燕豪松开了他。 瘦高汉子一句话没说,迈步行去,李燕豪紧迈一步,跟了上去. 瘦高汉子带着李燕豪往前走,片刻工夫以后,眼前出现一座月形门,瘦高汉子 迈步走去。 李燕豪跟进了月形门,眼前景物突变,竟是一片有花有草,相当清幽的花园。 这艘双桅大船的底舱,简直是包容了天地,令人不能不叹服奇门遁甲、九宫八 卦的玄奇奥妙。 眼前这片花园,不但有花有草,而且是亭、台、楼、榭一应俱全,朱栏碧波, 画栋雕梁,居然建筑得美轮美奂。 那瘦高汉子突然停了下来,抬手往前一指,道:“在那里!” 李燕豪忙循瘦高汉子所指望去,只见瘦高汉子所指处是一片树林,林中雾气迷 蒙,偶尔风过,可见雾气中露出一角流丹飞檐。 他当即问道:“那是什么所在?” 瘦高汉子道:“当然是秦少爷的住处。” “那么你为什么不往前走了?” 瘦高汉子脸上忽现悸色,道:“我只能带你到这儿了。” “你怕秦玉岚杀你么?” “那是自然。” “你以为,一旦我找到了他,他还有伤人的机会么?” “那可很难说,防着点儿总是好的。” “你没有骗我,秦玉岚确实在那儿?” “已经近在咫尺了,你尽可以过去看看。” 李燕豪点头道;“好吧。” 一指闭了瘦高汉子的穴道,然后道:“你的穴道,一刻工夫之后,自然会解开, 但若是你欺骗了我,这一刻工夫也够我折回来找你的了。” 拦腰抓起瘦高汉子,走近树林,把瘦高汉子藏在一隐密处所,然后迈步往树林 深处走去。 越往深处走,眼前越清楚,终于,一间精舍呈现在眼前。 这间精舍外头,围绕着一圈竹篱,柴扉半开,篱内里的花草,加上四周的雾气 一衬托,显得这间精舍一丝儿不沾尘世间的俗气,也格外宁静异常,听不见一点声 息。 李燕豪凝神听了一下之后,闪身进了柴扉,运功护身,戒备着往精舍内行去。 精舍两扇门也是虚掩着,从门缝里内望,门里是间雅致的小客厅,没有人。 李燕豪轻轻推开门,进了小客厅,靠里有一扇门,垂着珠帘,似乎另是一间。 李燕豪停也未停便走了过去,轻轻掀起珠帘往里看,他看得—呆。 很华丽的一间卧房,香闺全貌,被翻红浪,纱帐低垂,玉钩双悬的牙床上,面 向里睡着一个女子。 长发散落枕旁,一只手臂露在被外,像象牙,又像嫩藕,圆润晶莹,要多动人 有多动人。 这女子是哪位姑娘? 金无垢、傅梅影、霍若男、骆天娇? 这四位,除了骆天娇之外,其他三位,无论哪一位,跟秦玉岚这三个字连在一 起,那后果都不堪设想。 那么,床上人儿到底是谁呢? 李燕豪心头震动,急急一步跨了进去,他来到床前,掀起纱帐,玉钩“叮”地 一声脆响。 就这么一声,已惊动了床上人儿,她娇慵地玉臂一挥,转脸而上,星眸仍闭, 梦呓似的说了一句:“你回来了。” 如今可以看清她是谁了。李燕豪心中有种异样感受,也微松了一口气。她,是 骆天娇。 一句“你回来了”,显然,她是弄错了人,李燕豪正感不知该如何开口。 骆天娇又说了一句:“你怎么不说话啊?” 李燕豪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轻声叫道:“姑娘!” 骆天骄猛然睁开了眼,她看清站在床前的人了,猛一怔,脱口叫道:“怎么是 你?” 李燕豪道:“我……” 骆天娇娇靥上突然泛起一片惊喜色,猛然坐了起来。 李燕豪心头猛一震,急忙把脸转向一旁。 骆天娇一丝未挂,竟是赤裸着的,至少她上身赤裸着的。 只听骆天娇道:“我,我忘了,我已经又躺下了。” 李燕豪没马上转过脸,道:“是我不好,不应该闯进来。” 骆天娇道:“我的衣裳在橱里,劳驾递给我一下好么?” 李燕豪看见衣橱了,走过去打开来,拿起一件走回床上递给了骆天娇,然后又 背过身去。 他看见了骆天娇的脸,一张羞红如晚霞的娇靥。 很快地一阵悉悉唆唆,然后身后响起了骆天娇的话声:“我,我穿好了,你可 以转过身来了。” 李燕豪缓缓回过了身,骆天娇已站立眼前,低垂着螓首,连雪白的耳根子上都 泛上了红霞。 李燕豪有份不安,定了定神之后才道:“姑娘……” 骆天娇抬起了头,娇靥上仍带着三分羞红,眉宇间飞快地掠过一丝黯然的悲忿 道;“我已经好久不知道什么是廉耻了,可是在你面前,我却觉得无地自容。” 李燕豪实在不便蜕什么,是苛责骆天娇自甘堕落,还是表示同情,两样都不能, 他只有岔开话题道:“姑娘,我是来找秦玉岚的。” 骆天娇微一怔,“找秦玉岚,你是说哈三……” “哈三恐怕逃不出金家船帮总舵了,只有秦玉岚,还在这条船上。” “这么说,你是来……” 她等着李燕豪的答复,李燕豪只点了点头。 骆天娇没说话,半晌才道;“没想到在这儿会碰见你,真没想到还能碰见你。” 李燕豪没接话,他不好接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只问:“姑娘,那秦玉 岚……” 骆天娇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刚才还在这儿。” “如今呢?” “他匆匆忙忙走了,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姑娘……” “不要问我,我不能告诉你。” 骆天娇微微摇头,娇靥上掠过一丝痛苦神色。 李燕豪一怔:“姑娘不能告诉我?” 骆天娇神色一黯道:“我活着已经没什么意思了,随时可以死,但是,我不能 不为我唯一的亲人着想,我父亲也在这儿,他总是我生身父母啊。” 李燕豪听得心头震动,迟疑了一下道:“姑娘,我已经见过令尊了。” 骆天娇微一怔道:“你见过我父亲了,在哪儿?” 李燕豪沉默了一下道:“骆姑娘,你要冷静。” 骆天娇脸色微变,目光一凝,道:“你是说……” 李燕豪道;“令尊已然被害了。” 骆天娇脸色大变,一把抓住了李燕豪的手:“那怎么会,是你……” “骆姑娘,我不会杀害令尊的。” “我相信你不会,那么是谁,你快告诉我,是谁?” 李燕豪遂把一尘子的情形说了一遍。 骆天娇听得连连色变,李燕豪把话说完,她变得神色怕人,颤声道:“那个人 现在还在外头么?” “他的穴道还不到解开的时候,应该还在外头。” 骆天娇眉腾杀气,就要往外闯。 李燕豪忽有所觉,伸手拦住了她。 随听外头响起个冰冷话声:“他还在外头,可是我已经替你报了仇了。” 骆天娇机伶一颤,脱口说道:“秦玉岚。” 不错,是秦玉岚,李燕豪也听出来了。 李燕豪禁不住一阵激动。 只听秦玉岚又道:“天娇,你可真贪啊,我侍候了你那么半天,你还不够啊。” 