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侦察员马里奥。莫尔托尼所遇到的案件确实是一起奇怪的案件。在罗马郊区蒂 布尔蒂诺的一条住满贫民、妓女和小偷的小街上,值勤警察一清早在地槽里发现一 具年轻女子尸体,她衣着整洁,但没有任何证件。法医在女尸身上未发现任何使用 暴力的痕迹。鉴定人认定,女子是被职业杀手掐死。被莫尔托尼列为第133 号的这 起刑事案件的离奇之处在于,有人把女尸的大部分血吸走。“要尸体的血有什么用 呢?”马里奥问法医。“主要是用在医学上,”法医回答,“但都是从自然死亡的 人体中取血的……可这里并不是这样……” 经过短时间的侦查(有人申报了她的失踪),死者原来是一位十分可爱的女士。 克拉雷塔。吉奇,38岁,一位富商的遗孀,和母亲一起住在诺门塔纳街的一所豪华 住宅里,正好在市中心。用丈夫留下的钱足够过上富裕的生活。所以古奇没有出去 工作,而是悄悄地作画,以求得心里平衡。克拉雷塔的母亲得知女儿惨死之后,万 分悲痛,伤心的死去活来,莫尔托尼实际上没从她那里了解到什么情况。母女俩过 着与外界隔绝的生活,很少接待人。熟人吗!主要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都是先夫 吉奇的亲戚朋友,对这些人可以排除怀疑。不错,有个外国人每年从国外来几次, 准确地说,是个华裔美国人,叫李约翰,常在克拉雷塔家落脚,是未婚夫呢还是姘 夫,很难说。 给他安排有单独的房间,但是老太太几次见到约翰清早从女儿的睡房出来……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在国外,在某个近东国家。他是干什么的?很难说。但总是很 有钱,经常给克拉雷塔带来十分贵重的礼物……地址?没有,老太太也不知道。在 发生这起悲惨事件那天,有人在晚上很晚给女儿打电话,她很快穿上衣服便离开家, 说很快就回来,但却一去不回。 莫尔托尼和死者的母亲说好,如果她了解到女儿的朋友的什么情况,她将打电 话给他。这样,他就暂时地放下133 号案件。但是他并没有从这位悲痛欲绝的老太 太那里得到什么情况,而且他也陷入了日常琐事之中。谋财害命,情杀,绑架、政 治暗杀行为,红色旅的袭击…… ……大约过了一星期,马里奥收到了警察的两份报告,报告谈到了某个外国人 在罗马的一个郊区被神秘地杀死的情况。第一份报告说:“7 月8 日星期日凌晨4 时左右,在阿尔贝特。爱因斯坦大街和彼特罗。帕晋大街的交叉路口发生了一起车 祸。一辆‘奔驰’扎进了售报亭。车主失踪。驾驶室前座有大量血迹。挡风玻璃被 碰碎。经分析玻璃碎片确认,在与司机头部同一高度的玻璃上,有两处弹孔。看来, 射击是从售报亭后面进行的。36口径左轮手枪。” 第二份是值勤警察的报告:“7 月8 日早上8 时15分,在彼特罗。帕普大街的 一个门下空隙处发现一具男尸。死者的证件证实,被碰碎的‘奔驰’属于呗纳德利 兄弟‘汽车旅游公司。该车是两天前租来的。很明显,枪击者开第二枪才把人打倒。 子弹从左眼稍高一点的地方穿过。然后有人将尸体拖出,拖到门下空隙。金戒指和 衬衫上的钻石领扣没有拿走。没有任何拳打脚踢的痕迹。好似是立即就死去。失去 控制的汽车撞进了售报亭。” 莫尔托尼请求把报告作者叫到自己的办公室。报告作者是一名年轻警察,但有 点迟钝,而且口吃。为了掩饰这个缺陷,他说话时拖长声调…… “您把所有情况都写进报告里了吗?” “大概是的,我觉得是,侦察员先生。” “‘大概’和搅得‘是什么意思?