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弗兹派崔克太太结束了她的身世之谈 一方面昂纳阿姨叫了一钵潘趣酒,邀请店主东和店主妇一同共饮,以便奉行她 小姐的吩咐,另一方面,弗兹派崔克太太继续说起她的身世来。 “在我们那方近左右一个市镇上驻扎了一些军官,他们之中绝大多数都和我丈 夫熟悉。这里面有一个上尉,是一个挺有男子汉气概一流的人。他娶了个太太,性 情柔顺和蔼,待人接物,也都使人可心,我刚分娩以后不久跟她认识的,从头一回 认识起,就成了几乎离不开的伴侣;因为我也同样很幸运,使她觉得我这个人可她 的心。 “这个上尉既不是醉鬼,又不是猎迷,所以常和我们聚会;实在说起来,他很 少和我丈夫在一起的时候;他和他在一起,只是出于礼貌,不得不这样;因为他几 乎总是待在我们家里,我除此以外没有什么别的往来。我丈夫时常对这个上尉更喜 欢跟我而不喜欢跟他在一起,表示不满;并为这种情况,对我非常恼火,由于我把 他的同伴吸引过来了,时常恶狠狠地咒骂我;他说,‘就冲我把世界上得算顶好样 儿的一个家伙毁得成了一身脂粉气的软脓包,我就该下地狱。’“亲爱的苏菲娅, 你要是认为,我丈夫所以对我发火儿,只是因为我把他的同伴给夺走了,那你就错 了;因为上尉这个人,并不是愚蠢的混虫喜欢交往,爱好待在一块儿的。如果我得 承认这一点的可能性,那我丈夫就毫无权利来责备我,说由于我,他才失去了同伴, 因为我深信不疑,上尉所以到我们家来,就只是因为好和我交往谈笑。所以我丈夫 说的,妹妹,满不是那么回事,他所以恼我,只是出于嫉妒,出于最坏、最惹人仇 恨的嫉妒,出于对智力比他优越的人的嫉妒。这个不值一钱的家伙,看到一个人, 实在毫无可以使他生妒的人,不喜欢和他交往谈笑,而喜欢和我交往谈笑,就受不 住了。哦,亲爱的苏菲娅啊,你可是一个非常有见识的女孩子;如果你要嫁人(十 有八九你要嫁人的),而这个人的才能比你自己的低下,那你在结婚以前可得时常 考验考验他的脾气,你可得看一看他是否有承认你才智优越的肚量。你得答应我, 苏菲,要听我这番忠告;因为你以后就要看出来,这是极为重要的。”“看情况, 很有可能,我永远也不结婚,”苏菲娅回答说;“至少,我认为,我永远也不会嫁 一个在结婚以前我就看出来智力有问题的人;我可以答应你,我宁愿舍弃了我自己 的智力,也不愿以后看到这样的情况。”“舍弃你自己的智力!”弗兹派崔克太太 回答说;“哦呵,没有的事,我的妹妹,我决不信你会那样妄自菲薄,叫我把什么 舍弃了我都肯;但是惟有这个,你叫我舍弃了,可决办不到。大自然决不会叫这么 多的女人,在智力方面胜过她们的丈夫,如果大自然打算叫我们所有的女人,都把 智力让给作丈夫的。实在说起来,通情达理的男人,永远也不会希冀有这样的事; 我所说的这位上尉,就是这种人里突出的一个;因为虽然他的智力也很高,但是他 可永远承认,他太太的智力比他更高(事实也真如此)。我这个暴君所以连她也恨 起来,这就是原因之一。 “他说,他要是叫一个太太挟制了,特别是叫那样一个丑八怪的母货(因为, 一点儿不错,她绝不算美,但是可非常可人心意,而且特别温文尔雅),那他得先 看一看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叫魔鬼抓了去,这就是他最常说的一句口头禅。他说, 他不明白,到底为了什么,我会对她的谈吐言笑,着迷中邪;他说,自从这个女人 来到我们中间,你那个爱看书的劲儿就完全告终了,但是在这以前,你可老假装爱 念书,爱得不得了。