骆天娇咬牙道:“你这贼……” 她“贼”字刚出口,李燕豪已闪电般扑了出去。 李燕豪的动作,不能说不够快,但是秦玉岚也极为滑溜,等到李燕豪出了精舍, 秦玉岚跑得只剩下了个背影。 秦玉岚是仅次于哈三的一个重要人物,能掌握了秦玉岚,就能掌握了一切。 李燕豪无暇再去顾骆天娇了,猛提一口气,展开绝世身法追了过去。 秦玉岚得哈三真传,轻功造诣不弱,但跟“虎符剑令”的衣钵传人比起来,究 竟还差上半截,是故,双方的距离显著地逐渐拉近。 李燕豪没心情注意都经过了些什么样的地方,只知道最后呈现在眼前的,是一 座宫殿似的建筑,坐落在雾气弥漫、虚无飘渺间,宛似仙人居处的一座宫殿。 秦玉岚飞快地奔进了那座宫殿里。 李燕豪紧跟着进了宫殿,但是秦玉岚已经没了踪影了。 李燕豪立即收势停住,屏息凝神,用他敏锐的听觉一阵搜索, 秦玉岚像泥牛入了海,偌大一座宫殿里,像死了一样沉寂。 李燕豪不禁为之跺足,没想到让秦玉岚在眼皮底下跑了。 眼前这座宫殿,应该是到处都有出路,上哪儿去找秦玉岚去, 他知道,眼前都是幻境,只要能破,一举手间,底舱原形毕露,秦玉岚当立即 无所遁形,但是,苦就苦在他不懂破法。 艾姑娘一定懂,但是他不能折回总舵去搬请艾姑娘啊。 李燕豪正感懊恼之际,一阵异响被他的敏锐听觉抓住了。 那是极其低微的哭泣声,错非李燕豪有敏锐的听觉,换一个人绝听不见。 那不只是一阵哭泣声,而且是女子的哭泣声。 女子哭泣声,这是谁? 这儿,除了骆天娇之外,就只有傅梅影、金无垢、霍若男三位姑娘了。那么, 这哭泣的女子是谁?李燕豪听不出来,但是他知道,那哭泣女子,必然是这三位中 的一位。 李燕豪心头一阵跳动,急循声找了去。李燕豪凭的只是听觉,那哭泣声越来越 近了,越来越清晰。 终于,他找到了声音传来处,那是后厅的一张大理石砌的石几下,石几下,五 尺见方一块铺地方石,似乎还可以掀开。 李燕豪立即明白了,地下必有地牢似的东西,他搬开了石几,也掀开了五尺长 一块。 底下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那哭泣之声,却是更清晰了。 李燕豪提一口气叫道:“下面哪位在?” 此言一出,哭泣声立止,再也听不见声息了。 李燕豪觉得奇怪,当下又道:“金姑娘、傅姑娘,哪位在此,我是李燕豪。” 他说他的,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怎么会,此地的女流,仅知的只有这几个。 骆天娇他见过了,不可能在此,那么这哭泣的女子,不是金无垢,就该是傅梅 影、霍若男。 既是这三位,一听见李燕豪,就等于是盼到了救星,应该马上回答才对,怎么 反而没有反应了呢? 难道说另有他人。 李燕豪好生诧异,忍不住纵身跃了下去。 底下离上头没多高,李燕豪很快地就着了地,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李燕豪闭目凝立了片刻,再睁眼时,隐约可以看见些了,眼前乃是一条黑忽忽 的通道。 他又凝神听了听,然后迈步走进通道。 刚踏进通道,头顶传来砰然一声,忙抬头看,顶上那个洞,已经被盖起来了。 不用说,是秦玉岚干的。 果然,秦玉岚的笑声传了下来:“姓李的,你毕竟还是上当了。” 李燕豪往后退了一步,扬掌就要出击。 “别忘了,是我的功劳。”一个女子话声传了下来,话声冷冷的,乍听很陌生。 李燕豪微怔停手。 秦玉岚话声又起:“姓李的,你刚才听见的啼哭女子,她如今在我身边,想知 道她是谁么?” 既有此一问,那表示李燕豪一定认识。 李燕豪心头一跳,道:“是谁?” “有这份兴致猜猜看么?”秦玉岚问。 那女子道:“还让他猜什么,我来告诉他吧。” 话声一顿,接道:“李燕豪,我姓霍,你知道我是谁了么?” 天,竟会是霍若男! 李燕豪心头猛震,脱口说道:“若男……” “你不配叫我若男。” 秦玉岚道:“的确,他不配,若男只有我秦玉岚能叫,是不是,可人儿。” 霍若男一声轻叱:“老实点儿……”一顿又道:“李燕豪,你没想到吧?” 李燕豪心头震颤:“的确,我的确做梦没有想到,听你说话,你似乎不像姨父 一样,神智被药物所控制。” “没有,我跟爹不一样,没被任何药物控制。” 秦玉岚邪笑道:“姓李的好教你知道,这位可人儿不必也用不着药物控制,只 要我控制她就够了。” 霍若男轻叱道:“贫嘴!” 秦玉岚大笑。 完了,霍若男终于堕落了,是她自己那种脾气害了她。 李燕豪只觉心中一阵绞痛,道:“霍姑娘,你可知道,令尊马上就要清醒过来 了。” “他清醒了又怎么样,他是他,我是我,根本就是两回事。” “难道说,你连父母都不认了么?” “我什么人都没有了,我现在只有我自己。” 秦玉岚道:“不,可人儿,还有我。” 李燕豪道:“霍姑娘,你这是让亲痛仇快啊。” “算了,谁是亲,谁又是仇,亲没人管我,仇却能给了我所要的。” “霍姑娘……” “你不必多说了,当初我受够了你的,现在该是你偿还的时候了,你在这慢慢 的受吧!” “你们以为这儿能困住我?” 秦玉岚道:“如若不能,我也就不会安排这么—个陷阱了。” 李燕豪扬掌往上拍去。 只听砰然一声大震。 也只是砰然一声而已,却没能击破他想要击破的,李热豪为之一怔。 秦玉岚大笑之声,夹带着霍若男的咯咯娇笑之声传了下来。 李燕豪不禁为之心神震动,难怪他会心神震动。 他这扬掌上击之势,虽说没有运气蓄势,但少说也有几百斤力气,居然连区区 几块铺地的花砖都没能击破,他怎么能不心神震动。 只听秦玉岚道:“怎么样,姓李的,困得住你么?” 李燕豪双眉陡扬,猛吸一口气,凝足了真力,双掌一翻,全力往上劈去。 这是石破天惊的一击,真个能使风云为之色变,草木为之含悲。 轰然大震之中,只觉得天摇地动,震荡了好一阵。但是,头顶上的那一块,却 是依然故我,仍未能把它击破。 李燕豪倒抽了一口冷气。 秦玉岚嘿嘿一阵阴笑。 只听霍若男道:“让他在这儿耗力气吧,别站这儿陪他了。” “对。”秦玉岚接口发话,话声之中充满了淫邪:“宝贝儿,咱们安心好好儿 享乐咱们的去,且看哪个有本事的能破了这座迷宫。” “讨厌。”霍若男轻轻地娇叱了一声,然后,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完了,霍若男当真是堕落了、沉沦了。 即使她以前没有堕落,没有沉沦,可是从现在起,她已经完全的堕落、沉沦了。 