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误会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这些词,伴随着全部的愤怒、恐惧和慌乱从她嘴里喷 出来。自从恶梦开始,安吉拉一直保持着自控。 几小时以来,她的想象力从一个可怕的情节跳到另一个:人身凌辱,审问,羞 辱——这一切都是她能想象到的后果,如果她不能让他相信,她只是无辜地牵扯进 了这一事件之中的话。但她一次也没想到过,性攻击会是这个男人计划中的一部分。 这理由说天真也罢,愚蠢也罢,只是因为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 直到他的手指开始放在她的腰上,她才意识到她太信任他了。 安吉拉飞快地把身子向后一缩,以至于若不是他伸手扶了她一把,她一定会坐 倒在抽水马桶上。他帮她站稳的回报是胫骨上挨了一脚,而她如果记得起她是赤足 的话,相信她是不会踢这一脚的。由于疼痛和愤怒,她发出一声喊叫。像一只受伤 的动物,她又挣扎起来,不理会脚趾上传来的阵阵抽痛,试图抬高膝盖去顶他。 他往旁边一闪,躲开了她的膝盖,手指仍然紧紧抓住她的胳膊,使她不至于倒 下去。这提醒了她,为了避开她那可怜的攻击,他可以很容易地把她摔倒,这等于 是火上浇油,抛开她仅存的一丝谨慎。她低下头,一门咬在他的前臂上。 可麻烦的是,她咬了满口的只是他的皮夹克。但她满意地看到她激怒了他。他 诅咒了一声,简短、清晰的话语给了她勇气,因为只有愤怒才能让他对她不感兴趣。 他坚硬的手指掐入她的一只手臂,另一支手抓住她的头发,猛地把她的头拉离 他的手臂,她松开皮革,咬紧牙关,抬头迎着他狂怒的目光。 “你究竟想干什么?”他喝问道。 “我的问题很明确。”不理会她头顶上撕裂般的疼痛,她势力把她的头发挣开。 但这使他抓得更紧。她试图再次运用她的膝盖,但不得不承认大败,因为他把她推 来靠住门,一只大腿牢牢压住她的双腿。 “赶快停下来!”他咆哮道,“否则这儿受伤害的人只能是你。” “你指望我会乖乖乖地站在那儿任你强奸吗?” “那不是——” “噢,住口!” 他的眼中闪出一丝惊讶,然后便消失了,接着她意识到他的怒气也消失了,冷 漠的表情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她知道她输了。不过,把他的口头禅掷回给他,告 诉他住口,安慰了她的自尊心,让她感觉好一些。但不幸的是,这仍然没有引起他 们之间的交谈。 狂乱的呼吸声在磁砖壁上引起回响,她开始反省踢打是否是个好主意。他的身 体紧压着她,有一瞬间,她意识到只有她的呼吸急促而不稳,而他的呼吸稳定绵长。 他的胸膛像一堵坚硬的墙一样压在她的胸口上,这解除了她的抵抗。 有什么湿湿的东西从她的面颊上流下来,停在她的嘴角,她用舌尖舔了舔,感 觉是带咸味的水珠,是的,正是一滴泪珠。该死的,她自从佛兰克走后就再没哭过, 那一次也只是因她把佛兰克赶出门时,他带走了他们的猫。那是四年前的事儿了, 而现在,一个她以前从未见过的男人,居然让她再次流下了眼泪。她竭力忍住眼泪, 但它们仍不听话地滑落。 她发现他正看着她流泪,于是强打精神,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我带你到这儿来不是为了强奸你,我想你应该知道这点。”他的声音很沉重, 不带感情色彩的话语使她感到害怕,因为他看起来并不在乎她的反抗。 安吉拉强压下恐惧,努力去回想过去她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安详时光。“对不起, 但当一个男人把手放在我的腰上时,我当然会理解成那种含义,从而使我跳起来。” “我以为你很想上厕所。” 她眨了眨眼,努力想使自己的表情像他那样自然。“我自己能做这事,自从我 三岁以来,就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了。” “如果你能用反绑在背后的手解开自己的腰带和裤子,那么你就比我想象的还 要危险。” 