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点二十分,迈克·斯巴考夫斯基怒气冲冲地打来电话。 “他们正在把我们活活吃掉呢,”他说,“你看过这些报道了没有?” 保安协会、技术部管理人员接二连三地提出了一大堆问题,就好像公司里所有 的人都在相互质询对方似的。白瑞一直在周旋应付着,所以根本搞不清迈克这会儿 说的是什么。 “什么报道?” “Compu Serve①、因特网、Prodigy(神童)网——显然是所有的信息服务网 络都在报道这事儿呢。” ①美国最大的在线信息服务机构之一。 “什么事?” “上帝, 白瑞。糟透了。你无法想象出他们正在因特网新闻组或Compu Serve 论坛上说着些什么呢。我给你念念其中的一些标题吧:西姆公司惊人巨变、邮包故 障露出端倪、西姆公司荒唐录、STC大剪雇员羽毛。” 他顿了顿,白瑞可以听到他沙沙地翻过了几页。 “还有这一条:西姆公司无计可施。听着,白瑞,我给你读上一段:‘我已获 悉情况岌岌可危。技术服务部正在竭力给自己的网络另拉电缆,以图自保。如果他 们弄巧成拙,惹火烧身,那么你能想象出你从他们那里买来的电脑该是怎样的货色?’” “这些资讯有着成千上万的读者呀,白瑞。听听这个回信吧:‘这一切绝对是 可想而知的。我在九个月前他们任命那位新总监时就做出了预言。并不能因为你有 推销像牙牌肥皂和蛋糕②的本事,就证明你也有装配一台好电脑的手艺。我们都清 楚他们目前这些麻烦事的原因。现在开始尝到苦果啦,而且情况还会恶化,除非这 家公司学乖了,认识到开发研制工作是不能被广告业务替代的。’” ②美国P&G公司的名牌产品。 迈克没有再念下去,显然是在等着白瑞的反应,可白瑞这时想的却是最后那句 评论很不公平。他们在黛安·休斯的领导下,前三个季度的科研投入是西姆公司历 史上同时期最多的,这是铁定的事实。这些人是从哪里弄来的信息? “我数了一下,在这个主题栏里有一百多份邮件,”迈克说。“来自全国各地, 可以说是全世界。事情全部泄露出去啦,新闻媒介正在抢着报道呢。刚才一个钟头 的时间内已经有四名不同的分析员给我打过电话了,股票已经连跌两天啦。他们说 这些报道可能引起我们股票暴跌,他们想知道我的看法。这就是事情的起因,白瑞。 股东们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所以拼命跟着抛股票,因为谁也不想套牢啊。我说 的是其中的一些机构大户。” “那就让他们抛吧。我们家底厚。我们的核心业务扩大到了欧洲,而且在国内 还有一些很有潜力的增长点。公司并不存在任何固有的缺陷。我们这个季度的收益 还过得去。” “股市可不是冲着家底来的呀。它涉及到的是信心,还有心理。今天我们又在 遭受一次严重的打击,我们的股票本周可能会下跌十个点啊。你认为这没有什么不 对劲的吗?共同起诉案可就是这么引起的呀。我见过他们对3COM和其它几家公司这 么起诉过。听着,如果那帮大户赔了钱,他们可就要想方设法捞回来的。我认为我 们最初提出的配置差错说法难以服人。” 白瑞本来一直在用那台便携机打着一份备忘录。他往下扫了一眼,漫不经心地 按了一下空格键。 “他们会请来一家律师事务所,白瑞,而这家事务所会对这笔买卖垂涎三尺的 啊。腰包鼓鼓的大公司。他们将指控我们隐瞒信息,欺骗股东。他们才不会真的为 股东们着想呢,但我说的是打赢官司可能得要三四千万啊。” 白瑞不动声色,但却怒火中烧。那个狗娘养的已经推开一些岩石了——他的原 话是怎么说的?一兜子石头——他已经由此而引发了一场雪崩。这同一个狗杂种接 着还可能打电话来说:嗨,我是赫克托耳。你那边今天运行得怎么样啊? “你最好开一个记者招待会,”白瑞说,“这里面有一些纯属谣言,我们可以 澄清事实。并没有任何巨变,业务很正常。你甚至可以公布我们的一些数字,给他 们一点具体的事实吧。我们还应该考虑一下股票回购基金。看来现在是动用这笔钱 的时候了。我们表决过,同意拨出这项专款用于股市下跌时买入,所以我们现在动 手吧。” “你是不是说让我联系波士顿银行,动用那笔基金?这是开绿灯放行吗?” 看来谁也不愿意在这方面做出决定。大家都在争先恐后地找借口躲避责任。 “不,我可没让你这么做。我们俩是在商量对策,都认为现在救市不失为明智 之举。我正在等黛安的电话呢,我要请求她批准。我们提议先动用那笔基金的百分 之三十吧,留下一部分准备应付下一次的不测。” “好吧。”迈克勉强同意说。 “还有一件事。你最近行使了你的部分期权。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什么选择那个 时问。你到底是出于什么考虑呀?” “你是怎么弄到这个情报的?你一直在监视我的股票买入吗?”斯巴考夫斯基 勃然大怒。 “这是公开的资料,我只是在搞些核对,觉得应该问清楚。” 斯巴考夫斯基沉吟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等一 会儿,我五分钟后到你的办公室。” 五分钟过后,他果然来了,敲了敲门。他一定是放下了手头的工作,从自己的 办公室里跑出来的。白瑞觉得很好笑,他的速度真快呀。 斯巴考夫斯基关上门,坐在邓恩早些时候曾坐过的那把椅子上。他手里拿着一 摞材料,就近放到写字桌的边角上,“我给你带来了刚才谈论的那些资讯的打印件。 等你有空的时候应该看一看。” “我会看的。不过我这会儿坐在这里忙得连放屁的工夫都没有。