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用背包:开启尘封的记忆 我走进位于艾奥瓦州的地下室,打开我的军用背包。在背包的深处,当触摸 到我的迷彩服时,我仍能感到2 月天气的寒意,虽然漫长的严冬早已过去。我们 本应在退伍时上交自己的沙漠伪装制服,但我没有那样做,而是将它们保存了下 来。经过风沙与阳光的侵蚀,破旧的迷彩服已经褪色泛白,上面还留有科威特的 油井大火喷发时溅上的石油污渍。这套迷彩服现在已经很不合身了(在海军陆战 队时,我每周有30个小时都穿着它们进行训练,自从退役后,我一年也就锻炼30 个小时),裤子太瘦了,本该穿在腰部的地方, 现在只能提到我的大腿上;上衣 还勉强能扣上,不过紧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我依次掏出科威特和沙特阿拉伯的地 图、士兵巡逻手册、照片、信件、记载零星东西的日记、联军宣传小册子,还有 M40A1 狙击步枪的铜制枪托架和一堆50口径的步枪子弹。我想此时深夜经过的路 人,要是透过地下室的窗口看到我,肯定觉得此时此刻的情景就像电影里老套的 情节:一个沉迷于过去的老兵回想着自己的辉煌战绩,追忆着自己敏捷的动作, 用枪准确地射杀目标,然后迅速地撤离。但事实并非如此,我并不是沉迷于过去。 现在我的精神状态说不上很正常,但也算不上狂热。我只是在寻找着一些东西: 我想我要寻找的是对往事的回忆,对了,就是回忆。我要找回那些过去的时光, 不,不仅仅是过去的时光。岁月流逝,但逝去的却不只是时间。我就要找到了― ―我已经打开这个背包,开启了尘封的记忆,现在我必须向世人敞开我自己。 很可能我早已把我的军用装备卖给了旧货店。因为海湾战争结束以后,我将 每月大部分的收入都贡献给了那些在棕榈泉(Palm Springs)、纽波特海滩(Newport Beach )、拉斯维加斯(Las Vegas )以及圣莫尼卡(Santa Monica)的酒吧。 每周我从军需处偷来一两箱饭盒,在出城去度周末的路上,再以每箱80美元的价 格卖给圣伯纳迪诺(San Bernardino)的陆海军用品商店。有时候,我偷的还不只 是盒饭。或许我根本用不着去偷,因为偶尔我会幸运地发现某个叫做史密斯的中 士(Sergeant Smith)不慎遗失的背包,而且可以肯定他早已不在附近了。此时, 我想到在军队里流行的一句话:“别人遗失的背包,是上天送给的礼物,你应该 坦然接受。”而且我还知道,陆海军用品商店里的老板――那位前海军陆战队队 员会以300 美元的高价买下这位中士的失物。 所以此时此刻在地下室里的,也许根本就不是我自己的背包,因为在退役后 的八年半的时间里,我搬过六七次家。或许我已经将它卖了,去抵偿一大笔酒账, 或是送给了慈善机构,或是已经扔掉了――再不就是和其他扛枪的锅盖头一样, 把它烧了。 我摊开一张科威特南部的地图。作战时散落在里面的沙粒从地图的折缝中掉 了下来,并把我的思绪带回到了遥远的地方。 作为一名美国海军陆战队侦察/ 狙击排的一等兵,我在海湾战争中的所见所 闻远比普通士兵多得多。漫天的风沙、一望无际的大地、错误的联络信号、恶劣 的通信条件和一团乱麻似的兵力调动,以及士兵心中的愚蠢、恐惧和无知、英雄 情结和骄傲自负纠缠在一起,至今,我的记忆依旧是模糊的。一切就像天边浮现 的海市蜃楼。 因此,以下所说的不管是对是错,都是我的亲身经历。大部分数据我已经记 不清楚了,需要查证。我还记得所有用过的武器,却忘掉了它们具体的杀伤力, 所以也必须查找资料。至于到过的地方,我得到地图上去寻找它们的名字。有关 部队部署的情况和战斗的命令,我必须参考已公开的图表资料。为此,我在美国 联邦出借图书馆(Federal Depository Library)美国指定出借政府出版物的图 书馆。――译者注将当时的国会报告和总统咨文仔细地搜了个遍。我还记得我们 侦察/狙击排大部分战友的名字和他们的相貌,甚至还记得他们的妻子或女友的姓 名和面孔。我想我知道她们中谁背叛了自己的爱人,谁又忠贞不渝;我也记得她 们中谁曾寄过信来,谁又从没寄过,让她们战场上的爱人在精神上几乎处在崩溃 边缘,以为她们早已耐不住寂寞而变了心。我记得曾经说过的谎言和提出过的一 大堆疑问;记得曾经有过的梦想和天真幼稚的希望;记得向别人苦苦地哀求,和 那些让人吓得尿裤子的恐怖时刻。 我只能记起部分往事,在过去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就算不能完全记起,也不 该是我的过错。 我记得自己曾经孤独无助、无精打采、意志崩溃;记得数周疲劳战斗后短暂 的快乐时光;记得难以忍受的肉体伤痛;记得持续不断的耳鸣、失眠、醉酒与绝 望;记得一阵阵的狂怒与失望以及内心的挣扎;记得我欺骗过的我所爱过的人们, 也记得欺骗过我的被我所爱的人们;记得一次次爱情的结束和一次次爱情的开始 ;记得有人告诉我必须要记住这一切,并且在多年以后还要慢慢地将它们遗忘。 ---------- 无忧书籍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