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伦纳特·科尔贝里不知道该往哪一条路转。 他被指派的这份工作,既烦人又没有意义,他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 原以为只要去访问几个人,和他们谈一谈,就完事了。 将近十点钟时,他离开瓦斯贝加南区警察局总部,局里一片平静,这大半是因 为人手短缺。然而,他们可不短缺工作,各种各样的犯罪,正在这个福利国家的沃 土上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这种现象十分令人不解——至少对负责治安的人员和身系重任、务使社会稳定 的专家而言是如此。 在斯德哥尔摩壮观的地形背后,和貌似时尚的亮丽表面下,这里已经成为一个 都市丛林,吸毒和性犯罪问题从未像现在这般猖獗。狂妄的奸商可以合法利用最无 耻的色情行业赚取巨额利润;职业罪犯不但数目增加,而且组织更为精良。社会上 也制造了一批贫困的无产阶级,尤其是老年人。通货膨胀让本地成为全世界消费水 准最高的地区之一,而最新的调查显示,许多依靠退休金生活的人,在基本的开销 内,只能以狗食或猫食维生。 事实上,除了政府和内阁的高层人士外,对一般人来说,少年犯罪和酗酒( 后 者是向来就存在的) ,从不是令人意外的问题。 斯德哥尔摩。 科尔贝里出生、长大的城市,旧迹已经所剩不多了。在市府计划人员的核准下, 房地产投机商人的推土机和交通专家的开路机,摧毁了大多数值得瞻仰的老屋宅。 而今少数残留的文化遗产,看起来皆十分落魄。本市的特征、气氛和生活形态 都已经消失殆尽,或者应该说,改变了,而想要力挽狂澜并非易事。 同时,在市政府中,因人手短缺而导致工作过度的警察部门,磨损的吱嘎声日 益增大——虽然,这其实尚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 与招更多的警员相比,更重要的应该是招素质好的警员。 但是,似乎并没有人考虑到这点。 伦纳特·科尔贝里这样想着。 花了好一段时间,他才找到汉普斯·布罗贝里管理的住宅。该区坐落在很远的 南边,在科尔贝里小时候,那里算是乡下,是他们学校远足常去的地方。该处看起 来和近年兴建的许多出租公寓十分相像。几栋孤立的公寓大楼,迅速草率地拼装在 一起,唯一的目的就是替地主赚取最大的利润,同时,也促使不得不住在那里的不 幸居民,拥有了最不愉快和最不舒适的居住环境。多年来,由于人为因素炒作出来 的房屋短缺,即使是这样的公寓也有人争相抢夺,而房租则贵到几达天文数字。 房地产办公室应该占据了大楼最好的部分吧,也就是说,是最用心建造的部分。 然而,即使是办公室所在的部分,也到处可见湿气渗透,门柱歪得都已经和水 泥墙分家了。 但在科尔贝里看来,最令人失望的地方是,他找不到汉普斯·布罗贝里。 除了布罗贝里那间陈设相当高级的宽敞办公室以外,里面还有会议室和两个小 房间,各由一个管理员和两名女雇员使用。 一位女雇员大约五十岁,另一位则是个可能连十九岁都还不到的女孩子。 比较老的那个女人,看起来真像个妖魔鬼怪,科尔贝里猜想,她最重要的职务, 大概就是威胁房客和拒绝维修。女孩予笨拙而丑陋,一脸的粉刺,看起来像是被恫 吓惯了。管理员则一副已经认命的样子。他做的一定是些没有人感谢的工作,比如 负责维持水槽和马桶的基本畅通。 科尔贝里暗自假设,他应该找那个妖怪谈。 不,布罗贝里先生不在。从周五下午就没有来过了。