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秦若怀又回到学校上课了,整整一个多月不见,同学们都觉得她变了,变得 多愁善感,变得温柔潜沉,虽然以前她的话就不多,现在却更加沉默,更令大家 惊奇的,是她这位原本最用功的学生竟开始在上课中发呆而被教授点名,要不, 就是失神落魄地迟到早退,无心上课。 有些以前从不认为她有魅力的男同学还被她慵懒闲散的模样电到,觉得现在 的她反而更美,眼尾带愁,目光含怨,清丽的脸庞充满了一股独特的韵味,令人 看了心跳不已。 但即使有不少人对她跃跃欲试,可是没人真的敢行动,因为,从她一回学校, 就有个长相英武高大的男人不时会出现在她身边,不管是送她到校,或是接她下 课,两人的交情似乎不太寻常…… 像今天,上完最后一堂课,大家就又看见那名男子站在教室外等秦若怀,便 开始窃窃私语,揣测他们的关系。 秦若怀不以为意,和潘写意道别后,就走向何让,与他一起离开文学院。 一路上,两人都没开口,何让和她都各有心事,经常走在一起却没任何交谈, 两人明明相近,感觉上却好像隔了十万八千里。 “一起去吃个饭吧!”何让淡淡地道。 “好。”她没有拒绝,反正也不用再工读,下了课,时间多得会让人发慌。 走出校门,上了何让的车,她盯着车窗外飞逝的街景,那团自从从醒园奔出 时梗在胸口的气依然未消,而且还不断地扩大…… 事实上,会和何让在一起,完全是潘写意出的主意,那天她淋着雨回到空置 了一个月的租处,整个人虚脱了似地倒地就哭,随后跟来的潘写意也难过地陪她 一起哭,两个被狠狠伤了心的女人就这么尽情把委屈全都发泄出来,直到力气哭 干,两人才能好好地去正视她们之间交错纠葛的情事。 “若怀,我爱安知礼,你呢?你爱江醒波吧?”潘写意直接就说出自己的感 情,毫不遮掩。 “是的。”秦若怀点点头。 “你会因为他们说的前世情咒而甘心放弃江醒波吗?”潘写意又问。 “我……我不知道,他又不要我,我紧抓着他不放下是太难看了?”她不想 当个惹人嫌的女人。 “他不是不要你,而是他还没弄清你对他的重要。” “我对他不重要,写意,你对他才重要……”天,她突然好嫉护潘写意。 “不,若怀,你错了,他之所以非娶我不可只是牵制于所谓的‘情咒’,他 真正需要的人是你,不是我。”潘写意摇头道。 “但他已做了选择,不是吗?”她可没厚脸皮到被拒还死赖着人家不放的地 步。 “那我们就来改变他的选择。”潘写意抹掉泪水,黑眸中狡光微亮。 “怎么改变?”她不解。 “你照我的话去做,我保证他会主动来找你。” “你要我做什么?”她有点不安,每次潘写意出主意都会有后遗症。 “和何让约会。” “什么?”她惊呼。“拜托,我为什么要和一个陌生人约会?” “听我说嘛!既然他们私下替我们配了对象,那我们就将计就计,我会答应 和江醒波订婚,而你,就如江醒波所愿,和何让走在一起……” “你要和江醒波订婚?”她惊喊。 “别紧张,这只是一个手段……”潘写意解释。 “手段?” “对,逼他们那些男人正视真正爱情的手段。” “但……你要我和何让约会,万一何让误会了怎么办?”她急道。 “放心,何让不会误会你的。”潘写意眨眨眼。 “怎么说?”她一愣。 “如果我没猜错,何让根本就喜欢着安知默。”潘写意笑了笑。 十天前,当安知礼巧遇何让,带他回家之后,她就发现何让和安知默之间若 有似无的情丝,只是安知默冰冷沉默,何让又深沉内敛,两个人要有火花,还有 得等呢! “什么?”她瞪大眼睛,突然感到好混乱。 “也就是说,我们六个人之间的爱情早已大风吹,重新洗牌了!”潘写意俏 脸上有着看穿一切的了然。 “是吗?”那天她太过震惊,并没有去注意何让和安知默之间是否有什么。 “我敢保证。” “但何让似乎对前世的事极为在意,我不懂他在想什么……”她惴惴不安地 道。 “我就不信他真能舍得安知默,或许他只是在刺激她而已。”