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崔格尔镇位于阿马格半岛顶端卡斯特洛机场的正南方。那是一个丹麦小镇,只 有大约四到五千名居民,现在该地最著名的是它又大又新的渡轮港。夏天,渡轮来 往于崔格尔和瑞典的林汉之间,运送所有往来北欧大陆的瑞典车辆。即使是冬天, 渡轮的生意也相当稳定,运载的大多是重型车辆、卡车、巴士和拖车。 一年四季,都有马尔默的家庭主妇上船购买免税商品和便宜的丹麦杂货。 不久以前,这个小海港还享有度假胜地的美名,当时港口上随时都有活动,钓 鱼船多得数不胜数。 以往,做为一个健康的度假地,崔格尔占尽了与哥本哈根相距甚近的地利之便。 然而,现在离首都太近,却变成有害无利:崔格尔码头旁边的水和海滩污染得太厉 害,根本就不适合游泳或钓鱼了。 想当年,女士们在海滩步道上懒洋洋地旋转着阳伞,仔细地遮掩她们抹了雪花 膏的皮肤,以免强烈的阳光照射,还有穿着紧身泳衣、啤酒肚毕露的绅士们,基于 保健理由小心地试试海水。从那时一直到现在,很幸运,小镇和其他建筑的改变并 不多。 镇上房合低矮,造型如画,大家各自用油漆或胶泥涂成各种各样的悦目颜色, 花园茂盛青翠,传来各种果莓、花朵和植物的香气,大半弯曲狭窄的街道,都由鹅 卵石铺成。来往的渡轮和烟臭吵闹的车阵横扫过小镇的外围,让介于海港与高速公 路间的老城镇还能维持着相当平和的气氛。 虽然不能游泳了,夏天仍有游客来崔格尔。在七月初的这个星期二,滨海旅馆 客满。 此时是下午三点钟,在旅馆外面的游廊上,一家三口刚刚用完迟来的午餐。那 对父母还在悠闲地享用咖啡和咖啡蛋糕,但是那个六岁,名叫贞斯的小男孩儿再也 坐下住了。 他兴奋地在餐桌问跑来跑去,不断催促父母。 “我们不能现在走吗? 我要看船。把咖啡喝完,快点儿,我们现在走嘛,我们 不能现在就去看船吗? ” 他就这样吵闹个不休,最后他的母亲和父亲终于服输站起来。 他们手牵手,朝向如今已经是博物馆的港边老屋漫步走去。 码头上只有两艘钓鱼船停泊在那里,而通常数目不止于此,这表示,有几艘船 已经到海湾上捕捉被水银污染的鲽鱼。 男孩子在码头边停住脚步,开始向布满污泥的水面投掷石头和树枝。他看见船 坞旁有几样有趣的东西在那里浮浮沉沉,但对他而言那都太远了,他抓不到。 渡轮口还在海滩更下面一点儿。几辆汽车在一片铺了柏油的宽阔候船场上排队 等候,此时可以看见渡轮正从闪烁的海面上逐渐驶近。 三名游客转过身,沿着码头缓缓走回去,然后拐进各种建筑和屋合之间的道路。 他们在北斯特兰街停下来,和一个正好出来遛狗的朋友聊天。 然后他们沿着这条路,走到和卡斯特洛机场交接的一块空地。从那里,他们向 右转,走下海滩。 贞斯在海滩边发现一个绿色的塑料船残骸,便捡起来玩,他的父母坐在海滩的 草地上看他玩耍。最后,他玩厌了,就跑去寻找海水冲上来的其他东西。他找到一 个空的牛奶纸盒、一个啤酒罐和一只避孕套,很失望地拿给父母看,父母叫他把东 西统统丢掉。 就在他父亲站起来喊他的时候,他瞥见水边有一个很令人好奇的东西,看起来 像是一个盒子——也许是一个藏宝箱? 他跑去把它捡起来。 他父亲当然把箱子从他手里拿走。他惊呼一小声抗议,但马上就放弃了。因为 他知道,抗议是没有用的。 贞斯的父母检查着盒子。盒子已经湿透了,黏在厚纸板上的黑色木纹纸都已经 开始脱落了。 但是盒子并没有凹陷,而半合的盖子也似乎没有损坏。 他们仔细瞧了瞧,还可以看出顶上印的一行字:阿米尼奥斯点二二。 在这行字的底下,还有一行印得更小的字:西德制。 这只盒子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他们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以免损坏潮湿的盒子。 盒子里铺着一层保丽龙板,它已经被那些沿着波罗的海以及北海冲刷上瑞典和 丹麦海滩的成千上万件塑料玩意儿物压扁了。 不过看得出白色的保丽龙板上有两个一英寸深的模印。其中一个是一把左轮手 枪的形状,枪身非常长;另外一个比较难辨认,他们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 “玩具手枪的盒子。”女人说着,耸耸肩。 “别傻了,”男人说,“这里面原来是放真枪的。” “你怎么知道的? ” “盖子上都写了制造商了,是一把阿米尼奥斯牌点二二口径的手枪。而且,看 这里,这个空间是放附送的枪托用的,这样,你就可以换一个比较大的枪把。” “哦,”女人说,“枪是很可怕的东西。” 男人笑了起来。他没有把盒子丢掉,反而一路带着走回马路上。 “只是一个盒子,”他说,“没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还是很吓人哪。”女人说,“要是那把左轮或手枪还在里面,装了子 弹,被贞斯找到……” 男人又笑起来,抚了抚妻子的面颊。 “你的想象力真丰富。”他说,“如果那把左轮还在里面,盒子就不会漂上岸 了。一把点二二口径的枪是相当重的。再说,盒子被丢进海里的时候,不可能有枪 在里面。没有人会把左轮手枪那么贵重的东西随便丢掉——” “除非,他是一个黑道人物,想扔掉杀人的证据。”他妻子插口说道,“如果 是……”她停下脚,扯扯丈夫的袖子。“如果真是那样呢? 我想我们应该把这个盒 子送到警察局。” “你疯了吗? 你想被人取笑吗? ” 他们又继续走。贞斯跑在他们前面,他已经忘记他的藏宝箱了。 “呃,可是,”她说,“这种事是很难讲的。反正也不会有害处嘛,我们到警 察局去吧。” 这位妻子很顽固,而这个男人呢,他已经有十年的丰富经验,知道顺着她会比 反对她更容易解决问题。 所以,十五分钟以后,崔格尔警局巡警拉尔松桌上的那叠吸墨纸,就被一个湿 漉漉的西德制左轮手枪盒毁了。 -------- 亦凡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