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从早餐那时起,莎拉整天闷闷不乐,情绪低沉。一吃完早餐,她就跑出屋子来到菜 园。她气得不行,不知是要把刚才拔起来的杂草塞进安吉张开的口中,还是掷到摩根? 福思特的脸上,或是塞进杂草根扯离地面造成的泥坑里。 每次她抬头张望,总是见摩根站在附近注视着她,显出沉思的眼神。他微微抿笑着 朝下瞧瞧身上的T恤衫,然后又看看她,再后用手掌后部擦擦T恤衫的胸部,笑得嘴儿咧 开了。他那种笑模样逗得她心里真乐。 早上的时间,这样的动作他做了好几次,每一次他这样做,总要逗得她直想笑。后 来,他走进菜园来到她身边,她则假装全神贯注在一行洋葱上面﹒恰好这时,杰夫和罗 布飞跑来到菜园篱笆旁,使她避免了应付摩根。 “我们可以邀请本和肯尼两人过来,与爸爸见见面吗?”罗布问道。他和杰夫一会 瞧瞧莎拉,一会看着摩根,不知该问哪个人才好﹒ 莎拉一点也没有犹豫。他们是摩根的孩子,但这是她的家。她不想让他产生这样的 想法,以为她会顺从他,由他来决定谁该来家谁不该来,于是决然回答说:“当然可以, 邀请他们来吧。” “太好啦!”杰夫欢呼说。两个孩子一步三跳地奔回屋子,弄得门帘发出的响 声。 “本和肯尼是谁?”摩根问道,将目光从屋子转到莎拉身上。 “他们居住在我们的后边,在山坡那边。他们是罗布和杰夫最要好的朋友。他们的 父亲,巴里,是个农场主;而丽塔,他们的母亲,自从读中学起就是我的至交。” 摩根嘿嘿笑着,抬起额头,一只手摩挲着脑部:“你的至友知道,你把自己的睡衣 借给你几乎不认识的男人穿吗?很少有女人愿意给一个陌生男人脱衬衫的。” “哦?”她说,装出迷惑不解的样子。“她们不愿意吗?真好笑。我总是这么干 的。” “如果我是你的话,爸爸,我就要留神些,”韦斯突然插入他们的谈话,使莎拉吃 了一惊﹒“下一次你需要借她的睡衣穿,她可能会把她那件小小的粉红丝带睡衣借给你。 穿上它,你会显得更滑稽。” 摩根嘲讽的眼神不见了:“粉红丝带睡衣,嗯?” 对他那样的说话语气和眼色,莎拉极为生气。在他昨晚对韦斯作出那样的看法之后, 她十分明白,此刻他心中的想法。他认为,她常常穿着紧身睡衣,在极易上钩的十多岁 儿子面前走来走去,卖弄风骚。她张开嘴巴瞪视以使他恢复常态,跟着又紧紧闭上嘴巴, 露出一副凛然不可冒犯的神情。她凄测地想,他想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好了,随他去, 没有任何必要跟他作解释,反正他也不会在这儿呆多久的,他一走,懮悒也就随之烟消 云散了。 “来呀,爸爸,”韦斯说,对眼下发生的事懵然不知。“我领你去四处看看这个地 方。” 莎拉怒望着他俩离去,一言不发。够了,这样用手拔杂草。她想要拿点什么东西来 出出气,于是愤激地抄起鹤嘴锄,将恼恨一股儿全发到杂草头上,这些杂草竟然胆敢肆 意强占菜畦间的走道。 罗布和杰夫啷一声从屋子后门冲了出来,跑过莎拉身边,没顾得上看她一眼。他 俩成之字形往屋后的山坡上跑去,显然是去见本和肯尼。 莎拉喘了几分钟粗气后,弯腰撑着锄把,俯视菜畦间的走道,心想,她会更经常来 菜园发泄心中的愤怒——这次锄掉畦间走道杂草的时间,还不到平常的一半。 “爸爸,你想从哪儿看起?”一离开菜园,韦斯便问道。 “我们就从那件粉红色的丝带睡衣开始吧。” 听见摩根语气严厉,韦斯急忙转过头来,额头低垂,神情戚戚:“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莎拉?柯林斯经常穿着袒胸露背的粉红色丝带睡衣,在十多岁的 小伙子面前扭腰挺胸地走来走去吗?” 韦斯吃惊地瞪大双眼,说:“没有,当然没有。那件睡衣不是袒胸露背的。”摩根 盯瞧着韦斯,韦斯蹙了蹙眉接着说:“我们刚搬来这儿住时,加利就给她买了这件粉红 色的丝带睡衣。他叫她试穿这件睡衣让他瞧瞧,她穿了。这件睡衣她就试穿了一次,就 是一次。” 儿子眼中闪着怒火,摩根心里明白,他刺痛了儿子的神经:“那肯定是差不多两年 前的事了。