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那么,我又该如何去找何让?”她又问。 “你不用找他,他一定会主动来找你,那个男人看来似乎对你和江醒波之间 的事很不谅解,所以,即使他对你没感觉,他也会找上门的,到时,你只需配合 他就行了。”潘写意分析道。 “真的可以这样吗?”她仍不太安心,总觉得做这种阴险的事太不像她的作 风。 “别太软弱了,若怀,如果我们不去主动争取我们的爱情,也许又会像那白 家三姊妹一样含恨而死,你要那种结局吗?”潘写意正色道。 她微愕,摇摇头。 不,她才不要像白胜雪一样,为爱痛苦而死…… “是吧?我们活在现代,就有权利去追求我们要的爱情和幸福,别再任人宰 割。”潘写意说得铿锵有力。看似柔弱的她,实际上比任何人都要坚强。 “你说得没错。”她赞成她的说法,如果她真的是白胜雪转世,那她就更不 该再让自己错过爱情一次。 再也不要有任何遗憾…… 隔天,就如潘写意所料,何让来找她了,她也不拒绝,仿佛认了命般,开始 与何让接触,无论上下课都由他接送,俨然成了一对。 至于潘写意和江醒波,他们正如火如茶地进行着结婚宴,江醒波似乎不想让 事情再节外生枝,因此决定取消订婚程序,在下周就娶潘写意进门。 这件事虽然潘写意已教她别担心,可是对她依然造成影响,像现在,她的思 绪就又飘到江醒波身上,想着他明明爱着她却又忙着与写意的婚事,想着他即将 在婚礼中挽着潘写意,吻着潘写意,她的心就会痛得几乎粉碎…… “你的脸色不好,怎么?不舒服吗?”何让瞥了她一眼,忽然问道。 “没有,没什么。”她连忙挺了挺身子,吸口气提振精神。 “如果你不舒服,就别去吃饭了,我送你回去。”何让又道。 “不,没关系,走吧!”她转头看着这个与江醒波浑然不同典型的男子,低 声道。 何让或许刚强冷峻,但他的心思比江醒波细多了,而且,他也不像江醒波那 么霸气又无理,他会注意她的心情转变,对她也很客气,但也许前生是个武将, 他的眉宇比一般男人多了一份骁勇的魄力,感觉上太过深沉不露,让人不安。和 他在一起时,他不同于江醒波霸王的傲气的慑人气势总会令她感到拘谨。 反而和江醒波相处时她还比较自在,因为即使江醒波始终没摆脱皇室的优越 感,个性自视甚高又易怒蛮横,但他热情狂放,很容易看出喜怒。 得知他的过去之后,她终于知道江醒波为何对古物知道得如此详尽了,原来, 在某方面来看,他等于活了千年…… 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灵魂无法安息,只能一世一世地找寻着他的新娘, 找寻那个被他辜负了的女子…… 但那女子却不是她啊! 不是她…… 一想到这些纠葛不清的情愁,她就又心痛得蹙起了眉头。 何让对她的安静不以为意,深踩油门,车子向前直飙而去。 半个多小时之后,她原以为何让会带她到小餐厅用餐,没想到车子却开到了 一家五星级大饭店前,将车子交给小弟去停泊,他便带着她走进二楼的雅致大厅, 在侍者的带领下,依着大窗坐下。 “你实在不需要太破费,我并不太饿……”她不太自在地看着那高级的装潢。 “没关系,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何让淡然一笑。 她挪了一下身子,不安地道:“何先生……” “叫我何让就好。”他更正她的称呼。 “何让,你真的记得每一世轮回的事吗?”她很想弄清楚这件事到底是不是 真的。 “是的。” “那么……你和江醒波……还有安教授都会在每一世再相逢吗?”她又问。 “不,十八世以来,我们只相遇三次。” “那时的江醒波……是个什么样的人?”明知不可以,她还是忍不住将话题 转到江醒波身上。 何让犀利地盯着她,冷冷地道:“请你注意一点,你的对象是我,不是他, 既然千年以前你们三姊妹订下了这个游戏规则,就请你也照着规则来玩。” “听你的口气,好像也认为一切的祸源是我所造成?”她蹙着眉,发现他和 江醒波一样,对白家三姊妹其实并不谅解。 “不是吗?”