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 我们有多少!?" 查理喊道。 " 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我结结巴巴地说道,抽搐的手还停留在早已挂断的话 筒上,"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 意味着我们是有钱人," 他反驳道。" 而且我说的不是非常富有,乃至极其 富有--我下流荒诞点说' 哆- 咪- 唪- 嗦- 如此巨额的金钱,以至于我们达到了某 个国内生产总值' 的富有。或者就像我的理发师所说的,我有一次给了他五块钱的 小费:' 那是某次显著的神秘举动。'" " 我们死定了," 我脱口而出,我全身的重量压垮了付费电话的边框,那就是 我得到的--全部来源于一个愤怒的愚蠢的瞬间," 完全没法解释--" " 我们会告诉他们,我们在超级橄榄球赛的赌博游戏中赢得了这笔钱。他们也 许会相信的。" " 我是认真的,查理。这可不仅仅是三百万--它是……" " 三亿一千三百万。我听你说了三次了。" 他屈指计算,从小指数到食指:" 三亿一千万……三亿一千一百万……三亿一千两百万……三亿一千三百万……哎呀, 我感觉自己像是《大富翁》中的那个矮小的留着胡子的老头--你知道,戴着单片眼 镜,还有光秃的--" " 你怎能这样开玩笑呢?" " 难道我干点别的?倚靠在一台付费电话旁边,畏缩地度过自己的余生?" 我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 " 现在感觉相当好,不是吗?" 他问道。 " 这不是一场游戏,查理。他们会因为这个杀了我们……" " 条件是他们找到它--而且上次我检查过了……所有那些假公司--这个坏男孩 是十分安全的。" " 十分安全?你胡说吧?我们并非--" 我中断了自己的话,压低了声音。街道 上还有许多人。" 我们的情形不是小额的钞票," 我轻声耳语," 所以,别再像男 子汉卡斯迪(美国电影《虎豹小霸王》中的人物)那样虚张声势了--" " 不。不是侥幸," 他插嘴说道," 是该稍稍轻吻一下现实的时候了,卡卢索 --这不是逃避的另一个理由--这是糖果天地。一切都是我们的。难道你希望得到别 的?没人知道如何找到它……没人怀疑是我们干的--如果说以前它令人满意,那么 现在它双倍的令人满意。三百一十三倍的令人满意。我们的生命中只有这一次,能 够真正地休息一下并且高兴得跳起来--" " 他妈的,你出了什么毛病!?" 我喝斥道,从电话亭猛冲过来,一把抓住他 的外套衣领," 难道你一点也没注意吗?你听谢普说过--它奏效的惟一方式是没有 任何人知道它消失了。三百万适合我们的口袋……可是三亿一千三百万……你是否 意识到他们为了追回那笔钱会怎样做吗?" 我尽力压低声音,可是人们渐渐投来打 量的目光。四处张望着,我唐突地松开手。" 就这样了," 我咕哝道," 我死定了。" 查理把他的外套弄平整。我转身回到付费电话旁边。 " 你给谁打电话呀?" 查理问道。 我没有回答,不过他注视着我的手指按下数字键--谢普的电话号码。 " 我可不会那么做。" 他警告道。 " 你在说些什么呀?" " 要是他们聪明的话,他们会监视打进来的电话。或许甚至会监听。如果你希 望获取信息,进去面对面地和他谈吧。" 我拨到中途就停住了,转头怒视着查理,正式开始了目不转睛的对抗。他熟悉 我的脸色:满腹疑虑的托马斯。而且我也熟悉他的脸色:真诚坦率的印第安人。我 也知道那只是一个恶作剧……他最热衷的阴谋是让我安顿下来,于是他就可以大行 其道了。