他退后了一点,松开抓住她头发的手,她的头皮从麻木中恢复过来,感到一阵 阵刺痛。 “你是这儿唯一能够自由活动的人,你从什么地方得出我是危险人物的结论?” 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她捡起枪对准他的画面。她赶紧把它驱走。 他退得更远了一点,双臂抱在胸前,“我们在浪费时间。” “那么解开我,我将动作快点。” 他站在那儿没有开口,这等于告诉她,他根本没想到要解开她。她被——一句 话——惊呆了,“你不可能……” “我能。” “但我不能……” “过来。”他指着抽水马桶前一处说。 她摇头,感到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不。”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他的表情不可捉摸,他的语气平稳,没有起伏。她听 进去了,就如今天晚上,她听进了他所说的一切,包括他关于强奸的说法,只有那 时,他说话才不带威胁口气。 她几乎别无选择,如厕的紧迫感越来越强烈,带着沉重的羞耻感,她决定一切 照办。 安吉拉走到他指定的地点,在他帮她脱裤子的时候,眼睛死死地盯住一块瓷砖 上印着的鸢尾花纹。公平地说,他的动作又轻又快,尽量不使她感到更难受,甚至 在她感觉之前,他就已扣上了她便裤上的搭扣,系好了腰带。 她继续盯着瓷砖,避免与他的目光相遇,直到他把她带进卧室,并把她推坐在 床上。她蜷起腿靠在床头,显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神气。对她的行为他没有吭声, 看起来,他并不关心她在做什么,倒是更热衷于在他的运动包里掏东西。她看见他 拿出圆领衬衫以及里面裹着的东西,看见他把消音器从枪上卸下来,放在一边。她 松了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宽慰之情不致太过明显。他把抢插回外衣里的皮套里,然 后把手伸进夹克口袋里。再伸出来时手掌上有一样什么东西,是白色的,形状像一 个胶囊。就像给大象使用的一样。 她一点猜不出那是什么。 他扫了一眼,发现她在看他,就把这东西拿给她看:“你可能知道这是什么, 但为了节省时间,我会告诉你的,这可以免去任何误解。” “我不知道——” 他严厉的一省打断了她的否认。他把它举起来,使她可以清楚地看见,“这是 一个胶质小囊。如果进入你的胃里,将近二十分钟左右胶质就会溶化,别担心它会 破,因为我粘得很牢。在这个小瓶里,装有足量的可卡因,足以刺激你的大脑并可 能致你于死地。” 她那被丝带绑着的手腕火辣辣地痛,在车上被撞到的肋骨也在剧痛,但安吉拉 忘记了这一切痛苦,一阵无可比拟的恐惧淹没了她。她瞪着那致命的胶囊,想着她 死定了。 “如果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我将给你这个,让你吐出胶囊。”他给她看 一小塑料瓶里装着的吐根糖浆,那也是他从他的运动包里掏出来的。“如果你合作, 这东西在你胃里待不了十分钟,当然,你也可能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而不用吞下 这玩意儿。” “我不知道你想要知道什么,我不是你所认为的人。” “谎言只会害你送命,安吉拉,我知道你是派来暗杀我的组织的一员。现在的 形势已经逆转了,除非我会给你一次搏斗的机会。” “我不是什么组织的一员,”她再次说道,不顾一切地想要他听下去,“我什 么都不是。” “而我不相信。” 她看着他的双眼,大声的申辩渐渐变成一阵无声的低语,只因她明白过来,他 根本不相信她只是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闯入了一个错误的地点。 几年前她曾遭遇过死神,但最后除了一个被撕裂的指甲外,毫发无损。当她看 到双轮拖车向她冲来的一瞬间,她意识到要么驶离路面,要么与它迎头撞上,她以 为她一定会完蛋的。当她的车飞离路面,在空中翻转,滑下路堤时,生命中的点点 滴滴在她眼前闪过,那些图像是如此的鲜明而真实,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过去生活中 的快乐时光都会伴随着她。