竟连对那一块地方上的女士腾出回拜的工夫都没有。我得承认, 我在这一方面,是有些粗鲁失礼;因为那儿所谓的女士,至少比起这儿这些乡下女 士来,一点儿也不更强;我想,我不跟她们拉近乎,就冲着这一点就够了,不必再 多作托词。 “我们这种交往,不论怎么样,继续了整整一年,那也就是说,在那个上尉驻 扎在市镇上所有的时期。因为这个,我也豁出去了,甘心永远受我丈夫长期像前面 说过的那样辱骂。我这是说,他在家的时候,受他辱骂,因为他往往到都柏林去, 一去就是一个月;还有一次,到伦敦去了两个月。在所有他这种出门远会的时候, 他从来没有过一次,说愿意我和他一块儿去,这是我认为我特别稀罕的幸福;不但 这样,他还老骂出门而舍不得不把老婆绑在自己的尾巴上那种人(这就是他说的)。 他这个话足可以明白表示出来,要是我非常想要跟他一块儿去,那我的愿望一定要 落空;不过,老天爷有眼,这种愿望我从来没起意有过。 “后来我和我的朋友到底因换防而拆散了。我又只剩了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形 影相■了;只有自怨自艾,自思自叹了,只有潜心书本,作我惟一的安慰。我差不 多整天价都看书。——你猜一猜我在三个月的工夫里,看了多少部书?”“一点儿 也不错,姐姐,我猜不出来,”苏菲娅答道。“也许看了二十的一半儿吧?”“二 十的一半儿?我的妹妹!一千的一半儿,”那另一位说。“我把达尼艾勒《法国史 》的英译本看了很大的一部分;把浦露塔克的《名人传》也看了很大的一部分;还 看了《艾特兰提斯》,蒲伯译的荷马,得莱顿的戏剧,齐令沃斯,欧奴洼伯爵夫人, 和洛克的《人类悟性论》。 “在这个时期,我给姑姑写了三封哀恳求饶的信,并且,我认为,还是深为感 人的信,但是,既然我连一封回信都没得到,那我的鄙夷之心就不许我继续同样的 恳求了。”她说到这儿,一时住口,而下死劲地盯着苏菲娅说,“我认为,我的亲 爱的,我从你眼里看到一些表情,说我把另一个方面忽略疏慢,置于不顾,本来从 那个方面我可以得到更友善的回报。”“亲爱的哈丽特,”苏菲娅回答说,“你这 番身世,就确实足以替你的忽略作很好的辩解了,但是,我可觉得,我实在是犯了 有失职责之罪,而可没有像你那样充分的理由。——不过,我还是请你接着说下去 吧;因为,我虽然一方面哆嗦畏惧,另一方面还是极想一知结局如何。”在这样的 情况下,弗兹派崔克太太又接着说起来:“我丈夫现在二番去英国,在那儿待了有 三个多月;在这个期间的大部分里,我所过的那种生活,还可以让我认为可以忍受, 只是因为我老想到,我也可能过一种比这个还坏的生活;由于完全孤独寂寞,永远 也不能和好交往、喜谈笑的性格,像我这样,协调和谐,除非你从所恨的人身旁脱 开。在这种苦恼、可怜的地位上,更加使我苦恼、可怜的,是我襁褓中的娃娃把个 小命儿送了。我并不假装着说我对这个娃娃疼受到无以复加的地步;那只是我在另 外的情况下,我相信我可能有的;但是,当时我可决心要在一切情况下,尽一个最 疼爱儿子的母亲所应尽的责任;就是这爱护照管娃娃,才使我没感到一切事物中最 重的负担,因为这种负担,如果一旦压在我们的肩头上,就变成最重的负担了。 “我在整整的十个星期里,几乎完全是一人独处,在所有这个时期里,除了仆 人和很少几位来访我的客人而外,再看不到任何人。这时候,一位年轻的女士,我 丈夫的一个亲戚,从爱尔兰一个离得很远的地方来看我。