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直到星期天下午5 点,莉莉还在厨房里踱来踱去,祈求上天让查理在她父母 回家之前把香豌豆送到家中。突然门铃响了。“终于来了!” 她惊叫着跑去开门。 查理站在第一层台阶上。“喔,嗨,你好吗?” 他这样问,显得有些局促。 莉莉一语未发,先把他推向一边,抢步上前,想看汽车怎么样。 “呵,对不起啦。”查理讥讽地说。当他后退一步到院内时,几乎要摔倒。 “请原谅,”莉莉说,“我有些太紧张了,你没事吧?”她走近停在车道上 的汽车,蹲在前面从各个角度端详审视。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高尔夫球手,就 像她前一天在冗长乏味的电视节目中见到的那个球手一样,在第十八球穴区上要 击球。 “满意吗?”查理刚才在她后面亦步亦的,现在倚在司机座位一侧的车门上 说,“还好吧?” “还好?简直难以相信!”莉莉惊呼起来,迅速地拥抱他一下,感到好得出 人意料。“我看不出车曾出过什么事。”然后她心里纳闷:我怎么了?我真地拥 抱查理·罗克了——并且喜欢这么做? “你不必显得这么惊讶,”查理说,“我告诉过你,我会修好车的。” “我知道你说过,但我刁;敢肯定你会真地去干。”莉莉向他承认道。 “是,你说得对。我父亲就会雇用一些无能之辈给他干活,”查理说,“把 自己的生意搞得一团糟。” “得啦,我不是那个意思。”莉莉说。 “你就是这个意思,”查理说,“除了擅长修车外,我还擅长听话听音儿, 听出人们话里的不信任感。” “听着,我的意思是,我原以为车永远不会修好。你认为我懂修车吗?” “嗯,我知道你不懂怎样开车。”查理憨厚地笑笑说。 莉莉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大声叹气说:“我想我们昨天已经把我开车的情况 谈得够多了。” “对,”查理说,“对不起。” 莉莉盯着他那花里胡哨的扎染T 恤衫,还有工作裤,浅帮的康沃思旅游鞋— —一双紫色的康沃思旅游鞋。这家伙一点时髦感都没有。 “嗯,…感谢你,活儿干得这么漂亮。我想我们会在学校再见面的。” “是,肯定会,”查理说,“可别忘了下周六。” “噢,我还没忘。”当查理弯腰去系鞋带时,莉莉看着查理梳成马尾状的辫 子和手腕上的五六只绳手镯,“你坚持不肯收我一点儿钱吗?”她问,“我不是 说,我能付你许多钱,但我们可以制定一个付款计划——” “不,绝对不要,”查理说着站起身,“那天的约会我就很满足了。你确实 会给我帮大忙。” 莉莉耸耸肩:“好,怎么都行。”即使她和查理赴约会的身份异乎寻常,但 只是一个下午,又有什么了不起? “一会儿我就要走。我堂兄本尼马上就要开车到这里接我回去。我只好在这 外面等他。”查理说。 “太蠢了,为什么不进来?我父母再过两小时才会回来呢。”莉莉说。 查理耸了耸眉,他们都局促地相互瞥了一眼。然后他跟着她走进屋内。她从 碗橱里拿出两个玻璃杯。她要往里面倒减肥可乐,这时查理说:“我只要白水。” “你肯定不要别的?”莉莉问,“我这儿还有其他饮料,有果汁,鲁特啤酒, 果味开心饮料——” “果味开心饮料?我不知道还有人喝那种东西。”查理说,“有毒吗?” “唷,我父亲好像是自1968年以来一直在喝这种东西,所以我想不会有毒。” 莉莉对他皱了皱眉。 “白水最好,谢谢。”查理局促地说。 莉莉走过来给他一只空玻璃杯。如果现在的情况能预示他们未来的约会,那 天下午的约会准是漫长难挨。“如果你想喝白水,洗涤槽那边有。”她指了指水 龙头,“请自便。” 突然,屋前方传来了响亮刺耳的汽车喇叭声。莉莉几乎跳了起来,因为响声 太大了。 “那一定是本尼。”查理说。 莉莉点点头。“肯定是,”她思忖,“粗俗在这个家庭中显然司空见惯。” 她走到前门,把门打开:“谢谢你把车开过来。” 查理把空杯子又递给她说:“不客气。也谢谢你同意下周末赴约会。” “喂,我正要问你这件事。请准确地告诉我——” “你好!”一个小伙子说,他看上去年龄稍大些,淡黄头发理得很短。他从 破旧的红色小汽车车窗探出头,向莉莉招手说:“那末你就是和查理约会的那位 小姐了,是不是?” “和查理约会?”莉莉问。 查理清了一下喉咙说:“这个,唔,多保重。” 他捏了一下莉莉的胳臂,然后阔步走向本尼的车。 “是,”本尼说,“他已对我讲了你的一切。 还嗨,我们下周末见面,对吧?“ “对,”莉莉慢条斯理地回答,“下周末。” 当本尼把车从房前的车道上倒出去时,查理向莉莉挥了挥手。车沿街开走时, 她也向他们招手,心里还在纳闷,刚才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和查理约会的小 姐?”只出去——次并不算什么“约会”,尤其是他们以前从未出去过。然后她 又在想约查理出去是什么样。他当然精明,但也确实令人讨厌。 “只是一次约会”,她提醒着自己,同时把香豌豆开到车库停好。这辆车本 来整个周末都应停在这里不动,她摸了摸前保险杠的中部,简直再光滑不过了, 谁也不会知道它曾被撞瘪过。 她想象不出查理在约会时是什么样儿。但他肯定擅长修车,实际上这种精湛 的专业技术使她感到惊讶。查理已经兑现厂他的诺言——现在该轮到她了。 “她很俊俏,比我想象的还俊俏,”本尼说,“我根本没想到你能约到这样 的姑娘去参加婚礼。” “我也没想到。”查理喃喃地说。 “那么,这是你和她的第一次约会?我是说,以前你为什么从未提到过她?” 本尼问。 查理耸耸肩,把车窗玻璃摇下来。他说:“我只是最近几天才认识她的。” 根据她刚才对他的态度,他还不肯定是否有必要对她做深入的了解!如果她不是 这样漂亮,他可能已经告诉她忘掉这桩交易。他以前常常在学校里见到莉莉—— 又有谁不常见她?她很出名,有许多男朋友。查理从未想到会和她真正交谈,更 不用说约她出去。 “你为什么不让我跟她讲话?”本尼说着,因见到红灯,便放慢了车速。 “噢,唔……她有些腼腆。”查理用脚把周围的卡式录音带和罐装苏打水都 推向一边。由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在车里几乎没有地方把脚放舒服了。 “你看,这车太乱了。我简直不能相信你会把它搞成这个样子。” 本尼左转弯开进查理住的大街。“她招手时好像并不腼腆。你看见了吗,她 招手时显得很亲近。她是——” “是,她是啦啦队长,”查理说,“她们总是爱招手。” “查理·罗克约了一个啦啦队长。”本尼摇摇头,“现在我已目睹了一切。” “噢,我们不是在约会,不是约会。”查理说,然后想起了打的赌:为了获 胜,他与莉莉的约会一定要像真事。 “真的吗?我原以为——” “我是说,我们真地在盼望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去赴婚礼。”本尼在查理家门 前停了车。查理打开屋门后说,“本吉* ,非常感谢你开车送我回家。” “别这样叫我,”本尼说,“带着你的嬉皮士录音带,、”他把几盘卡式录 音带扔给查理,但他只接着一盘,掉了两盘。“接好!”本尼加上一句。 “回头见,”查理说,“本吉。” “你们的旅行好吗?”莉莉说着,从母亲手中接过一个小行李袋,拿进起居 室。 “我们非常愉快,”她母亲说,“但是开车太累人了。”她坐在壁炉旁的沙 发椅上,沙发椅鼓鼓囊囊,有花团锦簇的图案。卡梅伦夫人的头发长到披肩,就 像莉莉的一样,也是深褐色的。她穿着灰毛衣、黑牛仔裤。“下次我们一定要乘 飞机去。” “下一次该轮到他们到我们这里来。”莉莉的父亲说。他把皮箱放在楼梯旁, 在长沙发上坐在莉莉旁边。她父亲46岁,但尽力打扮得年轻些——虽然头发有些 稀疏,但他仍然穿着牛仔裤和法兰绒衬衣,就像莉莉在学校认识的一些小伙子一 样。“你在周末都干了些什么?”他问莉莉。 莉莉在长沙发上向父亲身旁挪动了一下。 “噢,没干什么。”当她伸手去拿桌上果盘里的坚果往嘴里放时,手不免哆 嗦起来。她尽力控制着自己,使紧张的神情不溢于言表。 “莉莉,你的手在颤抖。”卡梅伦夫人说。 “真的吗?我只是有点……累。”莉莉笑了笑。她感到自己好像要讲出全部 实情。以前她从未瞒过父母——不管怎样,像这样的事从未瞒‘过。这使她极度 不安。 “游行被取消,简直太糟了,”她父亲说,“你整天都干什么了?我听说这 里的天气很不好。” “对,”莉莉紧张地说,“糟得难以相信。实际上整天下雨。我出去散步, 浇了个落汤鸡。”我的茄克!莉莉突然想起,在查理把车拖走之前,她把茄克和 新毛衣都放在香豌豆的后排座位上。 “我敢说,你们一定很渴。想喝点什么?我去拿。” 她从长沙发上跳下来,“桔子汁好吗?” “太好了。”她母亲说,一边把腿伸到前面。 莉莉走进厨房,拿出一些玻璃杯。她听了一下,父母正在起居室谈话。于是 她迅速打开车库门,飞快地抓过茄克和商场的购物袋。她在车前蹲下,把手放在 保险杠上,最后又摸弄了一遍。 除了三十‘年来的正常磨损外,别无其他痕迹——没有凹陷,什么都没有。 她轻松地出了一口气。 她又悄悄回到厨房倒桔子汁,然后来到起居室。“来了。”她给父母每人倒 厂—一杯。 “服务得多好。”她父亲微笑着,“还是回家好。” “是不是我听到你进车库拿东西了?”卡梅伦夫人问。 莉莉几乎被口中的桔汁呛死。她清了下喉咙答道:“是,我……我昨天把茄 克放在那里晾干,忘了拿进来。您知道,我那短小的棕褐色茄克应该能抵挡坏天 气,但实际一点儿用也没有。我们刚才谈论天气时,我想起我去散步时穿着那件 茄克。它现在还没干透,您看我浇得透心凉。我想我需要一件新的春季茄克衫。 最好也能当雨衣用。或许现在正廉价出售。您认为怎样?” “噢,或许是。”卡梅伦夫人耸耸肩,“我只是担心我们走时没关灯。” “噢,”莉莉说,心中暗想:你瞧,我在这儿唠唠叨叨地讲我那件茄克,就 像个白痴一样。一定要小心,不要谈吐这么紧张,露了马脚。 她又D 丁嘱自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她父亲刚才把他们的丰田车就停放在 香豌豆车旁,并从旁边走过,甚至还端详它,但什么也没发现。 她提醒自己,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能被发现。一旦她与查理·罗克的约会结束, 一切都会成为遥远的过去,没有人会知道所发生的一切。 特别是她的父母更不会。 ------- 梦幻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