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节 那个女人确确实实在我住的套间里。我开门的时候,她正站在屋子中央,手里 捧着我的一本杂志。一看见我,她吓得灵魂出窍,手一松杂志落到地板上。她飞快 张开大嘴。“你是谁?”她几乎是在尖声高叫。 看模样她不像个罪犯。“我住在这儿。我倒要问问你是谁?” “哦,上帝。”她夸张地喘着气,双手捂在胸口。 “你在这儿干什么?”我又问了一声。我真的非常生气。 “我是德尔伯特的太太。” “什么德尔伯特?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你是谁?” “我叫鲁迪。我住在这里。这是私人房问。” 听我这么一说,她的眼珠子朝四面转了转,好像是说:“对,挺不错的私人房 问。” “钥匙是包娣给我的。她说我可以瞧一瞧。” “这不可能!” “就是她给的!”她从紧身短裤里掏出一把钥匙,朝我挥了挥。我闭紧双眼, 心里真恨不得把包娣小姐一把掐死。“我叫薇拉,从佛罗里达来的。来看看包娣, 在这里呆几天。” 这时候我记起来了。 德尔伯特是包娣小姐的小儿子,就是那个她3年没有见过 面、从来不来电话、从来不给她写信的儿子。我记不清面前站着的这位薇拉,是否 就是包娣小姐说的那位妓女,但看样子倒是挺像。她的年纪在50岁上下,像所有热 衷于日光浴的佛罗里达人一样,古铜色的皮肤很粗糙。在狭长的红铜色的脸部中央, 橘红色的嘴唇在闪闪发光。枯槁的手臂。布满皱纹但晒成紫铜色的细细长长的大腿 上,绷着一条紧身短裤。脚上套着一双难看的黄拖鞋。 “你无权到这儿来。”我说着,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你别火。”她走过我身边时,一股散发着椰子油味道的廉价香水的香味,满 满地灌了我一鼻子。“包娣要见你,”她把话丢下,便走出了我的房问。我听着她 下楼时拖鞋发出的啪嗒声。 包娣小姐双臂交叉坐在沙发上,旁若无人地瞪着眼睛瞧着又一部愚蠢的情景喜 剧。蔽拉在翻着冰箱。厨房桌边坐着另一个棕色动物。那家伙身材魁梧,烫成波浪 的头发,染得污七八糟。留着灰白的艾尔威斯小羊排式的连鬓胡。带一副金丝眼镜。 两只手腕上套着金手镯。是个标准的男妓。 “你就是那个律师啰,”我走进房间把门带上后,他说。他面前的桌子上,摊 着几份文书,他一直在研究。 “我是鲁迪·贝勒。”我站在桌子的另一头说。 “我是德尔伯特·伯德桑,包娣的小儿子。”他有五十六七岁,却拼命想打扮 成40岁。 “见到你很高兴。” “是哟,实在是高兴。”他手朝一张椅子一挥。“坐。” “干吗?”我问。他们在这儿已经几个小时了,厨房和隔壁的房间都充满了火 药味。我可以看见包娣小姐的后脑,我不知道她是在听我讲话,还是在听电视传出 的声音。电视机声音开得很低。 “不过是表示点儿友好而已,”德尔伯特说,仿佛他是这里的主人。 薇拉在冰箱里什么都没有翻到,于是决定参加我们的谈话。“他朝我又喊又叫,” 她抽抽咽咽地对德尔伯特哭诉道。“还叫我从他房里滚出去。他多粗暴呀!” “是这样吗?”德尔伯特问。 “一点也不错。我住在那里,我有权叫你们两个在外面呆着。那是私人住所。” 他把肩膀向后一挺。这家伙常在酒吧间里打架闹事。“这房子是我老娘的。” 他说。 “可你的老娘碰巧就是我的房东。我每个月按时交房租。” “多少?” “这似乎与你无关,先生。房契上没有你的大名。” “我看值400,也许值450美元一个月。” “很好。还有别的意见吗?” “嗯,你真是个自以为了不起的家伙。” “很好。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你太太说,包娣小姐想要见我。”