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你为什么这么做?”苏珊娜最终开口问道。“为什么,看在上帝的分上—— 你画的是什么?” 十五分钟以后火焰慢慢减弱,四散的火星要么被踩灭,要么自己熄灭。埃蒂环 抱着身前的妻子坐在一边。罗兰坐在另一边,双膝抱在胸前,激动地看着橙红色的 火堆。在埃蒂看来他们俩谁都没有发现骨头的形状发生改变。他们都看见骨头烧得 通红,而且罗兰看见它爆炸(或者是内爆?起码就埃蒂所见更像是后者),但没有 其他了。至少他是这么认为;但有时候罗兰实在是个闷葫芦,当他决定守口如瓶的 时候,谁也别想从他嘴里掏出一个字儿,埃蒂早已从以往的经验中吸取了这个教训。 他想要告诉他们他所看见的——或者认为他看见的——可是他决定这回他也要守口 如瓶,至少暂时。 颚骨本身并没有留下什么印记——甚至连裂纹都没有。 “我这样做是因为我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必须这样,”罗兰回答。“那是 我父亲的声音;我所有先辈的声音。当你听到这样的声音时,你不可能不立即照做。 我一直受的也是这样的训练。至于这是什么,我不好说……至少现在不行。我只知 道这块骨头已经吐完最后一个字,我一路带着它就是为了用耳朵听这个。” 或者是用眼睛看,埃蒂再一次想到:记住。记住玫瑰。记住钥匙的形状。 “它差点儿就把我们烤熟了!”她听上去又疲惫又愤怒。 罗兰摇摇头。“我觉得这更像岁末晚会上有钱人放的焰火。明亮、令人惊讶, 但是一点儿不危险。” 埃蒂突然想起了什么。“罗兰,你脑子里的双重记忆——它消失了没有?刚才 爆炸的时候,不管那是什么,它有没有离开你?” 他几乎可以肯定它已经消失;他看过的所有电影里面都是这样,粗暴的震惊总 是很管用的疗法。但是罗兰却摇了摇头。 苏珊娜移开埃蒂的胳膊。“你说你已经开始明白这一切了。” 罗兰点点头。“我是这样认为的。如果我是对的,我担心杰克。不论他在哪里, 无论在哪里,我担心他。” “这是什么意思?”埃蒂问道。 罗兰站起身,走向他那捆兽皮,把它展开。“好了,今晚故事说得够多,也够 令人兴奋了。现在该睡觉了。明天一早我们就沿着巨熊的足迹走回去,看看能不能 找到它守护的入口。在路上我会告诉你们我知道的和我相信发生过的事情——我相 信仍然在发生的事情。” 说完,他裹上一条旧毯子和一张新鹿皮,翻了个身,离开火堆远一点儿,然后 就什么也不说了。 埃蒂和苏珊娜躺在一起。他们确定枪侠睡着以后就开始做爱。罗兰其实并没有 睡着,他躺在那儿,听着他俩的动静,也听到他们后来的说话声,大多在谈论他。 很快他俩不说话了,发出一致的呼吸声,但过了很久,罗兰还是静静地躺着,睁着 眼睛望向黑暗的夜空。 他想,年轻和恋爱的感觉真不错。即使这个世界都成了坟墓,这种感觉还是很 好。 趁着你们还能,好好享受吧,他想,因为前面有更多死亡的威胁。我们正过鲜 血的小溪,前面等着我们的是鲜血的河流,我对此毫不怀疑。再前面就是鲜血的海。 在这个世界,坟墓开裂,死人都不安宁。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他终于阖上双眼,小睡了一会儿,而杰克出现在了他的梦 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