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W·P·理查德森将军号在海上航行了两周零一天,跨过太平洋,在早上按时抵 达神户。跟她来美国时一样,旅途似乎无尽地漫长,船途经夏威夷时,弘子没有感 到伤心。丰喜欢这次航行,船上的人对他很好,他是船上唯一的一个孩子,他成为 每个人的伙伴和“吉祥物”。 但到了抵达终点的早晨,弘子却莫名其妙地沉默下来。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回忆起离开这儿时的情景,脑海里涌上错综复杂的思绪。当年,她怀着痛苦的心 情离开了父母。但她还是遵从父命前往美国,以免让父亲伤心。她原计划仅仅离开 一年,她说过……只一年,父亲答应了她……可现在,四年半过去了,而且发生了 这么多事情。 她注视着船到港时码头上的情形,默默地看着海鸟,听着码头上工人和互相呼 唤、叫喊着的人们。到处混乱不堪,仍然遗留着战时的痕迹,码头上到处是站岗的 美国士兵,这使她感到回到祖国也没有安全可言。她已经无法区分谁是朋友,谁是 敌人。四年多来,她一直生活在困惑之中。 她拉着丰的手,提着行李小心地走下船舷。码头边停着一长排出租汽车,她叫 了一辆车,想让司机送他们去火车站。司机问她要去哪儿,她回答说去京都,司机 主动提出可以直接送她去,要价五十美元。在目前的形势下,他的要求并不过分, 她同意了。 “你离开日本多长时间了?”他一边沿着马路开车急驰,一边问。她从没走过 这条路,或在记忆中能回忆起这条马路,路况很差,坑洼不平。 “四年多了。”准确地说,四年零三个月。 “你真幸运。”他说,“这儿的战争打得很惨,在美国一定不错。”可弘子无 法向司机诉说集中营的情形,也许他是对的,这儿的情况可能更糟。 “现在情况有多糟?”紧紧地抱着丰,弘子用日语问他。他们用日语交谈,丰 听不懂,他在集中营时听得很多,但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已经全部忘掉了,弘子经 常用英语和他讲话,所以丰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地区差别很大,有些地方特别糟糕,有些地方还可以,京都属于中等,那儿 受到些破坏,但神庙一点都没有受损。”可弘子所担心的并不是神庙,而是父母。 自从珍珠港事件和弟弟的死讯之后,她一直没有听到他们的消息。“到处都是美国 人,你得小心才行。他们认为所有的日本妇女都是妓女。”她笑了笑,但的确看到 他所说的情形。很多美国人好像在直勾勾地看着女人。“小心谨慎,”他提醒她。 他们在沉默不语中驶过农村,两个小时后,才到达京都。要是在战前,走这段路可 能用不了这么长时间。现在,路上到处是路障、深坑及拥挤的车辆。 她心情焦急地寻找着熟悉的街道,但却惊奇地看到,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这里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似乎在梦境之中。她用查尔斯·斯宾塞给她的钱付了 车费,谢过司机后,就拉着丰的手,提着行李,一动不动地站在街上。 “要我等你吗?”司机热心地问,她摇摇头。 这就是她回忆过千万次、在这儿长大、渴望回到的家。 “不用,我们没事。”她勇敢地挥挥手,司机开车返回了神户。她在自家的门 前站了好长时间,丰不解地看着她。 她小心翼翼地推门,院门吱的一声开了,和以前一样的声音,院里的草长得有 些杂乱,但房子没有遭到任何损坏。她慢慢地走向房子,按响了门铃,但屋里没有 任何动静,无人开门。她走近了些,敲敲窗子,也没人答应,是不是他们都出去了? 她想让他们早一点知道自己回来了,但无法找到他们。 她小心地拉开隔扇,看到的景象使她大为吃惊。