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屋子里光线昏暗 屋子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宿营时用的那种油灯。破旧的椅子上搭着一件皮夹 克,夹克口袋里的手机在响。床吱吱嘎嘎的声音伴随着手机的铃声。 “妈的! ”奴乔说。他坐起来,光着身子,伸手去拿手机。“他妈的会是谁… …堂·斯卡利! ” “你他妈在哪? ” “车胎爆了。帕里内罗正在换车胎。” “你为了打发时间就跑去找妓女了……” “没有,堂·斯卡利,您可别这么说……” “妈的,每次你工作完,干掉了什么人之后,就一定要去找妓女吗? ” “没有,堂·斯卡利,您说什么呐……我现在……在一个酒吧里。” “是,没错。你干掉了一个家伙,吃点东西,喝上几口,嗑上几片药,然后就 去找妓女,然后到我这来的时候浑身一股妓女的味道,跟之前完全两样! 如果你不 马上给我过来的话,我就把你的两个卵蛋给摘下来,就像摘橄榄一样……你他妈听 明白了吗……我要把你的两个卵蛋像摘橄榄一样摘下来! ” “我马上来,堂·斯卡利,真是的,轮胎还没弄好呢,我也着急啊。我现在就 跟布鲁诺说不去管什么轮胎了,我把这杯酒喝完就赶过去……不,不喝了,我马上 就……喂喂……" 今天,在西梅托河河口,夕阳不仅像往常一样照着芦苇,照着河 边的小鸟、垃圾袋、废弃的工棚、旧皮鞋、臭水沟,还照在杜乔和农乔的尸体上。 杜乔脸朝下,趴在那里,农乔·阿里奥特罗佝偻着,身体僵硬,右手伸在外面。从 几百米外看过去,他们俩就像是一幅现代艺术画。杜乔身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奴乔在意大利大街四处看了看,然后按了杏仁面公司大门的门铃,他胳膊下夹 着一个彩纸包装的盒子。奴乔在圣·贝里洛和妓女搞完之后心情总是非常愉快。 萨尔舅舅打开了铜框玻璃门,看到了奴乔,上去就给了他一个耳光,响声回荡 在整条意大利大街上。 “你觉得现在是去找妓女的时候吗? ” “堂·斯卡利,我发誓,我只是去喝了杯苦味酒……” “枪带回来了吗? ” “当然了,在这呢……”奴乔说着拆开了那个盒子。“我包了包装纸,这样别 人看不出来……” “杜乔在哪呢? ” “您怎么问我,堂·斯卡利? 您不是让他去索尼诺那里了吗? ” “你们没有通过电话吗? ” “没有。” “你们在一个车上的时候都互相打电话,怎么偏偏今天就不打了? ” “那是我们在开玩笑,我们工作的时候可从来不开玩笑。” “你个大混蛋,傻瓜,臭狗屎,婊子养的! ” 可能是由于嗑了药,或者是已经习惯了,在小娄·肖荻诺的办公室里,当萨尔 舅舅破口大骂的时候,奴乔却在那里笑。这更让萨尔舅舅生气。 “你个混蛋,你知道你妈妈就是个婊子,跟所有人乱搞! 我叫了杜里去解决那 个混蛋美国女人! 你听到了吗,大笨蛋! ” “怎么可能,堂·斯卡利,我亲眼看到她和那个穿白衣服的美国男人一起倒下 去了! ” “倒下个屁,混蛋! 笑,笑吧,像所有的傻子一样! ” “我没笑,堂·斯卡利,没笑……”奴乔笑着说。 “快把步枪藏好! ”萨尔舅舅指着娄的衣柜说。 奴乔提了提裤子,拿起步枪,跪在地上,头伸进衣柜里,然后开始在里面翻来 翻去。 “你戴手套了吗,笨蛋? ” “当然戴了! ,' 奴乔说,心里想着妓女给他戴上安全套时的情景。 “小心枪走火把你的脑袋轰开了! ” “什么? ”奴乔脑袋在衣柜底问道。 “我说小心枪走火把你的脑袋轰开了……” “您说什么,堂·斯卡利? ” “去你妈的,我说去你妈的! ” 奴乔把头从衣柜里缩回来,眯着眼睛,站起身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现 在干什么? ”他问道。 萨尔舅舅无奈地抬头看看天花板。奴乔表情呆滞,他看看四周,看到了一瓶杜 松子酒,然后又看看萨尔舅舅。萨尔舅舅完全走神了,正在脑子里琢磨着什么事情。 奴乔走到酒瓶子边,斜眼看了看萨尔舅舅,然后拔掉瓶塞,拿了个杯子,倒了一杯 杜松子酒,又看了一眼萨尔舅舅,接着一口气把酒喝光,放下酒杯,手插在口袋里, 吹起了口哨。 “给杜乔打电话,”萨尔舅舅说,眼神依旧不知盯向哪里。然后他踮起脚尖, 让鞋跟敲在地板上。 奴乔拿起手机,拨了杜乔的号码。 在西梅托河河口,几对情侣正在汽车里快乐,到处都是垃圾袋,塑料瓶子插在 沙堆里,还有杜乔和农乔的尸体,以及歌曲的旋律。 “快接电话啊,可能是你的老婆,”车里的一个家伙说道。 两个人都笑了,然后他们重新又亲热起来。 “他不接电话,”奴乔说,由于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他就在那些旧报纸、杂志、 啤酒瓶子里乱翻。突然他看到了桌子上的一把石弓。 “把电话给我! ”萨尔舅舅说。 奴乔把手机递给萨尔舅舅,然后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他走到吧台前,拿起一瓶 杜松子酒,拔掉瓶塞,又倒上了一杯,又是一饮而尽,然后看看萨尔舅舅,倒上了 第三杯。他拿着酒杯,走到写字台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眼睛朝上看,笑了。 “你他妈怎么了? ” “啥? ” “你他妈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 “我? 我没笑,堂·斯卡利! ”奴乔说着喝了一口酒。 萨尔舅舅不去管他,拨了一个号码。 奴乔把胳膊肘架在写字台上,但没架好,搭在了桌子边上,所以胳膊又滑了下 来。于是他顺手拉开了写字台右边最上方的抽屉,看到了里面装石弓弓箭的盒子。 奴乔斜着眼睛盯着盒子。它的样子就像是过去那种装饼干的盒子,只不过盒子 上面写着VERRETIE。奴乔把盒子拿出来,放到写字台上,把它打开。 “农乔·阿里奥特罗还弄了音乐! ”萨尔舅舅说。 奴乔拿出一支箭,开始抚摸箭尾的羽毛。 “什么? ”他说。 “音乐,手机里有音乐! ”萨尔舅舅说。 奴乔近距离用右眼仔细盯着箭尖看,然后他眨眨眼,把箭拿远,放到了石弓旁 边,只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明白这箭是干什么用的了。他笑了,把石弓上满了 弦,把箭放在上面。 “你们他妈的到底在哪? 我是萨尔·斯卡利啊! ”萨尔舅舅站在秘书台那里说, 然后踮起脚尖,正要让鞋跟敲在地上的时候,他莫名地、奇怪地、无法理解地发现 自己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在失去意识之前,萨尔舅舅看到他白色衬衫上一块血迹 正迅速扩张变大,一直覆盖了衬衫左边新绣上的SS两个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