李燕豪的一颗心,也沉到了底,能说霍若男是因为他堕落,因为他沉沦的么? 应该不完全是。 李燕豪现在心里想的,不是他己身的安危、已身的福祸,而是有关霍若男。 他不能不想,但却不敢想象,一旦霍天翔知道了这件事,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 他委实不敢想象。 静,静,静,身边好静。渐渐地,李燕豪也定过了神,恢复了平静。 他冷静地再运目打量四周。四周一片漆黑,仍然是什么也看不见。 出不去了,不管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眼前是个什么样的所在,他总得探个 究竟。 不能老站在这儿不动,那不是办法,他缓慢地迈了步,笔直往前。 一步、两步、三步。突然,—阵轻微的呻吟声,传进了耳中,蚊蚋似的呻吟声。 尽管是蚊蚋似的呻吟声,却未能逃过李燕豪敏锐的听觉。 李燕豪立即停步倾听。 呻吟之声,断断续续,从前面黑暗之中传送过来,而且,是女子的呻吟声。 刚才是女子的哭声,害得他落进了这个陷阱里。 他已经落进了陷阱里,岂在乎另一个,除非,那是个更凶险的陷阱,足以要他 的命。 是这样么?李燕豪暗暗一声冷笑,迈步走了过去。 他不信邪,不服输。但是,他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原先,呻吟声一直来自前方,但当他走了约摸十丈远近的时候,呻吟声似乎变 了方向,来自左前方,而且已近在两丈以内。 他停了步,缓缓发话说道:“什么人?” 呻吟声倏停。 李燕豪又问:“你是什么人?” 一个低微、虚弱,满含痛苦与惊讶的女子话声响起,“你,你是谁?” 这情形,似乎不像是陷阱。 李燕豪的心松了些:“请你先答我问话。” 那女子道:“你们把我囚禁在此,还问我是谁?” 李燕豪心里一跳,忙道:“请别误会,我不是哈三一伙,你是傅姑娘,还是金 姑娘?” “我,我是金无垢,你是……” 李燕豪道:“金姑娘,我是李燕豪,你还记得么?” “李燕豪……”这突然之间,金无垢的话声充满了惊喜:“记得,我记得,李 少侠,少侠怎么会到这儿来?” 李燕豪道:“说来话长,容我稍后慢慢告诉姑娘,此地太黑,我看不见姑娘, 姑娘现在情形怎么样?” “少侠,我、我都快被他们折磨死了,他们打得我遍体鳞伤,闭住了我四肢的 穴道,我一点也动弹不得。” “姑娘,我看不见你,你在黑暗中待得久一点,是否看得见我?” “我,我只隐隐约约看得见个影子。” “姑娘熟悉身周的情形下,我是否能走近去?” “可以,这儿没有什么凶险的设置,只是……” “只是怎么样?” “只是这儿不太干净。” “我不在乎什么干净不干净。” 李燕豪说完话,迈步走了过去,约摸走了丈余,他又停了下来,因为他已经能 听见金无垢的呼吸之声了,同时,他隐隐约约看见了个影子,躺在地上的影子。 “金姑娘,你在这儿么?”他仍然问了一句。 “是的,少侠。” “姑娘是躺在地上的吧?” “是的,少侠,我是躺着的。” “容我先扶姑娘坐起来。”李燕豪蹲了下去。 金无垢急忙说道:“不,少侠,我身上很脏。” “姑娘不该这么说。” “不,少侠,我穴道被制,四肢无力,纵然你扶我起来,我也坐不急。” “那么,我先为姑娘解开穴道。” “不,少侠……” “姑娘……” “少侠,只怕,只怕你解不开。” “是谁闭了姑娘的穴道?” “秦玉岚。” “他用的是独门手法么?” “这……我不知道。” “只要不是独门手法制穴,我就能解得开。” “不,少侠,你不能.” 突然间,李燕豪明白了,明白金无垢为什么不让他伸手了,他吸了一口气道: “姑娘,秦玉岚下手的部位,是在腿根么?” “是的!”金无垢的话声好轻微,轻微得几乎让人听不见。 李燕豪迟疑了一下,突然把手伸了出去。 虽然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个人影,但是认大概的部位是不会错的,李燕豪一伸 手;便摸着了金无垢的腿。 只听金无垢叫道:“少侠,你……” 李燕豪道:“金姑娘,事关救人,我只好从权,还请姑娘原谅。” 只讲手不闲,很快地移到了金无垢腿根部位,疾快异常的两指点了下去。 只听金无垢轻哼一声道:“多谢少侠。” 李燕豪没说话,又飞快地解开了金无垢两臂的穴道,这才说道:“姑娘请活动 一下四肢试试看。” 金无垢道:“四肢是可以活动,只是,只是我的身子太虚弱了。” 李燕豪道:“那容易,待我助姑娘一臂之力,恢复元气,姑娘请转过身去。” “不!”金无垢忙道:“此地无人为少侠护法,那是很危险的。” 李燕豪淡然一笑道:“无妨,我巴不得能有他们的人到此地来。” “少侠这话……” “这是秦玉岚设的一个陷阱,把我困在此地,一时间我还不知道经由何处可以 脱困,若是有他们的人到来,不但证明有门户可以进出此地,一旦擒住那人,也增 加咱们脱困的胜算了,姑娘说是不是?” 金无垢道:“我明白了,只是……” “姑娘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少侠已经为我解开了穴道,若是再让少侠耗费真气,我实在……” 李燕豪截口道:“姑娘要是这么想的话,那就见外了,我所以到船上来,一方 面固然是为擒秦玉岚,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救你们几位,一旦恢复了姑娘的元气,在 必要的时候,姑娘也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姑娘不该再犹豫了。” 金无垢沉默了一下,微一点头道;“好吧,那就只好烦劳少侠了。”她移动身 躯,转了过去。 李燕豪当即盘膝坐下,伸右掌按在金无垢后心之上,默运起内家真气…… 约摸一盏热茶工夫之后,李燕豪收掌站起,道:“姑娘,请试运气,看看现在 情形怎么样?” 他话刚说完,金无垢已经转身站起,又复盈盈下拜,道:“大恩不敢言谢,请 少侠……” 李燕豪不便伸手去扶,横跨一步,躲了开去,道:“姑娘这是干什么,快快请 起。” 金无垢站直身躯,道;“这一拜并不足以表示我对少侠的感激,若没有少侠搭 救,我实在不敢想象会落个什么样的后果。” 