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傍晚,当罗马的天空开始闪现第一批星光的时候,莫尔托尼的蓝色“菲来 特”驶到了菲利波。万梅利的豪华别墅。马里奥自己开车。每逢遇到重要行动他总 是一个人开车。而且这次搜查只是一种表面借口。马里奥想见到这个人,听听他的 声音,想弄明白,从心理学的角度看,受过勋的骑士万梅利是何许人…… 一个长得像猿臂,看上去身体虚弱的中国人或者越南人,听到铃声,走了出来。 “晚上好,我是罗马检察院侦察员马里奥。莫尔托尼。我想见到受勋骑士万梅 利。” “晚上好。老板在温室里浇花,请坐,请把您的名片给我。” 万梅利的会客厅更像博物馆。几幅老艺术大师的油画,数尊雕刻精巧的大理石 小雕像。主人身穿绣龙绸缎长衫,出现在宽阔的大理石楼梯上,身体虚胖,皮肤松 弛,癩蛤貘脸。一双凶恶的小绿豆眼在金丝眼镜里扑闪扑闪。万梅利举止得体地走 下楼梯,走到从老式长沙发上起立的莫尔托尼跟前,没伸出手,问道:“有什么事 光临寒舍,莫尔托尼先生?请坐!要白兰地,威士忌、还是伏特加?老阮,拿酒来?” “不,谢谢,万梅利先生,我不想从喝酒开始我们的交谈,况且侦察员基本上 是在早上喝酒,晚上工作!” “您知道吗?其中有一定道理,顺便问一句,我们从前未见过面吧?侦察员先 生!” “见过面。但不是因为刑事案件,而是在拍卖行。我当时正侦察一个贩运毒品 嫌疑的走私犯。那时那个家伙的行踪使我来到了拍卖行。那天天气特别好,想起来 了吗?” “对,对,当然记得。您还问了‘处决刽子手’那幅画的价格。” 马里奥耸耸肩:“好像是这样。啊,对!对!那幅作品真令人难忘!” “画是一个大律师的。现在这种东西很少有卖。请问,有什么事?” “您大概听到有个来自西贡的叫李约翰的人被杀的消息吧?罪犯抱着某种目的 把尸体的血抽走了……” “本市的主要侦察员是报纸。各报纸都认为,谋杀是强盗们干的。他很富……” “谋财害命?”莫尔托尼装出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 “当然罗!”万梅利微微地弹动着短短的手指,好像想把桌子上看不见的尘屑 掸掉似的。“我们的生命现在不值钱。喝杯咖啡吗,莫尔托厄先生?” “万梅利先生,您提到了似乎把‘奔驰’汽车里的人杀死的那些强盗。清说吧。” “警方也是这样看的。我们只是听说。而‘似乎’一词相当于法律上的但书。 这您比我清楚。甚至最可怕的罪行在侦破之前都是有疑问的。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应当承认:您对法律上的但书很有研究。” 万梅利得意地微微一笑:“懂得法律总是有好处的。” “正确的论断。那么请您提示一下,如果警方知道,来自西贡的李约翰到过您 的家,但过一星期后发现他死在皮埃特拉。帕帕大街的一家门下空隙里,我该怎么 办?” “找我谈古玩生意的人多着呢!谁能把他们都记住?”万梅利那阴沉的脸上流 露出困惑莫解的神色。“顺便问一句,想参观一下我的花园吗?” “非常高兴……” 他们走到花园。马里奥刚一跨过这座神秘温室的门槛,他就仿佛看到,在每朵 黑茸茸的郁金香下都安息着一个死者,从地里散发出一种浓烈的、有点刺鼻的气味。 “梅利先生,请问—…。对不起,如果我略掉一个‘万’字,您不介意吧?” “请便,侦察员先生。没有‘万’字,我的名字听起来更像意大利语,对不? 那么,您想问什么?” “您知道吗,您的黑色郁金香使我惊叹不已。您使用什么专门的刺激素吗?” “是的。我用一种掺进牛血的混合剂来培育我的儿子,”万梅利曲张着蛤蟆嘴, 露出甜滋滋的微笑。“血是从屠宰场上弄来。” “这种溶液是您亲手配制的吗?” “不,由专门的实验室配制,我付很少的钱。有什么办法?一个孤身老人有这 样小小的业余爱好是可以理解的。这种黑色郁金香就像我的儿子。这种花什么地方 也没有,甚至在荷兰。” “请原谅,梅利先生。您提到的那个实验室叫”奥梅加。里晓奇‘吧,对不对? “ “不对,是另一种名称。”万梅利的笑容消失了,他全神贯注地看了看侦察员。 “有什么东西使您困惑不解吗,莫尔托尼先生?” “是的,我承认。梅利先生,问题是这样,李约翰,就是来过您的别墅的被打 死的李约翰,是‘奥梅加。里晓奇’公司的股东。他在该公司的掩护下,不仅从东 方用油桶运来经过防腐处理的血,而且贩运毒品。顺便说一下,‘不是牛血,而是 从尸体抽出的人血,其中最能赚钱的毒品就是海洛因……受勋骑士先生,您做过海 洛因生意吗?” “我的生意是经营古玩。贩卖毒品虽然很有利可图,但很危险。” “梅利先生,我持有别墅的搜查证。但是我一个人来了,不带警察,可以说是 私人身份来的。暂时以私人身份,您有秘密藏所吗?” “当然有,但得到地下室。一起去吧,侦察员先生。” 通往地下室的梯子隐藏在厚实的包钢的小门后面。旁边还有一扇半开着的门。 莫尔托尼通过它看到了一堵石围墙,石墙挡住了过路人的视线,使他们看不到别墅。 “可以偷偷地潜进这里,”马里奥想。“只需悄悄地翻过石墙即可……” 秘密藏所确实在地下室。其中一个巧妙地按照迄今还使京都增色不少的著名日 本宝塔的模样装置,另一个设在用厚厚的半透明玻璃和大理石砌成的家庭墓室里。 地下室一间佛教寺院的大厅;在高高的香炉上,烟雾缭绕。各种佛和菩萨从背阴的 壁龛往外张望;空气稍有流动,象征着五行的各种颜色的小旗籁籁作响;负有驱邪 使命的毛樟子从天花板往下低垂,用木头刻成并涂上各种颜色的主像,背靠东墙, 高高地端坐在那里;在朝大肚下蜷起的双腿旁边放着一只装满钱币和稻米的银盘子。 莫尔托尼带着讥讽的口气问:“尊敬的受勋骑士,您信奉什么宗教?是佛教、基督 教还是天生教?” “我一生只相信钱。我的宗教就是黄金。而这些,”他用手随便地划了个弧形, “都是空的。您听说过有假黄金吗?” 侦察员打断万梅利的话头,说:“我更感兴趣的是,您把海洛因藏在什么地方?” “搜查吧,找到就是您的,”万梅利叹了口气,他知道谁也休想在他家找到一 克海洛因。所有秘密藏所都是空的。海洛因已经运往美国,万梅利的贴单上又留下 了一笔相当可观的硬头货。 主人和侦察员来到了温室,接着来到更像博物馆的客厅。万梅利流露出一种傲 慢而又镇静的神情。 “喝杯咖啡掺白兰地好吗?侦察员!” “不,谢谢。还有一个问题。您能解释一下安托尼奥。安家将军的手枪柄上为 何会有李约翰的指印呢?” “我一无所知。” “再见,梅利先生。我想,我们今天的会面不会是最后一次。” “再见,侦察员。我随时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