家中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挂 在神龛上的字画也依然如故。她小的时候,字画就挂在那儿,她外祖母教她将插好 的花摆放在前面,花儿还在那儿,但已经干枯、凋谢,他们肯定到别处避难去了。 “谁住在这儿,妈妈?” “你的祖父祖母,丰,他们见到你会很高兴的。” “他们是谁?” “是我的爸爸和妈妈。”她解释道,他似乎很迷惑,感到奇怪,她怎么会有爸 爸妈妈。 弘子带着丰在房于里四处慢慢地走着,她母亲的衣服、家具和厨具都依然在原 处摆放着,还有几张她和裕二的照片。她停下脚步,看着照片,真想伸出手去抚摸 他们。她和丰又走到院子里,她在一个小神龛前停了下来,鞠躬,她现在已经在鞠 躬时有种不习惯的感觉,她已经好几年没有鞠躬了。 “你在干什么,妈妈?” “向神龛鞠躬,向你的祖父、祖母敬礼。”丰在集中营见过老人鞠躬,但他那 时还太小,记不得了。 “你的妈妈和爸爸在哪儿?”他好奇地问。 “我想他们到别处去了。”然后,她和丰一起慢慢地走到隔壁邻居家,他们在 家。他们惊奇地看着她,对丰更加惊奇。她很正式地向他们鞠躬,他们告诉了弘子 她父母的去向。弘子的父母已在夏天去了山中的亲戚家避难,但他们不知道确切的 地点,可能是绫部附近的农场。 那儿是秀美的老家,是农村,他们去那儿很合情理,他们可能害怕京都会受到 轰炸,会像德累斯顿一样被夷为平地。她知道去绫部要走几天,现在情况很差,去 那儿几乎不可能,她想问一问邻居他们是否有辆车,她想借用或是租用,邻居回答 说没有。他们建议她乘火车去,这是个好办法。过了一会儿,她带着丰去了火车站。 她带着行李,在路上从一个卖苹果的孩子那儿买了一点儿苹果,她和丰觉得能吃上 苹果都很高兴。 但车站上的人告诉他们明天早上才有火车。所以,她们在车站附近买了些食品 后就返回了家。他们住在第二间卧室里,她出生在这间屋里。她还记得父亲给她讲 的故事,父亲告诉她因为她母亲很顽固,所以就将她生在家里而不是医院。回忆往 事,弘子露出了笑容。她告诉丰她是在这里出生的,丰似乎听不明白。夜里,丰睡 着后,她从一间房走到另一间,感受着离父母更近的温暖。 街上有士兵巡逻,但没有人来打扰他们。第二天早上七点钟,她和丰赶到车站, 他们用了十四个小时才到达绫部,因为火车不时地停下来排除路上的障碍。直到晚 上九点钟,他们才下了火车,但她不知道亲戚家在哪儿,只能在火车站里用带来的 小毯子包住丰,凑合了一夜,丰不喜欢住在这儿。 “我也不喜欢,亲爱的,但我们只能在明天去找他们。” 清晨,弘子醒来,在街上买了点东西吃,然后花钱请一个有车的人送他们去住 在农村的祖母家。她的祖父祖母早已去世,但她母亲仍旧保留着这座房子,夏天用 来度假。 他们绕了许多弯路才到达,旅途超过了一个小时。到达后,她才发觉为什么这 么难找,她祖母家的房子和很多其他的房子一样,都被拆掉了。 “出什么事了?”她问开车的人,十分害怕,也担心丰害怕,好像整个山坡都 被大火烧过。她猜对了,是在八月。 “轰炸,”他伤心地说,“很多炸弹,在广岛被炸之前。” 附近已经没有人居住,他将她带到一个小神道神社,弘子还记得很多年前,她 和外祖母来过这儿,神社有一个神宫。 当神官知道她是谁时,好像见到了鬼一样,很吃惊。他摇摇头,是的,他认识 她的父母。 他知道他们的去向,好长一会儿,他才说。 “上天堂了,和他们的祖先住到一起了。”他似乎有些抱歉,但表情却十分神 圣、庄严,她的父母显然是在轰炸时死亡,和几个朋友、一些亲戚及所有的邻居一 起,走向了天堂。轰炸是在三个月以前。三个月前,他们还活着,那时,弘子在塔 霍湖。但她没有任何办法和他们取得联系。 “对不起。”他说。弘子给了他一些钱,然后和丰一起走出神社,心里僵冷。 所有的人都死了,她失去了一切:裕二,父母,肯,武雄……还有可怜的彼得…… 这太不公平了,他们都是些多好的人啊。 “你现在想去哪儿?”那个送她来的人问。