上次来时,他只在办公室 里待了大约十分钟,然后就提着一个公文包离开了。 不,布罗贝里先生没说什么时候会再来。 不,她们两个女人没有一个叫海伦娜·哈松,她们也没听过谁叫那个名字。 总之,布罗贝里先生确实在城里还有另外一个办公室。确切地说,是在康斯哥 坦路。他和哈松小姐应该会在那里。 不,帕尔姆格伦先生本人并不过问住宅区的管理问题。自从这个区域在四年前 建起来以后,他只来过两次,两次都有布罗贝里先生陪同。 她们在这个办公室的工作是什么? 当然是收房租和监督房客守规矩。 “这个工作一点儿都不好做。”妖怪口气辛辣地说。 “好的,我大致了解了。”科尔贝里说完,便离开了。 他上了汽车,往北驶向斯德哥尔摩。 路上,他经过斯卡玛布林区,那里离他家非常近,他很想回家。他的家人在那 里——他快要两岁的女儿波荻、最重要而且越来越漂亮的葛恩,她让他越来越无法 抗拒。科尔贝里是一个感官主义者,因此,他很小心地挑选了一个能够符合他严格 要求的妻子。 然而,在深深叹了一口气并用衬衫袖子抹去额头的汗水之后,他还是硬起心肠, 继续开向斯德哥尔摩市中心。他把车子停在国王街,然后下车,走进大楼人口,去 查核自己确实来对了地方。 根据大楼名录,大楼里大部分是影片公司和法律事务所,但是也有他要寻找的 机构。 四楼,不单有汉普斯·布罗贝里公司,还有维克托·帕尔姆格伦借贷与金融公 司。 科尔贝里搭乘吱嘎作响的老电梯上楼,发现两个公司的名牌贴在同一扇黑褐色 的门上。他探手拧门把,发现门锁着。虽然有门铃,可是他不予理会,积习难改地 用拳头使劲敲门。 一个女人打开门,用棕色的大眼睛看他,说: “你干什么呀? ” “我要找布罗贝里先生。” “他不在这儿。” “你的名字是海伦娜·哈松吗? ” “不,不是。你是谁? ” 科尔贝里整衣敛容,从后裤袋抽出他的警证。 “对不起。”他说,“一定是天气太热了。” “原来如此。”她说,“你是警察。” “对。科尔贝里。我可以进来一下吗? ” “当然。”女人说着,往旁退开一步。 他走进去的那个房间,看起来像一问很普通的办公室,有桌子、档案夹、打字 机、档案柜和所有平常的办公设备。从一扇半开的门可以看见另一个房间,那显然 是汉普斯·布罗贝里的私人办公室。他的房间比秘书的小,但是更舒适且似乎整个 空间都被一张桌子和一个大保险柜占满了。 科尔贝里还在往四周张望的时候,女人把门锁上,然后质疑地瞪着他说: “你为什么问我,我是不是叫哈松? ” 她大约三十五岁,身材苗条,暗色的发肤,有着一对浓眉和一头短发。 “我以为你是布罗贝里先生的秘书。”科尔贝里漫不经心地说。 “我确实是布罗贝里先生的秘书。” “呃,这么说……” “我不姓哈松。”她接着说,“而且也从来没姓过这个姓。” 他斜眼窥探,发现她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只宽边金戒指。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 “莎拉·莫贝里。” “上星期三,帕尔姆格伦先生遭枪杀的时候,你不在马尔默? ” “当然不在。” “我们听说当时布罗贝里先生在马尔默,而且他的秘书跟他在一起。” “如果那样,那不是我,我从来不陪他出差的。” “那个秘书姓哈松。”科尔贝里坚持道,并从长裤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得都翘起 角的纸条。 他瞪着纸条说道:“海伦娜·哈松小姐。这上面是这么说的。” “我不认识任何叫那个名字的人。再说,我已经结婚,有两个孩子了。