我这句话说得 特别响,以便让包娣小姐能够听见,可她却依然纹丝不动。 薇拉把一张椅子拉到德尔伯特身边,一屁股坐下。两人会意地对视了一下。他 拿起一份文件,扶了扶眼镜,抬头对我说:“你一直在捣鼓我老娘的遗嘱?” “这是我和包娣小姐两个人的事。”我的目光落在桌面上,勉勉强强看到一份 文件的封面。那是她的遗嘱,最新的那一份,我想是由我以前的那位律师草拟的。 我感到十分不安,因为包娣小姐一直坚持不能让她的儿子,无论是德尔伯特还是朗 道夫, 了解她有多少钱。 而遗嘱上却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要处理的遗产约有 2000万。德尔伯特现在可是知道了。这份遗嘱他已经钻研了几个小时;我记得遗嘱 的第三段,给了他200万。 德尔伯特是怎样搞到这份遗嘱的?这个问题令我更为不安。包娣小姐是决不会 主动把遗嘱交给他的。 “你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他说。“过去总弄不明白,大家为什么讨厌律 师。这次回家来看看老娘,妈的,她却跟个臭律师住在一块。这怎么能叫人不心烦?” 或许会叫人心烦。“我住的是套间,”我说。“门上上着锁,是私人房问。你 们要是再走进去,我立马报警给你们看。” 我突然想起,在床底下的文件里,我保存了一份包娣小姐的遗嘱副本。这夫妻 俩该不会是在那儿把遗嘱搞到手的吧?一想到是我,而不是包娣小姐泄露了她的个 人秘密,我顿时两腿发软。 怪不得包娣小姐气得不肯理我呢。 我不知道她前几份遗嘱的内容,因而无法判断德尔伯特夫妇的心情。他们是因 为得知可能成为百万富翁而欣喜若狂呢,还是因为不能捞到更多而怒气冲天?但不 管怎么说,我都不会把事实真相告诉他们。老实说,我心里硬是不愿。 对我要报警的威胁,德尔伯特不屑一顾。“我再问你一遍,”他拙劣地模仿着 《教父》中布兰多的姿势说。“你有没有为我老娘准备一份新遗嘱?” “她是你的母亲。你干吗不去问她?” “她连一个字也不肯说。”薇拉插嘴说。 “好!那么,我也不会说。这是严格保密的。” 德尔伯特对此并不完全理解。他脑瓜子又不是那么灵活,不知道应该从不同的 角度发起进攻。他大概没有想到,他可能正在触犯法律。 “我希望你别找麻烦,小子。”他气势汹汹地说。 我准备走人。“包娣小姐!”我大声喊道。她没有任何反应。过了一会,她才 举起遥控器,把电视机的音量放得老大。 我无所谓。我用手指着德尔伯特和薇拉说:“你们再走近我的房间,我就立刻 报警。明白吗?” 德尔伯特干笑了两声,薇拉马上跟着咯咯一笑。我砰的一声把门推开。 我说不准他们有没有翻过我床下的卷宗。包娣小姐的遗嘱还在老地方,而且, 我想,还是当初我放的时候那副模样。上次我看过以后,已经过了几个星期,但一 切似乎都井井有条,未改原样。 我锁好门,又用一把椅子把门顶上。 我惯于在7点半左右, 一早就去办公室。这不是因为工作过于繁重,也不是因 为日程排得太满,每天要去法院出庭,或者在办公室会见委托人。我一早去事务所, 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喝杯咖啡, 享受孤独。我每天至少化1小时,整理和研究布莱克 一案的材料。戴克和我呆在各自的办公室,尽可能互不干扰,但有时候这却十分困 难:电话响的次数开始慢慢地增多了。 我喜欢繁忙的一天开始之前这个地方的那份宁静。 星期一,戴克到得很晚.将近10点才来上班。我们闲聊了几分钟。他想去吃早 中饭,说是有要紧事跟我谈。 我们在11点离开事务所,步行了两个街区,走进一家蔬食合作商场后面的小餐 厅,要了蔬菜比萨饼和橙汁。