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马林夫妇来到维因镇只有一个星期,今天是他们第一次出门做客。晚上整八点 半来到目的地,发现贾尔马一家已在等着他们:因为门廊的灯被打开了,房门也敝 着,客厅里的枝形吊灯亮晃晃的。 “我看上去还行吗?”菲丽丝站在门外问,“裙子没有起皱?发卷也还算可以 吧?” “你啊,活像戴上小红帽的公主呢!”丈夫向她保证说,“不过你得注意,别 在打牌时把这种行象给破坏了。” 麦子奖给他一个大白眼,就去按了门铃,里面响起银铃般的声音。 即将进去前,马林又整整领带,扯了扯胸袋里的手帕,这样看上去就无懈可击 了。 “大慨他们到地窖去拿酒了。”他对妻子说,“再按一下怎么样?” “不……还是等一等吧。” 又等上一阵后,马林再次去按门铃,但仍然没人应答。 “奇怪,”菲嘶丝耸耸肩说,“今天不是约好了晚上要来的吗?” 她丈夫点点头。 从贾尔马家开着的窗内散发出温馨的春天气息,透过百叶窗隙可以看见牌桌、 椅子、糖盘等等,那都是为客人光临而准备的,但就是没人开门。 “也许他们出去啦?”菲丽丝设想道。 马林跨过草坪,快步走到入口的车道上。他报告说:“车子还停在车库里呢。” 他回来后又去推门。 “吉米……这样不大好吧。” “我暂时先不进去。” 他把耳朵贴近屋门,大声呼唤:“喂,里面有人吗?” 房间里一片静谧。 “喂!”他又高喊一声并紧张地听取反应。 对面的一家人倒是传来了笑声。这是贾尔马的邻居准备外出,汽车从街上一溜 烟地驶走了。 “他们不可能连家门部不关就出去的。”马林困惑地说,“别是出什么意外啦?” 他毅然走进屋子,她也随后跟着,但在客厅里又犹疑地停下。这时吉姆已去了 厨房。接着菲丽丝听到丈夫推开地窖门喊道:“下面有人吗?” 他把地窖门重新关上,回到客厅说:“到处都没人。” “那我们离开这里吧。”菲丽丝突然说,空荡荡的房子使她心神不定,“把他 们的门给关上,好吗?”吉姆停下脚步问道。 “那有什么用?窗子都大开着呢。” “还是关上的好。”他回身把家门碰上。 然后这对夫妻就回家去了,他们时不时回头张望,马林仍怀有一线希望,也许 主人会追上来并嚷道:“我们是在和你们闹着玩呢!” 但是那幢房子始终是静悄悄的。 他们就住在附近街区岳父的家里,那是一幢砖房,和这个城镇的两百来幢砖房 没有多大区别。 他岳父卡尔丹先生独自坐在小桌前,在制作一种线编小团,那是用来钓淡水鲑 鱼的。他极慢极慢地使用熟练的于法,耐心把彩线编结起来,他全绅贯注,甚至没 听见马林夫妇回家。 “爸爸,我们回来了。”菲丽丝招呼说“好的,”卡尔丹先生咕噜说,“你们 过来看看,这有多好看!”他举起已做好的线团。那简直就像是只胡蜂,用的全是 黄线和黑线,鱼钩隐藏在内。 “贾尔马一家人大概到什么地方去了……”马林说,同时把外衣挂起。 “明天一早我就去古老河钓鱼。”卡尔丹先生自顾自说,“我估计那里会有不 少调皮的鲑鱼呢。” 马林私下窃笑,现在和老人家谈话越米越不易了,他现在想的只有捕鱼这件事。 在他庆祝70岁生日并退休后,他的时间全部贡献给了早年的爱好,现在已在向8 0岁进军,身体极佳。“真令人羡慕。”马林想,“他的肤色有多红润,头脑有多 敏锐,眼睛明亮,头发整洁——简直是银发满头!” 卡尔丹先生还保持着清瞧的判断力,至少在捕鱼这些问题上是这样的。 “我们来吃点东西吧。”菲丽丝建议。 