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时钟的长针走过了两圈。王公贵族们从他们户外的宝座上撤离,人声鼎沸,马 蹄得得,纷纷地坐上国家的车离去。音乐消失在树林中、皮包里、桌布上。侍者在 折收桌布,快到这个普通女人独自而坐的面前了。 杰里的乘客站起来,摸出她的号码卡。 “这票上还有什么吗?”她问。 侍者告诉她那是马车的号码,她应交给出入口的那个人。 那人收了卡,叫了号。只有三辆出租马车还在那儿。其中的一个驾车人去把熟 睡在车上的杰里捅醒。杰里咒骂着爬上驾驶座,把车带过来。他的乘客一爬上车, 马车便从公园的凉爽之中旋风似地驶上回家的最近路线。 到公园大门口,一道疑惑的理智灵光突然闪现在杰里云雾似的脑海里,他想起 了一两件事,便止住马,推开窗隔板,透过小孔,象铅锤一样传出他留声机似的声 音: “往下走之前,车费该四美元。你带了现钱吗?” “四美元呀!”乘客柔声柔气地笑着说,“唉呀,没有。我只有几分钱和一两 个银角子。” 杰里关上车门,鞭打他那吃饱燕麦的马。马蹄的得得声不绝于耳,但掩不住他 亵渎神明的咒骂声。他对星夜的苍天叫骂,时而噎塞,时而汩汩流泪;他用马鞭凶 狠地抽打路过的其他车辆;他沿途撒下恶毒而又不断变换的漫骂和诅咒,连一位正 回家的夜车司机听到也觉羞愧。但他懂得,杰里有求索权,他急驰而去。 到达阶梯旁开着绿灯的房子前,杰里停下车,推开车门,吃力地跳到地上。 “跟我来,你,”他粗鲁地说。 乘客下车走过来,朴素的面颊上残留着娱乐场上梦幻似的微笑。杰里抓住她的 手膀,拖着她进了警察局。一位灰白胡子的警官越过办公桌锐利地审视着,他同这 位出租马车驾驶人并不陌生。 “警官,”杰里用他那沙哑的、受害者似的、雷霆般的抱怨声开始说,“我这 儿遇到个乘车人,她……” 杰里打住了。他用长满老茧的赤红手掌揉了揉额头,麦加里的酒造成的迷雾开 始消散了。 “一位乘客,警官,”他继续说,露齿一笑,“我想把她介绍给你,这是我妻 子,今天傍晚在沃尔什老头子家里才娶的。 我们过得很有趣,真的。同警官握握手吧,诺拉,然后我们就回家。“ 上车之前,诺拉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我过得真愉快啊,杰里,”她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