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凡少年(2)
有五十多年我没读过也没听过这首诗了,就我所记得的一些章节虽然现在读来
也很平淡乏味,但这个红头发人却能用很戏剧化的腔调来朗诵,我不得不承认我是
绝不可能像他朗诵得那么好的。他是无法模仿的,因为他每次都会改变语音语调和
手势。他有时重读这些诗节,有时又重读那些诗节,以至都无法模仿。他的朗诵动
人心弦,富于戏剧效果,而且每次都有新的演绎。奇怪的是,这是惟一一首他能很
好朗诵的诗歌。
考试时我在算术和朗诵上得了第一名,弗农向我祝贺,可威利却打了我一耳光,
我则冲着其胫骨还了他一脚。弗农把我俩分开,并耻笑威利竟打一个比他弱小的人。
可威利撒谎说是我先打他的。我恨他,除了有同学的仇恨成分外,不太清楚还为什
么。
安妮开始改变对我的态度,而我也好像在那时才发现真正的她。她的一些奇怪
的举动使我惊讶,她要我和克里斯管她叫妮塔,并解释说这是阿妮塔的简称,是法
国式对安妮的特别称谓。她讨厌自己的这个“既普通又庸俗”的名字,可我却不懂
是什么原因。
一天晚上,她给克里斯脱去衣服把她放在床上后,解开自己的睡袍向我们展示
说她的乳房变大了,而克里斯的还很小。确实,“妮塔”的乳房要更大些,更漂亮
些,圆圆的像两个苹果。她看上去很得意,还让我们轻轻地触摸它们。她把克里斯
送到隔壁房间去睡觉,让我呆在她身边做功课。不一会儿她走出了房间,克里斯听
见了便叫我。我过去问她想要我干什么,原来她要向我保证说她的乳房也会变大的,
变得和妮塔的一样美。
“是不是?”她边问边拿起我的手放在她的胸部。
“千真万确!”我肯定地说。因为说心里话,我更喜欢她,妮塔那种高傲和自
命不凡的神情让我很不舒服。
“别告诉她这个。”克里斯拥抱着我轻声说。
我答应了她便回到房间,妮塔已在叫我了。
这个事件在我身上没有造成什么影响。我的任何一个姐妹都没有让我感到丝毫
的性冲动,与我在弗罗斯特学校欣赏女孩子们大腿时的感觉毫无相像之处。但接下
来便是我讲述这个回忆的原因。
一八九○年的一天,我在位于莱恩公园的家里请奥布里·比尔兹莱和他妹妹梅
布尔吃饭。梅布尔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姑娘。饭后我边跟他们聊着天,边把他们送到
海德公园角。我坚持说三四十岁的男人更加吸引小女孩们,而同样年龄的女子却会
看中小青年。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奥布里反驳说,“一般都是我们的姊妹首先告诉我们
有关性的东西。就是梅布尔给了我最早的性概念。”
这样的坦率让我为之惊愕,而且,梅布尔早已羞红了脸,我赶紧补充说:
“在最初的孩童时期女孩子可能是要早熟一点,但这种事情太小太早了,所以
不能算!”
他仍不愿放弃己见,我就果断地换了个话题。不久,梅布尔因我缩短了如此尴
尬的谈话而向我道谢。
“奥布里对一切有关性的东西都着迷,在这方面他什么都说得出口,什么都做
得出来。”她补充说。
我早已发现梅布尔的美了,而那天当她弯腰去闻一朵花时,我发现她的身材棒
极了。
奥布里无意中发现了我赞赏的目光,他故意调侃说:
“梅布尔就是我第一个模特儿。对吧,梅”他一本正经地解释说,“我太喜
欢她的身体了。她的乳房又结实又浑圆,还高高向上挺着,所以成了我的偶像。”
“奥布里,你的那些画可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偶像!”