就像我 刚才讲的,我从来不陪同出差的。” “那么这个哈松小姐是谁? ” “不知道。” “会不会是其他分公司的职员? ” “总之,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女人用锐利的眼光看着他说,“到现在为 止。” 然后她暖昧地补上一句:“当然啦,有那种所谓的旅行秘书。” 科尔贝里放弃这个话题。 “你最近一次看到布罗贝里先生,是什么时候? ” “今天早上。他刚过十点钟时进来,在他的办公室里待了大概二十分钟,然后 就离开了。去银行了吧,我想。” “你认为他现在会在哪儿? ” 她瞧一眼时钟,说: “可能在家里。” 科尔贝里看看他的纸条。 “他住在林汀岛,是不是? ” “是,在柴得瓦街上。” “他结婚了吗? ” “结婚了,他们有一个十七岁的女儿。但是他女儿和妻予不在家,她们去瑞士 度假了。” “你确定吗? ” “是的,我亲自帮她们订的机票,上星期五。一定是很快做出的决定,因为她 们在订票的同一天就走了。” “自从上星期三发生马尔默那件事以后,布罗贝里先生仍和往常一样来上班吗 ? ” “哦,没有。”她说,“没有,几乎可以说没有。星期四,这里的气氛非常沉 重。你知道,那时候我们完全不知道确切的情况。到星期五,我们获知帕尔姆格伦 先生已经死了。星期五布罗贝里先生在这里的时间,大概总共只有一小时。然后今 天,就像我刚才讲的,他在这里才待了大约二十分钟。” “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会再来? ” 女人摇摇头。 “通常他会在办公室待得比较久吗? ” “嗯,是的,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这里,坐在他的办公室里。” 科尔贝里走到里面那扇门那儿,放眼浏览汉普斯·布罗贝里的办公室。他注意 到,桌上有三部黑色电话,保险柜旁边还立着一只高级皮箱。皮箱不大,却是皮制 的,有两条皮带从顶上扣住了,看起来是崭新的。 “布罗贝里先生星期六或星期日有没有来过这儿? ”他问。 “呃,有人来过这里。我们星期六不开门,所以我和平常一样周末没来上班。 但是今天早上进来的时候,我马上注意到有人搬动过东西。” “除了布罗贝里先生,有可能是其他人吗? ” “不太可能。只有我们两个人有这个地方的钥匙。” “你想他今天会再来吗? ” “不知道。也许他去完银行,就回家了。那很有可能。” “林汀岛。”科尔贝里低声呢喃,“柴得瓦街。” 那里离他家更远了。 “再见。”他突然说道,然后就走了。 此时车子里热得不得了,到林汀岛的一路上,他汗流浃背。 他驶过华旦河上的陆桥,看见富里罕南港里的大船,还有数百艘游艇,都载满 了正在做日光浴的半裸游客。他暗想,这样跑来跑去,真像个白痴。他应该待在办 公室里,打电话叫这些人到瓦斯贝加警局来。可是,那样一定没有人会来的,然后 他就会因此大发雷霆。再说,马丁·贝克曾经说,这是紧急事件。 林汀岛柴得瓦街上的房子,虽然不至于超级豪华,但与他先前拜访过的破旧住 宅仍然有天壤之别。至少这里的居民不用忍受帕尔姆格伦或布罗贝里这类人的压榨。 沿着街道两旁,排列着宽大昂贵的平房,还有修剪整齐的草坪。 汉普斯·布罗贝里的房子门窗紧闭,看起来死气沉沉。车库门前有车轮的痕迹, 科尔贝里从旁边一个小窗户往里窥探,发现车库里面空空如也。一切迹象显示,不 久前才有两辆车子停在那里。他又按电铃又敲门,都没有人回应,几面大窗户后面 的百叶窗都放下来了,所以也看不见房子里是什么样子。 