当她清醒后,那些图像仍然伴随着她,长达几个月之久。 但这次不同,也许是因为她有二十分钟,而不是在不可避免的命运中所拥有的 珍贵的一两秒钟。在这二十分钟内,她的大脑里不会有过去与未来,只会是乱成一 团浆糊。 她把目光从那个可怕的白色死神处收回来,转向他的眼睛:“我不会吞下它的。” 他唱叹一声,再次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塑料瓶水,打开盖,他移到她身边,压住 她的腿以防她逃掉。“安吉拉,你知道我能让你吞下这东西,只要捏住你的鼻子, 把它塞进你的嘴里,直到你咽下去就行了。” 她无助地摇着头,如果他要杀死她;她是不会让他干的。眼泪顺着她的面顿流 下。此时,占据她脑子的唯一念头就是,她太合了,在浴室时她就该哭出来的,这 比维持她的尊严更重要,如果她知道这是一件利害多么重大的事,她就不会白白放 过以情打动他的机会。 如果她清楚地知道,而不仅仅是怀疑这个夜晚会以这样的结局收尾,她就会在 每次他叫她闭嘴的时候大喊大叫,至少,她不必花二十分钟来等死。 如果她能让一切重来,她根本就不会拾起那只枪,她会待在她的车里,蒙上眼 睛,堵住耳朵,假装她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事都不会有了。就像森 林里倒了一棵树,而过客是不会去注意它的。 他把水放在床头桌上,伸出硬硬的手指,捉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你 知道我还可以把它放在你身体的另外两处地方,会产生同样的效果,但我希望我们 能做得文雅一点” 她没有马上明白过来,之后她领悟过来,第一个反应就是一直困扰她的那种熟 悉的尊严惩与羞耻感的混合。她大怒道:“这个合适。”这回答很荒谬,但的确是 她脑子里产生的第一个念头。这回答引起了他一阵大笑,使她大为震惊,情不自禁 停止了流泪。 他举起胶囊富了看,再看着她道:“我认为是可以的。” 他把手从她脸上拿开,很快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抚去了刚才的表情。不等她 想到别的话题,他拿过运动包,从望面摸出一小管凡士林油膏。 “那包里有什么东西是你没有带的?”她问道,看着凡士林油膏,她知道她必 须吞下那该死的东西,而不能让他把它塞到她身k 别的什么地方。 他的目光坚定、深不可测,“我没有更多的时间可浪费了,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安吉拉月她保持尊严地沉默着,心中抱一丝希望,希望他只是说说而已。公然反抗 他到底的想法给她带来一丝快感,但她不能这么做。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竭 力赶走现在开始占据她整个思想的一种不真实感觉。没有动静,她睁开眼睛,发现 他还在那儿,提供给她死与不死的选择。 她舔舔嘴唇,张开嘴,当他把那东西放在她舌头上并叫她吞下去时,她尽量克 制住恶心,并拒绝吞下去。他端起水,送到她唇边灌进去,让她面临要么吞下去、 要么被呛死的选择。它滑下她的喉头,最终不可避免地,被自己的喉头肌送了下去。 她懂得这些肌肉的知识,是从她五年级科学课上的一次实验中学到的。在那个实验 中,吉米。卡鲁瑟斯头朝下立着,在无重力状态下演示百咽动作。她仿佛还能听到 班上孩子们看到吉米失去平衡,倒在地上时发出的大笑声。 重力以它自己的力量对他产生了影响。 她感到一块布擦过她的下颏,那是那男人用床单的一角擦干溅出来的水。她不 知道关于吉米。卡鲁瑟斯的回忆是否意味着那些美好往事开始在她脑海里重演。如 果是的话,她希望那闪回的片断内容更好一些,因为吉米是一个令人讨厌的男孩, 长大后也是一个相当讨厌的男人。 他放开她的脚,看着表,坐到床的另一头,“作为开始,安吉拉,为什么不告 诉我,你和康斯坦丁在一起时用的名字呢?” “我从未见过任何叫康斯坦丁的人。”