你至今一点一滴记得一清二楚,当时的情景肯定给你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 象。” “真的,印象很深,”韦斯承认说,语气不无自我辩护。“莎拉穿上像妈妈经常穿 的那种衣服,我仅见过一次。她曾经说过,这件睡衣使人皮肤发痒,浑身难受。干吗你 对这件事如此小题大做?” 摩根不理睬这个问题。“你很喜欢她,不是嘛,”他不是在问,仿佛是在道出实情。 “我当然喜欢,”韦斯说,轻松坦然。“一旦你了解了她,你也会喜欢的。她是我 见过的最最使人喜欢的人,爸爸。” 摩根停下来,把鞋子上的鸡屎楷掉,然后说:“怎么会这样呢?” 韦斯耸了一下肩膀,带父亲走离房舍,边走边说:“我也不清楚。我想,这也许是 因为她平等地待我,真心实意地平等对待我们五个孩子。她从不像大多数大人那样,居 高临下地对我们说话。在我们需要母爱时,她给了我们母爱。我们惹她生气时,她总是 毫无隐瞒地告诉我们,她生气了。其它时间,她是我们的朋友。她是我交上的最好的朋 友。” 摩根皱眉沉思。要韦斯承认他过份喜欢莎拉了,这是不容易的。从表面的种种迹象 来看,韦斯并不明白他自己的感情,摩根决定,目前最好还是不要逼得太急了。他丢开 了这个话题。 韦斯领着他到处转。莎拉的农场属地并不平坦,不太适合种植庄稼,但饲养牛和马 却是很合适的。他见到一个栖息看鹅和鸭子的水塘,还看见了几个鱼塘,一个养鲈鱼, 一个养刺盖太阳鱼,一个养鱼。 “你们在这些鱼塘里游过泳吗?”摩根问道。 韦斯咧嘴笑了:“决不。我们可不太喜欢鱼塘里的蛇和咬人的鳖。” 农场的南边有一片柿子树林。韦斯说,每年秋天,有好几只鹿儿在柿子树林里东游 西逛。北边,有一片大约二十亩的天然树林,一条小溪从树林的一端流过﹒农场属地的 其余地方是起起伏伏的山坡地,被雨水冲刷分隔成东一块西一块﹒农场属地的后部一直 伸延到东边山坡,离鱼场远远的那边。 在回屋子的路上,韦斯停下来给摩根介绍那几匹马。“这匹是花斑,”他说,用手 拍了拍阿帕卢萨马的脖子。 摩根撇撇嘴唇:“花斑?” “哎,那不是马的真名,但安吉总是这么叫它。它是莎拉和安吉的马。那匹发黄棕 色的马,是双胞康妮和罗布的,他们把它叫做弗朗茨。而那匹布莱克属于杰夫和我的。” “属于?”摩根说,语气疑惑。 “对,差不多是这回事。我们压根儿弄不明白,莎拉是怎样,避开我们的眼睛,不 显山不露水便把这些马儿弄到农场来,藏进了牲口棚里。来这儿过的第一个圣诞节早上, 我们起床后见圣诞树下放着几个礼物袋,一个给我和杰夫,一个给双胞胎,一个注明给 安吉和莎拉。每个礼物袋里装的都是马勒。我们几个孩子茫然不知这是怎么回事,直到 莎拉领我们走出屋子一看,这才恍然大悟。哇!我们真是惊喜得发了狂!” “你是说,莎拉特意买了这几匹送给你们这些孩子?” “对。还有那两匹狗,还有那头奶牛,”他补充说,高兴得嘴角歪向了一边。 摩根也微笑了一下:“她认为你们需要奶牛?” “她想要保证我们天天有许多牛奶喝。这真是太好了。埃德娜每天都要产差不多两 加仑的牛奶,全给我们喝光。” 朝屋子往回走的路上,摩根默默无语。这就是说,为了他的孩子们,莎拉买了马, 狗和奶牛。即使他们辛劳地自产部份食物,再加上她每月从州政府那儿领到一点点微薄 补贴,也是远远不能维持五个孩子过得如此美好的。 他的思绪突然被最小的女儿打断了。安吉趴在地上,手脚并用爬过鸡舍,对地上湿 粘的鸡屎一点也不在意。“走!走!”她叫喊着,一路驱赶一只手掌大的鳖。 她抬起头,见是韦斯和摩根。她那深棕色的大眼睛瞥了摩根一眼,便急忙转到哥哥 的脸上,眼睁睁望着:“我找到它了,韦西!这就是那只。我想给它取名‘飞人’。你 认为它会取胜吗?” 安吉扬起脸,咬了咬下唇,目光环顾四周,跟着开口笑了。“那儿!”她用手指了 指目前未用的鸡场,鸡场在鸡舍的南边——这是个冬天的放鸡场,早些时候韦斯说过鸡 场的事。安吉双手抓住鳖,将鳖送进鸡舍里。 摩根想到,乔伊斯是决不会允许她的女儿或是儿子干这样的事的。他想象,要是出 现这样的事,乔伊斯会恶心得脸都会变形的。想到这,他几乎乐得笑出声来。 “它要水的,”韦斯提醒安吉说。 “我会像杰菲去年干的那样做的:挖一个坑,坑里放一个浅锅,这样它就可以随时 爬进锅里游泳。” “你给它喂什么吃?” 安吉想了想,笑了:“我们去饲料店买一些普里拉公司生产的鳖饲料。” 摩根抿紧嘴巴才没笑出声,韦斯却忍俊不住哈哈大笑:“你最好给它考虑别的食物, 小家伙。普里拉公司可不生产鳖饲料。” “怎么会呢?”她心急地问道,皱起她那小小的额头。“肯尼说他们做猪食,你也 说过他们做鱼食,他们还做马食,还做狗食和猫食。干吗他们不做鳖食?” 韦斯无奈地耸耸肩膀:“他们也许生产吧。我们找找看。” 摩根和韦斯走开了,安吉立即拿起一把种菜用的生锈小铲子,在鸡舍的地面上挖起 坑来。摩根皱着眉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安吉只是瞧了他一眼,用眼角的余光快快瞟 了他一下。她跟韦斯说话,甚至跟鳖说话,但就是不跟他说话。 “她刚才说起的鳖比赛是怎么回事?” “那是指在北边的昌德勒镇上,每年七月四号那天,人们举行国庆游乐活动的事。 人们进行掷马蹄铁比赛,欢聚跳舞,有好多吃的东西,等等诸如此类的事。”“那,鳖 赛跑的事呢?” “对,对,”韦斯笑着说。“去年我们看过它们赛跑,莎拉答应过安吉和杰夫,如 果他俩愿意的话今年可以参加。好几个星期来杰夫一直念叨这件事呢。” 摩根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七月四日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星期哩。到那时他肯定得 到监护权批文了,不必再四处闲逛下去啦。 他的思绪再次被打断:杰夫和罗布欢跳着从屋角落拐过来,后面跟着两个男孩,两 个男孩的头发都是金黄色,脸上长着雀斑,眼睛蓝蓝的。他想,一个大约十二岁,另一 个八岁左右。 罗布和杰夫介绍说,这两个男孩是肯和本尼?哈德斯派思,他们“最知心的朋友”。 摩根轻叹了口气,眉头又皱了起来。莎拉,马儿,狗,鳖赛跑,现在又加上最知心 的朋友。叫他的孩子们如何会得丢下这一切的一切离开呢? 傍晚,太阳西沉时,夕阳照射的屋后阴影拖得老长,灼热的风儿变成轻柔的和风, 莎拉和摩根坐在屋后的门廊里,啜饮冰镇茶水,观看孩子们在做种种游戏。 莎拉鼓足勇气,将心里最想了解的问题说了出来:“一得到监护权批文,你就要离 开吗?” 摩根放下玻璃茶杯,目光仍追随着打秋千的安吉﹒“确实说,我很高兴你提起这个 问题。下个星期末好象有一场鳖赛跑。我在心里想,如果你不在意的话,我们一直呆到 那个时候。我会支付你这段时间的花费的。” 听见他这么说,莎拉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不会急急忙忙离开了。但是,他最 后那句话的含义,又使她浑身紧张起来:“我这段时间的花费?” 要是摩根多了解她一点的话,就会理解她的言外之意,就不会说出最后那句话来。 但他不了解她;而是心直口快地说下去:“房费和伙食费之类的花费。供养孩子们这么 长的时间,肯定花去了你不小的一笔钱。我们离开时,我会跟你结清这笔钱的,因此, 请你算好我欠你多少钱,包括孩子们穿的衣服和别的东西,以及马和狗,还有照看他们 的保姆费。” 他见莎拉的手紧紧抓住玻璃杯,抓得手指都失去血色发白了﹒她好久好久没有反应, 使得他以为她没在听他说话:“莎拉?” “我可不要你的钱,福思特先生。” 这么说来,又回转到原来的问题上来了?她到底有些什么为难之处? “我从来没说过你要钱,莎拉。”他审慎地称呼她,但见她毫无反应。“我只是想 归还你花在我孩子们身上的费用。我甚至无法想象,你怎样供养得起他们这么久。” “我怎样供养他们,供养他们些什么,这不关你的事,”她咬着牙说:“我感谢你 主动提出钱的事,尽管这完全没有必要。你不可能向我买那些马和狗,因为它们不是我 的。它们是属于你的孩子们的。如果他们不能带着马和狗到你打算去的地方。