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说出了压在心里好久的话 她们经过欧垂尔家,快走到塔金家时,外婆说出了压在心里好久的话。“我看 得开,所以才接受了你爸爸有外遇这件事,”外婆说,“你爸爸在新罕布什尔州有 个女人,两人的关系持续了好久。她的姓名缩写是F ,我始终不知道它代表什么。 这些年来,我想了好几千种方式来解释F 代表什么。”“妈?” 外婆没有转身,继续往前走。她觉得秋天冷冽的空气让人心神舒畅,最起码她 觉得比几分钟前好过多了。 “你知道你爸爸这件事吗?” “不知道。” “我想我没和你提过,”外婆说,“以前我认为没必要告诉你,现在是时候了, 你不觉得知道了比较好吗?” “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她们走到转角,往回走就可以走到家,继续往前则会走到哈维先生家,妈妈忽 然呆呆地站在原地。 “我可怜的小宝贝,”外婆说,“来,把你的手给我。” 她们都觉得很别扭,外公外婆不习惯和小孩亲热,妈妈用手指就可以数得出来, 她小时候高大的外公弯下腰来亲过她几次。外公的胡子刺刺的,夹带着一丝科隆香 水的香味,虽然这些年来找了又找,妈妈却始终找不出是哪一种科隆香水。外婆拉 起妈妈的手,两人朝另一个方向前进。 她们走到社区的另一端,越来越多的住户搬到这里来,新盖的房子沿着大路延 伸,好像船锚一样把整个社区导向以前的旧街道,因此,我记得妈妈把这里的房子 称为“船锚屋”。顺着“船锚屋”一直走下去,就可以走到这里还没有形成镇子时 的老路,通向设有独立战争遗址的“弗奇镇国家历史公园”。 “苏茜的死让我想起你爸爸,”外婆说,“以前我从不让自己好好悼念他。” “我知道。”妈妈说。 “你因为这个而恨我吗?” 妈妈停顿了一会儿说:“是的。” 外婆用另一只手拍拍妈妈的手背说:“你看吧,说说话就得到了宝藏。” “得到了宝藏?”“我们谈谈就说出了真心话。你和我,我们之间的真心话就 像宝藏一样珍贵。” 她们经过一片种了很多树的土地,二十年前,这一带的男人穿着休闲鞋拿着工 具把地铲平种下树苗,如今这些树木即使算不上高耸云霄,也比当年长高了一倍。 “你知道我一直觉得很孤单吗?”妈妈问外婆。 “所以我们才需要出来走走。”外婆说。 妈妈专心看着眼前的道路,她一只手紧握着外婆的手,母女紧紧地手拉着手。 她想到自己孤单的童年,也想到自己的两个女儿把纸杯用长线绑在一起,拿着杯子 走回自己房间,然后对着杯子说悄悄话,她看了觉得有趣,却并不清楚那是一种什 么样的感觉。小时候除了她之外,家里只有外公外婆,后来外公也过世了。 她抬头凝视树木的尖端,树林矗立在小山丘上,方圆数英里之内没有任何建筑 物高过这些树木,那座山丘从未整理为建筑用地,附近只有几户老农夫还住在这里。 “我无法形容心里的感受,”妈妈说,“对谁都说不出来。” 她们走到社区尽头,夕阳正从眼前的小山丘后落下。她们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两人都无意转身,妈妈望着最后一丝微弱的阳光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说,“现在一切都完了。” 外婆不太确定所谓的“一切”是什么意思,但她没有继续追问。 “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外婆提议。 “回去?”妈妈说。 “回家吧,艾比盖尔,我们该回去了。” 她们转身往回走,街道两旁房屋林立,家家户户看起来都一样,外婆觉得只有 靠着门上的装饰才分辨得出不同。她永远搞不清楚这样的社区,也不知道自己的女 儿为什么选择住在这种地区。 “走到转角时,”妈妈说,“我要继续往前走。” “他的家?” “没错。” 妈妈转身,我看到外婆也跟着转身。 “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再和那个男人见面?”外婆问道。 “哪个男人?” “和你发生牵扯的那个男人。我讲了半天,讲的就是这回事。” “我没有和任何人发生牵扯。”妈妈说,她的思绪像飞跃在屋顶间的小鸟一样 活跃,“妈?”她边说边转身。 “艾比盖尔?” “如果我想离开一阵子,我能不能借用爸爸的小木屋?”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她们闻到空气中传来一股味道,妈妈焦虑、纷乱的思绪再度受到干扰,“有人 在抽烟。”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