你是怎么听说 这些事情的?眼下我还顾不上看他们在CompuServe上说着什么。” “有人给我的一个雇员打电话报信,她加以核实后便去了我的办公室。她认为 我应该知道别人正在说些什么。再说,白瑞,你应该把这当回事呀。也许你还没有 意识到有多少人在读这东西。因特网上可有着四千多万读者啊。” “我非常清楚。而且他们并不是人人都在读与我们有关的资讯。”白瑞直视着 斯巴考夫斯基,接着说,“我注意到当我开始谈及股票交易时,你马上就把这送过 来了。” “你是从哪里打听到这件事的?这就是我想问个明白的。没错,我是炒了一些 股票。那是在两周前,这些麻烦事根本就还没开始呢。你是不是说我做错了什么?” “根本不是。” “是黛安让你查我的交易吗?” “不是的,而且我并非只调查了你一个人。我一直在查看每个人的交易,所以 我觉得应该问清楚。” 两人沉默了片刻,后来斯巴考夫斯基坐直身子,面朝窗户:“现在我已决定使 用部分期权了。坦率地说,我拿不准自己还能在董事会待多久……”他的声音越来 越低,话说到这里变成了问句。 原来是这样!白瑞不动声色地听着他的这番表白,内心里却震惊不已。坐在他 对面的这位斯巴考夫斯基不是往日那个喜欢卖弄的人物、傲慢先生,却竟然是一个 担心丢掉饭碗的人。不过他的担心倒是不无道理,因为吉姆和黛安总是在做着这个 或那个工程,现在两人又一起外出了。见鬼,迈克很可能甚至还不清楚他们为什么 外出呢。他只清楚一点:他们是出去物色新的财务总监。 他到白瑞的办公室打听消息来了,因为白瑞·谢帕德直来直去,对吗?说不定 会由白瑞充当给他下解聘书的那个角色呢。 “这么说你决定兑现部分期权了?” “兑现?哈!我买入了股票,当时股价正在上涨,所以我决定捂住不抛。现在 跌得一塌糊涂,把我套牢啦。” “一万股哟。” “目前跌了八个点。你算算看吧。本来我是可以在几天前卖掉的。本来我是可 以及时斩仓的,但我没有这么做,正是因为我认为这样很不仗义呀。可你竟然信口 开河,我听着就像是在含沙射影。” 往日的那个斯巴考夫斯基突然又回来啦,白瑞心想。“绝不是什么含沙射影,” 白瑞说,“只不过是问问罢了。” “你一直在查看股票交易。你以为自己说不定会把某个人挖出来呢。” “这是我的主要意图。你跟我说过,保安协会打算调查股票交易。我哥哥在一 家经纪行工作,刚好我也很好奇。” 没有人比斯巴考夫斯基对股市的波动更为敏感了。“你发现什么了?”他问道, 目光瞟向白瑞桌上的那些材料。 “一些跟你一样的交易。机构和退休基金是其中的大户。一点也没发现什么让 我吃惊的东西。” 斯巴考夫斯基放下二郎腿。他对这个回答显得很不满意,不过他精通财务,完 全可以对这些记录进行一次亲自审查。 “好了,”他说着站起身来,理了理领带,“我该去组织一次记者招待会啦。 你愿意在那帮记者掏粪队面前作一次客串表演吗?” “我有一千台机子要发货,而且我们正在探讨用诡秘网络进行生产的事呢。下 一次再说吧。” “诡秘网络,”斯巴考夫斯基嗤笑着说,“我肯定新闻媒介会觉得这个想法令 人宽心的。” 斯巴考夫斯基离开十五分钟后,葛雯按响蜂鸣器报告说:“保安协会的那个人 和格雷格·米切尔正在这里来回转悠,不停地瞟着您那关着的门呢。” “让他们进来。”白瑞说。他关着门是想尽量多有些时间好让自己静静地待上 一会儿。 “先生们。”他说,目光扫视着他们的面庞。格雷格没穿茄克衫,于是白瑞注 意到他白衬衣的袖子上有一些灰色的污迹。很可能是在接线室里钻来钻去干活时蹭 上去的,白瑞想。如果在那里面待的时间太长,出来时就会脏得像是从猪圈里爬出 来的。 “汇报一下情况,”格雷格说。“我们已经重新装配好了一台主服务器,马上 就可以让技术部的五十个人联机了。” “干得不错,”白瑞说,“它是不是严格锁定了?”他提问的对象与其说是格 雷格·米切尔,不如说是邓恩。 “我从我的工具袋里给了格雷格一个公用程序。在每个工作站上我们都安装一 个启动位置标识卡。你的一些伙计这会儿正在办公室里干着这活儿呢。一个配有这 些标识卡的文件也被装入服务器内。如果有人想联机注册,这个公用程序就会做两 件事。首先,它根据这个认可的位置标识卡核实该人的身份,然后再核实机子的地 址,确保该地址符合我们给它设定的那个标识卡。一个日志文件追踪所有的活动, 不过如果你不是在一台我们安装的机子上,那你就无法联机操作了。在这段时间之 内。” “那些管理员怎么办?” “他们可以联机注册,但只能从一台我们装配的电脑上登录。” “没有别的变通办法?” “这个例行程序只要一联机注册就会被触发。如果你用的不是一台有效的机子, 那就会不等你登录就拒绝访问了。” “这是谁的公用程序?” “我的,”邓恩回答说,“是我编的。技术部的用户数量极其有限,所以我们 实施起来可以很有把握。如果你可以指定四十或五十名需要访问服务的用户,我们 就可以把它锁定。如果有一万个潜在的用户,那就不好办了。” “这么说这台机子状况很好。” “要是所有的文件都脱离了原来的那些磁盘,机子的状况就会很好。如果访问 是来自五十名用户中的一个,那就会有一个具体的日志来追踪什么人从什么地方做 了什么事情。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你就可以相当清楚是谁干的了。这比你们原有 的设置要好得多。” “说的对,”白瑞赞同道,“我谢谢你们二位啦。威·桑,请你留下来一会儿, 我还有一些新的情况想问问你。” 格雷格知趣地告退,借口说要去帮忙完成配置工作。 “服务器方面的改进很不错,”白瑞说,“能有一套清洁的文件和一台可靠的 机子真是太好了。对人力资源的调查搞得怎么样啦?我收到过电子邮件,说你们把 那个地方搅了个底朝天。对此我表示理解,不过你们有什么发现吗?再说如果那个 家伙再次登录的话该怎么办——你们准备如何对付呀?” 邓恩把脖子慢慢扯向一边,好像是在松解颈部痉挛似的,“那些人事记录很有 趣,特别是以前的那些雇员。根据解雇书和他们过去在这里的工作情况,我们正在 整理线索,追查他们的下落。如果以前的一个程序员现在跑到加利福尼亚去了,而 且我们可以打电话证实他正坐在自己的写字桌旁呢,那么,他就可能被排除嫌疑了。 “有了这种材料,有时候你就很走运,很快便找对了人。让我们查阅那些记录 最大的好处是,西姆公司人人都知道我们正在这么做。那个有罪的人就会心虚,放 慢速度,于是露出马脚。” 白瑞喜欢马脚这个字眼。他很想用电子邮件广播一条讯息:小心点,混蛋。保 安协会正用一个该死的显微镜检查每一份人事记录呢。 “说起下一次登录,我们正坐在那里用一个数据包嗅探器等着呢。我们可以查 出这个人登录的硬件地址。如果地址是在西姆园区这里,我们就要四处搜查,找出 那台机子来。” “不用说,他一定清楚你们这会儿观察得有多么的仔细呀。特别是在你用那个 邮件警告过他之后。他要么不会再回来,要么现在就会加倍小心了。” “如果他不回来——太好了!——我们赢啦。不过我对此表示怀疑。这个家伙 胃口大着呢。他想得到你们的钱。他会回来的,而我们也会严阵以待的。他是不是 在找我们其实并无所谓。” 这话说的没错:赫克托耳不是傻瓜。白瑞点头表示赞同,随手拿起一支铅笔。 他一边在乎指间转动着铅笔,一边仔细打量着邓恩,“昨天你沽空了我们的股票。” 许久之后邓恩才开口回答:“对,我卖了。”他显得有点懊悔,但看不出有悔 过的意思。 “你来到这里,听着情况的变化,见势不妙,于是转手卖出了五千股股票。” “我生性好赌,喜欢时不时地下上一回赌注。谈不上是内部股东交易,如果你 说的是这个意思。没人告诉过我你们的收益下降了,没人告诉过我你们的季度报告 会说些什么,也没人告诉过我你们预料股票会跌。根本就没有这类信息。你只是告 诉过我你们面临着电脑方面的麻烦。我凭的是经验,还有历史记录作为验证。结果 我发现,如果一家公司出现了电脑问题,那么他们最终还会在股市受挫。我的分析 方法并不科学,而且我不是一直都看得很准,但我坚信技术的重要性,这可以说是 我独有的一个小小的赌注吧。” “可你同时也受雇于我们去解决那些问题呀。”白瑞使劲捏着铅笔,“就算不 是违规,这也是一种假公济私的行为,而且很愚蠢。” 邓恩举手投降,“也许是愚蠢吧,但绝不是什么假公济私。我宁可不挣股市上 的那点小钱,也要穷追不舍地逮住那帮狗杂种。” “你可能会很难让某些人相信你的这番决心的。印象搞坏了,他妈的!瞧这个 头号杀手啊,我们雇他来摆平事情,可他反倒赌我们输呢。” “别把这事儿想得过于严重了,”邓恩说,“要是你想让我现在就退出股市, 我决不说二话。我历来就把工作摆在首位,再说我可算是个工作狂啊。” 措辞很有趣,白瑞心里暗想。工作狂。你在霍曼销售公司的停车场上开枪打死 那个人以后,该不会就是用这种说法为自己开脱的吧。 葛雯按响蜂鸣器,告诉他黛安的电话来了。 “你忙吧,我走啦,”邓恩说。他把一张小纸片扔到写字桌上,“这是你的标 识卡。给那个号码设定一个叫做位置的变项。” 白瑞一直等到邓恩离开了才按下电话上的通话键。 “白瑞,你好。我在波士顿。我收到你的语音邮件了,可是到现在才能抽出空 来。” “哦,既然你已经在那里了,你可以考虑给波士顿银行打个电话,告诉他们: 根据你的批准,我们希望开始实施股票回购方案。迈克紧张地大谈股价,我们讨论 了一下,觉得现在时机很好,该动用那笔基金的百分之三十啦。” “对此我没有什么意见。迈克应该给我来个电话嘛。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签字的 话,我就会给他们一个号码,好把文件传真过来。”听她的语气有点不快,“手机 通话的事怎么样?” “他是在十二点过了几分钟后打来的。当时我的感觉是,我们无法总是让他干 等着看不到什么希望。所以,我扔出了一块肥肉,说我们正在帮他争取那一百万呢。 我告诉他董事会慢吞吞的,不过他们的态度正在改变。如果他想要更多的钱,他就 必须给我们时间去说服董事会。倒霉的是,他不肯再等下去。他说他打算再次给我 们打击。狠狠的打击。” “你表明我们愿意给一百万,可他拒绝了?” “他再也不会接受一百万啦。这一点他说得很清楚。他知道我们已经从外面雇 来了一家顾问服务公司,不过看来他没有被吓住,你以后听听磁带就会感觉到的。 今天我们的一些文件服务器被删除了,而且他们还成功地删除掉了那些备份磁带。 现在网络服务传媒大肆渲染,各种各样的谣言已经开始在网上广为流传。迈克很担 心股价。他准备开个记者招待会,并进行损失控制。” “他们知道保安协会的事了?他们倒像是在直接从我们手里拿情报似的。他们 得要有内线才行呀。” “也许吧,”白瑞说,“可别忘了,我们有两万名员工,人多嘴杂,说的话一 分钟能传出一英里远。我们所做的事情大都难以保密,迟早会泄露出去曝光的。迈 克比我更清楚他们在因特网上聊天的具体内容。” “我随后就给他去个电话。” “如果你能在招待会之前找到他,那你可以给他打打气。我认为我们应该公布 一些销售数字,好让大家都镇定下来。