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医院的走廊里,太丰望着志锡,心里想到:难道说的就是他吗?想着想着,他 咬紧了牙关,死死地盯着志锡。而志锡听到太丰在叫秀荷,还这样认真地看着自己, 不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再看看他,像是刚刚从水龙头那儿冲了脚一样, 左边的裤腿儿一直撸到膝盖上,而且穿的是一身睡衣,手里还拿着刚刚洗过的饭盒。 太丰的这副样子,和西装革履的志锡正好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秀荷像是没有看到太丰似的,兴奋地朝着志锡喊道:“哥哥!”志锡却只是微 微一笑,这时的太丰明显地有些嫉妒了,嘀咕道:“笑什么笑?穿得倒是溜光水滑 的,牛什么牛?” 秀荷见到志锡,心情一下子好起来:“竟然比我想象的都快?”志锡也调侃道 :“那还比我计划的早了两天呢。”话虽这样说,心里还是有些担心,赶紧说道: “不是爸爸在叫我嘛!” 太丰这一边看得真不是滋味,骂道:“他妈的,我是踩了狗屎了?” 秀荷听了志锡的话,吃惊地问:“什么时候?我爸爸真的叫你来探病了吗?真 的吗?” “病房在哪儿?快!” “在这边。”秀荷说着,指了一下太丰所站的方向,太丰这时乘机向秀荷咧嘴 笑笑,又使劲儿地招了招手。志锡虽然看到了,却佯装没看见,只是向那边走了过 去。秀荷也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似的,对志锡说道:“真是奇怪啊?爸爸明明说让 哥哥两三天后再来也不迟的,怎么现在?为什么,难道有什么事儿吗,哥哥?” “去见了面不就知道了吗?”说着,志锡和秀荷旁若无人地从太丰身旁走了过 去,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 太丰还不死心,像是自言自语,不自觉地又叫了一声:“秀,秀荷小姐!” 秀荷只是望着志锡,心疼地说道:“是不是又没睡好党啊? 怎么那么疲惫?“说着朝着志锡伸出了手:”来,把水果给我,我来提。“志 锡嘴上说着”算了“,还是身不由己地把水果递了过去。太丰看到这些,不禁有些 气不过:”天哪,那么重的东西!“说着,快步跑上前去,大声喊道:”秀荷小姐, 等一等,秀荷小姐!“说着,快步跑到了志锡和秀荷之间,用胳膊使劲儿地撞了一 下志锡,然后干脆当志锡不存在似的,把脸转向秀荷。 志锡这时觉得有点儿疼,冷冷地对秀荷说:“你认识他?” 秀荷有点地难堪,不知怎么回答才好,然后向着太丰有点儿生气地大喊道: “你要干什么啊?你?” 太丰听了,也不生气,只是默默地把水果篮子抢过来,小声说道:“太重了, 我来提!” 秀荷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志锡这时却觉得很没劲,“哼” 了一声掉头就走。秀荷在后面赶紧说道:“哥哥,一起走嘛。” 说着赶了上去。太丰也紧跟在两个人的后面,吃力地提着水果篮子,不时地还 会不小心把饭盒碰到墙上,发出扰人的响声。 志锡和秀荷送到必中的病房里,在必中的床沿上刚刚一坐定,就被必中的话吓 了一跳。 “您是说要举行订婚式,爸爸?” 必中斜眼瞅了一下太丰那边,坚定地说道:“订婚式怎么了?其实只是以此为 借口,我们两家人坐在一起热闹热闹。” 这时的太丰,坐在自己的床沿上,侧耳倾听着三个人的谈话,并不时地把装水 果的塑料袋儿弄得“咝啦咝啦”乱响。 秀荷歪着脑袋望了望志锡,抱怨道:“爸爸怎么突然想起让我们举行什么订婚 仪式了呢?现在这年头,谁还搞得那么复杂啊……” 必中也不听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准备戒 指吧,也不用买什么贵的,买那种最便宜的就行,是那么回事儿就可以了。”说着 又对着志锡道,“星期日的晚上怎么样?” 志锡被问得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这时,太丰在一旁受不了了:“唉,郁闷死了, 真是的,烦死我了!” 这一声喊,惹得三个人同时回转头,望了过去。太丰一见,马上又兴奋起来, 道:“这样看来,我该放弃秀荷小姐了。唉,好吧,人家都要订婚了,我退出。” 说着,竟然站起身来,咬着牙,大声说道:“秀荷小姐!举行订婚仪式吧。别管我, 我没事的。”说着像是下了好大决心似的又接着说道:“不过,结婚的时候,和我 举行就可以了!怎么样?” 志锡一听,急了,“腾”地站了起来,大怒道:“什么?你在说什么?你怎么 回事啊?怎么总在我们之间插一脚呢?你到底懂不懂礼节啊?” 太丰从塑料袋儿里掏出了一个桔子,拖着那条瘸腿慢慢地走了过去,志锡怒目 圆睁,紧紧地盯着他。太丰于是把桔子一下子剥开,塞到嘴里,然后空出一只手伸 了过去:“我叫徐太丰。我们来公平竞争吧。 志锡一听那话,不禁怒火中烧,太丰这时却握着他的手,接着说道:“我是说 我们来个公平竞争。”刚说完,望着志锡的脸,太丰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于是 又凑近了一些,仔细地盯着他看,然后,就听一声尖叫:“啊?!”说着,两只手 狠命地托起了志锡的脸,转了一下,又睁大了眼睛使劲儿地看了看。 志锡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推开他:“干嘛啊,你?你疯了?” “志锡啊!” 听到太丰叫着志锡的名字,秀荷和必中都愣住了,这时,只听太丰接着大喊道 :“你,你,你小子就是志锡吗?我们的志锡?我,是我啊,志锡!”说着竟然眼 中充满了泪水。志锡仔细地看了看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脑袋却在飞快地转着, 要想出这个人到底是谁。 “是我,是大哥啊,你这个臭小子!”太丰说着,一下子紧紧地抱住了志锡: “志锡啊!”志锡被他抱着,突然想起刚刚他的自我介绍,“徐一太一丰,徐太丰” 喃喃地说道,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原来这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大哥啊,想着, 想着,不禁也掉下了眼泪。 在梨太园的“游兴家”夜总会里,灿珠边看着门上的标识边找着文珠所在的房 间。这时的文珠正在化妆。化完了妆,文珠停了下来,抬起头,看到了壁橱上的一 个包裹,她便把它拽了下来,那是个用包装纸包好的礼品箱。文殊仔细地打量着那 个箱子:虽然住所和收信人鲜明地写在那里,却不知是谁的。文珠无聊地把箱子放 回到壁橱上,站起身来走了出去。这时,她看到,对面,灿珠正边走边往各个房间 里瞧。从她的表情上看得出来,她并不适合来到这种地方。文珠于是定定地瞧着她, 脸上的表情却在一点点凝固,最后终于变成了冷冷的一句话:“是来检查细菌的吗?” 