他反问。 “任何事都有因果,虽然我还不认同自己就是白胜雪,但我得为她说句话, 你们三人今天之所以受苦,只是个‘果’,而造成这个‘果’的‘因’,是你们, 不是白家三位姊妹。”她不由得为白家三姊妹忿忿不平。 何让挑了挑眉,脑中出现了当年那个女才子白胜雪如白梅清澈傲骨的模样。 千年后的秦若怀,仗义执言的烈性可没因时光转移而冲淡,她一点都没变哪! 仍是那个可以与他批国事、论古今的同好…… 是啊!她只是个同好而已!当年他真正心仪的,并不是她…… 可是,不是她又如何呢?这诅咒,终究得做个了结,因为他已经受够了! 何让浓眉逼拢,眼神变得更加阴郁。 秦若怀发现自己太冲了些,吸口气,转开头去,但这么一转,竟然看见江醒 波和潘写意走进了餐厅。 她脸色一变,猛地将脸转向落地窗,一颗心急遽地跳动着。 他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何让看见她失措的神态,一抬头,正好对上了江醒波的目光。 “江先生。”他故意主动打招呼。 江醒波拧着俊眉,原本不想过去,但潘写意却勾住他的手肘,半拉着他走向 何让。 “奸巧啊!竟然在这里遇见你们……”潘写意一身轻柔蓝色洋装,温雅地笑 着招呼。 “的确很巧……”何让看着她,嘴角微扬,巧得让人怀疑是刻意的相遇。 白家三姊妹中,就属白清雪最机灵,虽然她外表看来柔弱又楚楚动人。 江醒波眼睛直盯着背对着他的秦若怀,胸口如乱石崩云,心绪如麻。 十天了,十天来,他的理智忙着处理婚事,但他的感情却已被沉重的思念压 得几乎碎裂。 他好想她,好想去找她,好想紧紧搂住她,把她从何让身边抢过来…… 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不只是因为他想永远获得解脱,让灵魂自由,最重要 的是,他不能再对不起何让。 这样的煎熬……竟比千年的轮回转世还要苦。 “若怀!”潘写意叫了一声。 秦若怀整理好呼吸才转过头,挤出一抹微笑。“写意,怎么你也来这里用餐 哪?” 她感觉得出江醒波灼人的视线,但她不看他,只对着潘写意说话。 “是啊!真是太巧了,醒波还约了安教授他们兄妹来一起商谈婚礼的事呢!” 潘写意说着偷瞄了何让一眼。 虽然很不明显,但何让端起杯子的手仍微微僵了一下。 潘写意满意地扬起一朵灿笑,轻声建议,“既然大家都来了,不如一起坐吧!” “写意?”秦若怀不安地看着她,觉得她根本是在整人。 潘写意向她眨了下眼,拉着江醒波就坐下,不久,安知礼和安知默也来了, 他们兄妹一看到这种场面也都一呆,僵硬地坐下来,都没吭声。 这一餐根本是个折磨,秦若怀吃得好痛苦,明明食不下咽,还得若无其事, 她开始佩服潘写意的定力了,瞧瞧她,气氛根本诡异到极点,但潘写意仍然能笑 着和每个人聊天,仿彿吃得津津有味。 江醒波几乎没动筷子,一张俊脸沉凝得吓人,尤其看见何让体贴地帮秦若怀 夹菜时,脸色瞬间如结了霜似的冰寒。 潘写意偶尔不经意地看着安知礼,眼中总有着和欣乐表情完全相反的幽怨。 安知礼虽清逸沉稳地吃着料理,但他的呼吸非常沉滞,好像胸口压着什么重 物似的。 安知默则始终低头吃着碗里的菜,不看任何人。 何让突然变得很热络,靠秦若怀很近,不停帮她夹菜,还一直问她好不好吃 …… 他们六个人,正在演出一场高难度的戏码,这场晚餐,吃得他们食不知味… … 秦若怀的直性子实在受不了这种虚伪的相处,她陡地放下碗筷,道:“我不 舒服,何让,我们走吧!” 大家都愣了一下,何让拥着她的肩道:“是吗?我早就发现你不舒服了,我 送你回去。” 她对他的亲近微蹙着眉,正想推开他,他却反而凑近,盯着她唇边道:“你 这里有点菜渍……” 她微愕,连忙想擦拭,但他动作比她更快,冷不防吻上她的唇,帮她舔掉那 个渍印。 蓦地,江醒波瞪大眼睛,牙根紧咬,搁在桌上的手握成拳,整个人有如摔入 了翻腾的醋海中。 安知默没抬头,不过手中的筷子也抖了一下,潘写意瞄了瞄她,又看看江醒 波,最后将目光调向何让。 