我知道他那里的文件丢失过半,也体谅他的 苦衷,但季度例会的推迟毕竟是发出了错误的信息呀。其实我们处境并没有坏到那 种地步。” “我们的处境与其说是现实,不如说是一种感知。我会给迈克打电话商量这件 事的。我们从头再聊一遍吧……他们是怎么做的呀,白瑞……删除那些磁带?” 同一位不懂技术的总监打交道就有这个麻烦。黛安连起码的磁带备份过程都搞 不清楚呢,如果他提起修改脚本的事,这么解释很可能是对牛弹琴。不如借助比喻 把情况讲清楚,就假设说有个雇员拿着一块大吸铁石,通过某种方式溜入了服务器 机房。 “干得很巧妙,”白瑞说,“我们可以等你回来后再谈细节,只是我们这一周 来每晚所做的备份毫无用处。要不是因为我们需要从其中的一盘磁带上调出文件, 我们说不定还傻乎乎地蒙在鼓里呢。想想看,竟然能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包括保 安协会——布下这些陷阱,这也进一步促使我决定玩弄谈判手段了。我们必须大量 买时间啊。” “这么说威·桑·邓恩是不可能提前觉察到的了?” 你可以当着他们的面把磁带连续播放一千次——那些自命不凡的保安高手是不 会帮上你们任何忙的。 “也许他本来可以吧,”白瑞言不由衷地说,因为他知道黛安是多么渴望听到 一点积极的消息啊。他想到了邓恩沽空他们自己的股票。不是积极的消息。 “他们不错,有工具,还有处理我们眼前这号倒霉事的经验。我们刚刚在技术 部装好了一台服务器,我相信它绝对清洁,坚如磐石。不过这是一场赛跑,没有人 能够一步登天。” 黛安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这次出差很不是时候,但我相信这么做有助于造成 稳定的印象。企业界的人可以看到我像往常一样出来谈生意呀。我还有三个城市要 去,明天一定尽早赶回来。这一路上生意真难做,多亏有你在那边料理,让我心里 塌实不少。” 对啊,在小狗的头上轻轻拍一拍,电话挂断后白瑞心里暗暗想着。倘若这是他 的公司,那他就会说,让生意见鬼去吧。穿梭外交可以暂缓。他就会拿着丁字镐和 铁鍬回到前线那边去。不过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是总监、而且很可能永远也当不 上总监的原因吧。 同黛安通完话后,白瑞伸手拿起斯巴考夫斯基送来的那份打印资料。他越看越 恼火。 跟我说说改组的事吧。要是你在大学里工作,那你就永远都不会明白眼睁睁地 看着自己公司的一支翅膀被齐根剪断是什么滋味。你想坐在那里闭门造车,待在你 的象牙塔里高谈阔论,可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眼巴巴地看着你的铁哥儿们——而且是 工作上的能手——一个个走进去卷起铺盖走人是什么滋味。再说西姆公司现在进行 的并不是什么改组,而是无能的表现。竟然把成千上万台配置出错的机子发了出去, 这只能说明他们完全昏了头。 这条资讯是IBM的米奇写的, 没有指明特定的收件人。谈到了无能,白瑞想。 他接着往下看那些回信,包括从旧金山大学发出的那一封。 象往常一样, 米奇证明私营/国营两种职业之分仍然是绝对存在的。米奇曾经 在大学工作过吗?没有。米奇在大学里有朋友吗?我表示怀疑。有人也许忍不住想 问一句,米奇到底有没有朋友?;-)①不过我离题啦。 ①该符号侧着看是一张笑脸,意为开玩笑(“哈哈”)。 我在三所大学工作过,还在摩托罗拉和数字化设备公司干过,所以我可以肯定 地告诉你,大学里的教研人员照旧是以较差的条件干较多的事情。比起他们的私营 对应人来条件更是差得可怜。他们同样面临着那些压力——时间紧张、经费削减、 推向市场。说到机构精简上的差别,旧金山大学目前也在考虑砍掉两个系和四个项 目呢。如此令人震惊地公然违背学生和社区的强烈要求有什么了不起的吗?恐怕是 无所谓啊。 是呀,米奇,我们都有肥差。而且在IBM人人都迫不及待地想开始新的 一天的诚实工作,对吧? 这引发了新的一组标题为《肥差》的资讯,于是白瑞继续往下浏览。 我们是在讨论为什么西姆公司实际上明摆着孤注一掷地重新配置了他们的网络。 在大白天拆掉文件服务器可是很不正常的呀。一些——我们说不准具体的人数—— 雇员发现他们所有的文件都被删除了。 如果你想讨论私营/国营的问题,那就拿到 宗教论坛上去说吧,好吗? 还有这一条,标题是《肥差词汇》: 离题?对应人?令人震惊?我猜想我们知道这个家伙在哪里工作。对不起,我 的新闻广播员没有字典! 这又激起那些感情受到伤害的私营企业雇员方面的一连串争论,因为他们觉得 自己的聪明才智遭到了诋毁。 白瑞又测览了其余的资讯,其中包括一些对西姆公司的尖锐批评。这些资讯谈 起公司的危机状况来倒也不乏属实之处,但也有很多地方完全是胡言乱语和信口雌 黄。许多人只不过是在闹着玩,幸灾乐祸地等着看热闹:又要轮到一家公司倒霉啦。 白瑞把这些资讯扔进废纸篓。这也一定会过去的,他自我安慰道。这些天来他 一直在这么不时地安慰着自己。 记者们正在被领入B会议室, 这是一个可坐一百人的长方形房间,每排十个座 位,一共十排,中间有一条过道。迈克很有策略地选择了这个比较小的会议室。他 想把这次社交活动搞得不起眼但又充满友好的气氛,所以有意限制了邀请的人数。 《休斯敦记事报》来人了,各大电视台的主要附属机构和有线新闻电视网也都 派来了采访组,还有来自三家国内新闻杂志的记者。计算机行业的代表是若干来自 那些行业杂志的专栏作家,其中有两位此前已经带着别的使命进驻西姆公司了。 