灿珠冷不了听到了这句问话,不禁愣住了。文珠便又异常冷漠而略带挑衅意味 地说道:“怎么不戴了防毒面具来?” “别耍嘴皮子了,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 “那有什么话就赶快说吧,马上就要到营业时间了。” “不要再在这个地方做事了,现在就离开这里。” “别总是以命令的口吻和别人说话好不好,你早已经过了可以对人家发号施令 的年龄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做出很好的决定的。” “难道只是你决定的问题吗?你就想这样把自己的青春耗费在这个地方吗?为 什么总是只想着你自己呢?你的哥哥是个检察官啊。你怎么能只想你自己而不顾别 人呢?你在这样下去我成什么了?我能就这样看着你在这个地方做事而无动于衷吗?” “我可从来没有让你那样啊?没让你为我的事情多操心。你要是觉得委屈,现 在就可以去找适合你自己的生活方式。求求你,去找你自己的活法吧。姐,我觉得 都要窒息了,看到你站在这里,我连死的想法都有。所以——”文珠越说越来劲儿, 最后几近歇斯底里了:“你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吗?” “和我一起回去吧,啊?求求你了!” “我还想求求你呢。走吧,你!让我看那种凶相,哥哥一个人就足够了!” 灿珠还是不死心,意味深长地叫了一声:“文珠啊!” 文珠却充耳不闻,朝着从身旁经过的赵毕斗就是一个吻。灿珠转身就走。“怎 么就这样走了?应该让我彻底改变想法,换了脑子再走才对啊,为什么就这样走了? 对于姐姐来说,我就是个人间垃圾是不是?脏得就应该去死是不是?对,我就是生 活在污水坑里的,我也将一直生活在污水坑里!可是并不是因为这里更适合我,而 是因为在这里我心里更舒服,在这里比在家里安心多了,这样比报答了姐姐和哥哥 都安心!我就是安心!” 灿珠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色里。文珠这时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耷拉 下了脑袋。这时,毕斗凑了过来,对着初次见面的文珠略带挑衅意味道:“名字, 你的名字是什么?”文珠见状也不示弱:“你叫什么名字?”毕斗不知为什么,竟 然有些结结巴巴地回答道:“赵,赵毕斗,我,我叫。”文珠抬起头,眼泪却好像 马上就要流下来的样子,突然又“噗哧”一声笑了。对着毕斗的嘴唇轻轻地拍了拍, 道:“挺好用啊!”说完闪到厅里去了。 毕斗突然感觉有点异样,正愣神呢,文珠从后面冷不丁扔来个包裹,并说道: “接着,你嘴唇的价钱!”说完转身跑掉了,泪水止不住流了出来。毕斗回过神地, 打开包裹,看到里面有张卡片,上写:生日快乐!汉城特别市水阳区32号楼6 单元 5号徐灿珠收。 傍晚时分,医院的外部紧急抢救区的台阶上,夕阳残光笼罩下的太丰和志锡并 排地坐在那里。太丰的胳膊搭在志锡的肩头,兴高采烈的神情写在脸上,眼睛定定 地望着志锡。志锡却呆呆地迎着太丰的目光,石膏像一般凝固在那儿,一动不动。 太丰一边为志锡理了一下被风吹乱了的头发,一边怜爱地说道:“你小子,一 点儿变化都没有,还是那个样子,呵呵,一点儿都没变!” 志锡却坐在那里,无动于衷,一句话也不说。太丰这时也没注意志锡的反应, 只顾在那儿高兴这样的重逢,嘴里还在叨念:“不,你小子,还是变了,变了很多。 虽然说青鱼籽再大也还是青鱼籽,但你还是变了,你小子真是有大出息了,啊?检察 官,不错啊,这工作,唉,我也再不搞什么运动了,也去做检察官,怎么样,啊?” 志锡听了那话,还是一言不发,却把太丰的胳膊扳住,慢慢地站了起来。太丰 这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头,于是犹豫了一下,也跟着站了起来。然后,太丰摇了一 下他的胳膊,说道:“我理解你的心惰,因为秀荷的事。我们仔细地想想吧,我们 可是连叔辈兄弟都不是的亲兄弟啊,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就忘了兄弟的情谊了呢? 我讨厌那样。我试着放弃吧,尽管可能要郁闷。” 这时,志锡突然伸出了一只手,要和太丰握手。太丰很是迷惑不解,迟疑了一 下便把手伸了过去。只听志锡淡淡地说道:“见到你很高兴,徐太丰!” 太丰正被搞得不知如何是好,志锡微笑着又接着说道:“你还是原来那样,没 神经,没脑子,还是像从前一样没礼貌,真是完全是过去的你!不可能从对方的角 度考虑问题。”说着他无奈地一笑,“没办法改变吧,身体里流着的血就是那个样 子的。” 太丰听了,把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去。志锡却又接着说:“徐太丰,你不是说 对于秀荷的问题,我们来个竞争吗?好啊!来吧,反正你和我,连叔辈兄弟都不是, 我们毫不相关,你有什么好郁闷的呢?我们比比吧。不管是爱情也好,别人的家庭 也好,都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都要抢了去,这不是你们父子的风格吗?为什么不保 持那种风格呢?!” “你小子!”太丰举起了拳头。志锡一把抓过那拳头:“因为那时我们还小, 所以也就忍了,可是现在不同了!再也不会向你们这帮家伙投降了,再也不会被你 抢走任何东西了,绝对不会!”志锡说着,把太丰的手狠狠地一甩,头也不回地走 了。太丰站在那里,愣了上下,又赶紧追赶道:“志锡,志锡啊,你小子给我等一 下,唉!” 这样,志锡在前面已经走得很远了,太丰还在边赶边喊他,冷不防“咣噹”一 声摔倒在台阶上,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就那样无情地走掉了。 且说志锡回到了汉城地方检察院,若有所思地走在楼梯上,不时地觉得憋气, 刚想跨进直检室的大门,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跑了出来,拦住了一辆 出租车。到了拇指漫画房前,志锡从车里走出来,怀着一颗沉重的心,他望了望二 楼的那个房间,走了进去。 漫画房里,志锡没有开灯,只是默默地任黑暗笼罩着全身,然后有气无力地坐 到了沙发上。这时,灿珠进来了,一下子坐到了志锡的旁边:“是志锡啊!”这句 话把正在沉思中的志锡吓了一跳,他赶紧打开灯,只见灿珠的手里拿着一大摞的漫 画书,双腿跪在了沙发里。 志锡和她拉开了距离,到另一个沙发上坐定,道:“干嘛那个样子?已经关门 了吗?” 灿珠也不看他,只是低着头,喃喃地问:“怎么样才算活得好呢?” “我好像白活了啊。”灿珠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是说文珠的问题吗?”