果然是调兵遗将的大将军,非常懂得人心哪!潘写意在心里付度,不过她又 有点担心,何让这么做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刺激安知默,还是在宣示着什么…… 秦若怀简直吓傻了眼,她还来不及有反应,何让已放开她,并一把搂住她的 腰向其他人道:“那我们先走了!” “好。”潘写意微微一笑。“要记得来参加下星期一的婚礼啊!” “我们一定会去的。”何让也笑了,手臂一用力,带着怔怔然的秦若怀离开。 秦若怀一直到上了车才回神,她愤怒地对何让大喊:“你……你怎么可以… …” 这家伙竟当着大家的面吻她? 太过分了! “要和我在一起就得觉悟,秦若怀,我可不是玩玩而已。”何让脸色森然地 启动车子,疾速冲进车道。 “你如果想引起安知默的注意,可以用别的方式……”她气急道。 “谁说我在意她了?”他冷哼。 “你不是喜欢她吗?”她一呆。 “我对她没感觉。”他寒着脸道。 “真的吗?”她不知道他为何要隐藏着真心。 “我该喜欢的是你,而你也只能嫁给我,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行了。”他语 带警告。 她皱起双眉,潘写意的这个计画会不会弄巧成拙呢? 她开始担心了。 * * * 从饭店离开后,何让并没送秦若怀回家,反而载她去一家精品店,挑了些衣 服,又买了一个皮包送她,因此,当她回到家门口时也已经十点多了。 无奈地提着何让送的礼物,她正在公寓门口找着皮包里的钥匙,忽然,一个 人影从阴影处冒出,一把将她抱住。 “啊!”她惊恐得想大喊,小口就被两片带着怒火的唇给紧紧堵住。 那份再熟悉不过的气息稍稍抚平了她的惊骇,她很快知道了对方是谁。 江醒波以他那惯有的霸气狂吻着她的唇,夹杂着报复、怒气、护意,蹂躏着 她柔软的唇瓣,不留一丝空隙让她喘息,像是要吻死她才甘心。 就在她快断气时,他才放开她,鼻翼及口中吐纳着粗重的气息,一双俊目燃 着熊熊火光,直瞪着她。 “你竟然让他吻你!竟然当着我的面让他吻你……”他沙哑地低吼着。 她从晕眩找回意识,用力呼吸着空气,生气地反驳:“不行吗?” “不行!当然不行!除了我,谁都不行……”他痛苦地怒喝。 看见何让吻她,他简直快疯掉,嫉护的火苗从四面八方向他胸口狂烧而来, 让他兴起了想杀人的冲动。 她的唇,她的呼吸,她的一切,都该是他的啊…… “请你搞清楚,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我要和谁接吻是我的自由,你管不 着。”她用力挣开他。 “不!你是我的,我不允许别的男人碰你!”他不由分说地搂住她。 “是你自己不要我的!这句话你去对你的新娘说!放开我!”她气红了眼, 不停地扭动身体想脱离他的双臂。 “不!我不放!再也不放!”他伸手将她推向墙上,压住她,再度攫住她的 双唇。 她拚命抵抗,手却愈来愈使不上力,他那灵活的舌尖钻进她口中挑弄,害得 她无法呼吸,害得她力气尽失,害得她心神俱醉…… 等了多日,等得仿佛要老去,他终于来了,这表示他还是爱着她的,表示他 并未放弃她。 随着她的臣服,他的吻更加激狂,仿彿要抹去何让在她唇上留下的气味,他 不住地舔吮、与她的舌尖交缠互卷,一寸寸吃掉她的思念与理智,索求更多的给 予…… 良久,他抬起头,以额头顶着她的额际,以一种难以克制的声音低嚷:“天! 我好想你!想到快要崩解碎裂……” “你真的想我吗?忙着筹备婚礼的你,有空想我吗?”她酸味冲天地质问。 “我……”婚礼?他现在脑中根本挤不进什么婚礼的事,他眼中、心里只有 她而已。 “你走吧!我还要进去等电话,何让说他会打来……”她故意气他。 他整颗心顿时泡进了醋海,脸色骤变,低暍:“不!我不走!我受不了你见 何让!受不了看着他碰你……” 再次拥紧她,他激动得吻住她。 吻吧!吻我吧!让我知道你有多爱我…… 她闭起眼睛,在心里呢喃着。 