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恶棍(2)
伙伴们大概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也可能是对于自己的前途盲目,并不像我
这样悲伤。一个小时之后,院长回来了。他来领参加晚宴的姑娘们,我是其中之一,
他只要四个女人,十二岁、十六岁、二十三岁的姑娘和我。一切都几乎像往常那样
进行。我只是注意到看护姑娘们不在场,而修士们交头接耳,低声交谈,他们喝了
很多的酒,强烈刺激自己的情欲,但是一直不允许自己享受。他们很早就打发我们
走了,没有留下一个姑娘过夜。从这些迹象中能得出什么推论呢?我得好好推敲,
他们如此戒备森严,但这又预示着什么呢?唉!我困惑不解,一个想法刚在头脑中
冒出来就立刻被另一个想法否定掉了。我回想起克雷芒的那番言论,无疑我应该担
心,一切情况均可能发生。然后,我又心存希望……这个骗人的希望安慰我们,蒙
住我们的眼睛,给我们的祸害不亚于给我们的慰藉,但希望终于使我放下心来……
但许许多多恐怖的情景就在眼前,我怎么受得了! 在这种可怕的状态中,我躺下了。
一会儿,我深信翁法蕾不会背信弃义,一会儿,我又坚信他们对她使用的残酷方法
使她无法实现她的诺言——这就是我最后的想法,这样就到了第三天,没有任何人
说起什么。
第四天,我又得去参加晚宴。宴会上人很多,而且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这一
天,八位最漂亮的女人都在场,他们把我也算进去了。看护姑娘们也在。我们一走
进大厅,就看见了来了一位新伙伴。
“小姐们,这位就是修道院用来接替翁法蕾的姑娘。”塞维林诺对我们说。
说着,他一把扯去姑娘上身披着的短披风,也扯下她的面纱,于是我们看见一
个十五岁的姑娘,她有一张最讨人喜欢、最细嫩的脸蛋儿。她优雅地向我们每个人
抬起一双漂亮的眼睛,眼中依然浸润着泪水,却表现出最强烈的好奇心。她的身段
柔软轻盈,洁白光艳,一头秀发世所罕见,整体看来极其诱人,谁见了都禁不住要
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过去。他们为她取了个名字叫奥可塔薇。我们很快就知道了她
是个名门闺秀,生在巴黎,刚从修道院出来,准备嫁给xxx 伯爵。她坐在马车里,
还有两名女管家和三名男仆陪伴,居然被劫持了,她不知道随从们的下落。夜幕降
临时,他们只带走了她一个人。他们蒙上了她的眼睛,把她带到我们看见她的这个
地方,更多的事她就不可能知道了。
还没人对她说一句话。四个淫棍面对如此美色,心神荡漾,只有力气欣赏个没
完。美的威力迫使人尊敬,即使是最腐朽的恶棍也会情不自禁地对美表示一种崇拜
;当他们违背这种崇拜时,总是内心有愧。但是,我们面对的这伙魔鬼们受这样的
束缚并没有痴呆多久。
“来吧,漂亮的孩子,”院长一边说着,一边厚颜无耻地把她拽到他坐着的椅
子跟前,“来吧,让我们看看你其他的魅力是不是与造化这样慷慨赋与你的面容相
称。”
美丽的姑娘狼狈不堪,脸羞得绯红,并且试着向后退,塞维林诺粗暴地抓住她
的身体,对她说:
“小妞儿,你要明白,我们要对你说的意思是你立刻把脱光衣服。”
说这些话时,这个淫棍用一只手抓住她,另一只手伸到她的裙子下面。克雷芒
走过去,把她的裙子撸到腰部以上,这样一下子就把人们所能见着的最美妙的那些
部位裸露了出来。塞维林诺俯下身子,仔细观赏,于是,这四个家伙一致认为他们
从未看见过这么漂亮的东西。羞涩动人的奥可塔薇根本不适应这样的污辱,她痛哭
起来,拼命反抗。
“扒光衣服,扒光衣服,”安东宁说,“这个样子,什么也看不见!”