戴克显得十分紧张,面部扭曲得比平时更加明显,一 听到轻微的声音,马上就把耳朵竖起来。 “得告诉你一件事,”他说,声音低得像在耳语。我们坐在火车座里,室内还 有6张餐桌,但全部空着没有一个顾客。 “我们很安全,戴克。”我说,竭力想让他放心。“什么事?” “我周六离开过孟菲斯,是取证结束立刻就走的。先飞到达拉斯,接着又飞到 拉斯维加斯,住进了太平洋大酒店。” 哦,真棒!他又在寻欢作乐狂饮滥赌啦。真是不可救药。 “昨天上午起床后,和布鲁索通了电话。他叫我走人。说是联邦调查局的特工 从孟菲斯起一直跟着我,我必须立刻就走。说是有人一路上一直在盯我的梢,我必 须立刻返回孟菲斯。叫我告诉你,联邦调查局一直在注意你的一举一动,因为你是 既替布鲁索又替普林斯干过活的唯一律师。” 我的嘴又干又渴。我猛灌了一大口茶。“你知道……布鲁索在什么地方?”我 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响亮,好在无人旁听。 “不,我不知道。”他说,眼珠在餐厅里乱转着。 “唉,他在拉斯维加斯?” “我怀疑。他叫我到那儿去,是想迷惑联邦调查局,让他们以为他在拉斯维加 斯。正因为那是布鲁索看来很可能会去的地方,他倒反而决不会去。” 我的眼睛在不停地转动,我的思维像奔驰的野马。我一下子想到了十几个问题, 可是却又不能和盘托出。有许多情况我都想了解,可是许多情况我却又不该了解。 我们默默地注视着对方,很久很久。 我真诚地希望布鲁索和普林斯是在新加坡,或者澳大利亚,而且永远别再听到 他们的消息。 “他为什么要和你联系呢?”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咬着嘴唇, 仿佛就要开始哭了。可以看见那4颗大板牙的牙尖。他一直在用 手抓头,时光似乎已经凝结。“嗯,”他说,声音更加轻微,“他们走的时候像是 留下了一笔钱。现在想拿到手。” “他们?” “听起来他们两人好像还在一起,是不是?” “确实是。那他们要你做些什么呢?” “这个嘛,倒从来没有具体谈过。但听口气,他们好像是要我们帮他们取回这 笔钱。” “我们?” “是的。” “你和我?” “对。” “有多少钱?” “从来没说过。不过,你想也想得出,一定是一大笔。否则,他们是不会为它 操心的。” “那么,钱在哪儿?” “他没有说清楚。只告诉我是现钞,锁在什么地方的箱子里。” “他想叫我们去取?” “对。我猜想,这笔钱藏在城里某一个地方,说不定就在我们现在坐的地方附 近。联邦调查局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这笔钱,所以他们很可能一辈子也找不着。布鲁 索和普林斯相信你和我。再说,我们现在已经是半合法了,真的,是一个货真价实 的法律事务所,而不是两个街上的混子,一看到钱马上就会偷走。他们觉得我们可 以把钱装上一部卡车,开到他们跟前,结果人人都会皆大欢喜。” 这一切究竟有多少是戴克的揣测?又有多少确确实实是布鲁索亲口所言?我不 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我依然十分好奇。“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呢?” “这倒从来没有谈过。可是,肯定少不了。而且,我们还可以把应得的一份在 事前就取出来。” 戴克已经把一切都统统考虑过啦。 “绝对不成,戴克。你别再说啦。” “是的,我知道,”他闷闷不乐地说,一听见枪响就乖乖地缴械投降。 “风险太大啦。” “是的。” “现在听起来倒是挺棒,那可是要蹲大牢的!” “对,对。只是因为事关重大,非告诉你不可,真的。”