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圣安德鲁圣公会小学位于孟菲斯市中心一个绿荫稠密、 占地5英亩的庄园里, 在圣安德鲁圣公会教堂的背后。一进门,人行道和小型操场的两侧,对称栽着两排 黄杨, 修剪得整整齐齐。再往前,有十来棵老橡树,那幢L形平房就坐落在橡树静 谧的浓荫里。黄白间杂的砖墙偶尔露在外面,那是常青藤不知由于什么缘故掉转头 另择他途时留下的空隙。圣安德鲁小学声名赫赫,招收从幼儿园到六年级的学生, 是孟菲斯学费最贵的私立学校。 米奇把拜尔车停在教堂与学校之间的停车场里,艾比那辆暗红色的标致车就在 前面隔三辆车的地方。艾比不知道他来。飞机提早了一个小时抵达。路过家门口时, 他回家换了身有律师派头的装束。他想先见到她,再回办公室干上几个小时。 他想见她,就在学校里,他要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然后告诉她,他想她,无 法等到下班,所以就跑到学校里来了。这将是海滩艳遇后第一次抚她摸她,因此话 不能多。她能从他身上看出破绽吗?也许她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她会不会注意 到他声音里有点儿紧张呢?只要给她个惊喜,就不会的。 他紧握方向盘,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车。好个白痴!好个傻瓜!那一夜为什么 不跑开呢?把她的裤子扔在沙滩上,没命地跑开,不就得了?可是,他并没有跑开。 他还说,管他呢,反正谁也不会知道。因此,眼下他应该耸耸肩,把它抛到九霄云 外,对自己说,管他呢,每个人不都是如此吗? 在飞机上,他就计划好了。首先,他要等,一直等到夜深,再告诉她实情。他 可不愿撒谎,更不想靠欺骗她过日子。他要一五一十地向她坦白交待。也许她会理 解的。不是吗,几乎所有的男人,都会失足的。然后呢,看她的反应再决定下一步 要怎么做。如果她很冷静,而且还能显示出一丝同情,那么他就对她说:对不起, 非常对不起,这种事决不会再发生。她要是伤心得痛哭流涕,他就求她,诚恳地求 她原谅,然后手摸着《圣经》发誓:他是一时糊涂,决不会再干这种事,还要对她 说,他多么多么爱她,崇拜她,请再给他一次机会。她要是不等他说完,便收拾衣 物抬腿走路,那他也许就会意识到还是不告诉她的好。 不能承认,不能承认,不能承认。他在哈佛时的刑法课教授莫斯科维茨是一名 激进分子,此人因其为恐怖分子和刺客的成功辩护而名噪一时。他的辩护理论其实 很简单:否认,否认,还是否认!决不能承认表明被告有罪的任何事实。 飞机抵达迈阿密时,米奇想起了教授的话,他于是开始计划第二套方案。这套 方案包括到学校给她个出乎意料的造访,而后夜深时到她喜爱的地方吃顿富有浪漫 情调的晚餐;除了告诉她在开曼岛如何如何辛苦外,别的只字不提。 他推开车门,一想到她那美丽动人的笑容,想到她那张真诚可亲的脸,他心里 感到一阵难受。他在这暮秋的微风中慢慢地走向平房的正门。 门厅里悄悄的,空无一人。他的右侧是校长办公室。他在门厅里等了一会儿, 但未见一个人影。他悄悄往前,走到第三个教室的门口,他听到了妻子柔美的声音。 她正在耐心讲授九九表。他倏地把头伸进门里,笑了笑。她愣住了,然后格格地笑 出了声。她说声对不起,要学生们坐着别动,看下一页书,然后走出教室,关好了 门。 “你到这里干什么啊?”她问。他一把拉住她,把她按到墙上。她不安地上下 扫视着门厅。 “我想你。”他说,紧紧地抱住她足足有一分多钟。他吻她的脖子,闻着香水 的芬芳。就在这时,他想起了海滩上的姑娘。你这个木瓜,当时干嘛不跑呀? “什么时候到的?”她一边整理头发,一边看着门厅问。 “大约一小时前。你真美。” 她的眼睛湿润了。那是一双无比真诚的眼睛。“旅行好吗?” “可以。就是想你,你不在身边,我对什么都觉得无味。” 她益发眉开眼笑,突然转脸看着别处。“我也想你。” 他们手拉手,朝大门走去。“今晚我想约你出去。” “你不干活啦?” “对,不干啦。我要带妻子上她最喜爱的餐馆,去享用美酒佳肴,在外面玩到 夜深人静,然后到家就上床。” “你是想我了。”