志锡虽然意识到了她所指的东西,却依然无精打采, 好像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我觉得自己很委屈。” “只要把她抓起来,关在家里,不让她出去,不就成了?她现在在自己的房间 里吗?” “我真的觉得很委屈,我委屈得都快疯了。” “姐,我在问你,文珠她现在在哪里?”志锡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不知道,不知道!”灿珠突然变得异常的急躁,不停地喊着“不知道”。志 锡被她的样子吓着了,吃惊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我不认识文珠,也不认识你了。以后就那样,我们谁也别管谁了。你们的人 生自己好好把握,和我毫不相干。我不认识,不认识你,也不认识文珠了。” “怎么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你怎么了?” “什么突然,你的姐姐看来是突然疯了呗,还能怎样?”说完这话,她“腾” 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径直向二楼走去。 “徐太丰……你还记得吗?姐。” 灿珠一听那几个字,突然站住了,慢慢地回转身来。 “我们见面了,今天。” 朴河花店里,正值营业中,店主朴河正忙着摆他的花瓶,嘴里还不时地嘟嚷着 什么,好像是在说那天棒球比赛的事儿。正在这时,门开了,朴河赶紧条件反射般 地说道:“欢迎光临!”一抬头,却见是身着患者服,柱着个拐杖的太丰,于是不 禁大吃一惊:“太丰啊!怎么是你?”接着两个人坐下来聊了起来。 到了关店门的时间,朴河收拾完了,便向太丰道:“你总念叨着要兄弟见面, 这不就见到了?好啊,真是好事啊。” “别担心,你也很快会找到你们的家人,你现在不还是带着你父亲、母亲的照 片吗?” “那样的幸运会光顾两次吗?你不是已经找到你的兄弟了吗?如果是你的兄弟, 那肯定也是我的兄弟了。” “太冷了,快走吧。” 朴河赶紧脱掉上衣递给他说:“坐地铁来的吧?” “喂,我的弟弟可是大韩民国的检察官啊,我脸上也有光啊。怎么能坐那种简 陋的地铁呢?甩1100(1 元人民币约等于15O 韩元,这里所说的”元“都指韩元) 元就可以坐高级座席了。我是坐高级座席来的。对了,你坐过吗?” “没有,只坐过一次I000元的,还有1100(1 元人民币约等于15o 韩元,这里 所说的”元“都指韩元)元的吗?” “我不是说我今天就是坐那个来的吗?很宽敞的,真是好极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走着,太丰把胳膊搭在朴河的肩上说:“今天看来,市内的 公共汽车也是分一流、二流、三流的啊,唉, 仔细想想,世界上什么东西不是那 样的呢?”朴河点头,表示同意。 回到了考试苑(在韩国的大学周围一般建有诸多考试苑。房间面积特别小,一 般3 ——4 平米,室内有基本生活用具,非常狭小。每层楼没有公共卫生间、洗漱 间和饮水机。室内不许吸烟和大声喧哗,听音乐须戴耳机。因此适合于喜欢安静和 独立学习的学生),两个人站在走廊里,一边各自开着自己房间的门,一边继续聊 着。 “不过好像不能下那么大的决心,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好受。兄弟!” “即,即使那样,你,你也不该和你的弟弟动手,你应该让,让着他才对,那 是你,你弟弟啊!” “唉,是要爱情呢,还是要兄弟呢?谁能告诉我,让我想明白?”太丰的语气 中充满了无奈,“晚安,兄弟!”两个人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 太丰的房间里又窄又乱,墙上挂着他穿着棒球服照的照片还有集体照。太丰像 个泄了气的皮球,重重地把自己摔在了床上。 一会儿,朴河听到了那边锤打墙壁的声音,于是高声喊道:“房子要被你捶塌 了,别敲了!”。 太丰于是又笑着大喊道:“那你还跟着我一起敲?!”那边马上又传来朴河疲 倦的声音:“太累了,快睡吧!”太丰一听,又来了精神:“那你就自己睡吧。我 现在心烦,所以去找了你,难道就是为了和你一起回来睡觉才等你到现在的吗?” 这时,另一边传来了“咚咚”的敲墙声,同时伴着大喊:“快点儿学习吧!没 几天就考试了!” 太丰听了,理直气壮地朝着那堵墙大喊道:“说谁呢?,考试又能怎样?我弟 弟都已经当上检察官了!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吧。喂!喂!有什么困难事就说出来吧!” 见那边不再有应答声,太丰摆好睡姿,眼睛却盯着天花板这时,秀荷的面孔浮 现在眼前,马上,志锡的面孔也跟着交织出现了。太丰觉得异常的苦闷,于是把被 子一下子从头盖到了脚 渐渐地可以听到太丰的鼾声了,隔壁的房间里却传来了要 面临考试的学生们焦躁的擂墙声,可是太丰却像睡得死死的,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 样。 夜总会里,正是营业的高峰期。大厅里,音乐震天响,跳舞的喝酒的人们挤满 了整个的空间,很是热闹。文珠站在前台边,望着正在舞池里穿梭的人们,等着待 客。 入口处,申叶打扮得异常的精神,这是他第一天上班。一旁身着正装的毕斗被 申叶挡住了视线,有些急了:“能不能让开点儿?你个臭小子!”申叶小声“唉” 了一下。这时韩繁晚迎了上来,道“助理您来了?”毕斗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 又把目光投到了大厅里。紧接着,夜总会的向导也郑重地向他打招呼道:“祝贺您 初次就职,理事大人。” “这里一共有多少人?” “加上舞女和女招待总共十多人吧,理事。”申叶又小声地伏在毕斗的耳边重 复道:“她说有十多人吧,大哥。” “嗯,好吧。这些人我要挨个过关。喂,韩繁晚!” “我在,理事!” “那些吊唁金也该都收回来了吧!” 申叶马上变得异常感伤地说道:“唉,我们的哈易维拿兄弟(夜总会的美国合 资者,遇上了交通事故)啊,像个自家的兄弟似的,可是怎么就这么命短又命苦? 连个能指望上的家都没有,真是太可怜了啊。“ “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谁有了困难我们也该互相照应照应啊。要是有什 么难处的话,不管是什么时候,尽管说出来吧,嗯?” 韩繁晚听了这话,嘴上虽应着,心里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毕斗说过那话, 望了一眼大厅,叫道:“唉,给我看看,那个叫徐文珠的臭女人,把她给我带过来!” 毕斗边走边睁大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些没脑子。 不懂事的家伙,看我不挨个收拾你们!“说着便和申叶一起向前走去。 