只有在这时候,她才能确定他的心,才能证明他有多在乎她。 他用发烫的唇舌霸占住她的小口,四唇相贴缱绻,她温柔地张口回应,引得 他欲火焚身,欲罢不能。 “我要你!若怀!”他低喊,手掌在她的背脊上游栘。 她被他浑身散发的欲望刺激得浑身发颤,双腿无力,但仍努力维持着清醒。 “不……你不可以对不起写意,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爱你……”他像个孩子一样使性子。 “你真的爱我?你舍得放弃解咒的机会吗?能为我放弃?能吗?”她推开他, 直瞪着他。 他痛苦得怔住了,无法回答。 为什么老天要他做这种选择?要灵魂自由?还是要爱?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如果没把握,就不要轻易再说爱我。”她伤心地弯身,捡起散落一地的纸 袋,打开门,转身走上三楼。 盯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他忽然有种感觉,要是在这一世放开她,他很可 能再也无法遇见她…… 再也无法在滚滚红尘中找到她…… 愣了几秒,他追了上去,在她进家门之前再次抓住她的手,扳过她的肩。 她的脸上早已布满泪痕,心中的痛痛入骨髓。 她差点以为他不会追来了,这几步楼梯,好似通向地狱,她走得又惊又怕, 又沉又重…… 如果她真是白胜雪,为什么会把自己弄得如此悲惨,情咒发的愿,到底是惩 罚了负心人?还是惩罚了自己? 那串串泪水看得他心痛似绞,轻轻一扯,将她拉进怀中,低头吻去那碱涩得 能震撼他内心的液体,胸口一阵阵巨荡。 他爱她啊! 他到底该怎么办? 内心的烦乱及残存的护意激起了强烈的欲火,在一切都不确定之中,他目前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把她变成他的,即使只有一瞬间也好。 激吻中,他将她横抱而起,进入门内,将门踹上,来到客厅的沙发前放下她, 边吻着她的颈子,边抚摸着她胸前的柔峰。 “停……停下来……我们……不能这样……”她娇喘连连,无力地道。 他哪还停得住?用力往上扯掉她的T 恤,拉下她的胸罩,低头便啜吻着那两 朵粉红的乳尖。 “啊……醒波……”她仰头轻喊,全身悸颤。 “我爱你!若怀……”他嘶哑地喊着,十天来深藏在每个细胞内的渴望,在 接触到她的身体时,立刻就爆发出来。 衣物在两人纠缠间一一褪去,他的唇印落在她雪白胴体的每个地方,像是要 彻底让她沾上他的气味,以防止他人的觊觎。 她在他的吻中融化,颤抖,再也还原不了原形。 自从遇见他之后,她就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她只是一朵为他而绽放的花朵, 如果他不要她,她就会枯萎。 “何让……有这样碰过你吗?有吗?”他突然抬起上身,以指尖在她双腿间 轻划着。 “啊……没有!没有!”她半眯着眼呻吟。 “真的没有?”他加深了手的力道。 “没有!”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那……这样呢?”他说着俯下身,捧起她的臀部,吻上了她那团黑云深处 最敏感的部分。 “啊——”她惊喘一声,羞得想逃。 他紧扣住她的细腰,不让她脱离他舌尖的爱抚,爱极了这美丽如花心的地带, 那女性强烈的芬芳,紧紧揪住他每一道神经,令他销魂喷火。 “醒波!”她唤着他的名字,全身如迎着春风招展的红樱。 当她又一次在他的挑逗下战栗时,他才结束他的探险,挺起身,将早已绷硬 的欲望直埋进她体内,在她温暖的包围中释放自己只对她燃烧的热情。 两人紧密相合,完美得如一幅完整的拼图,秦若怀知道,他正是自己那块被 老天打散的另一半,除了他,她谁都不要。 只是,他也这么认为吗? 一次次沉醉在欢爱中,那道横阻在他们之间的障碍暂时消失了,他们互拥着 彼此,享受着短暂的愉悦,什么都不去想。 