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亚特兰大宪章报》星期日专刊的新编辑安·希恩是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 35 岁左右,身材高挑,衣着时髦,乌黑蓬松的长发披肩。一见面,她就使威尔感 到透不过气,因为她太迷人了。“她会喜欢上你的。” 汤姆·布莱克介绍她时告诫道。威尔心想,恐怕不止会喜欢吧。如果换个时间 地点,也许他求之不得呢。目前,威尔只知道安在《华盛顿邮报》搞过时装报导, 干过专辑特写,不过她并没有政治报道方面的经验。 威尔在别墅游廊上迎接了安和她的男摄影师,并请他们去厨房吃午饭。头天夜 里下了场雨,天气转冷了。威尔在起居室壁炉里生了火,请安在小吧台前的圆凳上 就坐,并问他们要喝些什么。 “来杯葡萄酒吧。”安说。 尽管威尔没想到酗酒会成为今天采访的内容之一,他还是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 加利福尼亚佳东酒。 “你来点什么?”威尔问摄影师。 “你别管他,”她说,“他拍了照就走。”那人好像得了暗示,立刻忙开了。 “还是上起居室拍吧。”威尔说着解开围裙。他不想在厨房里拍照。 安指挥着威尔在房间里转了一通:先让他坐在一张沙发里,接着是电脑旁,然 后一会又让他倚在壁炉边。最后他们又到游廊和湖边上拍了几张。完事后,安请摄 影师先回去,那人于是钻进汽车,一溜烟开走了。 “你们各自开车来的吗?”威尔问。单独与安在一起,他有些不自在。 “他先在罗斯福的小白宫拍了照,我们约好来这里见的。”她答道,一转身又 坐到吧台边去了。“为政治干杯?”她举起酒杯说。 “很好,就为这干。”威尔道。 安打开微型录音机,放在吧台上,隔在两人之间。“请别介意,这只是为了准 确点。” “没事儿。”威尔说。他很不习惯被采访,本来他以为是用速记方式,而且他 想象对方是个又矮又胖的女人。 “汤姆没介绍你的经历,”她说,“请简单谈谈你自己好吗?比如家庭、学历 等等。” 威尔告诉安,自己如何生长在这个农场,父母亲是如何相识的,自己如何具有 爱尔兰血统;他还告诉安自己在大学及法学院的情况,后来又如何在小镇当律师, 再后来即8 年前被本·卡尔看中并雇用。“就这样直到现在。”他说。 “像你这个年纪搞政治的人大都喜欢向记者炫耀他们的妻子、孩子和狗,”安 说,“你为什么还没结婚?” 威尔笑了,他以前也碰到过这种问题。“是运气不好吧,我是这么想的。如果 需要,我可以去弄条狗来装装门面。” 安淡淡一笑,“我猜你一定有固定的女朋友。” “没有。”威尔撒了个谎,他必须学会装作没有凯特这个人一样。 安的眉毛一扬:“没有妻子,连固定的女友也没有?你恐怕是全州,甚至全国 最标准的单身汉喽!” “可能吧。”威尔大笑道,“不过我并不是第一位竞选参议员的单身汉,约翰· 肯尼迪第一次当选时就是单身。” “不过当时有不少人说他颇为好色。”她说,“怪的是,据我了解,在华盛顿 并没有什么针对你的传言。” “我刚到华盛顿时参加过不少鸡尾酒会和晚宴,是作为不固定来宾被邀请的,” 威尔说,“但我不久就发现,在华盛顿,人们对没权的人是不感兴趣的。由于我仅 仅是参议员的助手,所以人们有意无意地忽视了我的存在。我想我对这些腻味了, 不过为本·卡尔工作可不是干满8 小时就行的。” “不固定来宾,嗯?”安嘀咕道,“这就是你竞选参议员的原因? 有了权就不会被忽视了?” “绝非如此。”威尔道。 “那为什么?”安追问。 “从懂事起我就认为自己有义务去为人们服务。”他说完就自感浮夸了。“我 是说,我们家庭的每个人,包括没有公职的,都为某些社区工作出过力。我为卡尔 参议员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懂得了国会是如何运转的,因而产生了有朝一日竞选公 职的念头。” “那么你凭什么认为你能胜任呢?” “作为圈内人,我一直关注着国会工作,比起大多数从未被选入参议院的人来 说,我更了解它的内涵。要知道,即使是最优秀的参议员也要在很大程度上依靠他 的助手,在过去的8 年里,我为参议员做了一名助手能做的一切。”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参议员都是受他们那套班子操纵的?” “当然不是,至少像本·卡尔这样的人不是。” “但有人是受他的班子操纵的,对吧?” “据我所知没有。”威尔不想授人以话柄。他端起沙拉碗和酒杯走向小餐桌, 安·希恩拿着录音机跟了过去,两人坐下继续谈话。 “你为什么自认为会比麦克·迪安更称职呢?” “唔,”威尔在寻找合适的措词,“我认为州长和参议员的工作没多大关系。 这并非针对迪安在任期内的表现而言。” “不过迪安以前也当过州议会的众议员和参议员。” “这我不否认。我只是觉得,凭我在本·卡尔手下工作8 年的经验,再没有人 比我更合适的了。” “尽管你从未当选过?” “我是最符合条件的,我是指当参议员而非州长。” “你认为你会像本·卡尔一样出色吗?” 威尔哈哈笑道:“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能赶上他,他可是众多有识之士公认的本 世纪最优秀的参议员呀。