他挥了挥手,仿佛是 说这件事他连想都不敢想似的。一盘炸玉米片和鹰嘴豆泥放到了我们面前。我们盯 着招待,一直盯到他转身离开。 我确实是为两个逃犯打过工的唯一律师。这件事我曾经想到过,但怎么也没有 料到联邦调查局会牢牢地盯上了我。我的胃口一下子全没了,嘴巴里却依然又干又 渴。一点点轻微的响声,都会把我吓得从座位上跳起来。 我们双双陷入了沉思,默默地瞪着桌上放着的食物,直到招待送来了比萨,才 又重新开口。我们一声不响地吃着。布鲁索是为什么与戴克联系的?他去拉斯维加 斯,是谁出的钱?在两个逃犯消失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通电话?这次通话会是最 后一次吗?布鲁索干吗还在关心我?我多么想了解这一切的详情细节! 我终于从团团迷雾中理出了两条清晰的想法。第一,假如布鲁索有足够的办法 跟踪戴克,能知道在他去拉斯维加斯的途中身后一直有人盯梢,那么他肯定有办法 雇人从孟菲斯取走那一笔钱。他干吗还要缠着我们?我们是否会被人逮住,他是不 会在乎的;他缠着我们,这就是真正的原因。 其次,联邦调查局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我问过话,那是因为他们不想惊动我。 正因为我一直不防备他们,他们监视我才方便得多。 我又想到一件事。坐在对面的我这位五短身材的朋友,刚才很想敞开心扉,跟 我认认真真地讨论讨论这笔钱。他知道的事情,肯定要比已经告诉我的多得多。他 开始刚才的那场谈话,是周密盘算的结果。 我还没有那么笨。我不会相信他会轻易放弃这件事。 我对每天的邮件,已经开始产生了一种恐惧感。今天戴克像往常一样,在午饭 后把邮件拿到办公室,里面有一封廷利·布里特事务所寄来的沉甸甸的信。我屏住 呼吸,心情紧张地拆开这个标准信封。是德拉蒙德写的书面质询。他提出了一大堆 问题,要求获得原告或其律师所知道的所有文件,并且希望我们对一连串事实做出 澄清;无论答案是肯定还是否定,答复都必须在30天之内用书面做出。假如这些事 实没有被我们否定,那么今后将永远被看做已得到我们肯定。信封里还有一份通知: 两周内在我们办公室对多特和巴迪·布莱克取证。我听人说过,在一般情况下,对 取证的日期、时间和地点,双方的律师都要在电话上谈一谈,取得一致的意见。这 叫做职业礼貌, 化上不到5分钟的时间,事情的进展却会更为顺利。很显然,德拉 蒙德要么是忘记了常规的礼节,要么就是打定主意采取强硬的政策。无论他是属于 何种情况,我都要改变他定下的时间和地点。这倒不是我喜欢和他对抗,而只是为 了捍卫原则。 德拉蒙德在信里居然没有提出新的申请,这真是非同寻常!我明天将拭目以待。 书面取证必须在30日之内答复,而且双方可以同时向对方索取书面证词和材料。 我要求对方提供书面证词的准备工作已基本完成,德拉蒙德的这封信更促使我立即 投入行动。我下定决心,要给这位大腕一点颜色,让他明白我也能打一场纸上的恶 战。他会留下深刻印象的。他会再一次意识到:他与之竞争的对手,是一位除了这 桩案子,别无其他事情可干的律师。 我把车悄悄驶上车道时,天色几乎已经全黑。在包娣小姐的凯迪拉克旁边,停 着两辆陌生的汽车。这是两辆擦得锃亮的彭蒂亚克,后面的保险杠上贴着艾维斯标 签。我不希望被人看见,便踮起脚尖,绕过屋子向我的房间走去。我听见有人在谈 话。 我在事务所呆到很晚才回来,主要是想避开德尔伯特和薇拉。我的运气真好! 他们正在后院里和包娣小姐一起饮茶哩。而且,在座的还有别的几个人。 “他来了!”德尔伯特一看见我就大声说。我原地站住,应声望去。“到这儿 来,鲁迪。”那口吻与其说是邀请,倒不如说是命令。 我向他们走去。