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故事(十三) 威廉想,完了,单凭这一点,任何陪审团都会对W ·R ·格拉斯公司作出 “有罪”的裁决,以及上百万美元的惩罚性赔款。 虽然以前的两项动议均被驳回,但这并不能阻止威廉向法庭提交第三项动议。 事到如今,撤诉就免谈了。在国家环保署的调查报告中列举的若干企业里面,还 有一家使用TCE 的,那就是与食品机械厂毗邻的联合第一制服厂。该厂生产各行 业的职工工作服,需要用TCE 清洗布匹等物。联合第一制服厂已经承认,他们曾 误排过一次废液。 也许不止一次,威廉想。 威廉于是提笔写下了《关于联合第一制服厂应被列为沃伯恩案联合被告的动 议》。如此一来,便有了三家,而不是两家来分担今后的赔款或罚金。而且,也 大大地增加了原告方的工作量,因为简恩必须一个一个地调查核实,收集各方被 告的证据。 这一次,司肯纳法官批准了威廉·契士曼的动议,简恩·希莱曼对此也毫无 异议。但被威廉强拉进来作陪葬的联合第一制服厂却不乐意了。作为联合被告, 联合第一制服厂本应与W ·R ·格拉斯和比却斯集团合作,现在却调转枪口,给 了威廉·契士曼一个不大不小的尴尬。代理联合第一制服厂的哥德温- 普洛特- 霍尔律师事务所私下里与简恩谈成了一笔交易,愿以150 万美元的赔偿费换取原 告方对其撤诉。双方商定首期付款40万美元,余者分五年付清。 一个星期六的上午,简恩把原告方的几户人家请到他的办公室。众人欣然接 受了联合第一制服厂的调停方案,也认可了简恩的提议,将这第一笔钱作为继续 打官司的基金。 案子正式开庭以前,有一段被律师们称为“摸底”的调查期,即原被告相互 查验对方可能提交法庭的证据,传唤对方可能出庭的证人,并向对方索取某些必 要的资料。 理查德·奥费诺是第一位被“摸底”的原告兼证人。1985年1 月的第一个星 期一,理查德和妻子劳拉起了一个大早,他们要在上班的时间赶到波士顿的希莱 曼- 康威- 克诺利律师事务所。到了那里之后,简恩·希莱曼请劳拉在办公室里 等候,他和凯文·康威一起陪着理查德去不远处的豪勒- 杜尔律师事务所。在一 间富丽堂皇的会议室里,他们见到了代表两方被告的杰罗·费歇尔和威廉·契士 曼。 杰罗先提了一些有关奥费诺家健康方面的问题。 “你们的医生是否说过你们有免疫系统功能失调的问题?” “没有。”理查德答道,“但当我儿子死的时候,医生说,他的免疫功能已 经丧失殆尽。” 杰罗翻阅着嘉洛德·奥费诺的病历:“这里提到他的死因是伤寒,你知道是 怎么回事吗?” 嘉洛德的直接死因确实是伤寒。但医生说过,如果不是因为对白血病的化学 治疗破坏了他的免疫系统,这种小小的感染本不至于致孩子于死命。理查德说: “他一直好好的,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得了白血病刚刚三个月,就死了。” 杰罗点点头,说:“你是说,在他被诊断出白血病以后,一开始,治疗是很 有成效的,你们都感到非常乐观。但他突然病倒,马上就死了?” “是的。” “他死在医院里了?” “不,在93号高速公路上,我正在开车。” 杰罗·费歇尔以前并不知道这些细节,所有的惊讶都写在了他的脸上:“你 是说,嘉洛德死在了去医院的途中?” “他死在93号高速公路上,”理查德又重复了一遍,“快到桑蒙维尔的出口。 我们赶紧拐下高速公路,找到就近的一处消防站……”理查德说不下去了,眼泪 簌簌地往下掉。他端起水杯一饮而尽。凯文·康威则用一只手捂住了眼睛。一时 间,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杰罗·费歇尔总爱对他在哈佛法学院的学生们说:“对于一个律师而言,有 的案子是不可能输的,而有的案子,也许是不可能赢的。”现在,杰罗想,我面 对的恐怕就是一个不可能赢的案子。原告方一共有八户人家,也就是说,有八个 揪人心肺催人泪下的故事。用不着任何想象力便可以想得到,听了这样的故事, 慢说是陪审团里的大叔大婶们,恐怕连法官也会伤心落泪。杰罗想,我应该竭尽 全力阻止原告们出庭作证,尽管这很难做到。 对原告中11位成年人的“摸底”耗去了整个一个月,简恩·希莱曼一次不落 地出席了所有的听证会。现在,轮到他传唤被告方证人了。简恩决定,先从W · R ·格拉斯的食品机械厂下手。 保罗·沙林是该厂负责安全生产的部门主管,有13年的工龄。但经过两天共 12小时的听证之后,简恩得到的只是一连串的否认和回避。保罗甚至说他不知道 被国家环保署责令挖出的那六只废液桶是怎么回事。他在撒谎,简恩想,但我迟 早会把真话从他嘴里给逼出来的。 第二位证人叫托马司·巴勃斯,食品机械厂的油漆工。简恩请他来是因为, 机械部件在刷漆之前需用TCE 清洗,所以厂里的TCE 都由油漆车间保管。托马司 承认在1961年他刚参加工作时,曾往厂房后面的排水沟里倒过TCE 废液,“后来 我向老板建议,先把废漆和废液集中在桶里,再采用合法的方式一起处理掉。” “你告诉沙林先生不应该把废液泼在地上?”简恩问。 ------------ 学生大读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