弘子站在那儿,木然不动,她不知 道去哪儿,只能回京都。但以后呢?她不知道,她跨过四千英里,却谁也没有找到, 什么也没有。 她坐进汽车,然后慢慢开回火车站,但发现两天以后才有火车。她和丰在绫部 无处可呆,既然知道了结果,她也不想留在这儿,她只想回家,虽然那儿可能已经 不再是家了。看到妈妈的表情,丰哭了起来,开车人似乎也心情不快。 后来,弘子提出给他一百美元,请他将他们送回京都,他感激地接受了。但回 到京都的旅程却是一场恶梦,路上到处都是障碍和被炸毁的地段、弯路和躺在路上 的死牲畜,到处是士兵和美军的路障,到处是无家可归和四处流浪的人群,有些人 看上去已经明显地精神失常。 他们走了两天才返回京都。当那人将他们送到家门口时,弘子又给了他五十美 元,她请他进屋,给了他一些水和食品,然后他才驱车返回。她和丰终于回来了, 但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这时,弘子对自己的返回不知做何感想,她千里迢迢返回祖 国,却没能实现多年的愿望。 “他们在哪儿,妈妈?”丰不停地问。“他们还没回来?”他很失望。但和丰 相比,弘子更加失望。她努力忍住泪水,向他解释。 “他们不会回来了,丰。”她悲痛欲绝。 “他们不想见我们吗?”他失望地说。 “非常想,”她的泪水流到脸上,“但他们必须去天堂,去和我们爱的其他人 住在一起。”她想说:“他们和你父亲住到一起了。”可她又说不出口。丰看着妈 妈,也哭了起来,他不喜欢妈妈不高兴。弘子抱着他坐在地上,母子俩凄凉地流着 泪。这时,她听到有人敲门,猜不出是谁来了,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美国宪兵,他说他刚刚被派到这条街上执勤,想来看看他们是否 需要帮助。人们告诉他说这个房子已有人居住,他看见弘子和丰走进去。弘子回答 说他们很好,向他解释说这是她父母的房子。 他是个好心人,目光和蔼,递给丰一大块巧克力。丰非常高兴。但弘子对他很 冷淡,她想起人们说过的话,他们告诉她要提防那些美国兵。 “只有你们两人?”他问,用感兴趣的目光看着她,他是个漂亮的小伙子,美 国南方口音,但弘子不想让人打扰,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是的……不……我丈夫不久就会回来。” 那个士兵看了看丰,他马上明白了一切。可在这儿,暗示出的内容却比他们在 圣弗朗西斯科时的感觉更加令人害怕,似乎她是和敌人的士兵睡过觉。 “夫人,如果需要我们帮忙,请告诉我们。”他说。 以后的几天里,弘子和丰呆在院子和房子里,不出门。她已经告诉邻居,说他 们回来了,因为怕他们因看到房子里有人活动而害怕担心。她也和他们讲了她父母 的事情,邻居们都很同情弘子,他们还邀请她和丰吃饭。她们去邻居家吃晚饭时, 那个士兵看见了他们,他过来和丰说话,还送给他一块巧克力。弘子冷冷地向他表 示感谢。 “你的英语讲得很地道,你是在哪儿学的?”他问她,想借此表示友好,弘子 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但他没有见过她丈夫。他怀疑她有没有丈夫。 “在加利福尼亚。”她简单地回答。 “你最近去过那儿?”他有点惊讶。 “我刚从那儿回来,上周。”她不喜欢和他谈话,她不知道她和丰下一步该怎 么办,不知道是否应该在这儿住下去,还是返回美国。弘子知道,即使她想返回美 国,也不能现在就走,她必须先想好怎么处理这座房子。要卖掉它还不知得等多久, 所以,最好先在这儿住上一两个月,然后再去美国,或干脆就不回去了。此时,她 的心里乱作一团。她知道,门口总有一个使她不能感到轻松、不能让她放心的卫兵, 她应该尽可能避免麻烦。然而,那个卫兵却对丰非常感兴趣。 “战争期间你们在那儿吗?”卫兵问她,有些不愿意离开。 “是的。”她说,再次感谢他送给丰的巧克力。