她在这以前,曾有过一度, 在我们家住了一个星期;临走的时候,我死乞白赖地请她务必再来,因为她是一个 非常可人心意的女士,在天生的才能以外,又受过应有的教育,所以更有所进益。 她确实是我最欢迎的客人。 “她来了不几天,就早已看到我那样精神萎靡,心情抑郁了,但是她可没探问 我都是为了什么。因为她实在早就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的了。这位年轻的女士现在 看到我这种样子,对我的情况起了怜悯之心。她说,‘虽然我出于礼貌,不肯把我 丈夫的行为,向他的亲戚抱怨,但是他们可都对他的行为一清二楚,都因为这样, 非常关心;但是她比任何别人都更关心。’她在这一方面,又说了一些一般的普通 话,那都是我不能不赞同的。她说到后来,又先说了许多要小心谨慎的话,跟着千 叮嘱、万叮嘱,要我保守秘密,最后到底作为一种特秘的情况告诉了我,说我丈夫 有个外室。 “你一定会想,我要以充耳不同、形如槁木死灰的态度,来接受这个新闻的— —我实对你说吧,如果你那样想,那你的想法儿会把你引入歧途。我对我丈夫的鄙 视,并没能把我对他的仇恨完全压服,所以我听到这个话,我恨他的心又勾起来了。 为什么会是这样哪?是不是我们自私自利得到了万分可恶的程度,因而即便别人得 到了我们所不屑一顾的东西,我们也要对这种人计较?还是因为我们的虚荣心未免 大得到了万分可恶的程度,他这种行为,对于我们的虚荣心是最大的伤害?你说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苏菲娅?”“我说不上来,真说不上来,”苏菲娅回答说,“我 从来也没自找麻烦,对这类问题作过深思冥想;不过我可认为,那位女士把这样一 种秘密透露给你,是很不应该的。”“然而,我的亲爱的,这种透露可是很自然的 啊,”弗兹派崔克太太回答说;“你要是所见所读和我一样地多,那你就会承认, 那是很自然的了。”“我听到这种事是很自然的这种话,总觉得很不是滋味儿,” 苏菲娅答道;“因为也不必有什么经验,也不必读什么书籍,就可以使我深深相信, 揭露这种行为是不光明正大的,是出于坏心恶意的。不但这样,毫无疑问,对一个 作丈夫的说妻子的毛病,或者对一个作妻子的说丈大的毛病,也和当面说他们的毛 病,同样地缺乏教养。”“好啦,”弗兹派崔克太太接着说,“我丈夫到底回来了 ;如果说,我对我自己想的都是十二分地透彻,那我就得说,我现在恨他,比以前 任何时候都更厉害;但是我看不起他的心可未免减轻了:因为毫无疑问,没有别的 事情像使我们的傲心或者虚荣心受到伤害,能更削弱我们的鄙夷之情。 “他现在对我露出一副和他近来对我完全相反的态度,几乎和我们结婚头一个 星期那时候一样,因此,如果我对他还有一星星的爱情残留,他也许很有可能把我 对他的爱重新煽动起来。但是,虽然仇恨可以取鄙夷而代之,而且也许把鄙夷完全 压服,但是,我相信,爱情可不能。实际的情况是:强烈的爱情这种感情,要是不 能从它所爱的那方面得到满足,是不能老老实实,悠然自足的;一个人有了爱这种 感情,就不会不爱上一个人,就好像一个人有了眼睛,就不能不看东西一样。因此, 一个作丈夫的,一旦不是这种热烈感情的对象,那就十有八九,另有一个男人—— 我是说,我的亲爱的,如果你丈夫对你冷淡起来——如果你一旦对他鄙视——我是 说——那就是——如果你心里还有热烈之爱这种感情——哎呀,天哪!