他慢慢站了起来,另一个男人也站了起来。德尔伯特指着那张 生面孔说:“鲁迪,这是我哥朗道夫。” 朗道夫和我握了握手。“我太太琼,”他指着另一个上了年纪皮肤粗糙的荡妇 说。那女人和薇拉一样俗不可耐,只是头发的颜色很淡。我朝她点了点头。她瞟了 我一眼,那眼神热得可以煮熟鸡蛋。 “包娣小姐,”我彬彬有礼地点头招呼我的房东。 “你好,鲁迪。”她声音悦耳。她和德尔伯特一起,坐在柳条沙发上。 “来坐一会儿吧。”朗道夫指着一张椅子说。 “谢谢。不了,”我说。“我得回房间去,看看有没有人偷偷进去过。”说这 话的当儿,我一直瞟着薇拉。她坐在沙发后面,远远地离开别人,她或许是想尽可 能离琼远一点儿。 琼的年纪在40与45岁之问。我记得,她的丈夫已年近花甲。我突然想起,她就 是包娣小姐称为婊子的那个女人。朗道夫的第三个老婆。开口闭口总是不离钱。 “我们根本没有去过你房问。”德尔伯特恼火地说。 跟他这位徒有其表的弟弟相比,朗道夫随着年龄的增长,倒是增添了几分尊严。 他身体不胖,头发没烫没染,身上也没穿金戴银。上身穿一件高尔夫衬衫,下着百 慕大短裤,白色长统袜,白色休闲鞋。跟在场的另外几位一样,皮肤也晒成了棕红 色。他很容易会被人当做一个退休的公司经理;如果身边再有一位体态娇美的纪念 品似的妻子,这一形象就会完美无缺。“你打算在这儿再住多久,鲁迪?”他问。 “我不知道我要搬走嘛。” “我不是说你要搬走。不过是出于好奇,问一声罢了。我母亲说并没有订合同, 我这才问问你。” “干吗要你来问?”事情正在迅速发生变化。就在昨天晚上,包娣小姐也没有 提过合同的事。 “因为从今以后,我协助母亲处理她的事务。租金太低啦。” “就是嘛。”琼帮腔道。 “你可是从来没有埋怨过,对吗,包娣小姐?”我朝她问道。 “嗯,没,”她含糊其辞地说,似乎她也许曾经想埋怨,可就是没有找到合适 的时间。 我本可以提出搬运覆盖土、粉刷、拔草等等诸如此类的事,但转念一想,何必 跟这几个白痴争来争去。“你们都听见啦,”我说。“房东都没有意见,你们操什 么心?” “我们不想让老娘被人利用。”德尔伯特说。 “喂,德尔伯特。”朗道夫制止他道。 “谁利用她啦?”我问。 “哎,我又没有说谁,不过——” “他想说的是,”朗道夫打断了他的话。“现在情况不同了。我们回来帮助母 亲了,而我们关心的只是她的事务,别无其他。” 朗道夫说这番话的当儿,我一直在注视着包娣小姐。她脸色泛红。她的两个儿 子就在她身边,为她操心,问这问那,提出要求,保护着她的利益。尽管我知道她 瞧不起现任的两个媳妇,但她对儿子的表现却心满意足。 “很好,”我说。“只是别来打扰我。别踏进我的房问。”我说完转身就走, 让他们把许多想说的话和许多想问的问题,统统烂在心里。我锁好房间的门,吃了 一块三明治,坐在黑暗中,透过窗户,听着他们在远处叽叽咕咕。 我化了几分钟,在心中琢磨他们这次的聚会。德尔伯特和薇拉于昨天某个时候, 从佛罗里达赶到这里,究竟出于何种目的,我或许永远也不得而知。他们用某种手 段,搞到了她原来的那份遗嘱,知道她大约有2000万美元的财产可以馈赠,因而对 她的事务变得极为关心。他们在得知她家里住了一位律师以后,十分关注,因而德 尔伯特就给也住在佛罗里达的朗道夫挂了电话。朗道夫于是拖着战利品一般的妻子, 匆匆赶到了孟菲斯。今天,他们用能想到的一切问题,折磨了老娘一整天,最后成 了她的保护人。 这一切全跟我无关。我在心里暗自窃笑。我不知道这几个家伙到何年何月才能 弄清事实的真相。 就目前而论,包娣小姐十分愉快。而我因此也十分愉快。 ------------------ 中国读书网小草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