申叶这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以教学生的口吻小心翼翼地想纠正毕斗刚刚说 过的话里的口误,谁知毕斗一听,一下子拉下了脸,朝着申叶就是一脚,大喝道: “你给我滚出去,我们是强盗,不是书生,你个臭小子!敢来教训我!” 申叶被训的头也不敢抬就退了出去。毕斗从文珠的身边经过,径直朝自己的办 公室走去。文珠在背对着毕斗经过的方向,自己喝着闷酒。 毕斗走进办公室,看到桌子上整齐地摆着十多个装有唁金的信封,于是他开始 查点每一个信封里的金额数,并把它们——一地记到事先准备好的本子上。毕斗的 兴奋之情写在了脸上,并不断地自言自语道:“猪崽儿他妈一万元,江陀一万元… …嗯,怎么都捐一万元,呵呵,差不多有几十万元了……“突然,他像发现了 新大陆一般,把一个信封里的钱掏了出来,显得更加兴奋:”咦,这个家伙是谁啊? 疯了,他!?“说着赶快看信封前面,确认一下:”啊,是赵勇弼啊。这家伙不是 倾囊相助了吗?什么,还写了几个字?!‘我今天也为这个孩子捐点款。’嘿,这 个疯子!“ “我就是徐文珠。” 突然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毕斗吓了一跳,赶紧条件反射一般把信封捂到了胸 前。文珠见状稍有不解地说道:“啊?下午,刚刚?”毕斗像是没听懂她要问什么, 只是问道:“你就是徐文珠?”见文珠点头,毕斗挤出一丝温柔的微笑,慢慢地靠 近了她。文珠也不敢多看他一眼,只是低着头。突然,毕斗狠狠地甩了文珠一个嘴 巴子。接着又是一个,文珠被打倒了,站起来后毕斗还是接二连三地打她。终于, 文珠坚持不住了,重重地摔到了地板上。毕斗却毫不怜悯,又重重地一脚向她踢去。 “洪社长的钱什么时候还?”毕斗厉声问道。文珠趴在那儿已无力回答,毕斗 又凑过去踢了一脚说:“该还了吧?”文珠只是无力地点头。 毕斗一把拽过文珠的衣领此恶狠狠地说道:“从现在开始,再过三个月,只有 三个月,如果你还是这样空着手来的话,哼!别怪我不客气了,我要让你死在我手 里!明白了吗?嗯!?” 文殊只是一个劲儿地点着头,毕斗于是拎着她的脖领子一把把她甩到了沙发上, 自己的眼睛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又紧盯着装钱的信封了。这时,意外地,他突 然听到了文珠有气无力的喊声:“喂,赵毕斗!”这一喊,吓了毕斗一跳,没想到 她敢这样叫自己。只听文珠接着说道:“如果不介意的活,你用钱买了我吧。”毕 斗被她的这一句话反而唬了一跳,看了一眼文珠,只见她的目光里充满了厌倦。 早晨,病房里。太丰身穿球队的半袖队服,站在床前整理着自己的行李。嘴里 还不停地叨念着:“我要忘了秀荷小姐!”必中在一旁紧接着问道:“徐检察官, 真的是你的弟弟吗?”太丰边整理着行李边说道:“是啊,我整整郁闷了一个晚上, 但是结论还是只有一个,大叔,我们看来是没有缘分走到一起了,好像是听说人要 是分开了的话,心也就慢慢地疏远了。” “可是,亲兄弟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差异呢?这是真的吗?你们之间的差异太大 了,不是吗?” 太丰把背包住肩上一背,猛地回了一下头,说道:“你带我向秀荷小姐转达一 下吧,我不能与她道别就这样走了,真是抱歉,和她说我们订婚式上见。” 必中吓了一跳,不解地问道:“我们女儿的订婚式为什么要你参加呢?你小子 算个什么啊?不行,不行,你别来,你可别来!” “大叔,不,亲家长辈,我,我是志锡的哥哥啊,我们家的长子啊,我是。” 汉城地方检察院的员工餐厅里,志锡一个人吃着饭,虽然是吃饭,可是明显是 在想着什么心事。这时,一个人走过来,把饭盒往志锡旁边的位置一放,就坐了下 来。志锡并无察觉,这时眼前出现了一个信封。志锡看了看,没什么兴趣地随便问 了一句:“什么东西?”蔡琳吃着饭,应道:“同学会的基金。”志锡听了,也没 有什么反应,只管吃自己的饭。这时蔡琳才露出了笑脸:“这也是我们大家共同集 资的钱啊,你看看用它做点什么吧 .” “同学会?” “你又缺席了?!怎么说也该偶尔出去一下,露露脸,和大家见个面。你难道 要一辈子做检察官吗?你也要为自己脱掉这身衣服时打算打算啊。” “我不脱衣服了,一辈子就做检察官了。”一句话说得蔡琳一下子愣住了,饭 送到嘴边就停下了。 “怎么?吓着了?!” “你家的情况我也不是不知道。不就靠姐姐挣的那一点点钱吗?你要永远让姐 姐挣钱养活一家人吗?” “我要是想赚钱,一开始就不会来做检察官了。虽然觉得这样有些对不住姐姐, 但我还是要走我自己的路的。” 蔡琳一听,不觉肃然起敬,紧紧地盯着志锡。“怎么了?” 被志锡一问,蔡琳有些尴尬,赶紧收起目光,说着“没什么”,吃自己的饭了。 汉城地方检察院的走廊里,端着从自动售货机里取出的咖啡,志锡和尹蔡琳肩 并肩地走着。 “徐检察官,我爸爸不是个富翁嘛,而且我还认识不少有钱人家的孩子,不过 都是其中比较好的。”志锡只是笑而不答。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笑的事啊,真的是我们的几个很不错的前辈就是由于有那 些孩子的帮助才最终当上律师的。当然我不是让你也那样做,只是觉得你也该物色 物色你自己的新娘了。美貌、学历、方方面面的最底线是什么啊?” 志锡听她一说,笑了:“尹蔡琳,我就要订婚了。” “什么?”蔡琳突然像被电击了一般。 志锡笑着对她说道:“就在这周的周日。不管怎么说,这样为我操心,还是很 感谢。”说着志锡走了出去。 灿珠家的卧室里,秀荷穿着薄薄的衣裳,戴上了戒指,笑得很是灿烂。盒子里 面装着志锡的那枚。灿珠望着她:“有那么高兴吗?” 秀荷有点地抱歉地一笑。这时灿珠又说道:“结婚的时候,再给你们买更好的。” “真对不起,姐姐。” “怎么对不起了?” “唉,就是觉得对不起。” “订婚地点都定好了吗?” “嗯,商厦二层的中国餐馆知道吧,就在那儿。对了,文珠怎么样了?还是没 有一点儿消息吗?” “嗯这个……” “怎么了?还没回来?!” “志锡哥哥也知道吗?” “不知道她又去哪个地方了,以为她去了朋友家。” “唉,文珠啊,怎么办啊,姐姐。要不我去说说她……唉,不成啊,就怕适得 其反,那可怎么办啊?” 灿珠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这时忽听下面有人在喊自己:“姐姐!灿珠姐姐!” 两个人同时吃惊地“咦”了一声,赶紧向窗边走去。楼下,太丰正朝着这里高 喊着:“下来一下,姐姐!姐?不,别下来了,我上去好了。”说着朝上面走了来。 秀荷却胡涂了,问灿珠那是谁,灿珠“嗯”了一下,脑袋一下子乱了起来,表 情也开始凝固,这时,太丰已经上来了。边走边喊着:“姐姐,姐姐,是我,我是 太丰啊!”灿珠却依然面无表情地一句话也不说。太丰还是没有安分劲儿地嘴里不 停叨念着:“姐姐,我啊,你不认识我了吗?……”正说着,突然他像挨了枪子儿 了一般,一下子钉在那儿了,因为发现了秀荷。 “啊,秀,秀荷小姐?” 