她知道,说真话并不能救她,但她想不 出任何更好的回答,这总比沉默地等死好。 “那么你通过谁和康斯坦丁联系?” 她认真地想了想,让思绪抓住他的问题,而不去想她胃里正在发生的事。康斯 坦丁?对了,有一个君士坦丁堡,但那是一个地方,而不是一个人,她怀疑他是否 会对此感兴趣。康斯坦丁还是一种锌钢合金——她知道这个,得感谢去年她参加的 一次地矿会议——但她还是不认为这会对他有意义。 她不知道这大剂量的可卡因会在什么时候渗进她的血管。她仅有的毒品知识, 只告诉了她上瘾者的吸毒后果,但她不知道身体在临死前会有什么反应,特别是在 被迫吞下毒品后。她会满脑子恐惧,浑身剧烈抽搐,受到伤害吗?或者只是睡过去, 让白色死神——可卡因,用一阵寒冷平和的大雪淹没了她? “安吉拉。” 她抬眼一看,想起她还没有回答他。“我从未听说过康斯坦丁,也从未见过什 么代表他的人。” “你用的是什么名字?” “我一直用的那一个:安吉拉。佛格森。”她移动了一下,想为她的手找一个 更舒服一点的位置,此时,她意识到她的手指已经麻木了。有那么一瞬间,她惊恐 地认为那是可卡因所致,随后,当新的位置使血液流通,从而引起阵阵刺痛时,她 心里平静下来了。 她仍然有自控力,这点让她感到安慰。 “你里自由的,还是康斯坦丁组织的一分子?” “自由的”他的眉毛感兴趣地一批,她继续道:“我为自己工作,至今六年了, 为什么不问问我靠什么谋生?” “你别指望向我提问。”他温和地说。 “好吧,我猜你是一块合金,”他问道,研究起他脸上粗扩、黝黑的线条,猜 测他处理她的尸体时会有什么样的感觉。灰心丧气?因为她没有告诉他任何他想知 道的秘密;后悔?因为他意识到她说的是真话;厌恶?因为他不得不处理一具体温 犹存,但很快会变冷的尸体。 “行。安吉拉,你靠什么谋生?” 他对她幽默了一次,但她看见他瞄了瞄表、知道他的幽默会随着指针的转动而 消夫。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不过谈话能减少冥想的恐惧。 “我是一个会议策划者,”她说道,“我为各种不同的团体组织会议,做一切 事,色情从安排交通工具、收费,到安排对话交流等一切事,这样的生活已经很紧 张了,我没有时间而去搞业众谋杀。” “一个会议策划署,”他重复了一句,他的目光难测深成,“听起来像是一个 很好的掩护,康斯坦丁派了多少组人追踪我?” “我怎么知道?”她赌气地回了一句,而从前的安吉拉是很注意地貌的。“过 去的三天里,我和一群银行投资专家们在一起。不问他事。当我很凑巧遇上你时, 我正要从我的车上卸下货物,在那个停车场上面的大楼里,我有一间办公室。当然, 现在可能有人把一切都偷走了,我知道我的电脑不是很好,但用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康斯坦丁还在亲自参加神鹰行动吗?” “神鹰行动,那是什么?” “他喜欢这样称呼他规模最大的下货行动。” 他解释道,脸上的表情就像在告诉她她早已知道的事,“他仍然喜欢骑马吗产 ‘”我毫无头绪,“她打了个呵欠,萎靡不振、极不舒服地靠在床头,”如果你问 我银行家们有多么吝啬,我可以告诉你。顺便问一下,你叫什么?你一直叫我闭嘴, 我还没有机会问你这个问题。“ 他犹豫了一下,她几乎可以看到他无奈地耸耸肩,回答道:“霍克沃思,很多 人都叫我霍克。” “这称呼是相对于霍克沃思先生而言吗?我想我知道这是为什么。”一绺头发 落下来挡在她眼前,她移动肩头,想把它甩到身后,但是没有办到,“你还有别的 名字吗?” “没有。”他看了一眼表,然后略感惊讶地看着她如何前倾着身子,想把眼前 的头发弄开。“安吉拉,我们已浪费了十分钟。当你受雇接受这个工作时,可有人 提到一个名叫保罗。马钱德的人?” “是西部银行家论坛雇了我。而且,如果保罗。马钱德是那组织的一员,那我 从不认识他。”是有一位保罗。马钱德,但安吉拉认为他不可能与暗杀一类事有关。 只要一喝下半瓶苏格兰威士忌,他就会忘了每日的会议,如果他是杀手,他很快就 会因太轻率而送命。 不相信她声称的一切,不为别的,只因眼见为实,她的确拿起了那支该死的枪。 她的胃里发出一阵咕咕的响声,这提醒了她正在发生的事,尽管她尽了最大的 努力,新的眼泪再一次冲进了她的眼里。