我有幸在他手下工作,获益匪浅。” “卡尔参议员会支持你吗?” “我无从知道他能否恢复到有能力支持什么人的程度,不过在他患病前,他曾 明确告诉我,一旦我决心竞选参议员,我会得到他的全力支持。” “这可随你说了,反正他已经不能说话了。” 威尔竭力克制自己不去提高声调说话:“如果这不是实情我怎么可能说出口, 我还要去探望他,还要去直视他的眼睛!” “你是说我们非得信你不可了?” “我希望参议员能好起来,自己对你们说。” “像你这个年纪的男人还和父母同住是不是很少见呀?” 威尔的脸红了。“我大多数时间住华盛顿,回佐治亚时住在自己的房子里,离 我父母不远,就是这儿。” 安这回好像忘了继续发难。“汤姆说这儿是你亲手建的,真的吗?” “我自己设计并和农场里的两个人一块儿建的,我想我该有三分之一的功劳吧。” “这回你倒谦虚起来了。”她边说边示意威尔斟酒。 “这是事实。”威尔又给她满上一杯。“我搞框架和屋顶。水电部分不是我干 的,否则这房子早被烧掉或被水冲跑了。室内装璜大都是我弄的。说起盖房子来, 我可是干木匠活儿的好手。” 安咽下一大口酒。“佐治亚的蓝领工人该怎样去和一个拥有游艇、保时捷车和 飞机的人相处呢?”她狡黠地问。 威尔干笑几声。“这三样都有来历:我20 出头的时候曾在爱尔兰呆过两年, 这条船是我帮一对朋友夫妇造的。后来女的死于一次电器事故,男的则在一次单人 横渡大西洋的比赛中落水失踪。一艘商船发现了它。 然后,我被告知说我的朋友在遗嘱里把这船留给了我。这是15 年前的事了。 我一直保留着这条船,尽管养护费是一笔大开支,但我一看到它就会想起过去的时 光和朋友,所以我宁可把它凿沉也不会卖掉。 “那部保时捷用过8 年了。4 年前我从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参议员手中买来, 很便宜。那位参议员急于脱手,因为他自己的州是生产汽车的,而他正准备竞选连 任。 “那架飞机也有10 岁了。6 年前我为了方便回佐治亚的家而买的,当时我父 亲的律师事务所还少不了我。这样正好使我有了空中交通系统方面的知识,如果我 当选参议员,我会对这方面格外关注的。” “你算是个有钱人吗?” “穷人也许会这么认为,富人则不会这么看。” “你准备用自己的钱去参加竞选吗?” “光靠我自己的资金恐怕维持不到下个月。我希望得到尽可能多的捐助。” 安·希恩继续问了一些有关国防、社会发展和农业等方面的问题,只是不像开 始时那么锋芒毕露了。威尔一一做了简明的回答,不过安看来并不十分感兴趣。他 们吃了午餐,把那瓶葡萄酒干了个底朝天。主要是安喝的,威尔没喝几口。不过安 并没显出醉意,威尔暗忖她是否每天中午都要干掉一瓶。威尔收拾餐具的时候,安 关上了录音机。 “采访足够了,”她说,“能用一下你的盥洗间吗?” “当然,穿过卧室就是。” 安去了好一会儿。威尔关上洗碗机,听见安在卧室里叫:“这幅画是谁画的?” “哪一幅?”他问。 “你过来我告诉你。”她又叫。 威尔走进卧室,发现她正看着床脚墙上的抽象画。“噢,这是亚特兰大一位朋 友,西尼·哥伯门的画。” 她向他靠近几步,似乎是为了换个角度赏画。“真的吗?你有很多艺术家朋友?” “有一些吧。”他突然察觉她刚才在盥洗间用了香水。 “是幅裸体画,对吧?”她问。 “可能吧,”威尔笑道,“抽象画很难辨认。” “我想这儿是乳房,就这儿。”她用手指指,然后转向威尔,后退一步,把手 按在臀部上。“你说,你喜欢大乳房还是小乳房?” 威尔深吸一口气道:“现在你该没录音吧?”说完马上就后悔了。 “哦,工作结束了,”她说,“我只是问你的个人爱好而已。” “这个嘛,”威尔说,“我想还是不谈这个问题为好,尽管没录音。” 他试图把话说得幽默,可话说出口却变成了提防。威尔头上渗出了汗珠。 正在这时,门廊里响起了脚步声。 “有人吗?”是汤姆·布莱克的声音。 威尔如释重负,转身来到起居室,安跟在后面。“你好,我们刚工作完,安正 和我谈一幅画。” 汤姆急急说道:“知道了。安,我要到亚特兰大会,能搭你的车吗?” “行。”她说,然后转向威尔,“那么,”她伸出手,“希望我们能有机会再 谈艺术。” “啊,好的,啊,当然。”威尔握着她的手,有点语无伦次了。“谢谢光临, 非常荣幸。” 安收拾好她的提包和录音机,走了出去。 “马上就来,安。”布莱克喊道,然后转向威尔,“这儿究竟怎么了?” “她问了些那幅画的问题,”威尔边说边奇怪自己怎么会有种负罪感,“她喝 了不少酒。我很高兴看到你来,正是时候。”他坦白道。 “听着,”布莱克说,“我可不想再见人重演英雄难过美人关的故事。” “不会的。”威尔正色道。 “很好。过两天我会从华盛顿打电话告诉你进展情况,我要先看看你的竞选情 况报告,然后去和汉克碰个头。我打算做些电视竞选方面的前期工作,必要时可以 开个电视专题讨论会。” “太好了,”威尔说,“不过事先最好和我商量一下好吗?我可不愿花不必要 的制作费。” 布莱克伸出手,“保重!” 威尔咧嘴一笑,“你多保重,是你要和她一块儿坐车。” 布莱克冲威尔挤挤眼,向门口走去。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