他过去帮助塞维林诺,倾刻之间,小姑娘所有诱人的部位就一丝不挂地全部展
现在我们眼前了。确实再也没有比她更洁白的皮肤,更完美的形体了。上帝,多大
的罪孽啊!那样美,那样鲜艳,那样清白,那样柔弱,就要沦为野蛮淫欲的牺牲了
!羞愧难当的奥可塔薇不知往哪里躲藏才能掩盖自己的裸体,她到处碰到的只有吞噬
她的眼睛和抚弄她的粗野的手掌。他们形成了包围圈,像我以前那样,她在里面四
处碰壁。野蛮的安东宁再也克制不住了。崇敬之后是残忍的亵渎,上帝的脚下香烟
燎绕。热罗姆拿她与我们当中无疑最美的十六岁的姑娘相比。他把这两个他崇拜的
祭坛并排在一起。
他摸着奥可塔薇说,“啊,多么白,多么优美啊!但同时,这小姑娘又是多么
温柔、多么娇嫩啊!”这个欲火中烧的修士又说,“说实在的,我不知道要谁好了。”
然后,他把嘴巴印在一切裸露的地方。
他高声叫道,“噢!奥可塔薇,只有你有如此鲜嫩的苹果,把我渴望的这棵树
上珍贵的水果给我吧……噢!对,对,给我一个或者另一个,我将永远保证最早为
我服务的人美的价值。”
塞维林诺看得心急火燎,他绝对不能再等待了。他抓住这个不幸的姑娘,按照
自己的情欲让她摆出合适的姿势。但他满足不了自己的需要,就叫克雷芒帮助他。
奥可塔薇奋力挣扎,尖声呼叫,却无力抵挡野兽的疯狂围攻,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
宣布了他的胜利。可怜的姑娘很快就献出了身体。
这我就不说了,……这是一条肮脏的爬行动物在蹂躏一支玫瑰花,我这样一比
喻,您就全明白了。
晚宴后来的情况与您已经知道的差不多,只是这位姑娘的美貌与诱人的年龄更
炽热地燃起了这些恶棍们的欲火,他们把种种淫戏玩了个够。最后他们由于心满意
足,而根本不是出于怜悯,才把这个不幸的姑娘送回了房间,她这才得到急切需要
的几小时的休息。
在她的第一个夜晚,我真希望能够安慰她。但我奉命到塞维林诺房间去陪睡,
我自己反倒处于急需帮助的境地了。不幸的是,我不想讨他的喜欢,却让他感到乐
趣,让他觉得比其他的人更强烈地刺激他的情欲。他现在几乎每天夜里都要我去陪
睡,一夜折磨和摧残之后,又干了两三次,终于他精疲力尽了,便把我打发走了。
我回去时看见我的新伙伴正在痛哭流涕,便竭尽所能安慰她。但是忍受境遇的
如此可怕的变化绝非易事。况且,这位姑娘有很高的宗教与道德修养,并且十分敏
感。因此,目前的状况只是让她胆战心惊。翁法蕾说得对,到这里来的时间长短与
何时被送走毫无关联。送走与否完全取决于他们的心血来潮,热罗姆宣布要送走奥
可塔薇时,她和我们在一起还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尽管在此期间,热罗姆享用她的
时间最多,照说是应该最舍不得她走的,最要想方设法留住她的。可怜的孩子走了,
她向我们作了和翁法蕾一样的许诺,但是也没有兑现。
从这时起,我一心一意只考虑自从翁法蕾走后就在设想的计划,决心不惜任何
代价,一定要逃出这个魔窟。为达此目的,我什么也不怕。要实现这个意图,我能
担心什么呢?死亡。但我留下肯定遭遇的又是什么呢?还是死亡。所以,没有任何
比较的必要。然而,就在我准备实行这个计划之前,罪恶反而得到了奖赏,极其恶
劣的例子又再度重演。仿佛这是刻写在命运天书上的,人类的任何一分子也读不懂