之后,疲倦的两人都睡着了,一直到深夜,江醒波才醒来,他看着在自己臂 弯里沉睡着的秦若怀,一颗心涨满了柔情。 才十天不见她,他就空虚得无法忍受,要是完全失去了她,他还能活下去吗? 真想就这样带着她逃走,不要去理会几天后的婚礼,不要去想烦人的诅咒, 也不要去管下一世会变成如何,他只要和她永远在一起…… 轻轻梳拂着她的头发,又拥着她许久,他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穿上衣服,将她 抱入卧室,盖好床被,又吻了吻她的脸颊,正打算离去,突然瞥见床边书桌上一 张宣纸上写着那首令他印象深刻的诗——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 地合,乃敢与君绝…… 看着那飘逸脱俗的笔迹,他不由得大震,上前细看,那每一笔横竖勾勒,不 正与当年那条定情锦帕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怎么?难道当年那条锦帕的主人不是白清雪,而是…… 转头望着秦若怀,他脑中忽然浮起了一张清朗秀丽的脸孔,在与白家三千金 论及婚配之前,他曾在一间茶馆巧遇了一位男装女子,一身白衣飘飘,风采翩翩, 两人在阶梯上不慎擦撞,她腰间的玉佩掉落,他还为她拾起,两人的眼神在那一 刻第一次交会…… 他后来才知道,她就是白家大千金白胜雪,她的身影,如一办美丽的花叶, 轻轻落在他的心湖上。 但他竟选择了二干金白清雪,为什么? 全是因为那条笔迹劲婉兼具的锦帕,以及锦帕上那首深情款款的诗啊!他一 直以为,锦帕是白清雪所有,上头的字也是她所题,才会…… 而今,眼前这字字深刻着情意的诗,竟与那锦帕上的笔迹如出一辙! 他心头一窒,整个诅咒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隐隐呼之欲出。 倏地,空心大师离开台湾前与他的对话闪进他脑中。 “如果你爱上了别的女人,你仍然会娶潘小姐吗?”也许是看出他已对秦若 怀动了心,空心当时便如此问他。 “当然!”他立刻回答。 “你的意思是,为了解脱诅咒,你宁可牺牲真爱?”空心机敏地追问。 “我……”他一时语塞,迷惘了。 “千年了,你依然故我,没有长进哪!”空心低叹。 “你说什么?” “当年,你为求皇位,牺牲了爱你的女子,而今,你为了解脱,一样要放弃 你的爱情吗?”空心一语中的。 他惊瞠僵立,隐约听出空心话中禅机。 难道他错了吗?千年后,又要重蹈覆辙?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回从之,道阻且长,溯游 从之,宛在水中央……”空心陡地又喃喃地道。 “大师,你究竟想说什么?”他听得心惊。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江先生,谁是真正的 ‘伊人’,什么才是真正解除情咒的根源,你可要想通啊!”空心留下这句令他 深思的话,便飘然而去。 此时细想从头,他忽然惊觉,也许,那情咒要他们三人找寻的并非当年的白 家三姊妹,也不是现在的某个神似的三妹魂魄,而是…… 他们的真爱! 这千年来的磨难,只为让他们三人懂得什么叫爱…… 这念头一起,他陡地精神大振,回头再望秦若怀一眼,那久久难以抉择的心 飘然落定。 他或者该和安知礼及何让好好谈谈,他们三人与白家三姊妹牵扯不清的情结, 该要彻底厘清一下了。 不忍吵醒秦若怀,他弯身在她额前轻吻,才匆匆离开,但是,当他兴匆匆地 下了楼,推开一楼公寓大门,正要跨出时,后颈倏地遭重物一击,痛得他当场昏 厥。 阴暗中,一只手接住了他倒下的身体,扛起他,将他带上车,迅速驶离。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