能不能准确些?”莫尔托尼一下子就迫使警 察说话。 “啊,还可以补充一点,”警察原地踏步,“在离死者不远的马路上,有深色 的血迹……” “是原来停放头部的地方吗?和伤口同一个高度吗?” “不过,也许稍低一点……在颈主动脉附近……” “把这一点写进记录。任何情况都可能有用。” “对。在死者的裤兜里还发现一张用过的飞机票,是在西贡购买的,票上的名 字叫李约翰,外国人。法医鉴定认为,死者的尸体被拖出汽车,又失去了很多血。” “票上写着谁的名字?” “李约翰。您对这点感到奇怪,侦察员先生?” “不,感到很高兴。把所有的情况都记下来。也许还能想起什么细节……不然 的话,在这起犯罪案件中,令人不解的地方太多了……” 是的,133 号刑事案件可以从保险柜里取出来了。克拉雷塔的朋友终于找到了。 不错,是死的,但毕竟是找到了。莫尔托尼立即就感觉到两起罪行有某种相同之处, “相同的风格”。两个死者都没有受到毒打,两次谋杀都并非以抢劫财物为目的。 不错,一个是被掐死的。另一个是被枪杀的,但两者都被取走了血液。 那天马里奥。莫尔托尼很晚才回家。133 号刑事案件仍然缠着他的手脚。在他 的侦查工作中还没有什么实际突破,而且他还得侦查另外的案件。不知为什么,他 突然地想起很久以前和菲尤米奇诺航空站海关关长的电话交谈。阿尔贝托。萨蒂坦 率地谈到了他对来自西贡的某件行李表示不解——内装六只五公升容量的聚乙烯油 桶的集装箱,是寄给生产抗脊髓灰质炎疫苗的“奥梅加。里晓斯”私人公司的。 “如果有一只桶不在运送中开裂,”萨蒂说,“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油桶中装着什 么。从集装箱流出了……血,血。” 莫尔托尼很感兴趣,问道:“什么血?”萨蒂回答:“人血,掺进柠檬酸盐纳 防腐剂,使血液不致凝结。这是犯罪技术实验室按着您的请求所做的分析证明的。 没有明确的血型。是一种乱七八糟的混合物……” 莫尔托尼问,从前有没有类似货物经过海关。“这类集装箱我们已见到过几次 了。但是货物单据上印有外交免检字样,所以我们就让其通行无阻地过去了,”阿 尔贝托。萨蒂解释说。莫尔托尼离开窗户,想:“明天得检查一下这家私人‘养老 院’,说不定能查出点什么东西来……” 但是什么也没有查到。地址是假的。载人血的集装箱像沙地上的水,消失得无 影无踪了。马里奥。莫尔托尼干了22年的侦查工作。22年来,他的不少同事牺牲了, 他自己九死一生,五花八门的事都见过,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133 号刑事案件会 是这样一块难啃的骨头。不仅对凶手一无所知,对犯罪动机也不甚了解。因为死者 是一个来自西贡的外国人,所以警方决定是向南越查询。答复是:死者亲属未能查 明。 一个出租汽车司机突然来到警察局。 “我不久前曾将一个人送往古玩收藏家菲利波。万梅利的别墅。他很像在门下 空隙找到的那个死者。我一般天黑时才回家,已经没有时间读报和听广播了……我 在停车场上打开车里的收音机,在事故报告栏里听到了有关这个人的描述。好像很 像……高个子、白头发,中国人的脸形。我记得他就是这个样子……” 莫尔托尼谢过司机,记下了他的家庭地址。然后翻开厚厚的电话簿,找到了 “贝纳德利兄弟”租赁公司经理的电话号码。几秒钟后查明:发现了第一条线索: 发生车祸的“奔驰”车码和7 月2 日出租给李约翰的汽车车码一致。有人曾监视和 追踪死者,这是很明显的。 在一本大型的《人物介绍》手册中,菲利波。