迈克站在会议室的前部,双手十指交叉地紧握着放在胸前,两眼注视着聚集起 来的人群。这些人他很多都认识。他们在城里的时候可以打电话叫他出来吃中饭。 他们一起打高尔夫球。西姆公司的新产品展示会他们总是先睹为快。这些是迈克· 斯巴考夫斯基培养起来的关系,他常常觉得自己做的公关工作不少于同数字打交道 的本职工作。 而且他取得了成功。西姆公司往往能得到新闻媒介的低调处理,而别的公司一 旦出了类似的差错就会被抨击得下不来台。这家公司是休斯敦市的一个宝贝,而且 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国家的一个宝贝。迈克的右手紧握着一份公告,是黛安·休斯不 到二十分钟前用传真发回来的,只在上面作了几处无关痛痒的修改便批准发布了。 迈克扫了一眼公关部经理罗娜·戴维森。他们商定好与会者名单后,就由她来 负责通知召集。她也完全有能力主持这次会议,不过大家一致认为由迈克出面会增 加公告的可信度。 西姆公司正在发生着什么事情,一张张好奇的面孔聚集在这间会议室里,急不 可耐地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可以开始啦,”迈克说,于是罗娜给他们自己的会务组使了个眼色。他们已 经开始采用对公司的所有活动进行录像这一做法了,录制出几个钟头的镜头来以供 事后进行研究和评论。罗娜穿着一身扎眼的红色套装,所以当她走上讲台时,会议 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欢迎光临,”她说,“我很高兴诸位能在周五仓促赶来。我们本想给诸位更 多的时间,考虑过把这次会议安排在星期天,但是我们想把这搞成一个轻松友好的 喜庆活动。” 台下发出稀稀落落的笑声。这本也是实情。他们没什么好遗憾的,反正自己的 编辑和制片人本来也会把他们从渔船和高尔夫球场上拽到会场里来的。很好,迈克 心里暗想。是要想尽一切办法缓和气氛啊。他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摄像机和一排抢 着拍照的人。这与他的分析员季度例会大不相同,因为那种会议一般是由一些神情 严肃、极少带着胶卷来的人士出席的。 “你们很多人都认识我们的财务总监迈克·斯巴考夫斯基。他将主持今天的招 待会。我们俩将毫不保留地尽量解答诸位的任何问题。迈克?” 罗娜走到一旁,给他让出讲台。安排在房间后面和一侧的摄影记者立即按动快 门,走上讲台的迈克顿时被罩在一片耀眼的闪光之中。他发现自已被晃得看不清两 排坐位以外的地方了,但他还是拼命睁开双眼看着台下,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跟那 些熟悉的面孔打着招呼,可实在是无法看清楚坐在后面的人,只好眨着眼睛点头致 意了。 “我打算先宣读一份简短的公告,然后我们予以讨论,”他开口说道。“我们 将愉快地接受诸位的提问,结束的时间定在……”他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其实心里 早就定好确切的时间了。“五点半。我们就在这个时间结束吧。如果要开到那么晚, 我就会感到意外啦。”他笑了笑,然后开始宣读: “召集本次会议的目的是处理新闻媒介和其它团体目前提出的若干问题。首先 是导致技术部四千零一十一个发货出现误投的差错,其次是所谓的网络或编程危机 第三个是近来有关我们财务状况的各种谣言, 这些一直在CompuS erve、因特网和 其它的信息服务网上流传着。 “其实西姆公司已经在前次公告中披露过了,技术部发货程序上的一个差错造 成了按三天时间段订购的电脑及外围设备出现配置错误或是误投。西姆公司立即采 取了整顿措施,包括重新核对所有的订购信息和承担有关纠正发货的退回和次日投 递的任何费用。对于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受到影响的售后服务协议,我们已经主动全 部更改了保修期。 “我们正在抓紧调查这种差错的起因。我们十分怀疑可能有人在蓄意篡改技术 部的订购系统。我们已经采取并正在继续采取其它措施,切实完善订购系统。我们 从未在任何时候向任何没有订货的客户发出过账单。 “其它的公开报道看来主要是建立在哗众取宠和凭空猜测而不是事实的基础之 上的。过去的一周来,我们因实施自己的内部保安措施而曾数次中断过网络。这招 致了一些与实际情况大相径庭的流言蜚语。这类流言蜚语四处捕风捉影,而那些信 息服务网则似乎是在为信口雌黄提供一个自由的场合。我们正面临着近乎无耻的歪 曲报道。” 迈克念到这里停了下来。他目光一斜,飞快地翻动一些材料,然后装模作样地 像是随便从中抽出一份似的,“现在听听几段这类材料吧: “西姆公司胆量过人:他们不仅是在把电脑发送到爪哇国去,而且还在考虑大 规模裁员并已撤消了与几家主要供应商的合同。’ “过来领解雇通知书吧:我的姐夫躲过了西姆公司的再次裁员,但那只是春季 扫除,更大的灾难一定为期不远啦。他说那里的情绪惊人地低落。听起来像是排队 等着在一卡车纸巾里轮上买到更好的!’” 迈克直摇头。实在荒唐!他又与台下的人进行了一番目光接触,“我们从未撤 消过与供应商的任何合同。公司绝无裁员的打算。我再说一遍,没有任何人面临着 解雇的危险。