我怎么就这 样把自己也绕糊涂了哪——不过,一个人,作这种抽象思考的时候,是很容易失去 概念中前因后果的连贯性的,像洛克先生说的那样——一句话,像是——一句话, 我简直都不知道倒底说的是什么了;不过,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丈大回来了, 他时我的行为最初使我大惑不解;但是他不久就把他的动机泄露给我了,才使我恍 然大悟,他为什么对我采取这样的态度。一句话,原来他那时已经把我的财产里现 款那一部分全部鼓捣光了,糟蹋完了;既然他自己的财产,抵押得无可再抵押了, 他现在想把我那一份小小的产业卖掉,好取得现款,来供他挥霍;但是他要卖我的 财产,不先得到我的同意,是卖不成的;为了得到这种同意,就是他现在装出来的 一副疼爱样子惟一的动机。 “对于这一点,我用说一不二的口气坚决拒绝同意。我对他说,还是实话对他 说,要是在我们刚一结婚的时候,假设东面印度群岛都是我的产业,那都可以全部 由他支配处置;因为我是永远遵守这句格言的:一个女人把她的心放到什么地方, 就得把她的财产也放到什么地方;但是,他既然待我那样好,因而在多年以前,就 把我那颗心仍旧归还给我了,那我也同样对不起,要把我还剩下的那点产业决心保 留。 “他听了我说这个话,再看到我说这个话的时候那种坚决的样子,都怎样暴跳 如雷,我不必形容给你听;我也不委屈你,非要你听我说我们两个之间随后发生的 全部吵闹不可。不过你可以敢保无误,他养外室的事抖搂出来了,而且抖搂出来的 时候,还带着愤怒和鄙夷所能奉赠的一切粉饰夸大。 “弗兹派崔克先生当时一听这个,好像有些遭到雷震电轰一样,那个错乱惶惑 的劲儿,比向来我所见到过的都更厉害,因为他这个人,永远头脑没清楚过,这是 上天都知道的。但是他可并没强自辩护,坚不承认,而反倒采纳了一种办法,同样 使我诧异失惊,不知所措。其实这也无非是倒打一耙就是了。他假装着他是出于嫉 妒:——据我所知,他本来的脾气也许就非常爱嫉妒,不但如此,他那份嫉妒是老 天叫他生成的,再不就是魔鬼放在他的脑袋里的;而我哪,我敢向全世界的人挑战, 看有谁能在我的品格上抹上一点应该抹的污点;不但这样,最喜欢作流言蜚语的人 都从来没有敢对我的名誉加个贬字的。我的名誉,也跟我的生平一样,一直永远清 白纯洁,这是我得谢天谢地的。如果伪诈欺骗、敢鼓唇摇舌,那就让它试试看吧。 不错,亲爱的古心道貌的小姐,我在爱情方面,不管受到多么大的招惹刺激,不管 受到多么大的暴行虐待,不管受到多么大的损伤祸害,我都咬牙横心,拿定主意, 决不让我在那方面有半点给人非议的空子。然而,我的亲爱的,可有些人,净是坏 心烂肺,有些舌头,专会含沙射影,所以即便清白无事的人都逃不出他们的诬蔑中 伤。完全出于无心说了一句话,完全出于偶然看了一眼,稍微有一点儿不拘形迹, 最出于天真地狎昵亲密,全都可以让一些人误解为我都说不上来的什么,夸大到我 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样子。但是我对所有这类诽谤全都不看在眼里,亲爱的古心道貌 的小姐,全都不看在眼里。所有这类的流言蜚语,我敢对你说,从来连一时一刻使 我觉得于心不安的时候都没有。没有,决没有;我敢跟你说,我是决不屑于和那一 切计较的。——不过我这说到哪儿去了哪?哦,我想起来啦,我刚才不是说我丈夫 嫉妒吗?他到底嫉妒谁?这是我要请问的。除了跟我先对你说过的那个上尉,还能 跟谁? 