他总是如此。然而我甚至不能够争辩这一逻辑。我使劲扔下电话,从他旁 边擦身而过。" 你最好是对的。" 我警告说,一边动身回银行。 我在本地的咖啡店稍作停留,端起一个八盎司的杯子,头脑镇静下来,找到一 个完美的借口,用以解释我起初为何离开大楼。尽管如此,它并没有阻止情报局的 侦探在大门附近在我的名字旁边划上另一个勾--而且在查理的名字旁边划上一个勾。 " 为何点名啊?" 查理询问侦探。 侦探瞟了我们一眼,仿佛仅凭勾号就足以使我们卑躬屈膝--不过我们俩都知道 这个的真实意义: 假如他们掌握了丝毫的线索,我们就会戴着手铐走出去了。相反, 我们正走进来。 绝大多数日子里,我径直走向电梯。今天显然非同寻常。我跟在查理的身后, 他平静地通过了出纳员的大理石窗口,拖拽着我走向拉盖书桌的迷宫。与往常一样, 此处塞满了闲聊的雇员们,不过今天,那实际上是叽叽喳喳的高潮。 " 你们还好吧?" 来自泽西的杰夫大声叫唤着,截断了我们的道路,轻拍查理 的胸膛。 " 就是嘛," 查理哼哼道," 我的胸口每日一拍。笨拙到了极点--反弹了一点 点。" 杰夫大笑着,拦住了我们,这里离电梯只有几英尺远。 " 你知道我是对的。" 查理说道,享受着每一个瞬间。我很想拽着他继续前进, 然而我弟弟所探寻的东西是十分清楚的。泽西的杰夫或许有点过于冒犯你的个人空 间了,不过论及办公室的嗡嗡闲谈,连我也知道他就是蜂王。 " 点名先生的故事是怎样的?" 查理问道,用胳膊肘指了指大门附近的金发家 伙。 杰夫张嘴大笑。终于有机会炫耀了。" 他们说他正进行一些保安升级,不过没 人相信。我的意思是,他们以为我们有多愚蠢啊?" " 相当愚蠢?" 查理试探。 " 非常愚蠢。" 杰夫表示赞同。 " 你觉得是什么事?" 我脱口而出,伴随着耐性……噢……伴随着一个刚刚偷 窃了三亿一千三百万美元的人的耐性。 " 很难讲,很难讲," 杰夫答道," 但要是我不得不猜测……" 他凑近身体, 品尝着这一瞬间," 我打赌是扒手,监守自盗。" " 什么?" 查理轻声说道,扮出一副愤慨的神色。他从我脸上的紧张状态,可 以断定我即将丧失信心。 " 这只是一种推测," 杰夫开始论述了," 可是你们知道它是怎样离开的吗-- 如果不发送一份备忘录,这个地方是不会兑换卫生纸的--可是突然之间,他们重新 进行所有的保安措施,而且没有丝毫的谋略?" " 或许他们想看看我们的日常惯例。" 我提出一种设想。 " 又或许他们不想在拥挤的电影院里尖叫失火。正如他们抓住那个挪用应付账 款的女人的时候--他们试图让一切保持平静。他们不是哑巴。如果事情传到公众的 耳朵里,客户们会恐慌的,而且会开始取回他们的钞票。" " 我可不会如此确定。" 我补充道,不愿让步。 " 嘿,相信你所希望的--可是肯定有某种原因,所有的大人物都上第四层去了。" 第四层。查理朝我这边凝视着。那是我的办公桌所在的楼层,他瞪着眼睛。 " 再说一遍?" 查理脱口而出。 杰夫露齿而笑。那是他保留的欢笑。" 噢,是啊," 他说道,走回他的桌子, "他们整个早上都呆在那儿……" 我看了看查理,查理看了看我。第四层。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查理猛冲到灰色的地毯上,进行快速侦察。从复印室,到 咖啡机,到遍布房间中央的隔板,没有任何东西放在错误的位置。邮车正在滚动, 键盘发出喀哒声,分散的人群正在交换第一轮的早间闲聊的谈资。尽管如此,不是 天才也知道活动在何处--在这一层,大人物们只可能隐藏在一个地方。我们两人穿 梭到查理的办公桌旁边,仿佛今天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我们的目光投向那间位 于房间尽头的" 鸟笼" 办公室。 