这本天书的奥妙,就在这样神秘莫测的书上镌刻着:所有折磨过我、污辱过我、囚
禁过我的人不停地在我眼前得到对他们的罪恶的奖赏,好像上帝有义务向我表明道
德无用一样。然而,这些残酷的教训却一点也不能改变我,即使我不能幸免悬挂在
我头上的利剑的屠杀,这些教训也无法阻止我永远做我心中这种神意的奴隶。
一天早上,安东宁突如其来地出现在我们的房间里,他向我们宣布,尊敬的神
父塞维林诺——主教的亲戚和宠爱的人,刚刚被教皇任命为本笃会总教长。果然,
第二天这个修士没有见我们就走了。有人说要来的人比留下的所有的人都更加荒淫
无耻。这更促使我加紧准备实施我的计划。
塞维林诺走后的第二天,修士们决定再送走我的一位同伴。我逃跑的日子就选
定在宣布对这位可怜姑娘的判决的那一天,心想他们会对我放松点监视的。
时值冬末春初,长长的夜晚对我的行动多少有些好处。两个月来我就在准备,
并没有人察觉。我找到了一把破旧的剪刀,用它慢慢地锯我的盥洗室窗户的铁栅栏。
我的脑袋已经能很容易地从中间钻过去了。我又用我的内衣裤结成一根绳子,其长
度足以越过翁法蕾告诉我的这所建筑物二十或者二十五法尺的高度。我对您说过,
当他们收走我的破衣烂衫时,我留了个心眼儿,把我的那笔将近六个路易的小小的
财富取了出来。一直把它仔仔细细地收藏着,出发之前,我把它藏在了头发里。这
天晚上,我们屋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去参加晚宴了,只剩下我和另一个女伴。大家一
走,这位女伴就睡下了。于是,我偷偷溜进盥洗室,把我天天小心翼翼堵起来的窟
窿打开,把绳子系在仍然完好的一根栅栏铁柱上,然后拽着绳子向下滑,不一会儿
就够着了地面。这难不倒我,使我为难的是我那位伙伴说过的六道围墙或者绿篱。
一到那里,我才发现,两道绿篱中间的空地、或者说是环形小路不足八法尺宽,
正是因为两道绿篱挨得这么近,从远处看才以为这个地方不过是一片树林。夜色很
黑,我顺着头一条环状小道转,看看是否能找到找到个缺口,这样便经过了晚宴大
厅的底下。那里已经没人了,我不禁惊慌起来,但还是继续寻找,就这样来到处在
平时寻欢作乐的厅堂下方的地下大厅的窗口,发现里面灯火通明。我壮胆走了过去,
正好弯着腰,便向里张望。恰好看见我的一个伙伴被捆着,披头散发,平放在拷问
架上,当然是施加了酷刑,她为了自由而终于在这里获得了厄运的永恒结束。我浑
身发抖,但是我的目光所及更使我倍感惊讶:翁法蕾也许是并不完全知道,也许是
并没有告诉我全部情况。我看见这个地下室里有四个赤身裸体的姑娘,我觉得她们
十分漂亮、十分年轻,但肯定不是我们当中的人。那么,这魔窟里一定还有其他供
这些恶魔淫乐的女人,还有我们所不知的其他受难者。我赶快逃走,继续转圈,直
至来到地下室对面的地方。我始终没有发现有缺口,于是我决心自己来打开一个。
我身上带着一把长刀,别人并不知道。我开始工作,尽管我的手套和双手很快就磨
破了,但是任何情况都不会使我停止工作。树篱有两法尺多厚,到底被我打开了缺
口,这就到了第二条小路上去了。我吃了一惊:觉得脚下的土地松软,两只脚整个
陷下去直到踝骨。在这密集的树丛里越往前走就越黑,但我一定要搞个一清二楚,
土地怎么会变软了的,便用双手摸索……噢,上帝啊!我抓住了一具尸体的头颅!
