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面对选择(3)
直到此刻,大家可能认为查理在打斗上要占很大的优势:比对手年轻,体格又
异常健壮。但显然本特也非此中生手。他向旁边一躲,避过了查理的攻击,又借机
狠狠地给了查理一记直拳,将他打翻在地。查理眨眼间又站了起来,再发起一轮进
攻,可第二次被打倒在地。看来本特迟早会赢。然而争斗中往往有很大的偶然性。
在本特看来要稳赢对手的时候,查理一拳击中了他的下颌,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本
特像一根干柴似地倒了下去,整整十分钟之后他才恢复知觉。我们自然大肆渲染这
一拳的力度,而查理也为他的胜利洋洋得意。鲍勃却解释说,打在下巴上的哪怕轻
轻一拳都会反射到脊柱上,让人失去知觉,在某些情况下甚至会引起局部瘫痪。考
虑了一番之后,本特被击倒的方式在我们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第二天,本特费
了好大劲儿,才开口警告查理。“别挡我的道儿,否则我就把您剁碎”他干巴巴
地说了这么一句。
本特脸上的刚毅线条使他的威胁有了一定说服力。“见鬼去吧,没人会挡您的
道儿。”查理回答。
在我们那个时代,所有这些边境上的盗贼以前都当过兵,内战使他们习惯了使
用手枪和借助于暴力解决事情。
一天晚上,我们发现包围者人数大增,一个骑着匹花斑草原野马的首领似乎坚
持要立即发动进攻。不久,就有几个人沿着小河包抄过来,想从侧翼攻击我们,而
另外百来个人则并排骑马飞驰而来,停在四百米远处,向我们开枪射击。鲍勃和我
一起对付小河边的那拨人,本特、查理和乔则击落了几名骑士,射翻了几匹马,以
此来告诫进攻者正面进攻会让他们付出高昂的代价。但是,我方毕竟只有五个人,
射失一两颗子弹就足以使形势变得悲观。
经过商量,我们最后决定由其中一人去道奇堡寻找支援。他们指定了我,因为
除了鲍勃,我是所有人中身体最轻的,也是最糟糕的枪手。此外,我几乎是惟一一
个不会迷路的人。
我立刻着手装备“蓝魔鬼”,让它载上几斤牛肉干和一个装满水的羊皮袋,并
在它背上用马肚带和马镫固定好一块毯子来代替马鞍。一切就绪后,我便准备出发
了。大家都建议我从北边离开我们的藏身之地,并且要匍匐前进。而鲍勃对道上的
伎俩和印第安人的习性更为了解,他让我从敌人大部队安营扎寨的南边出去。
“他们料不到您会从那儿走,您完全可以穿过去而不被发现。”他说。“您花
半个钟头就可以绕过他们,然后向北穿越五十英里,说不定路上还会找到一群牛,
接着再朝偏西方向直走一百二十英里,五天内就可以到道奇。五天后您再回来与我
们会合。”他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又加了一句。
然后,这个小个子混血儿剪开几件旧衣服,用布条包好母马的蹄铁。他执意要
亲自牵马出藏身地,并朝南方走了很远。我甚至相信他已经越过了印第安人的营地。
最后他停了下来,解开马蹄铁上的布条。我则紧了紧马肚带。这之后,我牵着母马,
留心听着风吹草动,一步一步向前走,可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一个钟头
后,我认为已经绕过了敌人的营地,便踏上小道,骑马向北而去,决心在四天内穿
越两三百英里的路程。实际上,我第四天就踏上了归程,带着从道奇堡请来的二十
名骑士和一位副长官径直返回藏身地。我们在六天内抵达,而这其间印第安人也没
闲着。
他们成功地在我们以为不可逾越的荆棘丛中辟出一条路来,并在一天清晨拂晓
时分惊扰了牛群。我们的人勉强抢救下了六七百头牲口,把它们赶到了森林最北头保
护起来。印第安人在我到达的前一夜终于撤退了。次日清晨我们便踏上了北去的道