这下,灿珠反倒胡涂了,秀荷也被太丰的突然出现搞懵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是行注目礼一般注视着太丰。太丰嘴里叨念着“秀荷小姐”,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仿佛要把她看穿似的。 这时,灿珠说话了:“秀荷呀,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秀荷很懂事地说着“嗯,姐姐,我先到屋里歇一会儿”,便把戒指放回盒子里, 然后下了楼梯。太丰的视线一直跟随着秀荷的每一个动作,直到秀荷下了楼,消失 在视野之外。灿珠看上去很不开心。两个人间隔着很大的一段距离坐在那里。望着 面色冷淡的灿珠,太丰把装香蕉牛奶的塑料袋打开先开口说道:“这是从前姐姐特 别喜欢喝的东西。” 谁知,灿珠看都不看他一眼。大丰于是把刚从超市买来的九瓶牛奶从袋儿里一 瓶一瓶地掏出来,眼睛扫了一下阳台上摆放的插着各种各样的花草的同样的瓶子, 又接着说道:“怎么了?姐姐不是说过把牛奶都喝光了就可以像这里这样插上花草 摆放起来了吗?我们家的院子里不是曾经像个牛奶花盆的天地吗?那时候,我经常 打棒球,因此总是不小心打碎那些花瓶,所以总是挨姐姐骂呢。姐姐,你不记得了 吗?难道?” “我们……” 见灿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太丰赶紧对她投去了期待的目光,谁知灿珠却说道 :“我们三姐弟,你太没有人情了,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我们不要和你做什么兄弟 姐妹了。” 太丰没想到她会说出那样的话,不禁吃了一惊,脱口叫了声 “姐姐!” “别管我叫姐姐了!你和我,是一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的陌生人!只不过是我 们的妈妈选择了你的爸爸而已,但是我们并没有选择他。和你的关系,只有那七年 的时间就已经让我们觉得够不幸的了!” 太丰一听这话,有些急了:“请你不要这样说话好不好!我,我一直在找你们 啊。汉城,釜山,我都几乎要把你们找遍了啊!为什么说我们是陌生人?为什么说 我们不是兄弟姐妹?不是在一起过嘛?我们不是在一起生活过吗,姐姐?” “你的爸爸把我们所有的东西都抢走了!对我们亲生父亲的记忆、我的童年, 最重要的是把我们的妈妈也抢走了!我们的妈妈就是被你爸爸带走的!你忘了吗, 难道?” 灿珠越说越气,突然站起身来大喝道:“你给我走开!走吧!永远别出现在我 们的面前!如果有可能的话,把那七年忘了吧。再也别来找我们了,那样我们就很 感谢你了。” 太丰听了,异常地压抑,只是问:“爸爸妈妈现在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那是你的爸爸,不是我们的!” 听她这么一说,太丰生气了:“姐姐?都十三年了啊,我想看看爸爸妈妈。” “你爸爸再婚的那天我就已经把我们的妈妈丢掉了。我上哪儿去知道她在哪里?!” 太丰终于没了气力,喃喃地说道:“智允也丢了。”灿珠听了有些吃惊,不过 也没说什么。太丰嘴里说着“对不起”,便走了出去。 出了拇指漫画房,太丰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往回走…… 看到太丰出去了,秀荷赶紧追了上去:“喂,喂太丰先生!” 太丰回过头,见是秀荷,停住了。秀荷走近他,一脸的抱歉之情:“嗯……” 太丰望着她,只是苦笑。两个人一起,来到了公共汽车站,坐上了汽车。 汽车里,秀荷和太丰并排地坐在那儿。秀荷挨着车窗,显得有点儿尴尬,只是 定定地望着车窗外。太丰也隔着过道,把视线投到了另一面的车窗外。车子很是颠 簸,两个人却在暗暗地注意着对方。偶尔四目相对,秀荷就会很是慌乱,而太丰则 会看着她傻笑。 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一条恬静的山间小路上,两个人并排地走着。秀荷故意地 从嗓子眼儿里发出了略显吃力的“哼,哼”声,太丰也跟着一起有节奏地哼哼着、 这时,前面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斜坡。 秀荷虽然也很吃力,但还是克服困难爬了上去这对手脚腕儿受伤了的太丰来说 可就有点地困难了。秀荷先是有些犹豫,不过还是把手伸了过去,于是,太丰搭着 她的手才爬了上来。秀荷又开始有意地哼哼起来,太丰也同样如此,只不过这次两 个人不是并排走,而是排着纵队,秀荷在前,太丰在后。 来到了一个墓地前,秀荷指着两个没有任何墓碑的并排的土包兴奋地说道:“ 这里,肯定是这里,不会错的。”太丰却显得有些心情沉重。秀荷接着说道:“我 已经来过两次了,右边的那个是志锡的妈妈,那么左边的就该是太丰的爸爸……” 太丰望着两座坟墓,心情很是忧郁。接着,他从包里掏出了一瓶酒,并用纸杯 斟上,然后恭恭敬敬地把它放到了坟墓前面,他的手在微微地颤抖……太丰想双膝 跪下,可是打着石膏的那条腿却怎么也不听使唤,没有办法,他只有坐在了地上, 开始哭了起来。秀荷也被感染了,于是赶紧躲到了一旁。太丰坐着一步一步地向墓 前移去,突然,他一下子扑倒在坟上,失声痛哭起来:“爸,爸!……”太丰就这 样哭了好长好长时间。 太阳渐渐西下了,天空蓝得像用蓝色墨水洗过一样。 突然,太丰睁开了眼睛,恍然大悟一般说道:“什么?不是这里,你说?” 秀荷站在比那两座坟墓地势略低一点的地方,大松了一口气,说道:“这,好 像是这里吧……”虽然有些难堪,但她还是不得不说实话。正放声大哭的太丰一下 子止住了哭声,回头瞧着那边的两个坟墓。秀荷很是不好意思,不知如何是好。突 然太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放声大笑起来。愉快的笑声几乎响彻云霄…… 两个人来到那两座坟墓前,并排地坐了下来。太丰的队服披在秀荷的身上。秀 荷虽然轻轻地摸着戴在手上的订婚戒指,不过眼睛却看着太丰。太丰突然冒出一句 :“真漂亮!” “什么?”秀荷慌乱地问道。 太丰向下望着戒指问道:“志锡给买的吧……” “是订婚戒指。”秀荷边说边翻找手提包,掏出了一个盒子,嘴里说道:“唉, 你看看我的记性,本该放到盒子里的。”说着打开了盒子,然后把戒指摘下来,和 志锡的那个并排放了进去。 太丰把盒子盖上,小心地放到了自己的手里,充满了无限的深情。秀荷看着他 的样子,不想他突然说道:“我曾经很想很想爱秀荷小姐的。” 听了那话,秀荷一下子站了起来,说道:“走吧,我们,天都快黑了。” 太丰也跟着站了起来,应着秀荷的话,却又接着说:“以后,我会爱秀荷小姐 一辈子的。” 秀荷一听这话,急了:“喂,太丰先生?我可不想做那种坏人。”太丰听她那 样一说,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们不是就要成一家人了嘛。秀荷小姐是志锡的妻子, 我是说我要爱护秀荷小姐的意思啊。