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一个永久的承诺 达 飞 我曾是童洁生活中的 友情客串,一个“爱”字 始终不敢说出口。她遇了 车祸,离了婚,我终于勇 敢地向她求婚。所有的亲 朋好友都反对,甚至童洁 也没有同意,我知道我必 须紧紧握住我一生的情缘, 绝无仅有的情缘。 夜半,我独自倒了一杯清茶,点燃一支香烟,打开我的日记。 我透过香烟的一道道烟圈,仿佛又看到了我生命中的维纳斯的微笑。 这样宁静的夜晚,是否有一个美梦伴她入眠?是的,她已经名花有主,她的夫 君大概躺在她身边…… 我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如果,我勇敢一些;如果,我执著一些……那么,这样 的夜晚,会是多么的幸福,有童洁相伴的日子,我宁愿付出所有的一切。 童洁,是我同学的妹妹。 我的同学高中毕业参军去了,他委托我照料她妹妹。 童洁是一个漂亮得让人心慌意乱的女孩,她又清纯得使你只敢欣赏不敢采摘。 童洁非常信任地将男孩写给她的纸条和信件都交给我。每次我都有一种心扎的 感觉,我害怕童洁会被人夺去。我很耐心地听她说起她身边的男孩,我劝她还是学 业要紧。童洁很乖,学习挺努力。 有一次,一个男孩非要她答应作他的女朋友。他天天跟踪她,不管上学,还是 放学。童洁无助地看着我。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有我! 不管工作如何忙碌,我还是每天准时送她上学,按时接她回家。 她说我比她哥还要好。她哥有时会和她打架。我狡黠地一笑。如果,她真是我 妹,没准我会和她“大打出手。”兄妹之间与准兄妹之间是不一样的。我是受她哥 之托,自然是不敢放肆;同时,我心底总有一种按捺不住的冲动,甚至有一种心甘 情愿为她付出一切的念头。 童洁上了大学,她还是将男孩子的纸条、情书很信赖地交给我。 我不知道是因为她还没有长大,还是因为一种习惯,抑或,她已在向我暗示什 么? 我终于决定给她写一封情书。哪怕,自己也遭受她手中的许多情书的那种噩运, 我无法保持这种表面的平静。 当我用笔颤抖地写下:“Dear洁”,我的笔凝固了。无数次,我对她挑剔男孩 们的情书,对她剖析他们的种种不足。我不敢想象,童洁会如何看待我的信件。 客观的说,童洁收到的情书里还是有几封才情俱佳,并且,字迹也挺洒脱的。 我甚至怀疑自己无法写出一封超越那些情书的情书。 其实,我可以很直接地向她表白。她总是小心地拒绝男孩的邀请,对于我,她 一直是温顺而信任的。我想邀请她去爬山。在崎岖的山路,我可以很自然地拉她一 把,而后……最好,是下雨天,我脱下自己的外衣罩在她的头上,泥泞的山路上, 我用力地拉着她的手…… 所有的情书、细节都设计好了,当我去找她时,看着她那深潭般沉静地明眸时, 我想我是否有些糊涂。听着她亲热的“哥、哥……”我又觉得自己仅是“哥哥”而 已(在她心目中)。 我没有勇气去直面人生和爱情。 恬恬是我中学同学,大家常开我和她的玩笑。 我约过恬恬逛公园、看电影、蹦迪,她从未拒绝过。我们总是开开心心,有时, 笑得让路人都羡慕我们。当然,我们谈得最多的是文学。有一次,我对她开玩笑说: “难道你不怕我有坏心眼?”她理直气壮他说:你是写散文的——写散文的,都很 善良,很真诚。 我不知道恬恬是哪根神经的弦搭错了,以致得出如此推理。当然,我还是很庆 幸。 她振振有词地说:写诗歌的,多为神经质,好冲动,没有责任心;写小说的, 善于虚构情节,甚至杜撰细节,太精明,太可怕;唯有散文,直白人生,流露出心 灵中最真的情愫。 恬恬很耐人追寻,不过,我心里真正爱恋的是童洁。恬恬有一种清高和傲慢, 尽管待我相当友善,我还是能感受出。童洁给我一种很完整的感觉,我似乎能把握 住她的一切。