路,在接下来的四五天里都由副长官和骑士们保驾护送。
一周后,我们到达威奇托,决定在那里休整四十八小时。但等待我们的却是噩
运。查理染上了梅毒,从此失去了笑脸。他变得忧心忡忡,郁郁不乐,什么都不能
令他高兴起来。我们抵达的当天晚上,他就在小酒馆里赌钱斗酒,喝到几乎醉死,
最后不得不睡在那里。次日,他发现那里的庄家做了弊,令他白白损失了不少钱,
便向所有人发誓,要不惜代价报仇血恨。当天晚上,他说服了本特和乔加入这个疯
狂的计划,最终我也陪他们去了,希望能尽可能阻止一场灾难性的冲突。
这期间,我托鲍勃再雇一个牧牛人,然后带着牛群悄悄出发去堪萨斯城。他应
承下来。在我们到达小酒馆的时候,鲍勃已经往北走了好几个钟头了。我暗暗决定
当天晚上就去找他,因为感觉到我们的邻居是不会对他客气的。
赌博厅里明晃晃地点着三盏巨大的煤油灯,两盏悬在牌桌上方,一盏挂在吧台。
乔过去靠在吧台前,本特和查理则坐在了一张牌桌上。十点左右,查理和庄家之间
突然起了争执,两人都站了起来。庄家从牌桌抽屉里抽出一把大手枪,与此同时,
查理打翻了他上方的煤油灯,在灯灭的瞬间,我看见他掏出手枪,然后我们便被笼
罩在一片沉沉的黑暗之中。
我被挤在惊惶逃窜的嘈杂人群中,拼命向门口跑去,夺门而出。几秒钟后,本
特找到了我,然后查理飞奔而来,乔紧跟其后。我们来到街角——坐骑都留在那儿
——飞身上马,疾驰而去,几颗子弹从耳边呼啸而过。我原以为大家已顺利脱身,
但我错了。
我们骑马奔驰了一个钟头,突然,查理无缘无故地停了下来。他俯身向前,又
直起身子,然后便从马上跌了下来。我们赶紧过去救助他。
“我这笔账总要算的。”他用微弱的声音说道。“但我已经拿回了钱,请你们
把这钱寄给我妈妈,她在密苏里州的普莱森特希尔,我想大概有一千美元吧。”
“您伤得很重吗”我问。
“第一枪就穿透了胃。”查理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指。“我想胸口也中了两
颗子弹。我算完了。”
“可怜的查理”我大叫,“您该得的那部分牛至少值一千美元呢,我答应过
鲍勃要在我们之间平分的。这笔钱我会寄给您的母亲。至于那笔钱,我要把它还回
去……”
“决不”那气息奄奄的人大喊起来,用一肘支着直起身子。“这是我的钱,
不能给那个卑鄙无耻的小偷。”
这番话耗尽了他的精神。在半明半暗中,我们看到他脸色铅灰,线条紧绷。他
一定也意识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喃喃地说:“朋友们,再见了。”
他的脑袋向后耷拉下去,嘴唇微启,这个正直的男孩死去了。我的眼泪顿时夺
眶而出。在这样一个人身上应该是瑕不掩瑜的。
我让本特把拿来的钱送回去,并负责筹办查理的葬礼,乔则留在那里守灵。一
个钟头后,我找到鲍勃,告之查理的死讯。十天后,我们来到堪萨斯城,在那里又
有一桩新的意外在等着我。
我的哥哥威利,比我年长六岁,也来到了美国。得知我在堪萨斯后,他在劳伦
斯县定居下来,开了一家销售租赁房屋的代理行,还来信催我去见他。他的信坚定
了我结束牛仔生涯的决心。另外,牛群在市面上也不那么好卖了。印第安人掠走了
好些牲口,我们将剩下的牛,以每头十来块的价钱卖了出去,就已经觉得很高兴了。
这样总共赚来了约六千美元:我先抽五百,剩下的再在本特、鲍勃、查理的母亲和
我之间平均分配。
鲍勃宣称我是个傻瓜,说我应该留下钱再次南下。可在过去的两年里我得到了
什么失去了收益,染上了热病。当然,我也见识了不少人情世故,但对于这种仅
限于体力劳动的生活,我实在感到无尽的厌恶。
现在,我该何去何从
唉,等见过哥哥威利之后再作打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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