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陷阱(七) 亚特·霍兰中尉把杜安·笛维尔等领到警署物证室,那里铺着白纸的长条桌 上摊放着彼得逊夫妇案发时穿的衣服。 在卡瑟琳的灰色绒衣和绒裤上,杜安·笛维尔发现了不止一处传递式印状或 抹状血迹,“这意味着,”杜安对霍兰中尉说,“有人曾将别处的血液通过手等 中介体转移到卡瑟琳身上。可以确定,其中有的是当迈克·彼得逊扑倒在妻子的 尸体上痛哭时留下的。但也有几处无法解释,”杜安指着绒裤的背面,“你说过, 你们看到的尸体是仰面朝天而卧,而这些传递式血迹却是在人手根本不可能触摸 到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在卡瑟琳死后,或倒下后,有人曾经搬动过她?” 杜安·笛维尔点点头:“非常可能。” 但更令杜安不解的是,绒裤正面的大腿处有一个非常清晰的带血的半截鞋印 :“就好像当卡瑟琳躺在那里的时候,有人踩到了她身上。” 杜安·笛维尔拿起办案人员在尸体旁边发现的那双男式运动鞋。迈克·彼得 逊已经承认,那鞋是他的。两只鞋都沾满了血迹,鞋底花纹和绒裤上的鞋印完全 匹配。 杜安指着右脚鞋面上若5 美分硬币大小、差不多是正圆形的一大滴血:“我 们管这样的图案叫90度滴,或垂直滴落。也就是说,当鲜血滴下时,这只鞋就在 血滴的正下方。还有这里,”外侧的鞋帮上有一处变了形的血滴,“这种血滴图 案显示出非常明确的‘方向性’,说明当鲜血滴到鞋子上时,这个人的脚正在动。” 迈克·彼得逊的T 恤衫和短裤也是同样的血痕斑斑,正面腹部处还有被水冲 洗过的痕迹。但特别引起杜安·笛维尔注意的,是卡基短裤的裤裆和右腿裤管内 面的血迹。没有人向杜安提示或建议过什么,但经验告诉他,要产生这种角度从 下往上的喷溅式图案只有一种情形,一种对杜安而言并不陌生的情形:当被害人 倒地后,凶手两腿分跨在被害人身体两旁,居高临下地对被害人实施打击。 “如果这种情形确确实实发生在了本案中,”杜安·笛维尔推论道,“结合 现场的其他血痕图案,其空间位置就应该是在楼梯的最后几级。而时间上的顺序, 则可能是案犯对受害人的最后打击。” 卡瑟琳有一个和她同样能主持场面的大妹妹堪戴丝·冉勃利尼。星期一,卡 瑟琳的女儿和家人们陆续抵达杜尔罕后,堪戴丝便应迈克·彼得逊之邀,接管了 有关卡瑟琳后事的一应内务,脚不点地地带领着女眷们四处奔波,挑选墓地、打 造石碑、定购鲜花、邀请友好、策划葬礼、置办卡瑟琳的穿戴等等等等。迈克· 彼得逊自称沉湎于过度的悲痛之中,已无心无力顾及他人他事。其实即使没有这 些理由,堪戴丝·冉勃利尼还是很愿意亲自操办姐姐的丧事。自从刚到杜尔罕时, 看到了那些围绕着彼得逊家园子的黄色警戒线,不知怎么的,堪戴丝心里就有了 一种无法言说的别扭。事实上,她是不放心把卡瑟琳的事交给旁人,特别是彼得 逊家的人。 12月11日,星期二上午,堪戴丝·冉勃利尼正在彼得逊家的楼梯间里,这是 她第二次在这里清擦血迹。81岁高龄的母亲将在今天下午飞抵杜尔罕,堪戴丝不 希望老人家看到这些血,以免触景生情。 接到女儿的死讯后,芙罗妮卡·亨特夫人已经在敬老院的医务室里吊了一整 天点滴,今天刚能够打起精神,勉强动身启程。倒不是老人身体已经康复,只是 必须挣扎着再见女儿最后一面。为了配合母亲的飞机班点,堪戴丝·冉勃利尼将 卡瑟琳的遗体告别仪式安排在晚上的5 点到8 点。 堪戴丝·冉勃利尼第一次清理楼梯间,是在星期一晚上警方撤走之后。事前 她听一位女警察说起了现场的血迹,便一口应承说没有问题,她负责清理。她记 得那警察当时怪怪地瞥了她一眼。后来身临其境,才明白了女警察的眼神儿。 那天晚上,堪戴丝一边擦,一边流泪。一个小时过去了,才刚刚擦掉不到五 分之一。堪戴丝只得歇手。不单是因为工作量太大,也因为四周无处不在的血迹, 她从不管哪个方向看过去都无法避免的血迹,而且是亲人的血迹,压迫着她,让 她感觉头晕,感觉目眩,感觉窒息。这也许就是没有太多科学依据的所谓“血亲 反应”吧。再加上狭小的楼梯间形似深井,更让她产生了一种身陷囹圄的不安和 无助。其实在英语中,这种半封闭式的楼梯间本来就叫“楼梯井(stairwell )”。 “楼梯井”——“死亡陷阱”,这个陡然冒出的联想令堪戴丝为之一惊,全身不 寒而栗。 这一次,因为有了经验和思想准备,堪戴丝镇定多了。她已经想好,先从高 处开始。她用左手将瓶中的洁净剂喷到墙上和“黑猫图”的玻璃镜框上,再用右 手的海绵拭布擦抹。混合了洁净剂的血水顺着她的右胳膊徐徐流淌,又从肘部滴 落到脚下的地板上…… 一位摄影师模样的人走进彼得逊家的大宅子,要堪戴丝马上让出楼梯间。堪 戴丝看着他在楼梯间周围架设起各种各样的灯光和摄影器材。 “你这是要干什么?”堪戴丝问,“是警察派你来的吗?” 那人说,他不是警察派来的,他也不准备回答堪戴丝更多的问题。 摄影师忙碌了一个半小时,拍了许多不同角度的照片,走了。 ------------ 学生大读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