没有办法分辨出他们是真的在那里,还是杰夫使用了他那惯常的烟幕弹。房门 关着,它始终关着,不过它没有阻止我们凝视--研究木板的纹理,门把手的光泽, 甚至打孔密码锁上微小的黑色开关。我可以轻易地让我们进入,但是……今天不行。 直到我们-- " 打电话给谢普--看看他在哪儿。" 我们悄悄走进查理的小隔间的时候,我轻 声说道。查理坐到椅子上,跷起一条腿,他的头恰好低于隔间的上端。他拾起办公 桌上的电话,拨打谢普的号码。我探身倾听,眼睛依然盯着玛丽的房门。谢普的职 责要求表现多疑,他常常在第一声响铃时就接过电话。今天没有。今天,电话铃声 一直响着。 " 我觉得他不在--" " 嘘--。" 我打断了他的话。什么事情正在发生。 查理从椅子上跳起来,仔细研究着" 鸟笼" 。房门缓缓打开,房间腾空了。走 廊对面,昆西第一个离开,接着是亨利。我急忙俯身蹲下,查理原地不动。 " 还有谁在那儿?" 我窃窃私语,我的下巴亲吻着他的键盘。 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门口,两只手举起来,佯装伸懒腰。" 亨利的后面是玛丽。 "他开口了。 " 还有别人吗?" " 是啊,但是我不认识他们……" 我略微扬起头来,恰好可以偷窥。玛丽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她的身后是一个矮 胖的家伙,后者身穿一套很不合身的西装。他走路稍显蹒跚,留着寸头发型,一直 抓挠着脑后的头发--就在他的脖子上方。尽管行动比较缓慢,他和谢普看起来一样 粗壮,一看就是联邦经济情报局的。矮胖先生的身后是另一名侦探,头发和体重都 要少得多,携带着一个形如黑色鞋盒的东西和几根摇摆的电线。当年,联邦调查局 在" 应付账款" 案中追捕那个女人的时候,他们拥有相同的设备。将它接通电脑, 你就会立即获得一份个人硬盘的拷贝。这是保持此处风平浪静的最容易的办法--不 要让他们看见你正在没收电脑--仅仅是提取狗食袋里的证据而已。 毫无疑问,房门渐渐转开的时候,我发现了玛丽的办公桌上的电脑。磁盘插槽 上覆盖着胶带。没有任何东西进入,没有任何东西出来。 这辆小丑车厢又用了一秒钟来吐出它的最后一位乘客--我们一直等待的那个人。 步入走廊的瞬间,谢普的目光跟踪着查理。我期待一丝微笑,乃至恶魔艾尔维斯的 撇嘴。然而我们得到的却是张大眼睛的焦虑。" 啊……噢," 查理说道," 我的小 伙子看起来真讨厌。" " 一切正常吗,谢普?" 矮胖先生大声叫唤着,他和其余的动物园伙伴等候着 电梯。 " 是……是啊," 谢普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马上上去和你会面。我忘了什么 东西在我的办公室了。" 动身前往走廊的另一端,他推开了那扇金属门,然后躲进 了楼梯间。金属门即将关闭的瞬间,他向我们投射了最后一束目光。他并非打算跑 上楼梯。他只是站在那里,等待着,等待着我们。 矮胖先生转到我们这一边,我赶紧又蹲了下来。查理没有移动。 " 他们在干什么?" 我轻声说,仍旧努力保持在看不到的地方。我听见电梯门 缓缓地滑开了。 " 他们正向我们挥手致意……" 查理说道," 现在,昆西站在亨利的身后,试 图送给他一双兔耳朵……噢,亨利察觉到了。不再有兔耳朵了。" 他能够编出他所 希望的一切笑话,尽管这掩饰不了恐惧。 我听见电梯门缓缓地关上了。 " 快点啊……" 查理强调着,一边向我的咖啡杯打着手势," 让我们来点咖啡 吧。" 我把咖啡杯留在他的桌子上,跟着他走出隔间,径直走向恰好就在楼梯附近的 咖啡机。