如果有一些别的警告,而不是他——霍克, 她让自己使用他的名字—一给她的二十分钟,她会更当心一些的。只有二十分钟来 回答一些她不懂的问题,同时,她的手还被绑着,甚至不能搔搔自己的鼻子。如果 她得的是癌症,或是其它的病,她至少可以把她的生命安排得从容一些。有一些商 业事务要处理,要给她母亲打电话——如果她能找到她的话,安吉拉最后一次接到 她的电话,是来自介于新加坡和上海之间的某处,她母亲的脑子中,没有一个明确 的终点。 还有朋友们,但一两周内他们不会想起她,因为人人都知道她有一个假期—一 单独的,自己照顾自己——要在巴哈马群岛度过,这是她盼望了几个月的,放纵自 己去享受商业机票及一等舱待遇。 “安吉拉?我们的时间快完了。” 她集中注意力地注视着他。 “谈谈我的植物怎么样,霍克?从我高中毕业后,咖啡桌上就一直放了一棵可 爱的绿色植物,我不想把它送人。” 她看见,当他咬紧牙关时,下额上一根筋猛地一抽,表明了他的受挫感。即使 在他所沉陷的那个充满死亡与危险的世界里,一定也有某种交流的方式,让人们躲 过危险。他变得更有耐心了,因为她还没有达到她的崩溃点,甚至,她认为,自己 已木太关心生与死的问题。 安吉拉的优势在于,她知道死亡是她不可避免的最后结局,即使她知道答案, 而且,尤其是如果她知道答案,这个男人,这个霍克更没有理由让她活着。 “下周二还安排了神鹰行动吗?”他问道。 “你告诉我。” “他们会用‘海魔’吗?” “那是什么?”“康斯坦丁的游艇。该死的,安吉拉,离那东西在你胃里溶解 只有五分钟了。”他把手指插进自己的头发中,头顶的灯光照下来,使他的头发显 现出一种厚实的黑褐色来。 “上个月我就在那儿,安吉拉,我看到康斯坦厂的游艇卸下的可卡因,足以满 足整个西海岸的痛君子,但我没看见康斯坦丁,我需要知道下周二他是否会在那儿。” “我不知道!”她放松膝盖,以一种挑战的姿势挺直肩背,在那种情形下,尽 她最大努力,她只能做到这样了。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康斯坦丁,或者‘海魔号’,或是什么神鹰行动,我不是 一个杀手,走进那个该死的停车场时,我没有任何企图要对你干哪怕是极细微的一 点坏事。” “你是一个杀手,而且你一定知道,下货时他是否会在那儿。”移近她身边, 他伸出手抓住她的胳臂,用劲猛摇她。 “我了解康斯坦丁,他不会派他还没有完全信任的人来杀我。 他的周围都是像你这样的人,他也不会不亲自参加这种行动的,如果你在那儿, 他也会在那儿的。“ 安吉拉感到她的头快要被摇得从脖子上掉下来了,但对这一点的担忧远比不上 她对胃里那玩意儿的担忧。 他停止摇她,但仍抓住她的胳臂,他的眼神紧张认真,“告诉我,安吉拉,现 在就告诉我,我会马上给你催吐剂,否则就太迟了。” 她深吸一口气,恢复了镇静,以最后一次带着尊严的神情说道:“你强迫我吞 下去的时候就已经太迟了。我什么也不知道,霍克,什么也不知道。” 脸上强烈的表情消失了,他放开了她,“那么,就这样了?” 她心里想,多像一句悼词。同时,她还想知道,在可卡因开始毁灭她之前,她 还剩下多长时间。向后一滑,她放松地靠在床头板上,不去理会手腕处的剧痛。 几乎是一种下意识,她问,“为什么那么重要呢?你好像知道时间和地点,为 什么你会关心那个叫康斯坦丁的人在那儿或不在那儿呢?” 他用那双高深莫测的眼睛看着她,“因为如果他不在那儿,他就死不了。” 安吉拉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他的回答上,因为她感到,无论如何,知道她为 什么会死总比不知道要好些。“那么如果他在呢?” “我的死就不会毫无价值,我会和他一起同归于尽。”移开目光,他拿起催吐 剂,打开它,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前,他来了个底朝天,把里面的东西倒在了地上。 看到她活命的最后一次机会,变成了廉价的灰色地毯上棕褐色的一团,她极为 震惊。 ------------------ 坐拥书城 扫描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