他没有别的法子,只有把一年多以前的事儿搜寻出来,作他这样无缘无故大发 脾气的挡箭牌;我这只是说,他是否当真因嫉妒而大发脾气,而不是不折不扣的假 模假式,装扮出来,好来辱骂我哪? “不过我已经啰啰嗦嗦地把细节说得太多了,你该早已觉得絮烦了。我现在很 快就把我的故事结束了好啦。既是这样,那么一句话,我们两个吵闹过好多次,都 不值得重新提起,在这些回吵闹中,我们那位亲戚老是义愤填膺帮着我,因此后来 弗兹派崔克先生到底把她赶出门去了。他一看,不管是安抚,也不管是恫吓,我都 软硬不吃,都不能叫我顺从,于是他实在得说采用了一种非常暴戾的手段。也许你 会想到,他打我、揍我;他虽然只差一点儿,几乎要那样作了,但是可从来没真正 那样作过。他把我锁在我自己的屋子里,不许我见到纸、笔、墨水,也不许我看到 书本;只叫一个仆人,每天给我铺床、送饭。 “我这样受到监禁有一个星期之久,他来看了我一次,同时,用塾师的口气, 或者说,用暴君的口气(那也往往完全是一回事)来问我,‘我顺从他不顺从他? ’我理直气壮地跟他说,‘那还不如先死啦’。‘那你就死好啦,死了不算,还得 下地狱!’他喊道;‘因为你永远也不会活着出这个屋子。’“我在那儿又待了两 个星期,我实对你说吧,我那时候的决心几乎动摇了,我开始想要屈服。于是,有 一天,正赶着我丈夫不在家,他往远处去了一个短短的时期,真是凭着世界上最好 的命运,一件意外发生了。——我——我在绝对绝望的心情下,开始要屈服了—— 在这种事态中,什么都可以原谅——就在那个时候,我受到——不过要把这段情节 的细处都说出来,总得一个钟头的工夫——那么好啦,我不要把细情都说了,惹你 觉得絮烦。一句话,金钱,所有的挂锁,都可以用它开开——所以金钱也把我的门 打开了,把我释放出来了。 “我现在急忙赶到都柏林,在那儿马上过海来到英国;正要往巴斯去,为的是 要投到姑姑那儿,或者你父亲、或者任何别的亲戚那儿,凡是肯保护我的,好置身 于他们的保护之下。我丈夫昨天晚上在我住的那个店里追上了我;那也就是你在我 以前几分钟离开了的那个店;不过我侥幸得很,没让他抓住,就逃出来,跟着你来 了。 “我的历史,我的亲爱的,说到这儿就算完了;我敢说,这段历史,对我自己 说来,是一个悲剧性的历史;不过,我也许应该对你道歉,因为这段历史,太暗淡 无光,太呆板乏味了。”苏菲娅长叹了一声,回答说,“哈丽特,我一点儿不错, 打心眼儿里怜悯你!不过你可以盼望得到什么哪?你为什么,为什么,会嫁给一个 爱尔兰人哪?”“要叫我说,”她堂姊答道,“你这种责备是不公道的。在爱尔兰 人之中,也和在英格兰人之中一样,都同样有根可取、讲求荣誉的人;不但这样, 照实说起来,爱尔兰人之中,慷慨侠义的精神还有些更加普遍。我在那儿,也听说 过,有一些可作模范的好丈夫;而我相信,这类丈夫,在英国也不是到处都是。你 倒是应该问我一问,我嫁给一个蠢材有什么可以希冀的;我现在对你郑重严肃地把 实情说出来好啦,原来我当时并不知道他是那样一个人。”“你认为,”苏菲娅用 一种非常低微而且与前不同的声音说,“男子只要不是蠢材,就不能作坏丈夫了吗?” “你这句话,”那另一位说,“太偏于笼统的反面了;但是我可相信,除了蠢材, 没有别样的男人更容易变为坏丈夫。在我所认识的人里面,最愚蠢的男人,都是最 坏的丈夫;我还得冒昧地作为一个事实,郑重地说,一个通情达理的男人,就很少 有使应受善遇的妻子,生遇人不淑之感的。”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