查理奋力前进。我扭头检查。 " 你确定是--?" " 别再犹豫了,卡卢索--那只会腐蚀你的大脑。" 头也不回,他像燕子一样跳入了深渊。可是,当他扑向楼梯间的时候,那里空 无一人。越过栏杆,他上下扫视着。没有人-- " 现在不完全如我们先前想像的,是吧?" 一个深沉的声音问道,与此同时, 门霹雳一声关上了。我们转过身体,身后是谢普。 " 不算糟糕的一天。" 查理轻声说道,一边致以欢欣的手势。 谢普没有摆出迎合的姿态。他太忙于注视我了:" 那么它全在那个账户上?" " 忘记那个账户吧。你为什么要召来情报局的人?" 我坚持道。 " 我到这儿的时候他们就在这儿了," 谢普反驳说," 我猜测是昆西,或者亨 利--但是要相信我,论及执法机构,经济情报局比联邦调查局要好对付些。至少我 们是和朋友们打交道。" " 明白了……" 查理插嘴说道," 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们两人向他投去足以将他击倒在地的目光。我,他能够对付。谢普就是另一 个故事了。应该变得严肃了。 " 我们会抓住那些人,并尽快找回那笔钱," 谢普大声宣布,俯身于栏杆之上, 注视着我们上方的楼层。他压低声音,咕哝着:" 不是这儿。" 他没有冒险碰碰运 气。 " 那么你们打算去哪儿吃午餐?" 查理赶紧补充道。聪明,我们需要一个地方 进行交谈。某个秘密的地方。我们三人同时凝视着地板,陷入了沉默。我们在同一 页上,搅动着心中的地图册。 " 耶鲁俱乐部怎样?" 我建议,提到了亨利钟爱的隐匿之处。 " 我喜欢," 查理说道," 安静,隐蔽,而且下贱和压抑得足以明白怎样闭上 它的嘴巴。" 谢普摇了摇头。觉察到我们困惑的表情,他掏出他的钱夹,在我们眼前晃了晃 他的驾驶执照。好建议。要进入此处,我们必须出示身份证。 " 我明白了," 查理说道,"117轨道怎样?" 我得意地笑了。谢普迷惑了。一阵短暂的耳语,我向他提供了情况。 " 你确信我们可以--?" " 相信我吧," 查理说道," 甚至没人知道它的存在。" 仔细打量着我们,谢 普没有太多的选择余地。 " 那么,我中午来见你们吧?" 谢普问道。我们两人点了点头,而他动身上楼 了。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不过我们仍然听见他的皮鞋在水泥台阶上喀哒作响。 我们上方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我的鞋底撞击着楼梯,就像史泰龙在他的第一 部电影《龙拳虎威》中一样。 " 你去哪儿?" 查理大声叫唤。 我没有回答,不过他已经知道了。我不会等到午餐的--我希望现在就看见剩余 的图画。 沿着螺旋形的楼梯飞奔,我回过头去,能够看见查理就跟在我身后。 " 他们决不会让你进去的。" 他大声喊道。 " 我们会看见……" 第五层……第六层……第七层……我快速冲进走廊,径直奔向亨利的秘书。查 理在后面等着,透过楼梯间的门上的狭缝监视着其他人。那是他的楼层,这一层是 我的。 " 他们还在那儿吗?" 我问道,匆匆走过她的办公桌,仿佛他们正期待着我的 到来。 " 卡卢索,别……" 她反应得不够快。我夺门而入。 房间内,嘈杂的饶舌变成了死寂的沉默。每个脑袋都转到我这边来了。亨利、 昆西、谢普、玛丽……甚至那两名经济情报局的侦探,他们挤在亨利的古色书桌旁 边。他们打量我的眼神,就像我闯入了他们的葬礼一样。 " 该死的,这是谁?" 矮胖先生喝斥道。 我向亨利投去求救的目光,然而事到如今,我应该有点头脑。 " 我会照料的。" 亨利说道,向我冲过来。