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幸好当时除了那年轻的护士在一旁, 并无外人在场。经过短时间的镇定后, 贺小姐终于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她请那位护士, 允许她们在她看得见的范围内私 下谈些话, 说完掏出口袋中仅有的三镑金币, 希望她能答应。 护士起初极为讶异而怀疑她的目的, 经贺小姐一再保证她只是想请教一些问 题, 绝对不会害她失职后, 她才把钱收下, 并答应明天下午三点钟趁病人午睡时 溜到北墙外的员工休息室与她谈半个小时。由于医师走了过来, 贺小姐仅有时间 偷偷告诉她妹妹明天再联络。医师留意到病人的态度似乎十分激动, 贺小姐忙解 释说她的来访惊吓了病人。她终于费了很大的努力才狠下心离开她那不幸的妹妹。 等她的惊吓平定, 马上想到遵循法律途径去指认, 证实她的身份。可是若要 此法成功, 必定费时良久, 她妹妹的精神状态也必因此拖延而深受其害。所以返 回伦敦的途中, 贺小姐决定从护士那里下手, 先把人救出来再说。她马上去找她 的股票经纪人, 把在她名下少量的股票出售, 获得将近七百镑的钱。为了妹妹花 完最后一分钱她也在所不惜。 第二天她就带了钱去赴约, 护士已经来了。她旁敲侧击地打听出, 上一位护 士因葛安妮的脱逃而被革职, 这位护士接任之初也被同样地警告过。她已经订了 婚, 打算和未婚夫合存两三百镑后, 就结婚做生意。护士的待遇不错, 这目标在 两年内应可达到。 贺小姐灵机一动,随即开始游说。她说葛安妮进疗养院实在是一个极大的错 误; 假如护士能帮助她出来, 实在是功德无量。在护士还没答话以前, 她便取出 四张一百镑的钞票, 说明是报答她的好心与补偿她的损失, 护士仍在迟疑, 贺小 姐紧追不舍。 “你是在帮一个最可怜、最无助的女人, 只要你能把她安全带到这儿, 这些 钱就是你的了。” “你能写一封信, 好让我向我的未婚夫证明这笔钱的来源吗? ” “没有问题, 你明天带安妮到这里来, 我同时也把信写好签上我的名字带来。” 她们于是匆忙安排:贺小姐明早便来北墙外的树丛等候, 一有机会, 护士就 带安妮过来。 第二天十点前, 贺小姐依约前来, 她等了一个半小时, 才看到护士和萝娜匆 匆赶至。钱与信交给护士后, 一对姐妹终于重逢了。贺小姐指示护士被人发觉后 指点追踪的人相反的方向, 并教她告诉负责人说安妮最近曾问她由伦敦到汉谐尔 的距离, 让院方误以为安妮已回黑水园去了。 护士自然很乐于听从这些能洗刷她嫌疑的方法。贺小姐带了妹妹随即搭火车 到伦敦, 当晚即悄悄转往凌雾堡。旅途中贺小姐从她妹妹断断续续的述说中拼出 了一个阴谋。 以下这一段是贺小姐向萝娜盘问所得的片段回忆。 男爵夫人的记忆从到达伦敦车站开始。车厢门还未开, 范斯克已站在门边, 混乱中有人代她拿了行李, 然后她迷迷糊糊地跟着他们乘车离开。她还记得, 她 一上车便追问贺小姐的行踪, 伯爵告诉她, 贺小姐的身体在短时间内还不适宜旅 行, 并说他现在就是要带她去找贺小姐。萝娜对伦敦不熟, 根据她的描述, 他们 根本不是到伯爵圣约翰林区的家。 他们进了一栋屋子, 走到楼上后, 一个女仆和一个满脸黑胡子的外国男人很 有礼貌地引他们上楼, 伯爵一再保证, 马上就可见到贺小姐,然后把她孤单地留 在布置简陋的房内出去了。环境非常安静, 楼下偶尔传来男人的低语。她等了许 久, 伯爵才带了一位所谓的朋友回来, 说贺小姐还在休息不宜会客, 说完又走了 , 把她和那个陌生人单独地留下来。这个人很有礼貌, 但一直问她许多奇怪的问 题, 过了一会, 他便出去了。这次换了另一个人进来, 也是位英国人, 也是伯爵 的朋友, 他怪异地看着她, 问了几个问题。她记得这些人一直不曾直呼她的姓名。 后来, 这个男人也出去了。她开始惊慌, 又为姐姐担心, 就想去楼下找那个她进 屋后看到的惟一一个女人, 请求那个女仆来帮助她。她刚要起身, 伯爵便回来了。 她焦急地追问几时才能见到姐姐。 开始时他还敷衍她, 后来便粗鲁地说, 她们根本不能见面了。他的语气和态 度使她提高了警觉。后来她觉得自己好像要昏倒了, 便要人给她一杯水。伯爵开 门要人送水和嗅盐来。她喝了那味道怪怪的水后, 反而更加眩晕, 便接过伯爵手 里的嗅盐, 往鼻子一吸, 立时天旋地转。她最后一个印象是伯爵扶住她, 并把嗅 盐放在她的鼻前。 在这以后, 她的记忆就很混乱而无法重组, 只记得她好像坐了车在夜间前往 魏太太的家, 但她实在无法记起伯爵在何时, 并且如何带她去的。还有更奇怪的 是, 帮她宽衣上床的竟是陆太太! 她记不起她和魏太太说了些什么, 也不记得魏 太太家有什么人, 以及陆太太怎么会出现的。 第二天的事更模糊而且无法整理了。她只模模糊糊地记得, 在伯爵和陆太太 的陪同下, 前往另一位女士的家。方向、时间和地点, 全是一片模糊。直到有一 天, 她在一群陌生女人的注视下醒来。 那时她已经身在疗养院, 大家都叫她葛安妮。护士还对她说: “穿上自己的 衣服, 看看你自己, 不要再替男爵夫人操心, 她已经死了、葬了。再看看你的一 切东西上都写着安妮的名字。”贺小姐到达凌雾堡后, 检查她妹妹的衣服上果然 有安妮的名字。 这些甚至有些相互矛盾的记忆片断是贺小姐返回康柏兰时小心探听出来的, 贺小姐不敢再追问疗养院的详情。根据该院的记载, 她是在七月二十七日回去的 , 到十月十五日获救之前, 她等于被关到监牢里, 身份也完全被否认,大家都认 为她神经失常。就是这番折磨使她精神异常, 身体孱弱。当然, 任何人在这种地 方住上一段时期都会改变的。 她们在十五日夜里抵达凌雾堡, 贺小姐机智地决定不能在这么晚的时间打扰 费先生。 第二天一大早, 她就去找费先生, 把她预先想好的一套极为谨慎的说辞道出 来。费先生先是震惊, 接着大怒, 责怪贺小姐为葛安妮的诡计所骗。他提出范斯 克伯爵的来信为证, 并激动地说让这样一个疯女人进入他的屋子对他是极大的侮 辱。 贺小姐跑出来, 平息愤怒后决定基于人道立场, 无论如何要费先生见他侄女 一面, 便拉了萝娜推开挡在门口的两个仆人冲了进去。接下来的一幕虽只有几分 钟, 但连贺小姐提起来都仍然气得颤抖不止。简单地说, 就是费先生坚持他不认 识眼前的这个女人, 他相信自己的侄女已埋在凌雾堡的教堂, 假如她在天黑前不 离开的话, 他就要报警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