我来为孩 子们养这些马和狗,直到他们告诉我不再需要为止。” “你生气了,我弄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她问道,终于转过身来望着他,眼神如暴雨将临的乌云。“我会告诉 你为什么的,福思特先生。对出于一片爱心做的事,我决不收一个子儿。你的话语暗示 我会要钱,这太气人了。” “我理解这一点,”他说,微笑慢慢变成满脸是笑。“因为我弄明白了我穿的是你 的睡衣,因此你一直气鼓鼓的,对吧?” 莎拉陡然站起来,转身朝门口冲去:“这个与那个毫无关系,对于一个政府的秘密 特工人员来说,你可是太不精明了。难怪我们这个国家情况这么糟糕哩。” 她猛力拉开厨房的门,使劲地一声将门关上——他曾听到过她责备孩子们这么做。 摩根凝视着闭紧的门,听见一阵门铃的回音,缓缓眨动眼睛。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 为难之处呢? 孩子们上床睡觉后,莎拉悄悄来到屋前的门廊,坐在她母亲的秋千椅里。气温与体 温差不离,空气的湿气很重。知了还在树林里吱吱鸣叫,六月的小虫子卜卜飞撞纱窗, 想要飞到纱窗那边的灯光去。 克米特和皮吉小姐一路摆动尾巴走过来,想要亲热地舔她的脸。“不准再舔,你们 两个。我出来这儿不是为了弄得满脸口水。”这些话语足可斥退这两条狗,使狗垂下尾 巴,耷拉着耳朵,但话语的严厉劲儿却被一声咯咯的笑冲淡了。 又一只六月的虫子撞到纱窗上,两只狗同时腾跃捕捉。六月的虫子可是狗的美食。 莎拉用脚尖蹬了一下门廊,使秋千椅晃动起来。旧木架和干巴链条发出熟悉的吱呀 声,给她那一整天苦恼不堪的心以宽慰,惶然的心绪平静下来。 她孩提时代最为宝贵的回忆之一是: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她母亲坐在这张秋千 椅上,被辛劳磨出老茧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束野花。这是她终生唯一记得的母亲形 像。至于对母亲的其它记忆,就像那束野花一样,随着时间的逝去,渐渐枯萎淡忘了。 屋角旁长着一棵忍冬树,忍冬树繁花盛开,一阵和风将忍冬花香吹送过来。她舒心 地长长吸了一口气,笑了。 防风雨的外重门吱的一声开了,摩根从屋里走了出来。莎拉舒心的笑容不见了。每 次她见到他,总是不由得想到他很快就要将孩子们带走的,到那时就剩下她孤零零一个 人,她一生中第一次这样彻底地孤零零一人留在农场里。这个想法有那么一阵子使她感 到惶恐不安,尔后她提醒自己,只要她还拥有农场,她就不会孤苦无伴的。 “你一个人在这个地方究竟干什么呀?”摩根问道。难道他了解她的心境?他挤在 她身旁坐下来,未受邀请,也不受欢迎。 “全然与你无关,我会应付得了的。” 他分开两个膝盖。每次秋千椅朝前摆动时,他的大腿便擦摩着她的大腿,阵阵快意 的颤栗直达她的胸臆。她喉咙发紧呼吸不畅——却误以为是空气湿气太重的缘故。 他将隐没在黑暗中的脸朝向她。夜色更凝重了,将他俩笼罩在神秘的黑暗中,秋千 椅仿佛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他向她微微俯身,她的目光凝视着他那丰满嘴唇。他 要吻她? “你想过出卖这个农场吗?” 莎拉的眼睛瞪得溜圆,一阵确实失望的阴影掠过心头,但她不愿承认。真是傻乎乎 的失望。“你为什么想要这么做呢?” 摩根耸耸肩,就像突然中断她有规律的生活节奏那样,忽然中断了秋千椅有规律的 摆动:“一个人无法干完农场这么多活儿的,一个人住着,农场显得太空旷了。” “我尽力不劳累过度,不迷路就行了。” “别那么回避我嘛,我只是想提出来议论一下。对孩子们来说,这是个极好的地方, 我的孩子敢情真喜欢这儿,如果你有卖的意思,我就用不着再把他们带走了。我会给你 一个好价钱的。” 莎拉怔怔坐着,一动不动,屏住气息,心里默数了两遍十下,才开口说话:“我来 给你解释一下,福思特先生。” “我们又转回到原来那个问题去?” “这个农场,可不是谁想要,谁就可以到手的。一块年代久远的不动产。