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怒吼般的可怕雷声 跑到房子附近时,塞谬尔辨识出尖斜的屋顶,以及悬挂在三角墙上的十字形木 头装饰。一楼大部分窗户都被木头封住,但大门没有封死,门扇一开一合,猛力地 撞在里面的灰墙上。塞谬尔很想站在外面观察房子的屋檐和上楣,但他还是跟着琳 茜冲进屋子。他们站在门厅里,全身发抖地看着环绕在房子四周的树林。我很快地 检查了一下这栋老房子,屋里没有可怕的怪兽躲在角落,也没有流浪汉落脚,房子 里只有他们两人。 家附近的田地这些年来已经逐渐消失,但这些地方却留有我最多的童年回忆。 这一带本来全是农田,我家附近最先被改建成住宅区,后来的建筑商都以我们社区 为样板,同样的房屋越盖越多。我小时候常想象大路尽头是什么模样,那里八成没 有色泽鲜艳的房屋、铺了柏油的车道和特大号的信箱。塞谬尔也有同样想法。 “哇!”琳茜说,“你看这栋房子多老了?” 琳茜的声音在屋内回荡,他们好像单独站在教堂里一样。 “我们四处看看吧。”塞谬尔说。 一楼的窗户钉上了木头,不透光,他们很难看到屋里有什么东西,幸好塞谬尔 带着手电筒,在手电筒的光线下,他们看到屋内有座壁炉,墙边还放着一把椅子。 “看看这个地板,”塞谬尔说,他拉着她一起跪下来,“你看到这些木工活儿 了吗?这户人家显然比他们的邻居有钱。” 琳茜露出微笑,就像霍尔钟情于汽车一样,塞谬尔对木工也情有独钟。 他用手指轻轻滑过地板,同时示意琳茜跟着做,“这栋破旧的老房子真是太漂 亮了。”他说。 “这是维多利亚式的房子吗?”琳茜尽其所能地猜测。 “我可不敢乱讲,”塞谬尔说,“但我想这是一栋哥特复兴式的房子。我注意 到三角墙的墙椽有些交叉的桁柱,可以推测这栋房子大概是一八六年之后盖的。” “你看。”琳茜喊道。 看来很久以前曾有人在地板中间点过火。 “唉,太糟了。”塞谬尔说。 “他们为什么不用壁炉呢?每个房间都有壁炉呢。” 大火在天花板上烧出一个大洞,塞谬尔抬头透过洞口往上看,他忙着检查窗架 周围的木工活儿,看看能不能辨认出样式。 “我们到楼上看看。”他说。 “我觉得好像在山洞里,”琳茜边爬楼梯边说,“这里好安静,几乎听不到外 面的雨声。” 塞谬尔一边上楼,一边用拳头敲着墙壁说:“你可以把人藏进墙壁里。” 他们忽然安静了下来,气氛变得有点尴尬。碰到这种时候,他们知道最好什么 都不说,过一会儿自然就好。我知道这种时候,他们心里都在问同一个问题:苏茜 在哪里?该不该提到她,议论她呢?答案通常是否定的。我虽然有点失望,但也知 道我已不再是大家关注的焦点。 但今天是琳茜毕业的日子,生日及毕业典礼之类的场合总勾起她的回忆,我比 平时更栩栩如生地出现在她脑海中。此时此刻她的心中更是充满了对我的思念。虽 然如此,她依然没说什么。 她记得独闯哈维先生家时,她曾强烈地感受到我的存在,从那之后,她始终觉 得我就在她身旁,在她心中,我如影随形地跟着她,我俩就像双胞胎一样行动一致。 到了楼上,他们走进刚才抬头看到的那个房间。 “我要这栋房子。”塞谬尔说。 “你说什么?” “这栋房子需要我,我感觉得到。” “说不定我们应该再等一会儿,等太阳出来之后再做决定。”她说。 “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他说。 “塞谬尔·汉克尔,”我妹妹说,“你就是爱修理东西。” “你还说我呢。”他说。 他们静静地站一会儿,嗅着透过壁炉和地板传过来的潮湿空气。虽然大雨声声 入耳,但琳茜觉得已找到了栖身之所。她安全地躲在世界的一角,身边还有自己最 心爱的人相伴。 她拉着他的手,我跟着他们走到二楼最前面的一个小房间门口,这个八角形的 房间应该位于底层的门厅之上。 “凸肚窗,”塞谬尔指着窗户对琳茜说,“你看这些窗户,窗户的形状做得和 这个小房间一样,我们把这样的窗户叫做‘凸肚窗’。” “它们让你‘性’致高昂吗?”琳茜笑着说。 我让他们单独待在雨中漆黑的大房子里。我不知道琳茜是否注意到,她和塞谬 尔动手拉开两人皮裤的拉链时,外面已经不再雷电交加。闪电停止了,如老天爷怒 吼般的可怕雷声也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