她遗憾地脱下红帽,搁到咖啡桌上,卡尔丹在线团上又添了一个结,用吹毛求 疵的眼光端详这件产品,然后放在一边,随大家上了厨房。在非丽丝煮咖啡时,马 林对老人讲述刚才的事情,卡尔丹先生仍用他固有的方式作出回答:“明天去捕鱼, 把其它一切都置诸脑后吧,吉姆。捕鱼比什么运动都好,它是一种生活方式。找个 安静场所,静坐岸边,必有收获,鱼到处都是。” 菲丽丝也在笑,她在瞧古姆那副窘相。 “举例说,有些年轻的负责人,”卡尔丹先生继续说,“就说你吧,吉姆。总 在办公楼的走廊里穿梭忙碌,对吗?到最后,这长长走廊的尽头就是有鲑鱼的小溪 呢。我还可以举一些政治家为例,他们在奥尔巴尼市,手中拎着密码箱,一本正经 的……” “这真奇怪。”菲丽丝打断父亲想入非非的话头,她手持瓶原封的牛奶说, “瞧,这是斯坦公司的牛奶,绿色商标上还印着斯坦的字样。”但她指着某个大小 写都印错的地方说,“可是它却是贴着商标的冒牌货。” “你从哪艰里拿的?”马林问。 “我可瞧不起只会用蚯蚓钓鱼的人。”卡尔丹先生声称,“要知道,只有线团 才算艺术品,那些把蚯蚓穿在钩上的人什么都不懂!” “别喝这牛奶”马林劝她说。“我来看看还有什么吃的。” 他又发现三件冒牌产品,有的似乎是米罗巴特公司生产的,贴着桔黄色的商标, 还有的是亚美利加公司的干酪,几乎比普通的尺寸要大三分之一,装在一种瓶子里, 上面印刷得也十分粗糙。 “真奇怪。”马林说话时摸摸下巴。 “我总是把那些小鱼都放掉。”卡尔丹先生继续自言自语,“和它们打交道不 算是高手。应该让鱼儿再长大些,更成熟些,更有经验一些。我捕鱼可是内行,只 要被我看到,就算它藏到水底,也全都休想逃掉,这才算真本事!” “我把所有的冒牌货全收起来了,菲丽丝。”马林说,他把买来的赝品塞进纸 包,“如果还发现类似的,先搁到一边再说。” “越是古老的河,鱼越容易上钩。”卡尔丹先生仍旧在念叨。 星期六早上,阳光灿烂。卡尔丹先生在拂晓用过早餐,直奔古老河。他依然像 年轻人那样步伐矫健,雄纠纠地戴着一顶皱巴巴的花纹帽。 吉姆·马林喝过咖啡后又上了贾尔马家,看到他们的汽车仍停在车库里,街户 洞开,桥牌桌也准备得好好的,灯还像昨晚那么亮着。马林联想起自己曾读过一艘 船的奇事——船帆高扬,一切似乎正常,但船上却杳无一人。 “你看要不要去打个电话?”回家时菲丽丝问道,“这件事实在蹊跷。” “是的,不过打给谁呢?我们到这里还没几天,只和几家人有来往,也不知道 他们中间有谁熟悉贾尔马一家。” 这时电话铃声使他们暂停。 “如果是邻居打来的。”马林提醒菲丽丝说,“就问问他们。” “请问您是谁?” “哈罗,您大概不认识我,我叫玛丽安·喀桑,和你们是同一街区的。想问一 下……我丈夫有没有上你们那里去过?”那妇女的声音听上去颇为惶恐。 “没有啊,打一早起就没有人来过。” “对不起。”玛丽安轻轻地说。 “我能帮您什么忙吗?”菲丽丝反问道。 “我简直昏头转向了。”喀桑夫人急促地说,“乔治,就是我丈夫……今早还 和我一道吃饭的,后来他上楼去更衣,这以后就再也没见到他。” “上帝啊……” “我可以发誓,他绝对没有再下来过。我后来上去看他被什么耽误了,因为本 来说好要开车去兜风的。我到处寻找,以为他在捉弄我,尽管乔治从来不爱开玩笑。 我在床下寻找,把橱门打开,其至去地下室,向左邻右舍打听,但是谁都没有见到 他,这时我才想起也许他会上你们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