好,我们走吧。”说着把盒子还给了秀荷。 秀荷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接着把盒子顺手放回了穿在身上的队服兜里。 太丰也笑了,但笑容里分明透露着一丝苦涩。 两个人下了山,来到了公共汽车站,并排站在那里等着公车。眼前一辆辆出租 车一闪而过。太丰望着那些出租车,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以轻快的口吻说道: “秀荷小姐……” “嗯?” “我听广播里说过,爱情就像这出租车一般。” 秀荷也把视线投向一辆辆飞驰而过的出租车,疑惑地重复道:“说爱情像出租 车?!” “是啊,就像出租车一样。” “为什么呢?” “首先,它不会像公共汽车那样,只要等就能坐上,必须得先向它招手,它才 能为我们停下。” 秀荷觉得说得有理,接着问:“第二呢?” “当然招来的是辆空车更好,但是万一里面已经有客人了,就得和别人合乘一 辆车了,而且还要先到达先上车的客人的目的地,然后才能送你到你的目的地。” 秀荷听了觉得有点儿意思:“还有吗?” “当然,也是最后的第三条……”话还没说完,只听秀荷大叫道:“汽车来了! 我走了!“ 太丰很是可惜地“唉!”了一声,只得目送着秀荷上了车。 秀荷匆忙地跑到车前,不忘回头对太丰说道:“别对灿珠姐姐和志锡灰心,一 切都会好起来的。” 太丰很是感激地应着。 秀荷上了车,望着车窗外的太丰,以示告别。太丰挥着手,看着秀荷在车窗边 坐下。突然,秀荷急急地把窗户打开了,太丰赶紧凑了过去。秀荷脱掉身上的队服, 递给太丰:“多谢了!” 说着,望了一下门口,见还有人在继续上车,便急急地说道:“你说的第三条 呢?” “嗯,第三条就是你要走多长的一段路,相应地,你就要付出多少的代价。” 这时,公共汽车“嘀……”的一声开走了,只剩下了太丰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 那里。低头看了一眼队服,太丰把视线又投向了渐渐远去的公共汽车…… 订婚式举行的那天上午,秀荷在镜子前试着自己的衣服。妈妈在翻抽屉,找着 那个戒指盒儿。 “没有吗?妈妈?” 妈妈担心地说:“没有!唉,你这丫头,总是这样,丢三拉四的。” “咦,怎么会呢?太奇怪了,我放哪儿了呢?” “唉,马上仪式就要开始了,这可怎么办啊?以后成了检察官夫人也要这样吗?” 秀荷仔细地想了想,可还是没有什么印象到底放到了哪里,那么重要的东西。 考试苑的走廊厕所前,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太丰正飞快地跑来,太急了。可是 前面已经有几个人在排队了。太丰朝着一个门就闯了去,嘴里大喊道:“里面是谁 啊?我有点急,快,快点出来吧!” 可是里面什么反应也没有,太丰于是更加使劲儿地敲了起来:“喂,喂,喂, 你是谁啊?快!” “我,我呀,太,太丰啊!” “啊,朴河吗?为什么不快点回答我?!” “嗯,我正使劲儿呢。你很急吗?” “很急,很急,快,出来提裤子吧,该换人了!” 朴河出来了,两个人像是交换选手一般击了一下掌,太丰便急急地跑了进去。 朴河还有些担心地问道:“没,没关系吗?” “什么没关系?” “一,一天都在,在蒙,蒙头大睡,怎,怎么了,我,我想知道。” “想睡就睡呗。唉,除了睡觉,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啊。”说着捶了一下门, 道:“喂,喂,我没带纸啊,怎么没带纸。” 从厕所里出来,太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习惯性地,他依然穿上了那件队服。 这时朴何说话了:“我,我就真的不去了。你,你不是长子吗?你,你姐姐连 这个都,都不顾,就,就那样说。不,不过,你还是该,该去的,这,这是你份, 份内的事啊。” “唉,你小子就在昨天,你还说让我别去呢,怎么今天又让去了?唉,不管怎 么说,长子还是应该有点地面子的,否则我成了什么了啊?!即使再过两三天就又 不认识我了,我今天也得去。 得知道把握时机和氛围啊。“太丰边说边往外走,”唉,走了,我们!得开店 门了!“这样说着,表情却有些忧郁。 阳光灿烂的上午,考试苑门前,允珠背着吉他,拿着在自己打工的小店吃饭用 的饭盒,凝视着考试苑。她又望了一眼手里的饭盒,正在犹豫要不要走进去。 最后她终于下定决心,一狠心,闯了进去。迎面正好撞见了赶着出门的太丰和 朴河。因为走得急,两个人撞到了一起。太丰抬起头看到了她,心想:这考试苑怎 么会有女孩子?于是直接问道:“要找准啊?” 允珠一下子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起来,只是用略微颤抖的眼光望着太丰。 “嗯,找男朋友?哥哥?” 允珠把饭盒推到太丰跟前,却说不出话来。太丰见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 说道:“嗯,肯定是找男朋友来的,小姐是来找男朋友的吧?”说着把饭盒推了回 去,“直接上去就行了,没有人会管的。” 龙珠干脆把饭盒抱在了怀里,还是说不出话来,太丰于是疑惑不解地望着她。 终于她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把“徐大丰先生”这几个字说了出来: “徐太丰先生,请吃这个吧。这是送给徐太丰先生的。” 太丰一听,像被针扎了一样:“你,认识我?”说着开始留意地打量她。 一会儿,三个人又返回太丰的房间了。太丰和朴河吃着允珠带来的东西,允珠 坐在太丰的床上,仔细地打量着哥哥的房间。 太丰显然很是高兴:“啊,这个漂亮的小孩子可是我的球迷啊,我的!过来, 真是让我高兴死了!” 朴河也高兴得什么似的:“这,这在棒球场上就是个意外的进球啊!” “是啊,正打得不可开交,不分胜负的时候,我们突然得分了。哈哈……” 允珠望着兴高采烈的太丰,说道:“既然我是哥哥的球迷,以后我是不是就可 以经常来这里玩了?” “当然。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想来,都成。对了,不过下次再来时,智允小 姐,不,智允啊,你还不到十八岁呢,就这样叫你智允好不好?” 允珠听了突然有点儿感伤,只是不停地点着头。 “不过,现在,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说称呼比较重要。嗯,下次再来的时候, 智允啊,哥哥还是比较喜欢烤牛肉的,嗯,比起这些明太鱼和虾米,我还是比较喜 欢……嗯,呵呵。” 允珠听了不停地往小本子上记着什么:“知道了。下次我各种东西都带来点儿。” 太丰听了,朝着朴河挤了一下眼睛,像是在说:看,我的球迷! “这是我的住址,可以偶尔打电话过来,我把买来的药放到桌子上了,有时间 到我那儿去玩吧。” 太丰接过那张卡片,高兴得什么似的:“智允啊!