在上个季度我们不仅增加了产量,而且扩充了员工队伍。这些所谓的 讨论没有一句是实话。我再说一遍,没有一句。” 他继续宣读公告: “诸位将在所提供的文件资料中看到,我们目前正在发布某些季度利润的初步 估算额。 我们的投资项目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这些数字正在我们的WWW(万维网) 网址和1-800股票信息查询电话上公开发布。 “我们的一贯政策本该是任由谣言自生自灭。倘若我们出面辟谣,那么其结果 只会是越辩越黑,徒劳无益。然而,在这一件事情上,鉴于目前的局势错综复杂, 加之股价出现了下跌,因此我们认为决不能再保持沉默了。我们痛恨凭空捏造并恶 意散布有关我们公司或者其它任何公司的流言蜚语。如果听任这类流言蜚语滋生蔓 延,那么结果就必然给真诚的人们带来真正的损失。” 迈克宣读完毕,折起讲稿,台下众人立即举手提问,“约翰,请讲。” 约翰·麦克斯韦是《计算机周刊》的专栏作家。他实际上是个技术专家,曾经 设计过一套UNIX操作系统管理工具,很受欢迎,“你首先提到了一个编程差错,随 后又提到蓄意篡改。原因到底是哪一个呀,迈克?” “在某种程度上我不得不说两个都是。在我们把整个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之前, 我很难提供具体的细节。这么说吧:即使有人为了达到破坏生产的目的而蓄意更改 了数据库密码或文件,我们也本应能够及时发现的,或者本可从一开始就加以防范。 不管是不是有意的破坏,反正我宁可把这说成是一个编程差错。” “外面风传你们请来了威廉·邓恩。” 屋内大多数人都认识或听说过威·桑·邓恩,尽管他们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 他已被西姆计算机科技公司请来了。他们飞快地作着笔记。 迈克并不回避这个问题:“我们的策略是,一旦我们怀疑有篡改,就要立即雇 请最好的人来铲除它。我们业已建立起来的客户关系极其重要,决不能对此掉以轻 心。” 虽然约翰·麦克斯韦和迈克·斯巴考夫斯基是朋友,但约翰这会儿是在这里采 访,所以他紧追不放:“邓恩带来的那班人马非同小可,由此看来这并不是什么一 般的数据库故障啊。” “的确如此。我们想知道——切实搞清楚——是否还有任何其它东西已被篡改, 所以我们正在展开一次彻底的调查。对此我现在无可奉告,因为时候未到,不可妄 加评论。” 台下反复揣摩着这个答复,直到来自《休斯敦记事报》的珍妮特·桑顿忍不住 开始发问:“裁员之说有何影响?有人当然会出于这个原因而破坏你们的文件—— 或许是一个心怀不满的程序员?” “绝对不是。根本没有裁员之事。我给你一些具体的数字吧。在过去的一年来, 专职雇员的人数已经增加了五百三十七人,目前在这个园区工作的专职雇员就有两 万一千三百一十二人。”他沉吟了一下,理清思路,斟酌词句,然后补充说,“我 唯一能想到的可以视为负面影响的一件事情是,我们削减了股票期权计划。在我们 高速成长的初期,雇员的人数相比之下少得多,所以我们十分积极地转让股票期权。 虽然我们现在仍然提供期权,但是行使价已经逐步抬高,使得期权的利润多少有点 降低了。”顺着这个思路问下去吧,斯巴考夫斯基暗自得意,这真是一个进行误导 的好法子啊。 “好吧。可那些被撤消的合同又该作何解释?”桑顿追问道,“你是不是否认 有任何供应商已经被终止了交易?” “毫不含糊地否认。”迈克回答说。 桑顿拿起一张纸挥了挥:“可我现在手头上就有一篇有关一家名为柑橘逻辑电 路公司的报道,是今天传真到我办公室来的。他们生产某种电路元件。显然西姆公 司行使过一项例外条款,在七天前终止了合同。” 迈克·斯巴考夫斯基火了。他甚至从来就没听说过柑橘逻辑电路公司,但他清 楚这会造成怎样的印象。他说话自相矛盾,被人当场揭露啦。如果在这件事情上他 是在撒谎,那么他的其它评论就全都令人怀疑了。 迈克的目光直逼这个《休斯敦记事报》的记者:“柑橘逻辑电路公司。你能给 我那家公司的一个地址吗?” 她一口气说出了一个地点。跟很多高科技公司一样,那地方听起来像是位于硅 谷①的中心。屋内的其他人默默地看着这场交锋,有些人已经作了记录。斯巴考夫 斯基转向罗娜·戴维森,同她轻声交换了一下意见。她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①旧金山东南部圣克拉拉谷的别称,美国的主要微电子公司集中于此。因微电 子工业的材料主要是硅片,故名。 “我要开诚布公地告诉诸位,”迈克说,“我从未听说过柑橘逻辑电路公司。 但愿我能站在这里说,我们正在给他们各种各样的业务呢,可我根本就不知道呀。 我能说的是,我们上季度的产量增加了,而且我们并没有在东奔西跑地忙着撤消与 我们的供应商签订的合同。罗娜将叫人查明情况,我一定在休会之前给诸位一个答 复。” 这一回答看来暂时哄住了众人。 珍妮特·桑顿又手忙脚乱地翻开了材料。“这里还有一份我收到的传真,”她 说,“我们听到你在公告中谈及了发货错误。你对这篇报道有何看法,呃……数百 名西姆公司雇员损失了他们的硬盘,而且所有的文件服务器已被悉数删除?” 迈克·斯巴考夫斯基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额头,西装里面的衬衣紧紧粘在身上。 所有的过道上都满是扭动着的笔。 “我只能说它的夸张手法运用得不错。” “你能证实雇员们损失了他们的硬盘吗?