这次短短的谈话让我怀疑好多女孩子都和我的姊妹一样早熟,说她们起了启蒙
作用也并不为过。
也就从这个时期起我对每个人才有了长久的印象。我哥哥弗农去了阿马市的一
家银行工作,我随他同往。我们租了一个带家具的房间。我早就厌恶那个房东了,
他定要我遵守一些作息制度,可我像一条走丢了的狗一样难以驯服。阿马市有好多
新鲜的玩意吸引着我。弗农安排我成了皇家学校的一名走读生,这也是我进的第一
所真正重要的学校。我轻松地就记住了所学的东西,大部分同学和老师都对我很友
好。位于市中心的美尔大广场上种满了树,我很快就把那里所有的树都爬遍了。爬
树和背诵成了我的两大特长。
在卡里克费尔格住着的时候,一天父亲把我带到他的船边,要我和小水手比快
速地攀爬桅杆的绳索。小水手第一个爬到横杆处,但在下来的时候,我抓住了一根
光滑的绳子,全速滑向甲板,我比他先一步到达。父亲后来当着我的面赞赏地向弗
农讲述了经过,我那幼小的虚荣心得到了过分的满足,于是一有机会就自吹自擂。
还有别的一些原因滋长了我那愚蠢的虚荣心。在卡里克费尔格的时候,我翻开
了弗农的一本体育教科书,读到了这样的话:人如果进入水中,只露出脑袋,只要
身体往前扑,同时配合腿脚的游泳动作,就能立即游起来,因为身体重量比水要轻,
能漂在水面上。
随后,一次与哥哥一起去海滩,我便大胆地一步一步走入水中。到了码头,哥
哥跳了下去,我则快步走下台阶,等他浮出水面的时候,我喊道:
“看,我也会游!”
我大胆地往前扑,惶惶不安地拍了几下水、“灌了几口”后,居然真的能浮在
水面朝前游了。当我想要往回游的时候,突然害怕极了:我会掉头吗?结果我很容
易就做到了,不一会儿就毫毛未伤地回到了台阶旁。
“你什么时候学的?”哥哥游过来问道。
“就刚才!”我回答说。
看到他那吃惊的样子,我便告诉他我在他的教科书上都读到了些什么,我又是
如何下决心要在最近一次玩水时冒冒险的。
回想起过去,我现在才明白了我那本已十分强烈的虚荣心越来越膨胀的原因有
很多,它们在后来对我的理想和所作所为都产生过影响。在阿马市发生的一切都加
剧了我身上这一致命的缺点。比如在中学时我与同龄的男孩们在一个班,老师看出
我没学过拉丁文,便要我好好努力争取很快就赶上其他同学,而他们早已学到《凯
撒的评注》一书了。他塞给了我一本有关性、数、格的语法书,问我第二天能否背
诵《玫瑰啊,玫瑰》,我说能。就在这个时候,数学老师碰巧经过。他的同事告诉
了他我的情况,并说我应该到初级班去。数学老师反驳说:
“他的算术棒极了,在这方面他应该上高级班。”
“的确如此!”这位辅导老师称赞说。“那么,”他对我说,“好好学吧,争
取赶上大家。把这本《凯撒的评注》也拿去吧,我们才刚讲了几页。”
那天晚上我便跟拉丁语法干上了,直到把所有的性数格及差不多所有形容词和
代词都搞清楚了才罢休。第二天去学校时,我对自己满意极了,满怀憧憬希望得到
老师的表扬。只要他略微给我说几句赞扬之词,我很可能也就对学习多感点兴趣了,
或许我的人生也就不一样了,但是他好像把昨天说的话给忘掉了。我只是靠听别的
同学朗诵掌握了一些有关拉丁文的知识,这使我不再受责备了,后来我甚至都被排
到了拉丁文学得最好的学生的行列,但我对拉丁文的学习毫无兴趣。
我的自命不凡在哪儿都能得以展现。为我开启书的世界的机会来了。弗农经常
去一位牧师家,她的女儿长得特别标致。我也被邀请去参加过那些晚会。很快这位
小姐就知道了我擅长朗诵,于是就让我英雄有了用武之地。此后,便形成了这样一
种风尚,即每到一处,我就得献诗几首。
弗农给我买了麦考利和司各特的诗集,很快我就记住了不少首诗。在朗诵中我
得到了许多快乐。开始时我模仿威利的手势,可弗农教我要更自然些,我听取了他
的建议。也许是我的矮小身材增加了模仿的效果,而爱尔兰人讲话时的那种自然风
格又弥补了其它的缺憾,所有的人都对我大加赞赏,我便因此而更得意了。然而一
个更好的结果便是:对诗歌的研究让我读起了小说和惊险故事。这是一个全新的世
界,我很快便沉溺进去了。白天我和小伙伴们在外边玩耍,晚上我便如饥似渴地读
利弗、梅因·里德、马里亚特·弗尼莫尔和库珀的书,课本则被丢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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