科尔贝里气喘吁吁地走到隔壁那栋房子。隔壁的房子比布罗贝里的大,也更新, 门上的姓是属于某个贵族家庭的,至少,看起来有贵族味道。 他按下门铃,一个高大的金发女人打开门。她表情冷淡,非常有贵族气派。 等他做完自我介绍,她不屑地瞥着他,一点儿也没有要请他进门的意思。 他解释完此行的任务后,她冷冷地说: “我们可没有偷窥邻居的习惯。我不认识布罗贝里先生,也没有办法帮你忙。” “那真不幸。” “也许对你而言吧,对我可不。” “那就算我打搅你了。”科尔贝里说。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很唐突地问道: “告诉我,是谁派你来这儿的? ” 她的口气和清澈的蓝眼睛都露出狐疑的神色。她大约在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 保养得非常好。她的容貌让他想起某个印象模糊的人物,但是想不起来是谁。 “好吧,再见了。”他没精打采地说,耸了耸肩。 “再见。”她干脆地说。 科尔贝里坐进车子,又把纸条拿出来看。 海伦娜·哈松曾留下一个瓦萨斯区西脊路的地址和一个电话号码。他开车到位 于里中华街的林汀岛警察局,里面有几个便衣警察,正一边用纸杯喝汽水,一边为 几张该星期的赌金彩券伤脑筋。 “你知不知道‘前进德文特’是什么? ”其中一个问。 “不知道。”科尔贝里说。 一小男孩儿’呢? ” “再说一次,什么名字? ” “‘前进德文特’和‘小男孩儿’。他们是足球队,都参加合作杯的比赛。但 是我们不知道他们是哪儿来的。你晓得吧,合作杯? ” 科尔贝里耸耸肥厚的肩膀,足球是最引不起他兴趣的事物之一。 “‘前进德文特’一定是从德文特来的。”他说,“那是荷兰的一个城市。” “妈的。警政署凶杀组的人就会知道点儿这样的东西。你认为他们够强吗? ” “事实上,我只是来借用一下电话。”科尔贝里疲惫地说。 “随便。你想用哪一部可以。” 科尔贝里拔了海伦娜·哈松的电话号码,听到电话故障的讯号。然后他打给电 话公司,对方说那个号码已经是空号。 “你知不知道任何有关汉普斯·布罗贝里的事? ’他问两个在下赌注的警察。 “当然知道,他住在柴得瓦街。要像他那样生活,非得钱多不可。” “我们这儿只有那种高级人士。”另一个警察说。 “你有没有为了什么事和他交涉过? ” “没有。”另外那个警察说,倒了一些罗兰加橘子水。“我们在这里只是维持 秩序而已。” “这里不是斯德哥尔摩。”第一个人语带恶意地说。 “我们这里如果有任何犯罪的话,也都是高级案件。这里的人不会拿着斧头胡 乱砍头,也不会每个树丛底下就窝藏着一个老流浪汉或吸毒小鬼。总之,我想我们 就赌这个‘前进德文特’好了。” 他们已经对科尔贝里完全丧失了兴趣。 “再见。”他郁闷地说,然后就离开了。 在开往斯德哥尔摩瓦萨斯区的那条长路上,他想,即使是林汀岛那种地方,在 光鲜的表面下,也不乏犯罪事件。唯一的差别只是,那些人比较有钱,比较容易隐 藏他们的肮脏事。 西脊路上那栋公寓大楼没有电梯,他必须爬上五层楼的楼梯。大楼十分破旧, 经常如此,房东不屑照顾。铺着沥青的中庭里,又大又肥的老鼠在垃圾桶之间窜来 窜去。 他这里那里随便按门铃。有好几次,门打开了,各式各样的人探出头来,用警 觉的眼光瞪着他。 这里的人害怕警察,他们应该有充分的理由如此。 他没有找到海伦娜·哈松。 没有人知道是否有一个或曾经有一个叫这个名字的人住在这里。显然,向警察 提供情报不是一项受欢迎的消遣活动,再说,住在这种公寓里的人,彼此通常也不 熟悉。 科尔贝里站在外面的大街上,用那条已经沾了好几个小时汗水的手帕抹抹脸。 