他伸手抓住我的肘部,伴随着优美 的交际舞步,从我身边悄悄走过,让我转过身去,然后护卫我回到门口。这一过程 是如此的流畅,以至于我几乎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只是需要首先照料 好一些事情。你明白……" 他补充道,仿佛它不是什么大事。一阵嘎吱作响,门开 了。三秒钟后,我狼狈地出来了。 走廊对面,我发觉查理正在楼梯间监视着。我的目光下垂到地毯上。在我身后, 亨利给了我一个标准的老板的拍背,然后送我上路了。 " 我们有消息后会通知你的。" 亨利补充道,他的语气忽然变得苍白无力了。 三亿美元,就算对他而言,这一数目也太大了。我扭头一瞥,他似乎比我和我弟弟 更加仓皇失色--还有他抓住门把手的姿态,简直就像他只有这样它才能站立一样。 注视着我离开,亨利缓缓地关上了门。然而就在最后一秒……正当他走开的瞬间… …他的手掌拂过嘴唇的同时……我发誓,他努力憋着极其轻微的咧嘴一笑。 " 这样看来他什么都不会给你了?" 查理问道,我们奔走在派克大街上,一前 一后地穿梭在午餐时间的人群之中。 " 我们就不能不谈这个吗?" 我呵斥道。 " 那么--" " 我说过我不想谈论它!" 查理退了几步,他的手掌面对着我说:" 听着,你不必告诉我二十次--总之我 有更多事情要做。那么你最先希望买的东西是什么?我考虑着较小的东西,但是容 易隐藏的--比如特拉华州。" 这一次,我没有回答。 " 怎么?你不喜欢特拉华州?好吧--卡罗莱纳州怎么样?" 我继续保持沉默。 " 噢,别这样,卡卢索--向我奉献少许关爱吧--耸耸肩……叫嚷一下……稍微。 "他清楚,我太固执己见了,不会掩饰愤怒的-- 这意味着他也清楚,如果陷入沉默, 我一定在思考别的事情。 " 喂喂喂喂--卡卢索,快快回归现实吧!你会说西班牙语吗?" 我走到路边,穿过了第四十一街。只有一个街区要走了。" 你认为谢普会不会 泄露我们的秘密?" 我脱口而出。 查理大声笑起来。那种小弟弟的笑声:" 就是那个让你尿湿裤子的啊?" " 我是认真的,查理--我们都知道,他同意和我们会见的原因就在于此。他会 录下我们的全部谈话,然后他要做的一切就是将我们移交给--" " 停,停,停……是时候跳上缆车并且避开这个" 虚幻的境界" 了。我们正在 谈论的是这个谢普。占我们的便宜,他是不会参加的。和我们一样,他非常希望得 到这笔钱。" " 代表你自己讲话。" 我反驳道," 这笔钱注定会让我完蛋的。我只是担心, 当轻推变成猛推时,我们会深陷于他说的或是我们说的之中。" " 好吧,让我告诉你一些事情吧,假如我们真的这样,他就是一个笨蛋。我的 意思是,一切都已经策划好了,我们不可能独立地完成这件事。就算谢普也明白那 一点。因此,如果他的手指开始指向我们,我们无疑拥有了大量的他自己的指纹, 从而可以指向他。另外,我们没有选择的可能性--他是我们内部的人,而且是惟一 的人。" 再一次地,我陷入了沉默。他打赌那一位不会放弃这笔钱。论及宽银幕电影, 我们仍然遗漏了许多信息。而且现在,我们穿越了第四十二街,很快接近了中央车 站的黄铜玻璃门,我们可以到达的只有一个地方。 " 你准备好了吗?" 查理一边问道,一边拉开门,然后像大管家一样鞠躬。他 密切地注视着我,检查我是否会犹豫。 我在入口处停下脚步,不过只持续了一秒钟。没等他发出口令,我头也不回地 走了进去。 " 现在我们正交谈着。" 他轻声哼唱。 " 快点啊。" 我大声说道,挑衅他继续。仅仅从他的沉默,我就知道他在思考 什么。他不能断定这一勇敢是不是真实的,还是我仅仅急于得到一些答案。不管怎 么说,当我转身打量他脸上的表情时,他明显在颤抖。 最初几步,我们穿梭于一条顶棚低矮的、幽闭恐怖的地铁隧道之中。