万梅利先生占有相当大的篇幅。 古代荷兰移民。祖先因经营郁金香致富。后来从事古董买卖,和世界各国的古董商 有广泛联系。菲利波。万梅利本人是许多兴旺发达的工业和商业公司及银行的股东, 内部俱乐部的成员……,总之,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先生,意大利平民把这种超富人 叫“受过勋的骑士……” 莫尔托尼拿起听筒,要了刑警局副局长古伊多。罗西的电话号码。 “晚上好,古伊多,我是莫尔托尼。” “你好,朋友,身体如何?还没有结婚吗?小心点,别让人把克里斯廷娜夺走 了。” “在下身体如何?很好吗?只是头有点痛,克里斯廷娜未被夺走,所以还未结 婚。喂,古伊多,我有个业务问题要找你……” “又是有人要谋杀你?” “没有,谢天谢地,总算还活着。我对维拉。阿达区一座豪华别墅的主人菲利 波。万梅利先生感兴趣……” 听筒里喀嚓一声,接着响起了急速的汽笛声。莫尔托尼放下听筒,蜂音器立即 啪啪地响起来。罗西在说话。 “怎么搞的!我说过多少次了,让检查一下仪器,电路老是闭塞。喂,马里奥, 少说废话,坐上汽车到办公室来。我有一瓶少遇的法国白兰地,拿破仑时代的老陈 酒。咱们尝一尝,然后去叫克里斯廷娜,找个地方好好地吃顿晚饭。” 马里奥领会了对方的意思。半小时后,他已经坐在古伊多。罗西的办公室里了。 白兰地当然没有。古伊多用责备的目光看着马里奥。 “哎呀呀,侦察员先生!难道您还相信电话吗?你干吗说出这些名字?你又不 清楚这些名字是属于谁的?” “所以我打电话想查清楚……” “要查清楚,就得来找我小声说,有时甚至不能在办公室,而是在大街上,甚 至没有行人的大街上。明白吗?你需要万梅利干什么?” “有个外国人到过他的别墅,此人后来发现被杀了。” “那又怎么样?” “这个外国人是克拉雷塔。吉奇的姘夫,这个女人也发现被杀了。” “那又怎么样?” “两个人的血都被抽走。” “那又怎么样?” “你怎么啦,发疯了吗,古伊多!清醒清醒吧……” “现在你听我讲,要好好记住,但一个字也不要记到笔记本上。我曾经办过万 梅利案件,但是我们的反间谍机关把它接管过去了,并坚决地命令我,你听,坚决 地命令我把这个名字忘掉。万梅利是塞尼总统和德洛伦佐将军的朋友,而总统和将 军则想迅速地实现‘索洛计划’,并在我国建立极权制度。万梅利是大工业家和银 行家的好朋友。万梅利和美国大使以‘你’相称并经常陪美国间谍头子外出打猎。 万梅利是共济会分会n —2 的领导人之一。这是最主要的。” “‘n —2 ’?你听我说,古伊多,可是治理我们国家的不是共济会,而是政 党。” “你说什么呀?我个人不想研究这些事。” “如果谋杀我是万梅利批准的呢?” “那也不要触怒他。要平静下来,不要声张,请相信,这样会更好!” “你是想说,如果菲利波。万梅利被我抓住,你也不会帮我的忙?”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现在请给克里斯廷娜打个电话,我们一起去吃晚饭。我 今天有点累了……” ……晚饭后古伊多。罗西在饭馆出口处和马里奥及克里斯廷娜告别后,便匆匆 地回家。“我不在场你们会更方便,大概有什么话要说。”他坐在出租汽车上笑眯 眯地说道。 “其实我们有什么要说的呀?”克里斯廷娜显然情绪不佳。“走,到我家里去, 马里奥。我们喝茶,我有一盒英国茶。” “喝咖啡好吗?” “随您的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