她亲亲他的嘴唇,然后望了一眼门厅说,“你最好赶快离开 这儿,免得让人看见。” 他们快步走到门口,谁也没有看见他们。 德法歇在办公桌后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着,拼命吸烟。他一屁股坐进那张旧转 椅,竭力集中思想翻阅备忘录,突然他跳起身来,踱来踱去。他看了看表,给奥利 弗·兰伯特的秘书打了个电话。 终于,奥利通过安全门,走进了德法歇的办公室,他本该17分钟前到的。 德法歇坐在办公桌后瞪着奥利说:“你来迟了。” “我太忙了。”奥利坐了下来。“什么事这么重要?” 德法歇怒气逼人的脸上立刻现出了狡黠、邪恶的笑容。他装腔作势地拉开一只 抽屉,自鸣得意地把一个马尼拉纸大信封从桌子上扔进奥利怀里。“看吧,我们还 不曾干过这么好的绝活儿呢。” 兰伯特打开信封, 一眼看见那几张8×10英寸的黑白照片,顿时惊呆了。他眼 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把它们拿到眼前细细端详。德法歇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兰伯特又看了一遍,他呼吸急促、沉重起来。“真是难以置信。” “不错。我们也这么认为。” “那姑娘是谁?”奥利问道,目光还盯在上面。 “当地的一个婊子。看上去挺不错,是吗?以前,我们从来没用过她,以后肯 定还得用她。” “我想见见她,不久就见。” “没问题,我倒是早就估到你会见她的。” “真是不可思议。她是怎么办成这事的?” “起初显得很难办。他要第一个女人滚远点。他离开那儿,去了露天小酒吧。 就在这时,我们这位姑娘露面了。她可是个行家。” “你的人当时在什么地方?” “他到处都紧盯着。这些照片是他在约80英尺开外的一棵棕榈树后偷拍下来的。 挺不错,是吗?” “棒极了。给拍照的一份奖金。他们在沙滩上滚了多长时间?” “时间可长啦。他们真是和谐极了。” “我想他干得挺快活。” “我们真是运气。那海滩上阒无一人,那个时间也是再好不过了。真是天时地 利帮了我们的忙。” 兰伯特对着天花板,把一张照片举到眼前。“替我准备了一套吗?”他看着照 片问。 “当然啰,奥利。我晓得你对这些玩艺儿是爱不释手的。” “我还以为麦克迪尔有多坚强呢。” “他是很坚强,可他也是人啊。何况他又不是没用的男人。看来第二天中午他 好像知道我们在盯他的梢。他像是起了疑心,在商业区穿来穿去,然后就不见了。 下午在银行和埃弗里会面时,他迟了一个小时。” “他去了什么地方?” “不知道。我们只是出于好奇盯他的,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也许他就在闹市区 的某个酒吧,只是我们没见到他。” “盯紧点,他让我担心。” 德法歇拿起另一个马尼拉纸信封。“别担心,奥利,如今他掌握在我们手里。 他要是知道了这个,会替我们玩命的。” “塔兰斯有消息吗?” “没有,麦克迪尔也没对任何人提到他,至少是没对我们监听的任何人提过, 塔兰斯有时很难跟踪,不过我想他没有接触米奇。” “你眼睛要睁大点。” “别烦我的事, 奥利。你是律师,法律顾问,尊敬的大律师阁下,你要的8× 10英寸照片,也都替你弄到了。管好你的公司吧,我管我的保安部。” “麦克迪尔家里的情况怎样?” “不太妙。她对他出差的事很冷漠。” “他不在家,她干了些什么?” “唔,她可不是在家闲得住的人。有两个晚上她和奎因家的出去参加了雅皮士 餐会,然后去看了电影。一天晚上,她和一个本校同事出去了。她很少上街买东西。 她还给母亲打过几次电话,是对方付费电话。无非是唠叨米奇这小子太玩命,冷落 了她,诸如此类的家庭琐事,没什么重要的。” “要坚持监听。我们设法让他干慢点,不过他干起活来,简直像台机器。” “可不。一小时可是150美元啊,你真舍得让他慢下来?!” “闭嘴,德法歇!” 兰伯特气冲冲地走出办公室。 德法歇大笑起来,笑得脸都涨红了。 他把照片锁进文件橱里,一脸奸笑地自言自语:“米切尔·麦克迪尔,如今你 捏在我们手里了。”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