接着--如 同你的汽车驶出布鲁克林的炮台隧道,而曼哈顿的一切骤然呈现在你眼前的瞬间-- 我们踏上了光明征程的第一步……顶棚升高,升高,升高……然后,巨大的、铺砌 着大理石的中央车站的中央广场出现了。查理伸长脖子,禁不住打量左边墙壁上的 七十五英尺的拱形窗户,以及装饰拱形天花板的蓝白相间的环形壁画。 按照车站中心的时钟,我们只有大约三分钟时间了。我一边跑,一边扭头对查 理说:" 哪条路线容易--" " 跟我来。" 他打断了我的话,兴奋地作为领头羊。我也许听说过我们要去的 地方,但是我自己从未去过那里。这个地方完全是查理的。我紧跟在他的身后,仅 一步之遥,他向左一个急转弯,穿梭在通勤者和旅游者的拥堵人群中,然后全速奔 向一副楼梯,类似的许多楼梯通向车站的地下层。 " 现在轻松了,不错。" 我说道,拽着他的衬衫,让他在楼梯上放慢速度。我 不希望大吵大闹。 是啊,仿佛所有人都在注视,他扬起一只眉毛示意着。 查理跳下最后三阶楼梯,啪的一声落地了,他的鞋重重地拍击水泥地面。他的 套在绅士鞋中的双脚肯定感到刺痛,可是他一个字也没说。他讨厌" 我早就告诉你 不要那样了" 之类的话。 " 现在何处?" 我问道,很快追了过去。 查理没有回答,动身穿越车站的地下层,这里目前只不过是一片食品卖场。查 理的鼻子跟随着烘烤的油炸食品的香气,但是他的视线却集中于一块老式标牌下方 的一个向左指的箭头,标牌上写着:" 去往100-117 轨道" 。 " 那么我们转到那儿吧。" 查理说道。 沿着走廊,食品卖场在我们的左边,回归旧世纪的轨道入口在我们的右边。我 们前进的时候,我数着门道:108 ……109 ……110 。在走廊的末端,我立即发现 了兔窝--116 轨道和117 轨道。 飞身穿越一扇门,我们置身于一串长长的楼梯顶端,俯瞰着宽阔的水泥月台。 一如既往地,一列火车驶入了月台右侧的116 轨道。然而,左侧--117 轨道--火车 不存在进站的可能性。现在不会,永远不会。原因很简单,117 轨道并非真正存在。 当然了,空间就在那里,但是它不属于运行的铁轨。相反,过去的十年间,它充斥 着长长的一排活动建筑拖车。 " 这就是你以前常常玩耍的地方?" 我问道,我们透过拖车上的明亮的窗户打 量着两名建筑工人。 " 不是……" 他回答道,交叉到我的左边," 这是我们经常躲藏的地方……" 觉察到我脸上的困惑,他解释说:" 当年,我还是中学低年级学生,我和兰迪 常常从一根铁轨走到另一根铁轨,演奏音乐给星期五晚上的通勤者听。他的口琴, 我的低音,还有麦迪逊广场花园这一侧的最具潜力的听众。自然地,运输巡警会抓 住每一个机会驱赶我们,但是在楼梯的迷宫中,地下层总是拥有消失后的最佳去处。 而且这儿--117 轨道后面--这是我们重新集合的地点,于是我们就能再次挑起战争 了。" " 你确信这儿安全吗?" 我问道,他快速穿过积满泥土的狭窄通道,这条通道 垂直于117 轨道。并不是这条通道让我踌躇--而是尽头的那扇金属门--以及涂在它 上面的黯淡的褐色文字: 非雇员禁止入内 停止!小心! 敬请留意! 危险 危险。那是我踩刹车的地方。而且,也是查理加速的地方,永远是这样。 " 查理,或许我们不应该……" " 不要当软脚虾。" 他一边大声说,一边抓住了门把手。他注视着锈蚀的金属 门框,用力猛地一拉。金属门转开的同时,一股沙尘暴向我们翻腾而来。查理直接 走进了旋风之中。而我意识到自己只身一人了。 我跟着他穿梭到隔壁的房间,我们置身于庞大的地下车站,站在一组废弃的火 车铁轨的边缘处。 对于查理来说,这是一次返家。" 火车的太平间,兰迪常常这样打比方。" 