哥哥可真的要去你那儿玩了 啊?嗯?” 允珠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不停地点着头。“太丰把卡片折好,放到了队服兜里, 又说了一句:”我一定会去的,去的时候你可别嫌弃……“话说了一半,突然手像 是被针扎了一般,因为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掏出来一看:原来是秀荷的戒指盒。 太丰望着那个盒子,有些吃惊,又有些不知所措,打开它,望着里面的戒指, 突然他大叫道:“出了大事了!朴河呀,现在几点了?几点了?” “啊? 6点4O分?” 太丰没等朴河的话说完,一下子跑了出去。他拿着那戒指盒飞快地向前跑了起 来。 志锡的房间里,他边打领带,边对灿珠说“嗯,时间都到了,文珠怎么还不来? 去哪个朋友家了?“ 灿珠听他这么一问,显得有些慌乱,赶紧应付道:“嗯,马上就该到了吧。她 和我吵架了。” 志锡穿戴整齐,边往外走边说道:“戒指,给我吧。” “我给秀荷了,秀荷一会儿会带过来的。”说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从房间里走 了出去。 中国餐馆里,秀荷,必中,秀荷妈妈已经先到,坐在那里了。妈妈显得很是不 安,秀荷却只是在心里犯前咕:“放哪儿了呢?”妈妈终于忍不住了,问必中: “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就是没有戒指也还不是照样举行仪式?” “现在再回去找我吧,都是你催的,现在不还是有时间吗?” 秀荷有些不耐烦了:“算了,没有也照样吧。我会好好和哥哥解释的,实在不 行就再买一对几!” “连订婚戒指都没有,那还叫什么订婚仪式啊?饭啊,菜啊,穿过喉咙就什么 也不是了,最重要的证据就是这戒指了。唉,连戒指都没有,这是订婚了还是没订 婚呢?” 必中听那话,紧紧地盯着妈妈手上的戒指。秀荷妈感觉到了,只是看着他。 “摘下来!把那个。” 秀荷妈吃了一惊:“什么?这是我们的结婚戒指啊。这可是无价之宝啊。” “摘下来,快点!”必中说着把自己的结婚戒指摘了下来放到了桌子上。这个 给徐志锡,那个给秀荷。好了! 一会儿,志锡和灿珠也都到了。 志锡和秀荷并排坐着,灿珠和必中以及秀荷妈也都在适当的位置坐下,灿珠的 旁边留着为文珠准备的空座位。看着文珠的空位置,志锡不停地看表。灿珠和秀荷 便用眼睛交流,在说,这可怎么办呢。 志锡的表情始终很是严肃。秀荷看了他一眼,说道:“哥哥,就这样开始吧。 嗯?” 必中听了,反对道:“你说的什么啊?文珠这个小姑还没有来呢,等她来了再 开始吧。这也是为了让我们这个大家庭的所有成员都能在一起吃顿饭才举行的这个 仪式啊。” 秀荷妈听了,也说道:“是啊。我们就边聊天边等她吧。肚子饿了,也稍微忍 忍吧。就想,反正这些东西一会儿就吃上了,只不过再等一下罢了,好饭不怕晚嘛。” 志锡这时却说道:“爸爸,就这样开始吧。这里的时间不是预定好了的吗?看 来文珠可能是有什么急事来不了了吧。” “对,就这样开始吧,爸爸!” 必中于是高声说道:“好,那我们就开始吧!”说着朝服务员一招手,“上菜 吧!” “秀荷她爸,戒指!” “噢,对了,开饭前,先要互戴戒指。”说着,他把用手帕包着的两个戒指拿 了出来,打开,“嗯,中间出了点儿麻烦事儿……” 正在这时,只听得外面有人大喊着:“秀荷小姐!秀荷小姐!”门被“咣噹” 一声撞开了,太丰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一下子,屋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太 丰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站在了门前。 志锡见状,“嚯”地一下子站起身来。灿珠也一下子站起来,厉声道:“干嘛 闯到这里来,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啊?!” 太丰也不管那么多,只是嘴里嚷嚷着:“秀,秀荷小姐,我这里有一件东西…… ”话只说了一半,就被志锡推了出去。 门外,志锡上去就给了太丰一拳,太丰一个趔趄没站稳,险些倒下。这时门开 了,秀荷跟了出来,脸上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志锡把就要摔倒的太丰扶住,用手抓住他的脖领子,大声喝道:“你又想来这 里做什么?嗯?又想做什么?” 秀荷走上前去,拉住志锡:“哥哥,别这样!怎么一点儿也不像哥哥的风格啊? 这是干什么嘛?!” 志锡一把推开太丰,向着饭店的几个营业员说道:“把他给我撵走!” 两个服务员走了过来,把就要摔倒的大丰扶稳,拉着出去了。太丰一下子像泄 了气的皮球,蔫了。从秀荷的旁边经过时,太丰把衣袋里的戒指盒掏了出来递到了 秀荷的面前,除了秀荷,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这个动作。秀荷接过戒指盒,愣在那里, 突然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为了来给我送这个的。想到这儿,秀荷赶紧追了出去。 只留下了志锡用诧异的目光望着追跑出去的秀荷。 走廊里,太丰有气无力地走着,旁边有秀荷跟着。太丰擦了一下嘴角边的血, 看了一眼秀荷,无力地向前走着。 下了台阶,太丰对秀荷说道:“回去吧,没事的,我。” “戒指,真是太感谢了!” “不过还是很幸运的,我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因为实在是我自己太自作多情 了。” 秀荷望着他,心里想,看来还是个有情有意善良的人。 “可是,刚刚怎么没见到我们的文珠?” “就是你不来,我们也正在等文珠呢。” “还没有来吗?今天可是星期天啊。文珠,难道不是和灿珠姐姐住在一起吗?” “这个……”秀行有点儿不知怎么回答他才好了。 “唉,真想我们的文珠啊,很漂亮吧?肯定很漂亮的。小的时候就长得像个洋 娃娃似的。今年她的年龄该是二十三了吧。 唉,已经都二十三岁了。“太丰说着说着,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的场面。 “太丰先生!”秀荷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突然说道。太丰望着她,没等她把 话说完,便急急地走了。 秀荷转身回到了里屋,志锡给她戴上了戒指…… 太丰坐在出租车里,因为想马上见到自己的亲妹妹,焦急地对司机说道:“师 傅,快点儿,好不好,怎么比5OO 元一位的公共汽车还慢啊?!快点,快点儿啊 !” 夜总会的走廊里,赵毕斗一副绅士的斯文样儿站在那里。这时文珠出来了: “干什么?” “你说我叫你干什么?!” “为什么叫我?”