我的爷爷 奶奶白手起家,把这个地方建了起来。他们仅靠自己的双手和几匹骡子,在这儿肩并肩 辛勤劳作,养家活口。他们死在这块土地上。我母亲就是在这幢房子里出生的,她和我 父亲也是在这儿过世的。愿上帝宽恕,我也要在这儿一直住到死去。如果这还不算是对 你的回答,那么好吧,我直截了当地说,我的答复是不卖。你别再问了。” 突然站到地上,秋千椅动了一下停了。她走进前门时,摩根还在半道上,以为她会 重重地把门砰的关上,上锁,将他关在屋外。她返身抓住防风雨的外重门,将门轻轻关 上,门扇仅发出微微的吱呀声。 嗯,这下他可是惹出麻烦事来了。他一点也不知道,她对她的农场有着如此强烈的 感情。她是一个不久就要独自一人过日子的单身女人。他无法想象,他所认识的任何女 人会宁愿住在离城这么远的地方。 日新月异,城市生活。他认识的女人全都住在日益发展、熙熙攘攘的大城市里。 莎拉?柯林斯可是完全超然于他的生活经历之外。 摩根第二天开车到俄克拉荷马城,退还租来的车子,买了一辆家庭用旅行车。然后, 他去汤姆?卡特莱特的办公室,监护权批文已办好等他去拿。在返回莎拉家的路上,他 打算新开一个银行户头,让本森把他的补发工资转汇到俄克拉荷马。这时摩根驾车已经 穿过了米克镇,为了不在通往农场的路上调头往回走,他开车沿公路继续往前行驶,来 到普拉格镇,普拉格镇离去莎拉家的路约五英里远。 他在遇见的第一家银行门前停下来,下车走进银行,找到新开户柜台,告诉那个女 职员,他要新开一个户头。她记下他的姓名,然后问他的地址。他仅有莎拉的住址,于 是把这个住址告诉她。坐在柜台后面的这位中年女职员,戴着一幅双光眼镜,皱眉仔细 审读刚记下来的地址,一会儿后笑意布满了她的脸。 “你一定是莎拉的孩子的父亲,”她叫喊道。 摩根感到内疚于心,脸颊一阵赧然。这天大部份时间,他都在想着莎拉的事。如果 他的心事不全在对孩子们尽父亲的责任上的话,他和莎拉的关系就会亲近多了。他清了 清喉咙,极力露出笑意说:“就是那么回事吧。” “嗨,认识你真是太高兴了。我是塞尔兹尼克太太。你的孩子们敢情非常高兴见到 你。你一定也会为他们感到自豪的。” 摩根感到有点迷惑不解。从小起,他就一直未在小镇或小镇附近住过,因而记不得 小镇的人是极为熟悉彼此的事情的。 “我说呀,”这个女职员快嘴快舌地继续说道,“你的孩子们必定十分喜爱他们的 父亲。哎呀,他们太像你啦。” 好几个人听到了她的高声话语,纷纷转过身来望着摩根。摩根恨不得钻到椅子下面 去。这些人是谁?他心里突然产生了到人山人海的大城市里隐姓埋名的念头,于是尽快 办理完了开户的事儿。 摩根回到农场后,站在屋里观看后门外的景象,嘴里啜饮着凉茶,一只手在兜里玩 弄着硬币。他不习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除他之外,农场里每个人都有事儿干。罗布 和杰夫到哈德斯派思家里玩去了﹒韦斯和康妮骑马去了。安吉在楼上午睡。 柯林斯寡妇像通常那样忙乎乎的,手脚不得空,从不安然闲坐一会儿。她不顾疲劳, 抓紧时间去收拾菜园,她那娇美的臀部绷紧着褪了色的蓝色牛仔裤。 他那只伸在兜里的手突然将一把硬币攥在汗湿的手心里,尔后,他猛然把手从兜里 抽出来,大步流星走出后门。他需要干点事儿,干点体力活,干些出汗的活儿。不知怎 么的,他突然有点疑心:寡妇柯林斯见他老是瞧着她的迷人臀部,忽然机灵一动,出去 搞些出汗的身体锻炼之类的事。 然而,莎拉?柯林斯可不是他熟悉的那类女人。过去,他总是迷恋于心态复杂、冷 若冰霜的社会名流和如乔伊斯那样的贵妇淑女,而对健康的劳动女性不感兴趣。至少, 目前还不感兴趣。 他迫切需要干点什么事。 一个小时后,摩根脱下衬衣,用它把脸上的汗水擦掉﹒他一路寻找韦斯,拐过三面 有木板墙的牲口棚屋角时,发现了可干的事:见牲口棚旁边的李子树的树枝将一个角落 的屋瓦扫拨乱了,一根李子树枝从屋顶伸进牲口棚里二尺多长。 他将那根伸进牲口棚的树枝砍去,然后动手修检棚顶。