环顾四周,我可以找出原因:这段隧道的宽度足以容纳三组铁轨,高度足以符 合老式的柴油机车,而且顶棚的黑色足以说明他们为何最先卸下那些柴油机。生锈 的铁轨附近,完全锈蚀的I 形金属横梁之间,地面上覆盖着避孕套包装纸、烟蒂, 以及至少两枝用过的皮下注射针头。毫无疑问,这是藏匿的好地方。 " 关上门。" 谢普在月台远处大声叫道。 " 很高兴见到你。" 查理说道。指着他的肩膀上方,他补充道," 不用担心那 扇门--你从这儿后边什么也听不见的。" 谢普看了看他,仿佛他根本不在那里一样。" 卡卢索,关上门。" 他命令道。 我没有犹豫。伴随着压抑的砰的一声,门关上了,寂静包围了我们。在有人意识到 我们三人同时离去之前,我们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我不会浪费一秒钟的。 " 情况有多糟糕?" 我问道,沾满着煤灰的双手在裤子后边擦拭着。 " 听说过《泰坦尼克号》吗?" 谢普问道," 你应该在那儿看这部电影--他们 每一个人都相互比赛远离爆炸。亨利要扯掉自己的耳朵,并威胁说释放十倍的麻烦 给任何将消息泄露给公众的人。桌子对面,昆西对着电话向保险公司尖声叫喊,喀 喀哒哒地按着他的计算器,合计他们本人有多少钱陷入圈套了。" " 他们告诉其他的股东没有?" " 今晚有一个紧急会议。同时,他们等候情报局详细分析电脑系统,可能获得 关于这笔钱转到伦敦之后的下一站的一点点线索。" " 这样看来,他们还不知道它在哪儿……" 查理发话了。 " ……而且他们还不知道是我们干的," 谢普结束了这句话," 至少,目前没 有。" 那就是我需要听见的一切。" 很好。" 我说道,双手成直角放在臀部。 查理朝我瞪了一眼。他讨厌这种姿态。 没有心情去留意,我转身面对谢普。" 那么你认为我们应该怎样自首呢?" 我 问道。 " 什么?" 谢普脱口而出。 " 快停,小狗。" 查理乞求着。 " 卡卢索,别太急躁了," 谢普补充道," 即使现在是龙卷风,它最终会慢下 来的。" " 噢,所以你现在以为我们能够逃脱联邦经济情报局的魔掌?" " 我想说的是,它仍然能够成功," 谢普回答道," 我了解情报局的规矩。论 及这笔钱,他们至少要花一星期时间才能合计出能否找到它。如果他们找到了,我 们去自首,可以充分地辩解。但是如果他们没有找到……为什么要从一座金山旁边 走开呢?忘记口袋里的零钱吧--三亿一千三百万意味着每人一亿零四百万。" 查理的脸颊上,微笑扎下了根。注意到我脸上的愠怒,他更加嚣张了,开始翩 翩起舞。没什么大动作--只是肩膀略微弹起,跺了一下脚。这是蓄意骚扰。" 嗯嗯 嗯嗯……嗯嗯嗯," 他说道,完成了史蒂夫·汪德(美国著名盲人歌手)摇脖子的 全套动作。" 闻到了富有的气息!" " 我要告诉你,没有任何理由出卖我们自己," 谢普补充道,他期待自己可以 充分证明," 只要我们巧妙地处置,我们都将吹奏财富的旋律。" " 你连自己的话也不听吗?" 我反驳道," 我们不可能赢的。想一想我们开始 行动的时候你所说过的话吧--它是完美无缺的犯罪,没有人知道这笔钱消失了;只 不过三百万美元而已--那就是你那通篇自负的言论。而我们现在何处?三亿一千三 百万失踪了……联邦经济情报局的汽车停放在我们的前院里……如果新闻记者抓住 它……附加最初希望得到这笔钱的人的身份……等到这一过程完成的时候,整个世 界都将会追逐我们这几个傻瓜。" " 我并非不赞成," 谢普说道," 但是那并不意味着我们必须努力寻求哪一天 切腹自尽。另外,亨利绝不可能将此事泄露出去。要是他这么做了,其他的客户们 将开始呼啸地奔向出口。如同好几年前那个家伙从城市银行砍掉了一千万--他们使 尽浑身解数来使报纸置身事外--" " 可是最后,它出现在第一版," 我插嘴说道," 风声总是会传出去。