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加拉加斯国际机场恢复了以往的繁忙有序,在委内瑞拉政局最动荡的时候,这 个机场曾一度被关闭。渡边美惠紧紧依偎在安东尼奥身边,她第一次来到这样遥远 的国家,被难懂的西班牙语包围着。安东尼奥终于见到了阔别一年的家人,父亲坐 在轮椅上由母亲推着,80多岁的老祖母一脸平和慈祥,她的手指永远捻着十字架下 的念珠。姐姐米莉和妹妹加莉跑上来一左一右地亲吻安东尼奥,虽然因为父亲公司 的倒闭,这对花容玉貌的姐妹目前只能在商场里当收银员,可她们的脸上照样是参 加选美大赛时的灿烂笑容。安东尼奥家位于加拉加斯查考区的花园别墅没有了,奔 驰汽车也卖掉了,全家三代人挤在解放者区一处贫民公寓里,让渡边美惠惊奇的是, 安东尼奥一家人还是有说有笑的,他们似乎不那么在意已经失去的东西,他们会告 诉你邻居家的博士现在开着出租汽车,那个修理家用电器的男人原来是百万富翁, 好像委内瑞拉人的快乐根本与金钱无关。 第二天是圣母升天节,安东尼奥开了一辆从前父亲公司里运东西的旧货车,在 车顶绑上柴禾、帐篷和烤肉用的支架,拉上全家人去特里斯特海湾野餐,老爷车一 路上哐啷哐啷响个不停,车里一家人歌声也唱个不停。父亲对母亲说安东尼奥长大 了,我们就有了希望;母亲说安东尼奥做事比从前用心和努力了,这大概是中国人 教会他的;老祖母说上帝一定很爱安东尼奥,他才21岁,去了中国一年就带回个漂 亮的东方姑娘,不是上帝的旨意又是什么?特里斯特海滩上到处有人在玩沙滩排球 和晒日光浴,看不出政局动荡经济危机带给人们的烦恼,可能很多人的口袋里剩下 不多的几个钱,然而这并不妨碍他们像往常一样享受大自然给予的馈赠。安东尼奥 在海滩上为全家人烤好了肉,然后站到父亲跟前玩起很多委内瑞拉人都曾玩过的游 戏,他模仿亚历山大大帝的口吻问道:“你对我有什么要求?”父亲也一本正经地 挥挥手:“我只想请您让开些,不要挡住我的阳光。” -------- 解放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