另外,倘若如此,有多少?” 迈克试图舔湿嘴唇。他的口腔干得像沙漠,“我可以证实我们曾一度陷入混乱, 这在前面已经大致说明了。我们目前正在调查分析确切的原因,还有受到影响的机 器的数量。我敢向你保证,牵涉的数量远非是灾难性的。” “提个纯属辩论性的问题,”约翰·麦克斯韦插话说,“什么是灾难性的呢?” 迈克发现这是回到安全话题的一个途径,赶紧抓住时机,“就是正在因特网上 描述的那类东西。总收入减少了一半,数千人被解雇。这类危言耸听便是灾难性的。 因特网是一个巨大的信息传播系统,而且还有很强的娱乐性,但是,你一定清楚, 那上面流传的这些资讯就其准确性和真实性而言却是根本没有任何保证的。” “西姆公司是否把自己最近股价的下跌归因于这些谣言,或者是股市嗅出了什 么潜在的缺陷? ”提问的是来自本地ABC(美国广播公司)附属电台的一个记者。 他又补充了一句,“许多人都在后悔自己没有在一周前沽空呢。” “我们并不认为这是对你所说的什么潜在缺陷做出的一种反应。诸位都知道, 股市历来就是波动的市场,有时候它的升跌完全是出于股民的突发奇想。我们的季 度收益将在月底公布,我完全相信那些收益将证实我所说的一切。” 迈克咬紧牙关,使出浑身解数应付着第二轮的质疑和否认。后来罗娜终于出现 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硬纸夹和一张传真纸。斯巴考夫斯基走下来,两人简短地交 换了一下意见。 斯巴考夫斯基让出讲台,罗娜走了上去,调整好麦克风。“我刚才去找我们的 采购部了解了一下,请允许我向淆位通报有关柑橘逻辑电路公司的真实情况。该公 司同我们有过大约七个月的业务关系。他们为我们的某些JStar和PStar机型提供部 分驱动装置。采购部告诉我说,这份合同最近进行了招标,结果中标的是一家总部 设在奥斯丁①的供应商,因为它能以更低的价格满足我们的要求。 ①美国得克萨斯州首府。 “这份协议的条款不能公开;但是,如果有任何人索取原合同终止条款的复印 件,我将予以提供。” 她扫了一眼屋内的那些记者。有些人看上去很满意,有些则仍然显得疑虑未消, “情况就是这些啦。很抱歉我们无法给诸位提供什么更具轰动效应的题材。我想我 们现在可以体会啦。我和迈克将留下来同大家再随意聊一会儿。” 迈克径直朝珍妮特·桑顿走过去。他要找她问清楚她那些消息的来源,可很快 就发现原来她也不知道。那些传真都是匿名发到《休斯敦记事报》来的,标题为: 西姆公司最新动向。 三十分钟后,记者们已全部散去,赶着发稿去了。罗娜走到迈克·斯巴考夫斯 基跟前,问道:“我们做得怎么样?” 迈克叉起胳膊,两眼盯着空荡荡的会议室,“罗娜,”他说,“我们做得更好 了。” 白瑞正在润色写给吉姆·赛德勒的一份邮件讯息。吉姆可能在跟黛安交谈,但 也可能正在查看自己的电子邮件。最好也直接向他随时通报一下情况。这信实在难 写,因为从他单击“发送”键的那一刻起,正文就有可能被别的人看到,或是以某 种方式改变收件地址。他只谈些客观事实,或者说至少是赫克托耳眼中的事实:他 曾提出支付董事会即将批准的一百万美元,但遭到了拒绝。看来赫克托耳不肯让步, 而且怀有敌意。吉姆不是傻瓜,应该看得出个中的含意。 他正在重读这份邮件,考虑着是不是应该提一下备份磁带的事,这时邓恩突然 闯进外屋。葛雯赶忙上去挡驾,但一看邓恩那副架势不好惹,还是不管为妙。他径 直闯了进来,嗵的一声坐在他常坐的那把椅子上。 “这地方真大啊,”他说,“在这些大楼之间来回走上几次,这一大就不用再 搞锻炼啦。” 白瑞想不出合适的闲聊话题来应答,“有多少台不同的服务器被破坏了?”他 板着脸问道。 “七台。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糟。” 邓恩一副无动于衷的神态,可白瑞怀疑那完全是装出来的。他把两只胳膊肘放 到桌子上,打量了一下邓恩的面孔,“我们丢失了多少?” “往最坏里想,有一个星期的工作。是一些零星的删除,所以有些地方的文件 还可以挽救回来。人力资源文件受损最重,我已经去那边找那位负责的女士谈过了。” “萨拉·丹尼斯。” “对。她说上周被更改的应该不会有太多。我让她放心好了,今晚我们将给数 据库做备份。星期六她可以让手下在那上面放心干上一整天,重新输入数据,反正 想干什么都行。她说这个她可以忍受。” “很好。你是不是也在找其它丢失了文件的部门分别谈话?” “我们一查明情况并确定了那些内容有可能恢复重建就立即谈话。用你的话来 说,是实实在在的评估。” “没错。” 邓恩捋了捋头发,“我还买入了五千股股票,补上了沽空的数目。我同意你的 那个观点。说实在的,这个行业里的混乱情况我太了解啦,能让我下赌注的地方多 着呢。” “我认为这是个明智的决定。” “有不少记者模样的人在那边转悠,”邓恩说,“这群兀鹫吃到肉渣了吗?” “种种无稽之谈一直在因特网上流传着呢。迈克·斯巴考夫斯基召集了一次记 者招待会,试图澄清事实。” “我不认识迈克,但我结识吉姆·赛德勒已有一段时间了。他很可能不记得了, 其实我是在早先的会议上遇见他的,当时他是发言人。那是在第一台便携机问世之 前,他比较准确地预言了这个行业的发展趋势。他对钱的态度很正确。奇怪呀,他 竟然在这个时候出差,还有黛安。”邓恩露出探询的目光。 的确是奇怪。两个最高决策人在这节骨眼上一起开溜啦。想当初黛安和吉姆的 态度却是非常坚决的:她必须到场,又不愿把他留下。