他从棚顶退下来,站在离牲 口棚有段距离的地方,查看修检结果﹒对以前经常从事的秘密工作,哪怕是成功地完成 一件任务,他极少有机会检查其结果,现在能这么做,真叫人心里感到舒心。 莎拉从厨房窗户观察着摩根,他那伤口差不多愈合的背部肌肉一收一缩的,满背汗 珠,闪闪发亮。她的指甲不由自主地掐过她刚削去皮的土豆里,她的双膝受冻般发颤。 天哪,多棒的体形!宽阔的肩部成倒三角形向下收缩到腰部的臀部,完美地与强健的一 双长腿浑然成一体。她想象,她如何亲手给他擦掉背上的汗珠,兴奋得手指儿颤动起来。 门廊的门窗啪的响了一声,打断了她的想入非非,她反倒很高兴。胡思乱想毫无用 处。她猛力挥了一下马铃薯刀,吃惊地一看,一大块马铃薯飞进水池里,因用力过猛收 不住手,手指尖都戳进了水池。 她嘟哝咒了一声,将削过皮的马铃薯倒进一只盆里,然后洗手。她瞪大眼睛,瞧见 盒里有一个马铃薯,被成弧形地剜去一大块,好似一张怪模怪样的脸瞪着她,对她挤眉 弄眼,嘲笑她。她对自己的愚蠢行为骂了一句,接着又削起来,决意要削多得足够大队 人马吃的马铃薯——极力将心思从搅乱了她生活的那个男人身上拉开。 她看见他,剪短伸向棚顶的李子树枝,检修棚顶。这之后,她的目光追随着他:他 换掉棚里两块裂开了的栏板,跟着修修这整整那。所有这些要做的事,她搁置了几个月, 未来得及做。 加利由于工作在城里,总是没有什么时间帮她修理东西,因此莎拉先做最要紧的事, 让其它事情往后放一放,等她有时间再做。可是,打孩子们来了之后,时间老是显得不 够用。 她又削起马铃薯来。她不止一次地认为,她宁愿跟孩子们在一起干活,心甘情愿为 孩子们做事,其它事情嘛都可以等一等。 几天来,摩根忙乎乎治理整顿农场,进入了莎拉农场生活的角色,好象他天生就适 应农场生活似的。偶尔,她与摩根在一起干活,但次数不多。 摩根通常跟韦斯在一块干活。渐渐地,孩子们对他接近起来,但安吉例外。她仍然 不相信她有个父亲。莎拉明白,如果有人能赢得安吉的心的话,那就是摩根,因为他是 个极好的父亲。 此外……一个生有如此漂亮可爱的孩子的男人,不可能什么都是坏的,对吧? 以后的三个晚上,摩根躺在床上,像近来的每个晚上那样,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怔怔望着天花板上游移不定的灯光。远处雷声隆隆,雨点的轻柔噗噗声本应使他心里放 松下来,结果却没有。 体力劳动没有起作用。他的心里比钟表的发条还要拧得紧,浑身肌肉紧张得发颤, 即使过去的几天时间里他一个人干了三个人的活,紧张的心情也没有丝毫缓解。 这全都是睡在屋子另一头的那个女人的缘故。 白天,他们各自分头干活时,老是无法将莎拉?柯林斯从他的思想中排除掉。每次 他朝她张望时,好似有心灵感应一样,她那双温柔的灰眼睛发出疑问的目光,稍为打探 一下,便捉住了他的视线。每次四目对视时,他越来越难以将目光移开。 某种东西强有力地将他拉向她,他拼力抵抗着,就好象他在中美洲丛林中千方百计 为生存而战那样,竭尽全力抵抗这种东西的拉力。也许,迷住他的是,磨灰了蓝色牛仔 裤绷紧她臀部的令人难以忘怀的样子,也许是她那柔软的T恤衫随着双乳颤动的令人心 旌摇荡的情景﹒他心里明白,那仅是原因的一部份,还有更多的原因,无法说清的原因。 他知道,她也感觉到了这个,至少感觉到了身体上那个因由儿。不然,在他来这儿 后,两天前她为什么开始戴上乳罩呢?要是她以为,戴上那劳什子罩子,就可以使他不 看她,那她就大错特错了——白搭。 她极力从情感上与他保持一段距离,但那并不能阻止他与她四目相碰。 愿意收养五个无家可归孩子的女人,肯定是个非同一般的人。痛失丈夫,她仍一如 继往抚养着五个孩子。在经历瞭如此巨大的精神创伤之后,她需要孩子们,孩子们也需 要她。 然而,她所做的,决非简单地抚养他们。她无微不至地关照他们,疼爱他们,在他 们的母亲死了之后,给他们以母爱,教养他们。如果有人给世界上最幸福最适应生活环 境的孩子设立一种奖,他认为,这个奖非他的孩子们莫属。而这一切全应归功于莎拉? 柯林斯。 他打心眼里感激她,却不知如何表达才好。他欠她太多的情,这是他回报不了的。 但仅是感激,却又远远不能解释得通他对她的情感。 