他思考了几分钟,然后决定放弃回家。 一小时以后,他妻子问: “伦纳特,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沮丧? ” 他已经冲过澡,吃过东西,和她做过爱,然后又冲了一次澡,此时围着一条浴 巾坐着,正在灌一罐冰啤酒。 “因为我觉得很沮丧。”他说,“这是什么鬼工作……” “你应该辞职。” “没有那么简单。” 科尔贝里是一个警察,而且他仍然不自禁地想当一个好警察。总之,这股动力 已经深植在他的灵魂深处,就像是一个负担,而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理由,他就是非 承担不可。 他从马丁·贝克那里得到的指示很简单——只是一件例行工作。而现在,这件 例行工作搞得他无计可施。他皱起眉头说: “葛恩,什么是旅行秘书? ” “通常是应召女郎,随身携带一个装了睡袍、牙刷和避孕药的皮箱。” “那根本就是妓女嘛。” “对,专门服务那种懒得在出差地找女人的生意人。” 经过一番思考,他明白他需要支援。然而他没有办法从瓦斯贝加警察局得到援 助,因为度假期间,他们极度缺乏人手。 过了一会儿,他叹了一口气,走到电话边,拨号给位于国王岛街的斯德哥尔摩 警察局。 偏偏接电话的人是他最不想交谈的对象:贡瓦尔.拉尔森。 “我好吗? ”对方闷闷不乐地说,“你要不要听听啊? 捅刀子、打架、抢劫, 还有吃迷幻药吃得不知天南地北的疯癫外国人,案子多得没到我脖子了。而这里, 简直就像唱空城计。梅兰德去了瓦恩德,勒恩上星期五晚上回阿耶普洛,斯特伦格 伦跑到马尔卡岛。这种大热天,大家倒好像比平常还要蛮横,完全丧失了判断力。 你有他妈的什么事儿? ” 科尔贝里很讨厌贡瓦尔·拉尔森,在他看来,对方只是一个虚荣矫情的大笨蛋。 至于贡瓦尔·拉尔森的判断力,那句话是怎么说的? “躺在摇篮里的时候就弄丢了”。 科尔贝里这样想着。但是他大声说: “呃,是关于帕尔姆格伦的案子.” “我不希望跟那个案子有任何瓜葛。”贡瓦尔·拉尔森立刻回答。 为了那个案子,他已经受够麻烦了。 虽然如此,科尔贝里仍把他令人沮丧的故事复述了一番。 贡瓦尔·拉尔森时而报以不耐烦的嘟哝声,其间还有一次插进来说: “光是坐在那里抱怨,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处,而且那不关我的事。” 但是这当中一定有什么引起了他的兴趣,因为等科尔贝里讲完以后,他说: “你是不是说林汀岛的柴得瓦街? 门牌号码几号? ” 科尔贝里把号码重复说一次。 “嗯。”贡瓦尔·拉尔森说,“也许我可以帮你点儿忙。” “那真是劳驾你了,”科尔贝里强迫自己说。 “老实说,我这样做不是为了你。”贡瓦尔·拉尔森说,说得像是真的似的。 他说的的确是真的。 科尔贝里好奇,他为什么突然感兴趣起来。慷慨助人并不是贡瓦尔·拉尔森的 性格。 “至于这个姓哈松的婊子,”贡瓦尔·拉尔森闷闷不乐地说,“你最好找风化 组谈谈。” “没错,这我倒是想到了。” “嗯,那是当然。很有可能是这样的:在马尔默第一次被询问时,她一定要出 示身份证明,因此,有可能她的姓名确实是海伦娜·哈松,但地址是临时编造的。” 这点科尔贝里早就想到了,但是他克制自己做进一步的答辩。 他挂断电话,立刻又拨一个号码。 这一次,他要求风化组的奥萨·托雷尔听电话。 -------- 亦凡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