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回避了瞻仰遗体的仪式 因为怀着巴克利,妈妈回避了瞻仰遗体的仪式,我和琳茜则看到了遗容。丧礼 之后我们忍不住谈了又谈,过了好久之后,我还不断地梦见厄特迈尔太太躺在棺材 里的模样。我知道爸妈不想让我们看到遗体,但大家列队走过棺材时,厄特迈尔先 生示意我和琳茜上前看看,“哪一个是我母亲说的娜塔莉?”他问道。我们瞪着他, 我指指琳茜。 “我希望你过来说声再见,”他说,他身上的香水气味比妈妈用的香水更浓, 刺鼻的香味,再加上自觉被排拒在外,让我忍不住想哭。“你也可以过来。”他说 着挥挥手,把我们召唤到他身旁的通道上。 躺在棺材里的人看起来不像厄特迈尔太太,但那又确实是厄特迈尔太太,我试 着把目光集中在她手上闪闪发光的戒指上。 “妈,”厄特迈尔先生说,“你把她叫成娜塔莉的小女孩,我给你领来了。” 琳茜和我后来对彼此承认,我们当时都以为厄特迈尔太太会开口说话,我们当 时也决定如果她真的开口,我们会一把捉住对方没命地逃跑。 过了痛苦难耐的一两秒钟之后,瞻仰仪式结束,我们也回到爸妈身旁。 第一次在天堂里看到厄特迈尔太太时,我并不觉得十分惊讶。哈莉和我看到她 领着一个金发小女孩走过来,她向我们介绍说这是她的女儿娜塔莉,我听了一点儿 也不吃惊。 举办悼念仪式的早晨,琳茜尽可能在她房里待久一点,她不想让妈妈看到自己 脸上还化着妆,时间拖久了,就算妈妈看到她,也来不及叫她把妆洗掉。她还告诉 自己说,从我衣柜里拿件衣服穿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 但是整个情形看来却怪怪的。 她打开我的房门。到了二月,大家越来越频繁地闯入这个禁地,尽管如此,爸 爸、妈妈、巴克利和琳茜都不承认进过我房间,也不承认从我房里拿了东西,拿了 也无意归还。每个人显然都到过我房间,但大家似乎对所有迹象都视而不见,屋里 东西变了样,即使不可能是“假日”的错,大家还是责怪它。 琳茜想为塞谬尔好好打扮,她打开我的衣橱的双扇门,仔细地检视里面乱七八 糟的衣物。 我不是一个爱收拾的人,每次妈妈叫我清理房间,我总是把地上或是床上的衣 服塞进衣柜。 琳茜总是觊觎我的新衣服,但她只能穿我穿过的旧衣服。 “天啊。”她对着衣橱轻叹,以前看到过的所有的衣服都是她的了,她觉得有 点高兴,也有点罪恶感。 “哈?有人在里面吗?”外婆问道。 琳茜吓得跳起来。 “对不起,心肝,把你吓了一跳,”她说,“我想我听到你在里面。” 外婆站在门口,身上穿着一件妈妈所谓“杰姬·肯尼迪式样”的连衣裙。妈妈 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外婆的身材和我们不一样,外婆的臀部平坦,穿上直统连衣裙显 得恰到好处,即使已经六十二岁,外婆依然是个衣架子。 “你来这里干吗?”琳茜问道。 “我要找人帮我拉拉链。”外婆边说边转身,琳茜看到外婆的黑色胸罩背后的 扣环和半截短衬裙上部,她从未看过妈妈穿这样的衣物。她走向外婆,小心翼翼地 避免碰到拉链之外的任何东西,谨慎地帮外婆拉上拉链。 “看到胸罩的钩子和钩眼了吗?”外婆说,“你扣得起来吗?” 外婆的颈际充满了香粉和香奈尔五号的香水味。 “你一个人没办法做这样的事情喔,这就是我们需要一个男人在身边的理由。” 琳茜已经和外婆一样高,而且身高还一直往上蹿,她一手捏着钩子,一手捏着 钩眼,几簇挑染的金发紧贴着外婆的后脑勺,她还看到柔软的灰发散落在外婆的颈 背。她帮外婆扣好钩子,然后站在原地不动。 “我已经忘了她的模样。”琳茜说。 “你说什么?”外婆转身说。 “我记不得了,”琳茜说,“我是说,我忘了她脖子是什么模样。外婆,你注 意看过她的脖子吗?” “噢,心肝,”外婆说,“过来。”她伸出双臂,但琳茜转身面对衣柜。 “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你已经很漂亮了。”外婆说。 琳茜听了几乎透不过气来了,外婆从不赞美任何人,当她赞美你时,你会觉得 她的赞美像天上掉下来的黄金一样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