不再有 任何的秘密可言了--这可不是五十年代。即使亨利能够隐瞒一个月--夹在新闻报道, 以及保险索赔,以及法律诉讼之间……消息最终会慢慢地释放。然后我们回到了我 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三个哑口无言的坐以待毙的家伙--" 砰的一声,我们全都停止了言语。不像是其他轨道传来的随机的铿锵回声。发 出刚才那响声的,就在房间内部。 谢普猛地转头朝向左边,扫视着破碎的水泥墙,然而视线中空无一物。只有几 个长期遗弃的电线盒和一些褪色的涂鸦。 " 我认为它是从那儿传来的。" 查理惴惴不安地轻声说道,一边指向拱形天花 板的阴影。没有照明,煤灰玷污,每个拱形都是一个黑暗的漂浮的洞穴。 " 你们没被跟踪吧?" 谢普咕哝说。 我迟疑了一秒钟。" 没有……我认为没有。除非--" 谢普用手指盖住嘴唇,示意安静。他的脖子从左边扭到右边,右边扭到左边, 左边扭到右边,他以军事精度扫描着房间内的其他地方。但是,就算没有数年的情 报局的训练,我同样意识到自己内心的感觉。我们三人有着游离于身体之外的相同 感觉,那就是有人监视我们。而且,查理不安地四处张望时,一阵意味深长的沉默 弥漫在房间里,我们情不自禁地觉得这个地方不再是我们的了。 " 我们从这儿出去吧。" 查理说道。 可是正当他转身去门口的时候,又传来一声响声。不是撞击的声音,更像是咯 吱声。我本能地抬起头来,可它不是从顶棚传来的,也不是墙壁,是下面。 又是一声轻轻的咯吱声,我们同时向下看去。" 你身后。" 查理对谢普打着手 势。他转过身,检验着一段扁平的铺板,那些铺板像小型救生筏一样嵌在地面上。 " 那些是什么?" 我平静地问道。 " 垂直通道。铺板的下方,它们通向下层的轨道。" 查理解释说," 他们就是 用那种方法移动大型设备和发电机的--他们只需取出木板,然后通过孔洞放下它们。 "他努力保持放松的语气,不过从他的额头上的皱纹-- 以及退步远离木板的姿态-- 我可以断定他心惊肉跳了。心惊肉跳的不止他一人。 " 我们就不能从这儿出去吗?" 我问道。 俯身朝向地面,谢普转动脑袋,试图窥视木板中间的缝隙。仿佛凝视着地下的 空调通风孔。" 你确信它是从这儿传出来的?" 他问道。" 还是别处传来的回声? "改变路线,查理靠近观察。 " 查理,离开那儿。" 我恳求道。 又是一声咯吱。接着又是一声。起初比较慢,但渐渐变快了。 谢普抬起头,重新侦察整条隧道。如果它是回声,它应该从某处开始。 我冲过去抓住查理的肩膀。" 我们走吧!" 我说道,一边动身去门口。 查理跟着我蹒跚而行,但是他的眼睛注视着谢普。 透过铺板,声音的节奏变得更快了。就像是柔和的刮擦声…… " 快点!" 我强烈要求。 ……或者是有人行走……不,更像是奔跑。声音并非来自此处。来自外部。我 停下脚步,轻轻地站定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 查理,等一等!" 他没有理会我,扭过头去,仿佛我是精神病患者。" 你--" 角落处突然传出一阵刺耳的爆裂声,我们前面的门猛然打开。" 联邦经济情报 局--任何人不许动!" 一个粗壮的男人喊道,他冲进房间,用手枪指着我的脸。 出于本能的反应,我后退了几步。他慢了下来,我察觉到他的蹒跚。矮胖先生 --首席调查员。 " 他说了,别动!" 一名金发侦探叫嚷着,冲在他后面。与他的搭档一样,他 的手枪一直瞄准我们--开始瞄准我,然后瞄准查理,然后又瞄准我。我所看到的一 切就是黑洞洞的枪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