伟大的上帝!我惊恐万状地想到,无疑这里就是有人对我说过的这些刽子手们丢弃
被他们残害的人的坟场,他们甚至连用土把尸体盖起来也不情愿! 这颗头颅也许就
是我亲爱的翁法蕾的,或者是不幸的奥可塔薇的。她们那么美丽,那么温柔,那么
善良。她们像玫瑰一般出现在世界上,要与玫瑰争芳斗艳。而我自己,哎呀,这本
来也会是我的葬身之地,那我为什么不忍受自己的命运呢? 我去寻求新的厄运,又
能得到什么呢? 我不已经犯下了足够多的罪过了吗?我不是已经成为很多罪恶的起
因了吗?啊,该来的,我就接受吧! 大地呀,张开你的巨口,把我吞没吧! 当一个
人像我这样无依无靠、这样贫穷、这样被人抛弃,为了在这些魔鬼们中间苟活些时
日要费这么大力气,真还不如死了好!可是,不行,我要为被监禁的美德报仇! 美
德等待着我的勇气!绝对不能泄气! 前进,至关紧要的是从世上扫除这样危险的淫
魔! 为了拯救将牺牲在三四个淫魔的诡计或者残酷之下的成百的人,我又何必顾虑!
于是,我又开始在这里的绿篱上开洞,这道篱笆比第一道更厚,我越往前挖,
越觉得它厚实。但是洞终于打开了,过去之后,是坚实的地面。好像再也没有什么
使我像刚才那样惊恐万状了。就这样,我来到了壕沟的边上,却没有碰到翁法蕾说
的围墙。肯定没有围墙,修士们这样说只是为了吓唬我们。越过这六重围垣,就不
那么封闭了,我看东西也就清楚些了。互相依靠的教堂和住房立刻展现在我的眼前,
壕沟环绕着这两栋建筑。我小心翼翼,避免从这个地方越过壕沟,我沿着壕沟边上
走,终于对面就是森林里的一条大路。我决定从这里过沟,爬上对岸后就可以走上
大路了。壕沟很深,但是我非常幸运,沟里没水。沟壁用砖头砌成,所以无法滑下
去,我只好往下一蹦,跌下去,摔得晕晕糊糊,待了一会才站起身来。我继续向前
走,顺利到达壕沟的另一边沟壁。但是怎么爬上去呢?我努力寻找一个方便的地方,
终于发现一处地方有几块破砖头松动脱落,这就方便了,我可以把那几块破砖头当
做脚蹬,还可以把脚尖踏进空缺的地方支撑身体,往上攀登。当我几乎到达沟顶时,
突然砖土在我的重量之下坍塌了。我又摔进了壕沟底部,并且被我带下的泥土碎砖
埋住。我以为我死了,这次不小心摔下去,摔得比刚才还要厉害。带下来的砖头还
有几块砸在了我的脑袋上,我被砸得头破血流。我绝望地自言自语:上帝呀,还是
别往前走了吧! 就待在这儿吧。这是上帝的警告,他不让我再继续了。我的想法大
概错了,地球上的恶也许是有用处的,既然这是上帝的意志,反对它也许是个错误。
但是,我立即就起了反感,先前还围困着我的那些腐朽灵魂的种种罪恶谬论,我实
在不能容忍。我清除盖在身上的土块碎砖,发现沿着我方才扒开的口子更好爬了,
因为上面有了新的窟窿。我再试一试,鼓起了勇气,一下子就爬到了沟的顶部。这
样一来,我偏离了刚才瞥见的那条大路,但是既然已经看清楚了,我还是很快就找
到了它,然后立刻就大步奔跑起来。天黑之前,我走出了森林。我很快就来到那个
小山丘上,六个月之前,我就是不幸从这里发现了那座恐怖的修道院的。我在那儿
休息了几分钟,大汗淋漓,头一个念头就是跪下来,祈求上帝再次饶恕我在那万恶
的罪恶、淫乐巢穴里不由自主犯下的罪过。我的眼中流出了悔恨的泪水。上帝呀!
我寻思,去年我离开这条小路,满怀着虔诚心愿,却被欺骗了,我当时还不像现在
这样有罪。现在我该怎样看待自己呢? 但看见自由了的欢快情绪使这些阴郁的想法
有些平静下来。我向第戎走去,我想只有在这座大城市里,我的起诉才能被合法地
接受……
洛桑热夫人听到这里,请泰瑞丝喘口气,至少休息几分钟,她需要休息了。她
叙述时非常激动、这些阴森悲惨的故事在她心灵中重新撕开的创伤,这一切均使她
不得不需要一些喘息的时间了。科韦勒先生送来了点心、饮料,我们的这位女主人
公休息片刻之后,继续叙述她不幸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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