李燕豪道:“金姑娘,你我现在虽然不知道能否脱围,但至少已不容秦玉岚再 给予你我什么样的折磨,恕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你身陷魔掌,只是受一点折磨,应 该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金无垢明白李燕豪的意思,缓缓低下头去,道:“真要是那样的话,我也只有 一死了。” “姑娘不必再说什么了,脱困要紧,姑娘现在还觉得有什么不适么?” “多谢少侠,除了一些皮肉伤外,我已经体力充沛,活动如常了。” “那就好,姑娘可知道,此处什么地方是脱困的门户?” 金无垢缓缓摇头道:“我不知道。” “姑娘可记得是怎么到此地来的么?” “我被他们押来此处的时候,人还清醒,记得他们曾经打开了一处门户,把我 押了进来。” 门户!李燕豪听得心中猛一跳,既称门户,就绝不是刚刚他下来的那个地方, 既不是那个地方,就足以证明,金无垢所说的门户,是另一处进出口。 他忙道:“姑娘可记得,那处门户在哪个方向?” 金无垢四下看了看,抬手往前一指道:“就那个方向,少侠请跟我来吧。” 她迈步走了过去。 李燕豪紧迈一步跟了上去。 约摸走了近十丈距离,金无垢突然停了卜来:“少侠,我摸到墙了。” 李燕豪上前一摸,果然是堵石墙,他四下敲推了一阵,石墙上所发出的声响, 没有一声是空洞的。 他停手道:“姑娘没有记错方向吧?” 金无垢道:“没有啊,就是这个方向,不会错的。” 说着,她也抬手在右墙上到处一阵敲拍。 一样,石墙上的回声,仍然没有一声是空洞的。 她诧声叫道:“这怎么会,我明明记得是这个方向,怎么会找不到门户呢?” 李燕豪道:“只可惜咱们看不见,要是有灯火照亮,咱们找那扇门户就容易得 多了。” “少侠身上没带火折子么?” “我从来不带这些东西,要是我带有火折子的话,刚才我就拿出来用了。” 金无垢着急地道:“那怎么办,咱们……” “不要急,这不是着急能解决的事,咱们就暂且歇一会儿吧。” 金无垢默然未语,但旋即又道:“少侠,我知道现在是在船上,可是这艘船是 停泊在什么地方,你是怎么到船上来的?” 看来金无垢是什么也不知道。 也难怪,阶下囚能知道什么。 李燕豪当即把经过情形,以及金家船帮总舵的情形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金无垢颤声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早就觉得我哥哥不大 对,可就没想到他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他简直禽兽不如,简直该死。” “姑娘……” “少侠,他怎么对我,我这个做妹妹的可以不计较,但是他不该对家父……少 侠,人之于异禽兽者几稀,就是稍具灵性的禽兽,也不会伤害自己的父母啊。” “令兄也是利欲熏心,一时糊涂,他已幡然悔悟,令尊也已经原谅他了。” “家父或许已经原谅他了,我却永远不能原谅他。” “姑娘……” “少侠,这是家父托天之佑,没有受到伤害,若是家父受到伤害,回天乏术, 他百死、千死也不足以赎其罪啊,真要说起来,这还事小,他竟然昧于民族大义, 置我所有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于不顾,弃宗忘祖,卖身投靠,甘为千古大罪人,难 道这也能原谅他。” “姑娘,人都有一时之糊涂,我这个执掌‘虎符剑令’的人,并不加以深究。” 金无垢截口道:“少侠的好意,金家父女深为感激,只是,说什么我也是不能 原谅他。” 李燕豪深知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说得清楚的,当即转移话锋道:“咱们不谈这个 了,我是来救姑娘几位的,如今只见着姑娘一个人,傅姑娘不知现在何处?” 提起傅姑娘,金无垢话声中充满了愧疚:“我好生惭愧,有负少侠重托。” “姑娘不要这么说,变生肘腋,是谁也没有办法防范的,我从令兄口中得知, 傅姑娘还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金无垢道:“傅姑娘之所以一直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是因为哈三他们想要她秘 藏的一样东西,这样东西不但保住了傅姑娘,也间接保住了我,要不然傅姑娘跟我, 恐怕早就毁在他们手里了。” “如今怕只怕秦玉岚负隅顽抗,对傅姑娘下手了,姑娘可知道傅姑娘现在何处 么?” 金无垢摇头道:“不知道,他们老早就把我跟傅姑娘分开了。” “那么,为今之计,只有先脱困再说了。” “可是咱们从什么地方脱困呢?” “我不信咱们会被困死在这儿,总有个脱困的路径可觅,我也不信苍天会站在 哈三一边。” “那么咱们……” 金无垢忽然想起了什么,急道:“对了,少侠咱们不是在一艘船上么?” “是的,咱们是在一条船上,而且是在船的底舱之中。” “那么咱们眼前何来石壁呢?” “看来姑娘是什么也不知道了,这座底舱是高人按九宫八卦,奇门遁甲布置过, 把一座底舱完全变了样,眼前事物虽属虚幻,但不知破法也就成了真实的,虽是一 座小小底舱,却包含天地,蕴藏风雨雷电,就是千军万马,也可能被困死在此地啊。” 金无垢惊声道:“原来如此。” 话锋一顿,又急急接道:“有了,少侠,此地既是船的底舱,咱们若是把船凿 破,放水进来,是不是可以?” 李燕豪摇头道:“行不通,难就难在船板已变为坚厚的石板,没有神兵利器, 凿它不动,而且咱们不知道水是否破得了布置,还有不少朋友也进来了,要是水破 不了这种布置,弄巧成拙,那岂不是更糟。” 金无垢默然不语,没说话。 李燕豪方待再说,一眼瞥见身左丈余处,有一线极细的白色物一闪,急道: “那是什么?” “什么,在哪里?”金无垢忙问。 李燕豪把适才所见告诉金无垢。 金无垢忙往李燕豪所说方向望去,但却一无所见,她道:“少侠,黑暗之中, 何来白色细线,就是有,咱们也看不见它啊,少侠刚看见的,别是……” 李燕豪脑际灵光一闪,忙道:“姑娘是说,我刚看见的,是一线白光?”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姑娘请跟我来。”李燕豪忙带着金无垢走了过去,两个人伸手在石壁上疾快 地上下摸索。 