我知道用一个什么样的怪脸能逗得她开怀大笑,用什么样的幽默能让 她忍俊不禁;我知道用什么样的沉默能让她的兴致荡然无存;用什么样的胡言能让 她咬牙切齿地揍我;我还知道如何哄得她转怒为喜,如何惹得她啼笑皆非…… 随着时间的推移,童洁在温顺的同时,也对我歇斯底里,为所欲为。谁能想到 童洁这样聪明漂亮的女孩儿会有晶莹的泪珠。其实,她最大的爱好是偷偷的哭泣。 她说她是哭着长大的。她会为一个感人的爱情故事落泪,也会为自己未酬的壮志伤 怀…… 她说我是第一个看着她哭泣的幸运观众。我对此表示千恩万谢。她为我夸张的 “感恩”而大动干戈,凤眼圆瞪。我笑道,你应该哄着我才是,惹烦了我,这唯一 的观众也没了,你将是世界上最孤独的演员。 我们之间,什么都能谈,什么都能展露,只是那个“爱”字,我一直小心的包 裹着。作为一个男孩,我并没有期待她说出来,我只是非常用心地考虑用哪一种方 式去说,去做。我知道有一种强烈的东西驱逐我必须喊出我的爱。 我不能想像童洁拒绝我会是什么样的滋味。医生是不会给自己家人动手术的, 因为他太渴望康复。而我也是因为过份地苛求这份情感的拥有,以致始终没有出手。 我给恬恬写了一封求爱信。我将七十二班武艺全用上,尽量地大煽情,尽量地 才华横溢,尽量地通情达理。我在信尾说,即使我不能为你呵护一生,也愿远远地 看着你,默默地为你的事业添一道风景。只要你说一声,不管我在天涯海角,我都 会回到你身边,为你付出我的一切。 当时,我甚至写了一些违心的肉麻的话语,总之,我只是希望能打动她。我给 恬恬写信,仅是出于“曲线救国”所需。我觉得恬恬会轻易地被我的丘比特箭所射 中。或许,在一件并没有特别着重的事情上,常人总以为能举手可得。我是想从恬 恬身上找到一种信心,再倾情地给童洁书写我生命中的炽恋。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我所预计的那样,恬恬回信说,我们相互不适合。 我懵然无知。 我一点没有心理准备。如果,童洁拒绝了我,输得也颇为悲壮,恬恬怎么能如 此呢?其实,我并没有钟情于她。 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敢再奢望什么。我渐渐地疏远童洁。 一个慈悲的富家子弟给一个贫穷的老大爷很多礼物。老大爷还给了他,说,我 们家孩子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多好东西,一旦知道了,经常向我要,那怎么办? 如果,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个叫童洁的小女孩;如果,我不知道有一个女孩 能让我觉得她比整个世界更重要……,我想我还是快乐的。人世间,最大痛苦莫过 于想得到们又得不到,同时,又是一种近在飓尺远在天边的诱惑。 我终于作出新的决策:离开湖南。 后天,我将去上海进修。 这一天晚上,童洁在我房间里和我聊了一夜。 我们共同回首往事,尔后,我们相互挑拣最可笑的事情说要好好珍藏,说不定 能一不小心进入名人轶事范畴。 夜,宁静得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整个世界都已淡化了。我们有没完没了的话儿。 可我始终不敢将爱字说出口。 我给她唱《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其实你不懂我的心》、《迟来的爱》…… 她也如夜莺般为我歌唱。 我读着她扑闪、扑闪的眼睛,不知道是为歌沉醉,还是为人动情。 我犹如垂死挣扎般痛苦,我不知道该不该向她靠近,告诉她:我爱你。 当她说困了时,我让她躺在我的床上,那时,已是凌晨四点。我坐在书桌边, 胡乱地翻着书本。 