文珠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毕斗把手伸过去,道:“拿出来!” “什么?” “得到的小费是要记帐的,统统都得给我记在这里。” 文珠一听,憎恶地把钱掏了出来。赵毕斗确认了一下,便记在了本子上,并盖 了章。文珠见状,厌恶至极,转身想回去。不想,毕斗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听说 你是舞女出身?”说着指着舞台那边又说道:“去,到那上边跳一个,给客人们调 节一下气氛,今天好像生意不是太好啊。” “我不愿意。不是非得进到那里去才能赚钱的!可以到里边去赚个人的钱嘛。” “给我上去!” “不愿意!” “你敢给我不去!”说着,毕斗扬起手,要打文珠,文珠一下子服软了:“狗 崽子!不那样你就要用拳头了是不是?”说着,甩开他的手,边跑边大叫:“你这 个野蛮的强盗!我怕你的拳头,我上去跳舞,可是,你该给我薪水才行,我可不干 这没有钱的活!” 毕斗见她走了上去,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 文珠穿着薄薄的诱人的衣服在舞台上扭动腰肢,迎合着客人们的口味跳起舞来。 一下子,赢得了客人们热烈的掌声。 夜总会的门外,太丰想马上闯进去,可是门卫却无论如何不让他进去。两个人 高声吵了起来。 “对啊,就你这身装扮,就是不准你进去。我和你说句好听的话,你就死了心, 回去吧。” “不行,你放开我!我让你放开我,你他妈的找死啊?”太丰说着,用尽了浑 身的力气把门卫推倒在一边,闯了进去。 太丰急急地走着,撞开了一个又一个服务员,拖着一条病腿,飞快地往里闯。 边走边不停地打量着里面的人。可是,在这里,上哪儿去认出谁是谁啊?太丰 不禁有些郁闷,脚步也有些慌乱,不时地撞到客人们的桌子,碰倒他们的酒杯。客 人们高声叫了起来,侍者们跑过来,想抓住他,却被拥挤的人群挡住了。于是太丰 便又疯了一般在舞池里四处乱撞起来,并不时地打量着每个女人。被他仔细打量到 的女人们都会吓得高喊起来。 文珠站在台上,虽然知道下面乱作了一团,但还是自顾自地若无其事地跳着她 的舞。这时,赵毕斗和何申叶收到了下人的报告,气势汹汹地赶来了。太丰终于忍 不住了,大声喊道:“文珠呀,文珠呀!你在哪儿?”:台上的文珠听到喊声,向 下看来看去,却认不出是谁。 这时,音乐声嘎然而止。人们莫名其妙地离开了舞池。太丰终于看清文珠了, 走上去,大声喊道: “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呢?文珠呀?我的妹妹文珠为什么要到这样的地方来呢? 文珠啊,出来,跟我走,文珠!” 文珠这才明白这个闯进来的人是谁,吃了一惊,跑过去:“哥哥,太丰哥哥?你 是?”“是我,是你的大哥,文珠啊!走,跟大哥回去,文珠啊!你在这个地方怎么 能行?你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嗯?像你这样好的孩子怎么能到这个地方来呢?” 文珠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这时赵毕斗走上来挡住了她。 “且慢!在兄妹相认之前,如果不想找麻烦的话,就先到这边来吧,先仔细辨认 一下,免得被坏人害了你。我也不想让大家这样混乱了。” 文珠听了那话,有点儿犹豫。这时申叶走了上去,抓住太丰的胳膊郑重地对他说: “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看来。请走这边吧,客人!”太丰一看,急了,大喊道:“ 放开我,你给我放开!你在哪儿?文珠,快出来啊?为什么你也装作不认识我呢?难 道你也不认我这个哥哥了吗?我们真的是陌生人吗?难道?”说着,一屁股坐到了地 上,“我们是兄妹啊,兄妹,为什么,为什么都变成这个样子了呢?为什么都装作不 认识我了呢?” 赵毕斗看他那样,有点儿受不了了,走上前去就要揍他:“他妈的,真是的,这里 难道是你们家里屋吗?难道是你家里屋?”说着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地朝大丰打去。文珠 这下受不了了,大喊道:“别对他动手,你这个强盗!不许打他!不许打我的哥哥!” “文珠啊!文珠!” “哥哥,大哥!”文珠哭着跑了过去。太丰一把抱住她:“真是我们的文珠吗?我 们的文珠已经长这么大了吗?” “为什么现在才来?为什么现在才来,哥哥?你知道我都等你多长时间了啊?我等 哥哥来找我都等了很久了啊。” 空空的舞池里,只有太丰和文珠在抱头痛哭。 高速公路的停车场上,从高速公共汽车上下来的人们按着顺序排队向外面走来。 太志背了个大包也走了出来。看看周围满足前来接客人的人们的笑脸。太志有 点儿心慌慌的,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挪动了脚步。 到了阳光普照的考试苑前,太志牵着顺静的手,有些紧张,有些不安。顺静看 了一下门牌号,指着考试苑的大门问道:“就是这吗?” “这么忙还来帮我,真是太感谢了!” “嗯,院子好大啊。嗯,进去看看吧。”说着,两个人走了进去。 回到考试苑自己的房间里,太丰把收音机打开,里面立刻传出了很是令人精神 振奋的舞曲。太丰也不顾腿上有伤,就合着音乐手舞足蹈起来。桌子上放着菜盘子, 里面有洋葱、大葱和辣椒等调味料。旁边的石锅里正煮着咸菜汤。太丰和着音乐把 野菜放到了锅里。 外边的走廊里,太志睁大了眼睛确认着一个一个的门牌号码。然后,在太丰的 门前,他停了下来,开始敲门。 太丰在里面正拿着筷子,把它当成了麦克风,扯着嗓子高声唱着歌,一副很是 惬意的样子。 “咚,咚,咚!” 听到敲门声,太丰停止了唱歌喊道:“谁啊?这又是?进来吧!” 太志应声开门跨了进来。太丰望着这个小不点儿的孩子,愣了。太志死死地盯 着太丰,却没有说话。望着太志,太丰不知道怎么回事,便问道:“什么事?你是 谁?” 太志也不说话,只是扫了一下整个屋子,太丰又问道:“你要找准吗?怎么不 说话,叔叔现在很忙,你快说要找谁,他叫什么名字?” “我要找徐太丰先生!” 太丰一听,吃了一惊:“找我?干什么?” “叔叔就是徐太丰吗?” “是啊,你有什么事啊,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爸爸妈妈怎么不跟着一起来?” 太丰说着,漫不经心地搅着自己的咸菜汤。 “听说叔叔就是我的爸爸!” “什么?”太丰吓了一跳,手一下子触到了热锅上:“啊,烫死了,烫死了! 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太志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了一遍:“听说叔叔就是我的爸爸!” 太丰一下子跳了起来:“什——么?你说,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