忽听金无垢道:“少侠,这儿……” 李燕豪循声摸索,他先摸着了金无垢的手,心头一震,急忙挪开,再摸,他摸 着了一条缝。 石壁上有—条缝,这个发现太可喜了,这个发现太令人振奋了。 李燕豪忙道:“姑娘,我摸着了。” 金无垢兴奋地道:“我说我没有记错嘛。” 金无垢没记错,那扇门是在这个方向的石壁上。 李燕豪沿着那条缝摸,的确,那条缝呈长方形的一块。 没错,是一扇门。 李燕豪道:“金姑娘,是一扇门,可是却是扇石门。” 那就是等于嵌在石壁上的一方石板,金无垢道:“我不记得是从哪个方向开了。” “只怕从哪个方向也不能开。” “少侠是说……” “恐怕要想办法毁掉这扇石门,要不然咱们就没办法脱困。” “可是,不知道这扇石门有多厚。” “试试看就知道了,姑娘稍往后站站。” 金无垢知道李燕豪要干什么,她答应一声,忙往后退去。 李燕豪往后退了三步,脚下不丁不八,屏息、凝神、提气,将全身真力灌注双 臂,然后他劈出双掌。 砰然一声大震,只觉上下一阵摇动。 金无垢脱口叫道:“少侠好雄浑的掌力!” 李燕豪的掌力,不能说不够雄浑,然而,石门仍是石门。 金无垢叫道:“少侠……” 李燕豪一颗心往下沉,道:“姑娘,这扇石门相当厚。” “少侠,船舱之中,何来石门,这是真的门。” “它可真可假。” “难道就没办法把它破去么?” “姑娘,摆在眼前的事实是,咱们毁不了这扇石门,就要被困在此处,不知道 要困到什么时候。” “这么说……” 李燕豪脑际灵光再闪,忙道:“姑娘,你能提气动力么?” “少侠的意思是……” “姑娘先运气试试。” 金无垢暗一运气,真气畅通无阻,忙道:“能。” “行了,咱们能否脱困,就在这一试了,姑娘,请站到我面前;来。” 金无垢忙移步走到李燕豪面前。 “面对石门。” 金无垢忙转过身去。 李燕豪伸右掌抵在金无垢后心之上。 金无垢刹时明白了,忙道:“少侠是要合你我二人之力。” “对,咱们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行么,少侠?” “行与不行,就在这一试,金姑娘,你我今日是否能够脱困,全在这一击,你 我要全力施为。” “这个我知道,只是,少侠,我,我……” “姑娘怎么样?” “我力怕不逮!” “姑娘,心情放松,处之泰然,否则你就无法发挥你的全部真力。” “多谢少侠指教。” “姑娘准备好了么?” “好了。” “姑娘记住,别急于发掌,先蓄劲力,等到觉得真力十分充沛,即将把握不住 的时候,再做全力一击,这样十分力可以发挥到十分的功效。” “多谢少侠指点,我懂了。” 李燕豪没再说话,立即把真气传渡过去。 约摸盏茶工夫之后,金无垢的娇躯泛起了轻微颤抖,只听她娇喝一声,陡听天 崩地裂似的一声大震。 李燕豪顾不得许多,拦腰把金无垢一抱,旋风似的滚向一旁。 一阵石雨激射飞扬,眼前微有光亮,石壁上现出人高一个大洞。 金无垢喜得怔住了。 李燕豪吁了一口气道:“行了,姑娘,咱们脱困了。” 金无垢定过了神,急转脸:“少侠,成了,成了——” 两张脸挨得好近,她的鼻尖都碰到了李燕豪的鼻尖。这是很动人,很让人心跳 的一刹那。 坏的是两个人很快同时发觉了。 李燕豪心中猛跳,金无垢娇靥飞红,急忙把脸转开了。 好静,静得可以听见两个人的心跳,半天,两个人才缓缓站了起来。 藉光亮再看金无垢,她是很狼狈,衣裳是很脏。 但这一切,却掩不住她的天香国色。尤其这一刻,她越发的动人。 李燕豪道:“姑娘,咱们出去吧。” 金无垢抬眼望李燕豪,娇靥绯红,香唇启动,欲言又止,然后,她点了点头, 往破洞外行去。 李燕豪跟了过去。 口 口 口 破洞外,是一条通道,微有光亮,但是看不出通道有多长。 两个人在沉默中疾快前行,约摸走了盏茶工夫,眼前豁然开朗,是一间方形石 屋,有两扇门通向外面。 李燕豪急跨一步到了门边,贴着门边外望,只一眼,他立即打手势要金无垢躲 向壁边。 金无垢明白,忙闪身到了李燕豪身边。 陡听疾速步履响动,一个黑衣人走进石屋,他停都没停,要往通道走。 李燕豪的钢钩般五指,已然落在他颈后。 黑衣人连挣扎都没能挣扎,就被李燕豪拖到了壁边:“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惊怒地望着金无垢,金无垢道:“要想活命,最好说实话。” “我,我叫黄通。”黑衣人说了话。 “秦玉岚的手下?”李燕豪问。 黑衣人点了点头。 金无垢道:“秦玉岚呢,在什么地方?” 黑衣人往上指指:“在上头。” 李燕豪道;“带我们出去,我保证饶你一命。” 李燕豪推着黑衣人要走。 金无垢伸手一拦:“少侠,等一等。” 李燕豪收势停步。 金无垢凝望黑衣人道:“这里的奇门遁甲、九宫八卦,是谁摆下的?” “这我不知道。” 李燕豪五指一紧。 黑衣人忙道:“我真不知道。” 金无垢道:“你能破解么?” “我不能。” “那么你告诉我,谁能?” “我们少爷能。” “秦玉岚?” “是的。” 李燕豪道:“那就劳你的驾,带我们去找你们少爷吧。” 推着他走了出去。 有黑衣人带路,没多久就很顺利地到了一座石梯之前,石梯顶上有个圆洞,有 光亮透下来。 李燕豪道:“我答应饶你一命,可是你要是耍什么花枪,就别怪我食言背信, 上去吧。” 推着黑衣人踏上石梯,金无垢紧跟在后。 一行三人,很快地登上石梯,到了上头,眼前竟是一座花园,圆洞是一口井。 四下里静悄悄的,听不见声息,也看不见人影。 李燕豪低声道:“秦玉岚呢?” 黑衣人抬手一指,他指的是间精舍。 李燕豪、金无垢两人循指望去,只见那间精舍门窗紧闭,毫无动静。 金无垢道:“不像里头有人的样子。” 黑衣人忙道,“真的,刚才是在这儿。” 李燕豪拍手闭了黑衣人穴道,飞身掠了过去,—掌拍开了精舍门。 砰然一声之后,旋即又归于寂然。 李燕豪闪身掠了进去,又很快掠下出来。 金无垢忙迎上去道:“少侠,怎么样?” “确实有人待过。” 李燕豪道:“大概刚走。” 金无垢转身向黑衣人道:“可知道秦玉岚上哪儿去了?” 黑衣人摇头道:“不知道。” “真不知道?” 黑衣人忙道:“真不知道,我们少爷要上哪儿去,他怎么会告诉 我啊。” 李燕豪上前把黑衣人拉了起来,道:“有位姓傅的姑娘,你可知道她在哪儿?” “姓傅的姑娘?” “不错。” “我只知道有位姑娘被我们少爷关在一间石屋里,可不知道那位姑娘姓什么。” 金无垢忙道;“石屋在哪儿?” 黑衣人抬手往个月形门一指道:“在那边。” 