每天,他亲眼目睹她对孩子们自然流露出的爱意,关切和温情。他心急急情切切地 想要获得她的恩宠。成为他人心里世界的中心是什么味道?成为莎拉的呢?他心里非常 想要了解这一点。 一个声音突然闯入他的绵绵沉思,过了一会儿,他才搞清楚,这是鸡在咯咯惊叫。 他第一次明白,鸡在半夜碰到突发情况,会猛然咯咯惊叫的。他还未来得及将脚伸到地 面,两条牧羊犬便狂吠起来。 黑暗中,他伸手摸寻裤子。他穿上了裤子,套上鞋子,这时忽然听到乒乓一声响。 他的脊梁一阵发紧——有人在客厅里。听到一声低声诅咒——原来是莎拉。 他来到厅里,厅里空无一人。借着厨房射过来的灯光,他见通常锁着的枪柜玻璃门 晃了一下又关上了,枪架上空出了一个位子,这就是说,有一支枪不见了。他快步走进 厨房,刚好看见莎拉冲出后门去。 他心中嘀咕,究竟出了什么鬼事情啦,这时,他发现她穿着一件肥大的T恤衫—— 与她给他穿的那件极为相像,脚上没穿着那双她成天穿的靴子。他跟着她,她离开门廊 冲进雨水中,一只手提着枪,另一只手握着一只手电筒。 莎拉由于凝神倾听鸡的咯咯惊叫声,而没有察觉摩根尾随她从屋里走出来。她穿过 密密细雨,跑过院子,奔出后院门口。来到鸡舍,她猛然掀开门帘,摁亮手电。鸡的惊 叫声和拍翅声碎然沉寂下来。鸡舍内弥漫着扇飞起来的尘埃和饲料微粒,飘飞着一根根 羽毛,没见到人影,也没找到引起鸡骚动不安的东西。她踌躇了一会儿,握着手电筒的 那只手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这时,鸡舍外的一个鸡场传来更响更惊慌的鸡叫声。她急忙蜇转身朝门外跑,一头 撞到一个坚实的东西上,她恐惧得心儿堵住了嗓子眼,张口想叫又叫不出声来——摩根 的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她双眼死死盯瞧着摩根的脸。 “怎么回事?” 眼下,她顾不得欣赏他那光滑的胸膛,一心只想着外边出了什么事。“外边那儿,” 她说,舒了一口气。 来到鸡舍外边,她将手电宽阔的光柱朝头一个鸡场照射,什么也没发现。但在第二 个鸡场,那只羽毛艳丽的大公鸡——康妮从孵化之日起就取名为伊斯特的大公鸡,恐慌 地拼命拍打翅膀,撕破嗓门尖叫。原来,是一只负鼠咬住了它的尾巴羽毛。 莎拉推开鸡场的门,接着急忙用手抓住歪倒向一边的门扇——门扇下部的较链坏了, 这个锈蚀得厉害的铰键也许是被马儿踢坏的。难怪负鼠钻得进来呢。 那只负鼠在手电光柱照射下一点不惊慌害怕,也不怕这两个人。莎拉朝它又喊又叫, 又用枪管戳了戳它。这个麻木不仁的家伙眼睛都没眨一下,一心只在它那眼看到手的晚 餐上。 “休想得逞,”莎拉喃喃说。“拿住这个。”她将手电筒往摩根怀里一塞,准备着 用枪管拨打负鼠使它松口。要是这时她开枪射杀负鼠,会连带可怜的伊斯特一块杀死的。 负鼠终于松开了口,口里咬着几片艳丽的尾巴羽毛,蹒跚地溜到墙角落。莎拉一只 手搂起伊斯特大公鸡,另一手仍然将枪对着负鼠。她把伊斯特从一个小门放进里面的那 个鸡笼里。大公鸡欢快地跳跃了几步,高声欢叫,拍动双翅。刚刚逃脱负鼠的撕咬,大 公鸡就傻乎乎忘了害怕,想要从小门钻出来。莎拉迎头将它关在笼里。 “往后退退,”她对摩根说,目光仍盯在那只负鼠身上。“快走,你这个可恶的偷 鸡贼。” 摩根将手电光追照着负鼠,她把负鼠赶到离鸡场几英尺远的地方时,将枪抵住肩头 瞄准。见鬼,她讨厌杀害动物,哪怕是对那些想要偷吃她的鸡的凶兽,她也不愿杀害。 这些蠢家伙,干吗不能到外边的树林去吃老鼠呢——如果迫切要吃东西的话。 摩根理解了她的犹豫不决。他从她手里抓过枪来,把手电筒递给她:“你想要它死 呢,还是让它逃生?” 莎拉擦掉脸上的雨水,凝望着负鼠,负鼠旁若无人般慢吞吞朝水塘爬去。现在,这 个家伙知道了她的鸡在什么地方,如果放它走,它又会溜回来咬死地的鸡的。 “要它死,”她回答说,心里一阵恶心。 眨眼功夫,蓝黄色的火光从枪口喷出来,枪声震耳欲聋。即使心里有了准备,莎拉 还是吓得抖了一下。 负鼠跳了一下,跌落地上,死了。