我第一次如此近地看着一个女孩睡觉,我悄悄地走近她,她姣美的脸庞在柔和 的灯光下显得特别迷人温柔,柳叶眉透出几分俏丽和清爽,似笑非笑的嘴唇,仿佛 正沉醉在美好的梦境。精巧玲珑的小鼻子,很是惹人怜爱。我轻轻地用手移近她的 鼻子旁,细腻地感受着她的呼吸;一张一翕之间,我感觉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弦律。 我深深地深深地闻着她的体香。我真的想垂下头,靠近她的额头、鼻梁、嘴唇,舒 缓而又疯狂地长吻。 我甚至愿意用生命换取这瞬间的痴醉。这是我等待已久的。 童洁,又如同圣物般,我不敢有造化。我如同圣徒对待上帝般极为虔诚地守候 在我美丽的女神边。 我多么希望时间永久地凝固。我宁愿就这样纯净地读我的女神,什么也不要。 明天,我将要走了。 晚上,我又约童洁过来。 我们一起喝了一些啤酒。我多么想借酒壮胆。我有意地开玩笑:我走了之后, 再有“坏男孩”给你写信怎么办? 她默默无语,眼泪涌了出来。 好了,别哭了,我去上海之后,给你买一个特别会哭的丑娃娃,一旦你会哭的 时候,就揉一下她,让她为你的哭代劳。我轻轻地为她擦试眼泪。 其实,你也成了大姑娘了,我这作哥哥的嘛——也该让位了,只是,有了白马 王子,可别忘了说一声。我故作洒脱地说,我想看看她的表情。 她开始抽泣,如同诀堤的海,汹涌澎湃地哭泣。 我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了。这是我们交往中,第一次我毫无对策。我心乱如麻, 两种强烈的声音厮杀着、格斗着。 我凝视着隐隐绰绰的窗帘,倾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我鼻子酸酸的,眼泪很不争气地滚涌出来。 我和童洁各自沉缅于自己的哭泣之中。 童洁哭累了,倒在床上,泪痕未干就睡着了。 我安慰自己,待到上海之后再写信。 到达上海的第一天,我就给童洁写信。我写了又撕,撕了又写。 我给童洁买了一个玉镯,她骨子里有一种冰清玉洁的气息,我想像着她戴上之 后,娇喷地一笑,俏皮地旋转一下她纤巧的手腕。 我相信童洁也在等待我的信件,正如,我特别想给她写信一样。 “一封信要迟来多少天,一段爱要埋藏多少年……” 听说,童洁已有男朋友了。在我刚刚寄出我的“陈年老酒”的情书时。 我心如火焚,飞速去了火车站。 我买好了回湖南的车票。不,童洁应该是属于我的! 我爱她。我不能没有她。 寝室的一个兄弟劝住了我。他说你不是已经写信了吗?爱情不是你赶去就能拿 回来的。他劝我先冷静下来。 童洁没有给我回信。难道,女孩子的心就是如此的无法读懂?抑或,世界上的 一切都是虚无飘渺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处于一种混沌状态。 不久,听说,她已成了别人的新娘。 童洁,只是生活在我的回忆之中,生活在我的日记之中。 许多个夜晚,梦中呼唤她。 许多个夜晚,在点燃一根香烟时,她又回到了我的眼前,笑得还是那么俊俏那 么迷人。 我进修完学业之后,正在考虑去留问题(回湖南还是留上海)。忽然听到一个 令我震惊的消息:童洁遇了车祸,一只脚残疾了,丈夫与她离婚了。 我立即收拾行囊。我要回到童洁身边! 为什么我现在才知道?童洁又是如何熬得过身体的伤痛以及心灵的伤痛。那个 男人,简直不是东西,他怎么可以如此无情地离去? 我去童洁家,她很意外,她正坐在轮椅上,见了我之后,还是那么甜甜的一笑。 我所有想好的安慰之词,所有悲痛之感都云淡风轻了。 呵,去了上海也没给我写封信——是不是忙于约会去了?童洁轻松地同我开玩 笑。 我——难道你没收到我的信?我还以为你忘了我。我特别懊丧,我为什么不给 她打电话,为什么不多写几封信? 哦,算了吧。她宽容地一笑,欢快他说,我们去外面玩去。 