李燕豪拍活了黑衣人的穴道,道:“还要麻烦你带一次路,只要见着那位姑娘, 我马上放你。” 黑衣人转身行去。 李燕豪紧迈一步,跟在身后。 过了月形门,一间石屋坐落在一片树林中,门关着,一把大锁锁着。 金无垢道:“就是那间石室么?” 黑衣人忙点头:“对,对,就是那间,就是那间。” 李燕豪道:“石屋周围有没有什么埋伏?” 黑衣人道:“没有埋伏,什么埋伏都没有。” 金无垢道:“既是这样,那你先走过去吧。” 黑衣人没犹豫,迈步走了过去。 到了石屋前,李燕豪抢先一步到了门前,伸手扭断了那把大锁,推开了门,只 见石屋壁上用铁链锁着两个人,正是姑娘傅梅影跟申大娘。 金无垢急忙跑了进去,叫道:“傅姑娘,老人家。” 傅梅影跟申大娘怔住了。 李燕豪向着黑衣人道:“你可以走了。” 黑衣人如逢大赦,转身狂奔而去。 这时候傅梅影、申大娘才定过神,只听傅梅影惊喜叫道:“少侠,金姑娘。” 申大娘颤声说道:“谢天谢天,谢天谢地,可把救星给盼来了,” 金无垢上前扯下铁链,放下了傅梅影跟申大娘。 李燕豪道:“姑娘,老人家,两位还好吧?” 申大娘忙道:“好,好,我们没什么,我们没什么。” 李燕豪问的,申大娘懂,申大娘说的,李燕豪也懂。 李燕豪一颗心放了下来,道:“李燕豪护卫不周,致令姑娘跟老人家遇此劫难, 心中——” 傅梅影截口道:“少侠千万别这么说,我能再见着少侠跟金姑娘的面,已经很 知足了了,很知足了。” 申大娘道:“少侠,那帮贼子呢,是不是把他们都劈了?” 李燕豪概略地把经过情形说了一遍。 申大娘听得目眦欲裂,咬牙说道;“便宜了这些贼胚,他们跑不掉的,咱们找。” 说完话,她就要往外行。 李燕豪伸手一拦道:“老人家且慢。” 申大娘停步道:“怎么,少侠?” “老人家可知道,这是什么所在?” “船上啊!” “船上何来石屋,何来花园,老人家难道就不觉得奇怪么?” 申大娘呆了一呆道:“少侠是说,咱们不在船上。” 金无垢道:“老人家,咱们是在船上,而且是在船的底舱,只不过这座底舱已 被高人动过手脚,按奇门遁甲、九宫八卦布置过,所以咱们要想在这儿找一个人, 很不容易。” 申大娘直了眼:“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早就该想到了,好兔崽子。” 李燕豪道:“傅姑娘,哈三跟你要的东西,你给了他没有?” 傅梅影道,“没有,我要是把东西给了他,我跟大娘早就没命了。” 李燕豪道;“那么,咱们现在出去找秦玉岚去吧。” 当即,一行四人出了石屋。四人一出石屋,奇事顿生。 眼前景物突然变化,花园、石屋、树林刹时全没了,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呈现在眼前的,是船的底舱,空空洞洞的底舱。 秦玉岚、霍若男跟几个黑衣人就在不远处,骆天娇在一隅,骆宏勋的尸骨就在 她身旁。 舱口下、木梯旁,站着三个人,艾姑娘,单超、姬凝翠。 刹时,李燕豪明白了,眼前的奇门遁甲、九宫八卦布置,是艾姑娘破的。 只听一声尖叫:“秦玉岚,我跟你拼了。” 骆天娇扑向了秦玉岚。 李燕豪沉喝出口:“姑娘,不可。” 身随话动,人已脱弩之矢般扑出,恰好拦住了骆天娇。 骆天娇道:“你……” 李燕豪道:“姑娘,不能让他伤了你。” 骆天娇神情一惨,掩面痛哭,忽听艾姑娘冷冷道:“秦玉岚,你还不束手就缚 么?” 秦玉岚道:“你,你是……” 艾姑娘道:“我就是德怡格格!” 秦玉岚脸色陡然一变。 霍若男冷喝道:“我可不认你什么格格,玉岚,咱们冲。”她闪身欲动。 李燕豪大喝道:“站住!” 李燕豪这一声大喝,震得霍若男神情一懔,收势停住。 李燕豪悲愤地道:“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难道你非到亲痛仇快那一刻才肯回 头么?” 霍若男脸色陡变,眉泛凶煞,目射厉芒,刚要说话,突然,她脸色大变,不由 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把要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艾姑娘身后多了个人,一个神情肃穆异常的俊逸中年 人,赫然竟是霍天翔。 李燕豪脱口叫道:“姨丈。” 霍天翔看了李燕豪一眼,目光中包含着异样的东西,然后他又把那凌厉目光投 向霍若男。 秦玉岚面现悸色,霍若男渐渐地低下了头。 “若男,跟我走。”霍天翔只说了一句话,然后转身要走。 “不!”霍若男突然抬起了头,她这斩钉截铁似的一声,立即把空气扯得很紧, 也像一把利剑似的,能割裂人的心。 霍天翔身躯机伶一颤,缓缓转过了身,目光又投向霍若男,但这次不是凌厉的 威棱,而是无限悲痛的柔光。 霍若男娇靥上一片厉色,美目中却含着泪光:“我不回去,您全当没有我这个 女儿。” “若男!”霍天翔开了口,话声低沉,带着威严,却听不出悲痛:“事情已经 到了这地步,怎么样都是痛,但是我们愿意短痛,不愿意长痛,我也好,你母亲也 好,我们谁也无法忍受失女之痛。” 霍若男娇靥上闪过抽搐:“那总比让我毁了霍家好些。” “不,你错了,声名是虚,从此以后,我不愿再为虚名所累,只有儿女才是真 实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霍若男珠泪夺眶而出,滑过冰凉的娇靥,扑簌簌落下:“迟了……爹。” 霍天翔身躯泛起轻颤:“你叫我这一声,我就有义务伸出手把你拉回身边,拉 进家门,只要你肯迈步走过来,永远不迟。” 霍若男娇靥也泛起子轻颤,贝齿一咬,牙缝里迸出一个字:“不!” “若男……” 霍若男突然悲呼:“爹,娘,恕女儿不孝。” 她皓腕疾抬,寒光暴闪,只见一把银亮匕首刺向她的心窝,谁也没来得及救援。 霍天翔心胆俱裂,双目涌泪。只有李燕豪,早就防着她会出此下策了,就在霍 若男皓腕疾抬的当儿,他已经闪身扑了过去,匕首近心口,他已经扑到了霍若男身 前,五指一曲猛弹,“铮!”地一声,匕首飞出,“笃”地一声扎进船板中,同时, 李燕豪的左手已抓住了霍若男的右腕脉。 霍若男美目圆睁,悲愤地望李燕豪:“为什么,你这是为什么?” 李燕豪道:“若男,只因为我叫你一声表妹。” 霍若男身躯暴颤,人影一闪,霍天翔已来到近前。 李燕豪把霍若男交给了霍天翔,转身望向秦玉岚,秦玉岚已吓呆了。 