摩根转身,面对着她,嘴角微露笑意:“你总是 用零点三零口径枪射杀这样的小动物吗?这真有点像用苍蝇拍打苍蝇一样。” 莎拉站在雨中,耸耸肩头,回报了他一个微笑:“偶尔而已。” 她返回鸡舍,查看是否还有祸害留在里面,摩根没有跟她进去。一会儿后,她听见 锤击声,出来一看,见他在将那扇坏门钉死起来。 “今晚暂时凑合一下,”他说,“明早我再给门装新铁链。” “谢谢,不用你做了。这儿四处的活儿你干得够多的了。由我来装。” 摩根瞧了她一眼,将电筒光朝头顶上照了照:“如果你干我干都一样的话,由我来 干吧,我可不乐意无所事事到处闲逛。” 莎拉本想开口说,他没有必要替她把这儿的所有活儿干完。事实上,他替她干活, 倒使她心里感到不舒服。事事依赖他和他的帮助,对她来说倒是轻松容易的。但几天后 他带着孩子们离去了,她就更难办了。 然而,她没机会说出心中的想法。这时,天空裂了口似的,大雨倾盆而下,泼到他 俩身上。 “我们走吧,”摩根在暴雨中喊了一声。 走过鸡舍门口时,他伸手拉熄了灯,一只手将门拉闭起来,另一只手搂着她,快步 往外走,两只湿滚滚的德国牧羊犬高兴地扑到他们脚下,接着转身朝屋后门廊奔去。一 路上,莎拉的脚都未接触地面,任由摩根抱着走,他俩被雨水从头脚淋了个透。 摩根掀开门帘,一步两级大步跨越。他的手抓着她的手腕,拉她走过台阶,来到门 廊里。她站立着,上身伏在他那被雨水打湿的宽阔的胸膛上,她双手一挥,她那遭雨水 弄湿的长发飞绕到他的颈上。 她急促地吸了一口气,他俩的肉体之间仅隔着一层雨水浸湿了的薄薄的T恤衫和裤 子。摩根弯腰把枪放在旮旯里,紧接着双手搂住她。闪电和厨房的亮光,照亮了黑暗中 他的脸,他脸上显出一副毅然的神色,她觑了他一眼,见他那黑亮的眸子射出炽热的火 焰,似要将她吞噬掉,他深沉地唉了一声,闭起眼睛,使劲将她搂贴在他胸口上。他向 她低下头来,她的双唇渴求地张开着。他趁机吻下去。 她的心儿的怦怦狂跳声,淹没了雷声,风声和雨声,压倒了她心田深处发出的细微 的欢叫声。莎拉伏在他的宽阔肩膀上,他的嘴唇触到她的嘴唇的一瞬间,她感到她全身 的骨头都融化了似的。他的双唇多火热,多坚毅,多润滑!那是一双使女人销魂的嘴唇。 他的舌头伸进她的嘴里,一阵强烈酥心的快感传遍她的全身,她快活得快要死去。 就这样吻着,吻着,久久地吻着。最后一次男人搂着她狂吻的感受,她早已淡忘了。 她甚至搞不清楚,以前她是否被一个男人这样热烈欢快地吻过。 摩根的双手摸遍了她全身的每一个部位,她欢心地发现,他的心也像她那样跳得急 促。他全身紧贴着她,她感到他的那个东西伸得老长,硬邦邦急切切地顶着她的下面。 简直是疯了!必须立即停止,马上停止,以免进一步发展下去。 可她内心里却又不愿停止。她想就那样呆在那里,两人互相紧紧搂抱着。她想要这 样永久地吻下去,品味他,获取他的力量。怎么,她感到他的膝盖在颤抖。也许是她自 己的膝盖在颤栗吧?他终于挪开了嘴唇,她极不情愿地叫了一声。 摩根松开搂住她臀部的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开。她不想就这样作罢,还想 搂抱亲吻下去。他那双深邃的黑亮眼睛,瞧了一眼厨房明亮的灯光,似乎要将她吞下去。 她瞧着他,他脸上所有的表情,所有的情感神色眨眼不见了,她看到的仅是一个呆滞茫 然在的面具。 他将双手从她肩上抽开,退后一步。她的脸颊出现两朵红云。上帝呀,她做了些什 么呀?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而且是她的情敌,他来这儿要把她的孩子们偷走。她 怎么能对他作出那样的反应呢? 一阵风将冰冷的雨点吹打进门带里。她双手抱住肚子,直打冷颤。 摩根注视了她好一会儿,喃喃说:“真见鬼。”他转身走进屋里,湿漉漉的鞋子每 走一步就吧卿响一下。 脚步每踩压一下,便把她的心踩死一点去。 ------------------ 浪漫天地 扫描: dreamer 识别:ear 排校:毛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