虽然白瑞不喜欢那一套公司 外交辞令,但也不得不用。“他们是在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姿态,向外界表明公司 的业务仍在照常进行。他们已经安排好了一些重要的会谈,不想临时取消。尽管我 们的眼睛里飞进了沙子,但总不能把正在做的事情统统停下来呀。我就是留下来看 家的人。” “他们对你非常信任啊。”邓恩说。 听起来真让人肉麻。他抓住了邓恩股票交易的把柄,所以这家伙现在就满口甜 言蜜语开啦,“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我尽量使他们了解最新的动态。这方面唯一 的难题是,我不清楚这里的电子邮件是不是仅限于我一个人阅读。”白瑞拿起一张 空盘,上下拨弄着磁盘写保护开关。 “是有可能存在这方面的漏洞,所以我们正在进行检查呢。我本人没有花过很 多的时间调试电子邮件,不过在一些系统上,只要输入正确的口令,就可以随意浏 览了。我听说有家公司曾经因为翻阅自己雇员的电子邮件而受到起诉。那些雇员控 告公司侵犯隐私权。” “据我所知,我们从来没有干过任何类似的事情。可我也不想泄露信息呀,因 为这个讨厌鬼钻入我们的邮件系统了。” 邓恩往椅背上一靠,眯起双眼,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是的,让我想一想,” 他说,“可以这么办。先下载,再卸下它,哈,成了。” 白瑞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呢。 邓恩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马上就回来,”他说,“我有办法了。” 白瑞扫了一眼给吉姆的那个电子邮件,决定先听听邓恩有什么主意后再说。他 在心里对威·桑·邓恩作了一番评价。尽管他沽空了西姆公司的股票,可白瑞不得 不承认自己仍然喜欢这个人。白瑞又看到那种久违了的蓬勃朝气,这种活力甚至在 西姆公司的高层管理圈里也是少见的啊。这里的一切往往都是由专门委员会和监事 会规定好了的,你只能循规蹈矩、照章办事。 他急匆匆地给克里斯·雅各布兹的一名管理员发出一个邮件,索取有关邮件系 统的详细资料。不一会儿邓恩又冲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看上去有一码宽的软盘盒。 “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邓恩说。他打开盒子,飞快地翻着里面的几排磁盘, “等我把它找出来,说不定你就会有幸成为第一个将保安协会新产品投放市场的人 呢。找到啦!瞧,插入这张磁盘,看看上面是不是有一个名叫bomb(炸弹).exe的 文件。” “bomb.exe?你就这么肯定我愿意装入这张磁盘?” “这是无害的,白瑞。就像是一个刚生下来的婴儿。绝对无害,除非你对它不 加管束,那样才会糟蹋你的硬盘。它的运行方式像是在拉开拉链,与此同时你就被 活活地吃掉啦。我想我们还是把它装到你的邮件讯息上去吧。” 白瑞没有表态。他正紧张地想象着这些可能性呢。 “如果有人在读电子邮件,”邓恩说,“你就担心谢帕德致赛德勒的信会泄露 出去。为了加大保险系数,你还可以给信加上一个网络领土之类的标题。” 白瑞拷入这份文件,然后退出磁盘。一旦他发送了这份文件,就要他妈的确保 自己记得再删掉它。“这些东西是谁编的?”他问道,两根手指头夹着那张磁盘。 “那一个是我儿子编的。我们在自己的机子上试过,但还从来没有现场使用过。” 白瑞看着磁盘标签,上面写的并不是bomb.exe,而是用橙黄色的字母写着“芒 果”。 “那天我们全都在实验室里闲坐着。当时我们因为机子受到了某种破坏而被迫 停工,于是就谈起了设计反击公用程序的事。长话短说吧,当时有个人正在吃芒果, 她把果汁滴得满地都是。于是我们便产生了联想,如果我们能够把那个芒果弄到机 器里面去,在CPU上滴满果汁,那大概就是我们可以想出的最好的武器了。” 白瑞可以想象出那个场面,一屋子人坐着没事干,于是就想着法子糟蹋别人的 电脑。这对他自己在西姆公司的使命而言是应该受到诅咒的,不过他可以理解他们 当时那种渴望报复的心情。让那别出心裁的果汁四处横流吧! “我要把文件名改成chart.exe, 并把它作为一个附件包括进去。”白瑞开始 用键盘进行操作,但敲了一半又停下来,“吉姆可能会还没等我来得及告诉他呢就 收到这个了。我又不能直接用电子邮件进行解释,不然就失去作用了。” “说的没错,”邓恩赞同道,“你肯定不希望在跟他谈过之前就把这个发送出 去。” “我们换个方式吧,”白瑞建议说,“我们先给你开个户,然后你把这个文件 发送给我。给它一个多汁的标题。” “芒果行动。” 白瑞拿起电话,拨打格雷格的号码。“行啦,”他挂断电话后说,“格雷格· 米切尔就在下面那层楼里。下去找他吧,他会帮你准备好的。请注意,威·桑,那 东西除了我以外不要再发送给其他任何人。我们可以在那上面设个圈套,但这个东 西可不是能够随便闹着玩的呀。” “放心吧,”邓恩说,咧着嘴笑了笑,“凡是我发来的任何邮件讯息,可不要 打开那个附件哟。” ------------------ 中国读书网小草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