李燕豪并没有动,只说:“秦玉岚,交出我的‘虎符剑令’。” 秦玉岚倏然而醒,惊骇疾退:“别杀我,别杀我。” “你是德怡格格的人,我不愿决定你的生死;我只要你交出‘虎符剑令’。” “‘虎符剑令’?” “是的,‘虎符剑令’。” “谁说‘虎符剑令’在我身上?” “哈三,哈三说的。” “不,不,他想害我,‘虎符剑令’不在我身上。” “秦玉岚——” “真的,真的;我可以让你搜身,我可以发誓,这时候,我,我还要‘虎符剑 令’干什么?” “那么,‘虎符剑令’在谁身上?” “哈三,在他身上。” 李燕豪转望艾姑娘,艾姑娘道;“总舵到现在还在找哈三,他跑不了的。” 李燕豪回望秦玉岚:“我总会问出‘虎符剑令’在谁身上的,到德怡格格面前 去吧。” 秦玉岚机伶一颤,转身要跑。 李燕豪跨前一步,一把抓住秦玉岚的后领,一扯一送,秦玉岚一个旋身,踉踉 跄跄冲到了艾姑娘面前。 单超沉喝:“跪下!” 秦玉岚砰然跪倒在艾姑娘面前。 艾姑娘抬眼望李燕豪:“谢谢你。”转身踏上木梯。 单超一脚踢出,闭了秦玉岚的穴道,提起他随后跟了上去。 霍天翔拉着霍若男,缓缓行向木梯。 李燕豪、金无垢、傅梅影、申大娘、骆天娇走在最后,李燕豪替骆天娇抱着骆 宏勋的尸体。 码头上,站着沉玉山、蒲天义,还有冷超、魏君仁、尉迟峰。 沉玉山疾迎金无垢,躬身为礼:“属下恭迎姑娘。” 金无垢摆手示意,眼望总舵,热泪盈眶。 尉迟峰迎上傅姑娘跟申大娘;“老婆子,你还挺能活的啊。” “你这个老东西,竟撇下我跟姑娘一个人溜了,看我待会儿不跟你算帐。” 尉迟峰哈哈大笑,他多少日子没有开怀大笑过了,蒲天义等则迎向了李燕豪。 蒲天义道:“少侠,‘虎符剑令’……” 李燕豪道:“恐怕还在哈三身上。” 蒲天义脸色一变。 李燕豪道:“听说哈三还没落网?” “是的,四面是水,兔崽子他跑不掉的。” 冷超上前:“少侠,这位是……” “骆宏勋老人家,这位是骆姑娘。” 蒲天义等听李燕豪提过京中事,心中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冷超立即招呼一名 穷家帮弟子接过骆宏勋的尸体。 骆天娇含泪道:“少侠,能不能给我一条小船,我想带着先父的遗体回家去。” 蒲天义道:“姑娘恐怕要等一等,如今搜捕哈三正急,任何船只禁止出入。” 骆天娇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金无垢带着沉玉山走了过来:“请少侠里头歇息去吧。” 李燕豪道:“谢谢姑娘,我要马上参与搜捕哈三。” 转望蒲天义道:“蒲帮主,谁主持搜捕哈三事宜?” 蒲天义道:“金老帮主,现在总舵北面。” 金无垢望着蒲天义道:“这位老人家是……” 李燕豪道:“穷家帮蒲帮主。” “呃,原来是蒲伯伯,恕侄女儿眼拙,侄女儿见过蒲伯伯。”金无垢要行大礼。 蒲天义急忙拦住:“姑娘,此时此地免了吧,你蒲伯伯也不喜欢这一套。” 冷超抱拳道:“冷超见过金姑娘。” “冷叔叔这是折煞侄女儿。”金无垢忙答礼。 冷超道:“你冷叔是怪你没有理冷叔。” 大伙儿禁不住笑了。 艾姑娘带着姬凝翠过来了,没见单超,想必押着秦玉岚往里去了,也没见霍天 翔跟霍若男,想必也往里去了,艾姑娘道:“要不要参与搜捕哈三?” “当然要。”李燕豪说。 “那么咱们分头搜捕,不论谁擒住哈三,你要东西,我要人。” “一句话。”艾姑娘带着姬凝翠走了。 金无垢道:“少侠,这儿怎么会有个满虏的皇族亲贵?” 蒲天义道:“咱们往北去吧,路上我再告诉你。” 李燕豪道:“骆姑娘……” 骆天娇咬牙道:“我也去,我要吃哈三的肉。” 大家要走,李燕豪忽然想起了傅姑娘,抬眼四看,码头上人都走光了,傅姑娘、 申大娘、尉迟峰也不见了。 沉玉山道:“少侠是找尉迟老三位?” 李燕豪道:“正是。” “他们三位已经往里去了。” 李燕豪放心了,当即与蒲天义赶往北去,绕着总舵往北去,一路但见举火把的 举火把,提灯的提灯,到处在搜捕哈三。 这些人,十有八九是金家船帮的人,一见金无垢,无不赶紧过来行礼拜见。 金无垢像碰见了亲人,泪水始终在美目中打转。 约摸盏茶工夫之后,到了总舵北面,只见光同白昼的一片气死风灯照射下,金 太极、无奇老儿正等着几位护法、巡察,指挥着搜捕事宜。 金无垢热泪夺眶,老远便颤声叫道:“爹。” 这一声,惊动了所有的人,几名护法、巡察首先叫出了声:“姑娘,是姑娘.” 金太极须发为之贲张,金无垢飞一般地扑了过去,拜倒在金太板及无奇老儿之 前. 金太极扶起了爱女,李燕豪等已然来到,金太板一声:“少侠,金太极永不忘 大恩大德。” 他撩袍要拜。 李燕豪伸手扶住,道:“老帮主,搜捕哈三要紧。” 金太极道:“正好请少侠指示。” “不,还是老帮主发号司令吧,我对贵总舵的形势不熟。” 无奇老儿道:“这倒也是,就还是老帮主吧。” 蒲天义道:“可有哈三踪影?” “恐怕没有。”金太极道:“到现在还没听见有什么信号。” 冷超道:“老帮主可是让人分头搜捕?” “正是。” “这儿离陆地远,我不信那贼能泅水逃走,咱们且严禁船只出入,继续找下去, 只等天大亮,看兔崽子往哪儿躲。” 蒲天义道:“别说什么了,咱们分头找寻吧。” 李燕豪说道:“说得是,咱们分头找寻吧。” 当即分了几组,李燕豪由于跟骆天娇熟,就带着骆天娇为—姐。 大家散开了,李燕豪带着骆天娇往西绕去,走着,两个人一直沉默着。 最后还是李燕豪先说了话:“姑娘打算回家去?” “是的!” “家里还有人么?” “恐怕没有了,可是那总是家啊。” 李燕豪沉默了一下。 “不回家,我又能上哪儿去呢?” 李燕豪更难说话了。 “像我这么个女人,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姑娘……” “我不会寻短见的,死并不能洗刷什么,是不是?” 李燕豪暗暗吁了一口气。 “真要说起来,我并不能怪别人,有一大半也怪我自己,要是我自己好,也不 至于有今天了。” “姑娘……” “别安慰我,这是实情。” 李燕豪道:“姑娘,人非圣贤,都会犯些错的。” 骆天娇道:“话是不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是我犯的这些过错,不比别 的过错,只限一次,这一辈子就完了,何况我已经堕落到万劫不复的地步了。” 