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喂……。” 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男人粗重的嗓音,茶英一时竟没说出话来。虽然打了五六 次电话,但电话那端的声音分明不是亨民。亨民的手机由另外的人来接,这还是头 一次。 “我……。” 茶英吞吞吐吐地,这时又传来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您是找姜室长吗?” “是的,请转给姜亨民君。” “对不起,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尹茶英……。” “啊,茶英小姐。我是鲇鱼。” “噢,是……。” 这时,茶英眼前浮现出那个曾经见过一次面的鲇鱼的模样。 “大哥他现在……。” “怎么啦?亨民君出什么事了吗?” “大哥受伤了,现在这里是医院。” “你说医院?他伤得怎么样啊?” “对不起,全都是因为我的过错。” “是哪所医院啊?” “是论岘洞的汉南医院。” 鲇鱼刚一说完,茶英就像一阵风似的飞快地冲出了公用电话亭。亨民正躺在医 院的急救室里。看到亨民躺在病床上的样子,茶英眼前直发黑。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茶英几乎要哭出声音。刚才茶英进来的时候,亨民就很不高兴地看了鲇鱼一眼。 就在不久前,亨民刚刚因为鲇鱼把自己住院的事告诉茶英而狠狠地训斥了他一顿。 亨民从鲇鱼身上收回视线,望着茶英,淡淡一笑。 “没什么,只是受了点儿轻伤。” “伤着哪儿了?” “手上,治疗已经全部结束,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一切都是因为我。我应该早点去……。” 鲇鱼低着头,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亨民又略显气愤地看了看他。 “你小子净说些没用的话。” “真的只是伤了手吗?” 茶英仍然显得很不安,她看到亨民的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非常苍白。 “是啊,别担心,回去吧。” “亨民君躺在这里,我怎么能走呢?亨民君不出院,我就不走。” “别固执,……都说我没事儿了。” “没事儿的人手上会缠满纱布吗?” “……。” 亨民只是冲着双眼圆睁、不知如何是好的茶英笑了笑。这时,医生和一名护士 一起走到了亨民的病床边。 “来,请准备输血吧。” 茶英听了护士的话,瞪大了眼睛。 “你说输血吗?” “他大动脉受伤严重,流了不少血。虽然需要好好治疗,但是只要输完血就不 会有什么大碍了。” 医生语气凝重地说道,但茶英却好像感觉医生宣告亨民患上了绝症似的。茶英 吃力地张嘴说:“血……输什么血?” “医院的血库里有很多血,都是经过严格检查的。病人是最常见的A 型血,所 以请不要担心。” “到输血间去吧。” 护士伸手去拉亨民的床,茶英急忙张口说:“等会儿。” “什么?” 护士突然停住了手,茶英看着医生问道:“那么……输我的血不可以吗?” “小姐您的血?” “什么?” 医生冷冷地问道,亨民霍地一下子坐起来喊道。茶英走到医生面前,郑重其事 地说:“不可以吗?我也是A 型血。而且我没有得过什么大病,非常健康。这不比 输那些不认识人的血好吗?” “也是啊。” 医生有些为难,亨民大声说道:“不行。那可千万不行。” 茶英把目光转向了亨民。 “为什么不行?我不可以为了亨民君那样做吗?” “医院血库里有那多血,为什么你想抽血呢?你现在不是正为了学习连觉都睡 不好吗?再加上你体质本来就很弱,为什么还要难为自己呢?” “谁说我体质弱啊?现在我吃饭很好,我很健康啊。而且最近我连酒都不沾了。” “我说不行就不行,知道吗?献血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听话。” “上高中时我献过血,那时反倒觉得心情更好。” “别再说了,快回家去吧。” 亨民转过身,背对着茶英。这时,鲇鱼努着嘴,问医生:“抽我的血怎么样啊?” “这个……,您是什么血型啊?” “B 型。” “对不起,不能给A 型血的人输B 型血。” “是那样吗?” 鲇鱼无奈地挠了挠后脑勺。茶英抓住了医生的胳膊。 “请吧,医生。我不赞成输不知名人的血液,输我的吧。如果需要先检查一下 的话,请赶快吧。时间拖得太长可不好啊。” “茶英啊!” 亨民焦急地说,但茶英好像没听到似的继续纠缠着医生说,“请快开始吧。时 间耽误太长,如果病人有什么危险,医生您能负责吗?” “茶英啊……。” “这个真……。” 医生看了看亨民,依然显得很为难。 茶英和亨民之间放着输血用具,他们并排躺在各自的床上。两人的胳膊通过输 血用的软管被连在一起,软管里正流动着鲜红的血液。 茶英看着自己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流进了亨民的体内,心里有一种异常美妙的感 觉。某一天,突然像风一样闯入自己世界里的男人,现在这个男人对茶英来说比所 有的一切都更重要。自己的一切都可以献给这个男人。茶英感觉自己被一种前所未 有的温馨和幸福所包围。她无限感激赐予自己A 型血的父母。茶英转过头望着亨民, 甜甜地笑了。 “你的心情现在怎么样,亨民君?” 亨民没有任何反应。刚才一直注视着天花板的亨民把头转向了另一边,背对着 茶英。 亨民的心好像要碎了。他想停下来,出去走走。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给茶英 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他的心里在不停地埋怨说了不该说的话把茶英引到这儿来的鲇 鱼。 这还是他第一次那么轻易就被砍伤,他是被已经没有力气打斗的小子无意识地 挥刀砍伤的。当时只要及早挪动半步就完全可以避开,为什么要用手去挡,这一点 连他自己也想不通。虽然有喝过酒的原因,但也因为自己太冲动了。在打斗中冲动 就是毒药,这对自己来说已经不是刚知道一两天的经验了,但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 还那么冲动……。 亨民背对着茶英,痛苦地长吁了一口气。并非因为鲇鱼,如果不是自己独自一 人轻率地去找人家,或者不是那么冲动,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就不会让 把爱情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茶英给自己输血。 亨民能感觉到茶英的血液正流遍自己的全身,流进自己的心中,流到自己体内 的每一寸角落,那世上最纯洁、温暖的茶英的血液……。 这些不知从何处一点一滴堆积起来的感觉,该如何才能形容呢?或许汲取茶英 的血液本身就是在犯罪,但亨民焦躁的心渐渐被难以言表的温馨和幸福所熔化。 自从看到这个世界的第一道光明,是否曾经有过这种感觉呢?亨民扭过头,望 着茶英。茶英还在微笑地看着自己。亨民再次感觉胸口有一种麻麻的刺痛。 这是一个值得珍爱的女孩。看着茶英,亨民只有这种感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 上,他从未感觉有人应该如此值得珍爱。看着茶英,亨民心中在无数次地呐喊。只 要能让茶英幸福,哪怕要我献出生命……。 不知不觉间,亨民的眼眶渐渐有些发热。他无法再正视茶英,只好转过头去。 ---------- 好书大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