我推着她的轮椅,去了一个小花园。 我多么想对她说:我要你做我的新娘。但我什么也没说,我害怕她认为我是同 情她,抑或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我默默地推动着轮椅,我有一些遗憾:如果,我的童洁还能欢快地同我拳打手 踢该多好。同时,我的心里又是那么踏实,只要回到童洁身边,我仿佛又找回了自 己的灵魂。 她向我说起了他,他疯狂地追求她,又迅速地远去。他向她提出离婚时,她晕 倒了。 其实,她不想拖累他,但她不能如此快地接受他的“风云突变”,她的山盟海 誓仿佛就在昨天。今天,他却冷若冰霜地写离婚申请书。 童洁的哥哥将他揍了一顿,说他太不是东西。 童洁感动地哭了。她说,哥,别难受,小妹还是好好的——离婚就离婚吧。 所有的人都指责他,太没有良心,太没有责任心,太急不可耐…… 童洁是最有权利指责他的,但她什么也没说,平静地离婚了。尽管,她的心在 痛苦地撕裂,但她留给大家的还是平静的表情。 童洁已有几分憔悴,欢快的脸上还是有阴翳闪过。 我将玉镯戴在童洁的手上,告诉她是我很久以前就准备好的,在上海特地买下 来给她的。 她缓缓地转动着戴手镯的左手,右手轻轻巧巧地爱抚着手镯。 她没有说“谢谢”,也没有说“好看”,只是欣喜地久久凝视。 一个月以后,我向她求爱。 她沉默。半晌,她说:你以前为什么不说? 我不是已向你解释过,并且也招供过“曲线救国”……我是因为爱得太深,唯 恐受伤害。我诚挚他说。 难道,你不觉得已经晚了?她平静地说,我能感觉到她内心斗争很激烈。 不,我不能再一次让幸福溜走。我坚定地说,我紧紧地拉着她的手。 她无限温柔而凄婉地看着我的眼睛,缓缓地抽出她的嫩嫩的小手。 答应我!答应我!我无比深情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如烈焰般炽热他说。 让我们都认真地想一想,好吗?她轻柔而又坚定地说。 不,我要你马上答应我!我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一股勇气,非常霸道他说。 她轻轻地托起我的手,另一只手如弹钢琴般爱抚着我的手。我狂野而又炽热的 心如沐春风。 她撩了一下她的长发,很是诚挚他说:我真的好希望你生活得幸福。 爸爸妈妈得知我的选择,他们无法相信。妈妈说,孩子,我从未说过你什么, 这一次,你无论如何要听一下妈妈的话,妈妈是过来人,很多事情不能凭意气用事, 结婚之后就是过日子。 妈妈在一番苦口婆心之后,她绝望地直称:如果,你再如此任性,我就断绝母 子情。 身边的同学朋友轮翻轰炸式地驱逐我的“荒诞”。 我像一个无所适从的孤魂,无法说服任何人,最关键的是没法说服童洁,我也 没法接受任何一个理由极其充分的劝说。 童洁,你是天使还是魔鬼?为什么遥不可及?我从憔悴得近乎枯竭的灵魂深处 呐喊。 我哽咽得无法吃下什么。焦灼的心,使我干渴得冒烟,但我默默地承受着这种 折磨。温软的小床,平时的感觉是那么舒服,此时此刻,我却觉得它几乎布满了密 密麻麻的尖针利剑,一分一秒都是极其痛苦和难熬。 我四肢乏力,头脑昏昏沉沉没。有饥饿,没有干渴,没有感觉…… 朋友给我倒好的茶水,盛上的饭菜,都是一种虚空的摆设。他们温柔的劝说, 甚至,严厉的指责,我都毫无感觉。我甚至没有力气睁开我的眼睛。 一双温润如玉、绵软如绸的手轻抚着我的脸,我努力地睁开眼睛:童洁! 她楚楚动人地注视着我,眼睛里有晶莹闪烁的泪光。 她用一个小勺子给我喂水,我终于张开了干旱已久的嘴唇。 “别离开我……”我微弱他说。 “你看,我早已被你牢牢地套住了,想挣脱也没办法,何况,这是锁定——幸 福。”她优雅地旋转着晶莹剔透的玉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