李燕豪不由默然,他明白,骆天娇说的是不折不扣的实情,一个女孩子家,这 种过错是犯不得的,虽说江湖儿女可以不拘小节,但是像骆天娇这种情形,毕竟是 传统道德与世风所难容的。 骆天娇接着说道:“有时候想想,真不如死了好。” 李燕豪忙道:“姑娘……” “我只是说有时候会这样想,我自己知道,我不能就这么死了,要是就这么死 了,不但不能赎我自己的罪,反而会让人笑话。” “姑娘的意思是…” “我让他们害惨了,是不是,不但自己身败名裂,而且还落了个家破人亡,我 要是就这么死了,我会不甘心的。” “那么姑娘是打算?” 骆天娇凄楚地笑了笑,没说话,李燕豪叫了她一声:“姑娘……” “你别问了,我没办法告诉你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现在有什么打算。” 李燕豪明白,她并不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打算,而是不愿意说,他也只好默然 了。 两个人原是这么一边走,一边聊着,可是打从这里开始,两个人都沉默了,一 时间,显得空气好生沉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骆天娇犹豫着打破了沉寂:“少侠……” “姑娘……” “此间事了,你就要走了么?” “是的。” “到哪儿去?” “不一定,不过总是离不开江湖就是了。” “想一想,人生有些事的确很奇妙。” “呃。” “你跟我,在京里是那么样认识的,经过一番离合之后,又要在这种情形下分 别了,难道说人生就是这样的么?” “是的,姑娘,人生就是这样的。” “我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你呢?” “那谁也不敢说,谁也无法预料。” “要是还能见到你,若干年后见到你,彼此是个什么样的情形,要是不能见到 你,彼此又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还是我刚才说的,谁也不敢说,谁也无法知道。” “那么,你以后又有什么打算呢?” “那要看我是不是能顺利找到哈三了。” “能顺利找到他如何,不能顺利找到他又如何?” “倘若能顺利找到哈三,今后我自然是继续我该做的,倘若不能顺利找到哈三, 我自然是要先找到他,索回‘虎符剑令’来,否则,我就没有办法继续我该做的, 而且我若是不先找到哈三,索回‘虎符剑令’,那对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会是个 莫大的威胁,对我的工作,也是莫大的不利。” “我明白,我明白这种利害,的确要赶快找到哈三,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你放心,哈三他绝对跑不掉的,这儿四面环水,所有船只又一律禁止进出,他又能 往哪儿跑去?” “可是要是哈三没跑出去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找到他了。” “那贼狡猾机警,他一定是躲在哪个角落里,不要紧,大家已经分头在找了, 除非他能升天遁地,要不然他绝跑不掉。” “但愿如此了,我希望这件事就在这座金家船帮总舵里做了断,要不然的话, 节外生枝事小,我只担心‘虎符剑令’!” “你放心吧,那贼绝跑不了的。” “谢谢你。” 说到这儿,骆天娇突然换了话题;“这件事了断以后,你跟这儿的其他人,也 会一一的分别么?” “姑娘是指……” “像那位什么格格——” 李燕豪淡然道:“姑娘,她跟咱们这些人不同,她非我族类,她总要回到她属 于、也属于她的地方去的。” “我看她跟你处得很不错嘛。”骆天娇的话,带着些异样的东西。 “在私下里,她跟我是朋友,就像我跟这儿的每一个人一样,可是论公,她跟 我是敌人。” “那么,那位金无垢姑娘呢?” “金姑娘是属于金家船帮的。” “那位梅姑娘呢?” “她也有她的事。” “这么看来,你跟她们都要分手了?” “人生就是这样,各人有各人的路,各人有各人的事。” “你的事……汉族世胄、先朝遗民,这么多的人,只你一个人在做这种事么?” “不,姑娘,凡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每一个都应该做,每一个也都在做。” “你接掌了‘虎符剑令’,所以必须出来领导。” “是的,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这工作,神圣而艰巨,我感到莫大的荣宠。” 骆天娇迟疑了一下:“恕我直问一句,若是万一不能成功呢?” “姑娘,我跟每个人一样,都尽心尽力在做,并没有必成的把握,但我汉族世 胄,子子孙孙,永继不绝,我不能成功还有别人,不到成功,绝不罢休,必有成功 的一天,这情形,就跟我从先师手下接掌‘虎符剑令’一样。” 骆天娇点了点头:“谢谢你,我明白了,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人不在少数,十 之八九,都不顾安危,不惜牺牲,尽心尽力在做,但是,有些人应该惭愧,应该一 死以谢祖宗,尤其当他们面对着你的时候,而我,就是这极少数人中的一个。” “姑娘,你先别这么说。” “你不能不承认,我说的是实情实话。” 李燕豪明知骆天娇说的是实情实话,但是他不能就这么默认了,他刚要再说什 么,一阵急速衣袂飘风声掠了过来。 李燕豪立即伸手拦住骆天娇,两个人都停了步,只见一条人影奔电般掠到,赫 然竟是单超。 李燕豪道:“单老……” 单超道:“我找少侠找了半天子,奉我家姑娘之命,请少侠到议事厅去一趟。” 李燕豪道:“艾姑娘有什么事么?” “是的。” “那么单老请先行,我随后就到。” “那么单超先走了。”转身飞掠而去。 李燕豪转望骆天娇:“姑娘……” “你去吧。”骆天娇道:“我一个人到处找找。” “姑娘小心。” 骆天娇倏然一笑道:“我知道,这儿到处是人,只要我叫一声,大家马上会赶 过来的,你放心吧。” 的确是这样,任何地方,只要有一点动静,各处都会马上赶来支援,就因为这, 李燕豪很放心。一抱拳,转身掠去。 旧雨楼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