然后赶快走进院子,关上门, 很后悔门上没有锁。她匆匆地向神龛鞠了一躬,拉着丰跑进了屋子。 在以后的几天里,那个卫兵又来过一两次,但弘子从未走到门口和他说话,她 想让他失望。 然后,她和丰去了东京,想去那儿找她父亲的亲属,但弘子很快发现,她父亲 的亲属也都在战争中死去。东京是真正的灾难,弘子仍然可以感到轰炸的后果。那 儿的美军士兵更多,多数都喝得醉醺醺的,四处寻找女人,弘子只想马上返回京都 的家。 他们又很快地返回京都。 她已回到日本两周了,已经开始感到,如果留在日本,那么事情会越来越复杂。 她已经变得现代和独立,已经变得更加聪明。如果她和儿子继续在日本住下去,他 俩会很危险的。她已经了解到,在圣诞节当天将有一条船开往美国,她在想应不应 该登上这条船。 当她们回到她父母的房子时,邻居告诉她说有一个士兵来问过她好几次,弘子 告诉邻居说如果那人再来,就告诉他,说她已经回美国了,或者说她已经走了,或 者,说什么都行。弘子很害怕,如果来的人是那个对她感兴趣的卫兵,那么她就感 到她继续留在日本是种凶兆,这使她更加下定决心,尽快离开日本,返回美国。 那天晚上,丰已经在房间里睡着了,她听到门铃响了,她没有出去。但第二天, 当丰在院子里玩的时候,他先听到了门铃,弘子想,肯定又是那个给丰巧克力的卫 兵。她赶紧跑出屋子,想在丰开门之前阻止他,但是已经晚了,他已经在和那个士 兵讲话。她走近些时,才发现这不是那个卫兵。她叫丰回来,但丰不听,她看到那 个人弯下腰来和丰说话。 “丰!”她又喊了一声,可他仍然不动。她必须过去将他拉回来。她讨厌长着 大胡子的美国人,她注意过卫兵的眼神,在东京,也见过使她害怕的类似眼神。她 不想找麻烦。 “丰!” 弘子提高嗓门,这时,他俩同时抬起头来看着她。他们两个人,却有着相同的 面孔,他们手拉着手。弘子盯着他俩。 是彼得!他还活着!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找来的,她迈不动脚步,哭了起来。彼得拉着丰的手,飞步 跑到她跟前,没等她说话,没等她反应过来,彼得吻了她。 当他停下来时,弘子在发抖。她抬起头,端详着他,仍然不能相信他已经回来 了,在抱着丰。 “你到哪儿去了?”她问他,好像在问一个失踪后终于回到父母身边的孩子。 “我在德国的医院里住了一段时间……在此之前,我藏在猪圈里……”他笑得 像个孩子,然后却神情严肃地看着丰。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彼得没有变样,他和三年前他们分手时一样。 她流着泪笑了:“我不想让你感到不想回来时必须回来。”这种想法显得那么 愚蠢,但在当时,却是很实际的。她看着他,又有些迷惑不解,“你是怎么到这儿 来的?” “和你们一样,我已经跟踪你们几周了。”他兴奋地用一只手将她拉到怀里, 另一只手紧紧拉住丰,他不能再失去他俩任何一个人。他这么远赶来,相信能找到 他们。 “我去过银行,看到你留给我的信。”弘子在斯坦福大学也留了一封信。“我 在你们离开后的第二天找到斯宾塞家,然后赶第二班船来到日本。我事先和礼子通 过电话。在那之前,我一直在找礼子,但花了好长时间,我找不到她,是斯宾塞家 人给了我她的电话号。”他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侦探。“她给了我你在日本的地址, 但我每次到这来,你们都不在。” “我们回来后,先去了绫部。”她闪着大大的、伤心的眼睛,她还怕这是自己 的错觉。他来了,他活下来了,他回到了她的身边!他千里迢迢地找到了她。“我 的父母都死于空袭。” 彼得难过地摇摇头,想到了他们母子经受过的苦难,想到所有人,就连可怜的 武雄也没能活下来。“我来过几次,你们不在家,我一直不停地问邻居。”弘子这 时才明白邻居所说的那个士兵是谁。 “我以为你是那个士兵,他一直盯着我们……,我想他在找妓女。”她微笑着 说。 “我并没有想到这些,”彼得想用眼睛吞掉弘子,他们都想到了坦弗兰。“也 许可能。”他轻轻地说。他正要再次吻弘子时,丰却拉了拉他的手。 “你有巧克力吗?”他问彼得,他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感到没趣。彼得摇了 摇头。 “不,我没有,对不起,丰。” “可那个人有。”丰有些不高兴。彼得回过头来看着弘子,这时,他忘记了儿 子的话。 “对不起……”他对她说,“应对你们的一切说对不起……对你们经历过的磨 难……对我不在你们身边……没有在丰身边……”他看着丰,“也对你的父母。弘 子,我真是对不起……”他的目光中充满对她的爱和温柔。此时此刻,他忘记了自 己所经历过的痛苦,他感到万分幸福。 “我们无能为力。”弘子用日语说着,向他深鞠躬,这使他想起他们那次分手 时她的话,在武雄家。那是多么遥远,是的,谁都无能为力……无能为力……也许, 并不如此,但实际发生的一切都使每个人陷入可怕的境地,使他们失去了如此之多。 “我爱你。”彼得慢慢地将她抱在怀里,吻着她。三年半的祈盼终于得到了应 有的结果,很难相信,他们的一别竟有那么久,而他们在分手前相聚的时间却那么 短。弘子想起了坦弗兰,想起了他和她度过的时光,在那茂盛的草地上,藏在没有 人的地方……想起那个为他们主持“婚礼”的住持,那个只珍藏在他们两个人心里 的仪式…… 他们经历的痛苦和磨难的时光、屈辱和悲伤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他冲着她笑,看着儿子笑,他发现丰长得是多么像自己。彼得向弘子深深鞠躬, 就像弘子的父亲多年前向她母亲鞠躬一样。弘子也微笑着向他鞠躬,彼得想起他第 一次见到她的情景,她那时穿着和服。 “你在干什么,妈妈?”丰小声问。 “我在向你父亲表示尊敬。”她庄严地说。彼得一手拉住弘子,另一只手拉住 丰,三个人慢慢地走进她父母的房子。弘子知道,她的父母、肯、武雄和裕二此时 正在某个地方注视着他们。“谢谢。”弘子用日语轻轻地说。感谢彼得,感谢他们, 感谢他们曾经给予她的一切。然后,弘子轻轻拉上了身后的隔扇。 内容简介 弘子是个日本女孩,具有传统的民族美德。为了维护父亲和家族的荣誉,她遵 从父命,前往美国留学。到美国不久,日本袭击了珍珠港,第二次世界大战全面爆 发,她与家人失去了联系,不得不和移居美团的表亲一起,在美国的集中营里度过 了艰难的四年,受尽了折磨。在此期间,她和一个年轻的美国教授相恋,并秘密结 婚。为了家族、父亲、丈夫、亲属以及她自己的荣誉,弘子忍辱负重,默默地承受 着来自各方面的巨大压力。她忍受着被歧视、被关进监狱、连续不断失去亲人、在 缺医少药的条件下生孩子及与死亡进行斗争的痛苦,用超人的勇气、顽强的精神、 非凡的毅力,度过重重难关,终于在战后载誉返回日本。 作家以细腻的笔触、直白的语言,描写了弘子的艰难历程,同时,也向读者揭 示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移居美国的日本侨民的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作者简介 丹尼尔·斯蒂尔,当代美国女作家。自七十年代开始,她的每一部小说皆成为 英美各大媒体畅销书榜的首选之作,并被译为多种语言在世界广泛流传。迄今为止, 其作品已超过四十部,发行量突破四亿册,被视为当代世界文坛的奇迹。她擅长编 织凄美奇特的爱情故事,对两性情感心理的描写,深刻细腻,高洁明净,被誉为当 代大众阅读的经典大师。她本人既明艳劝人,才情绝代,又锋利洒脱,意蕴深邃。 本书为丹尼尔·斯蒂尔特别授权,在中国首次堂皇面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