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你能再往主峰靠近点吗?”萨拉森问弟弟奥克斯利,后者正驾驶着这架水陆 两用水上飞机,“这个较低的峰顶离我们的要求太远了。” “看见什么了吗?”萨拉森透过望远镜朝飞机侧窗外望去,“很可能是这个岛。 要是我知道该找什么样的标志,就更有把握了。” 奥克斯利驾驶着巴芬Cz一410型涡轮螺旋桨双引擎飞机倾斜着飞行, 想更清楚 地看看丹赞岛。这座岩石遍布的小岛四面陡峭。方圆5平方公里,海拔有400米,就 在科特斯海的旅游热门地点洛雷托镇南面。“看起来很像。。他眼睛盯着下面说。 下面有两片海滩可以让船登陆。山坡上到处都是小山洞,像蜂窝一样。“你说呢, 哥哥?” 萨拉森转身看看坐在后排的人。“我认为受人尊敬的莫尔教授仍对我们有所保 留。” “我若看到那个地方会提醒你们的。”莫尔简短地说。 “我说,我们把这个小杂种扔出机舱去,看看他怎么飞吧。”萨拉森恶狠狠地 说。 莫尔自命不凡地抱起胳膊来。“尽管如此好了,那么你们将永远找不到宝藏。” “我实在是听腻这句话了。” “丹赞岛怎么样?”奥克斯利问,“符合那些特征吗?” 莫尔问都没问一声就从萨拉森手里夺过望远镜,朝岛上山脊断开的部分望过去。 过了几分钟,他把望远镜递回,端起一杯加了冰块的马丁尼酒,舒舒服服地靠到座 位上去。“这不是我们要找的。”他用命令口气宣布道。 萨拉森紧握着双手,竭力不让自己扑上去揍莫尔。几分钟之后,他镇静了下来, 拿起一本和皮特一样的航行手册翻看起来。“下一个搜寻点是卡门岛。它的面积是 150平方公里,长度是30公里。上面有几座海拔300米以上的山峰。” “放弃吧,”莫尔宣布道,“它太大了。” “我已经及时记下了你这种迅捷的回答,”萨拉森语带讽刺地低声说,“接下 来是肖拉岛。这是一座顶部平坦的小石岛,上面有座灯塔,还有几户捕鱼人家。” “这个岛也放弃吧。”莫尔说。 “好吧,然后是圣依尔德芬索岛,在圣塞瓦斯蒂安东面,离岸6里。” “面积?” “约2.5平方公里,没有海滩。” “必须有海滩。”莫尔说,又喝了口马丁尼。喝完最后的几滴之后,他脸上露 出一种失落的神情。“没有海滩,印中人就不能登陆,无法卸下他们船上的货物。” “圣依尔德芬索岛之后就是下加利福尼亚的郊狼湾了,”萨拉森说,“在那儿 我们可以在6个岛中选择,它们都是比巨岩还大一点的小岛。” 奥克斯利轻松地驾着巴芬水上飞机慢慢爬升, 最后到了700米的高空,然后向 正北飞行。25分钟之后,视野里便出现了郊狼湾和把它与加利福尼亚湾隔开的长型 半岛。奥克斯利开始降下高度,在散落于海湾入口处的小石岛上空盘旋。 “可能是瓜帕岛和巴格岛,”萨拉森说,“它们都陡峭地耸立在水面上,都有 小而开阔的山顶。” 莫尔在座位上往旁边挪了挪。“我看不像——”他突然停住嘴,一把抓过萨拉 森的望远镜,“是那个岛,在那里。” “哪个?”萨拉森暴躁地问,“有6个岛呢!” “形状像一只鸭子游水时往后看的那个。” “巴格岛。它符合那些特征。三面是峭壁,圆形蜂顶。鸭脖子弯处还有一小片 海滩。” “就是它。”莫尔兴奋地说。 奥克斯利怀疑地问:“你怎么这么肯定?” 莫尔脸上掠过一丝古怪的神情。“但凭本能,没有别的。” 萨拉森夺回望远镜,观察着小岛。“看,山顶上有一个像是在岩石上刻出来的 东西。” “别管那个,”莫尔说,一边抹掉额头上的汗,“那玩意儿一点意义都没有。” 萨拉森可不是傻瓜。他默默地想,印加人会不会就是用这个来标明通向宝藏的 道路呢? 莫尔靠回座位上,一言不发。 “我要降落,然后驶到那一小片海滩上,”奥克斯利说,“从那里爬到峰顶好 像比较容易,至少从空中看起来是这样。” 萨拉森点点头。“降落吧。” 奥克斯利在海滩附近的水面上来回地飞了两次,确定那里没有什么足以划破飞 机机腹的暗礁或水下岩石。飞机下降到低空气流中,最后落到蓝色的海水上,卷起 一排排和缓的波浪,就像一艘在滔滔湖水上行驶的快艇。螺旋桨在阳光下闪着亮光, 把一排排浪花甩到机冀上。 在水的阻力下,飞机的速度很快就慢了下来。奥克斯利慢慢地拉回减速杆,让 惯性把飞机往海滩的方向推去。在离岸46米的地方,他把飞机的轮子放到了水中。 轮胎很快就触到了逐沥向岛的方向升高的海底沙地。两分钟之后,整个机身从一排 低低的浪中露了出来,像一只全身滴水的鸭子似地上了岸。 奥克斯利关掉引擎,螺旋桨越转越慢。最后停了下来。这时,两个渔夫从一间 用漂流木搭成的小屋里走出来,呆呆地盯着飞机看。舱门打开了,萨拉森走了下来, 踏在白色沙滩上,后面跟着莫尔,最后是奥克斯利,他把舱门和货舱关紧,并锁上 了门。为求安全起见,萨拉森慷慨地付钱给渔夫,请他们看守飞机。随后,他们使 出发了,顺着几乎看不见的小道向岛的顶部爬去。 刚开始时,小道很容易走,但越靠近山顶,坡度就越陡。海鸥在他们头上高高 地飞过,大声呜叫着,用小而亮的眼睛盯着这几个大汗淋漓的人。这些鸟靠着尾羽 掌握飞行的方向,它们展开仿佛静止不动的翅膀,追逐着上升的暖流,飞起来非常 壮观。一只特别好奇的鸟儿扑向莫尔,在他肩膀上撤下了些粪便。 这位人类学家正忍受着酒精与疲劳的双重折磨。他麻木地看看弄脏了的衬衫, 累得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萨拉森咧嘴笑着,向那只海鸥敬了个礼,爬过一块挡在 路上的巨石。蓝色的大海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往海峡对面望去,那儿是白色的郊狼 沙滩,再远一些则是卡多纳尔山。 莫尔停住了脚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如雨下:奥克斯利抓住他的手,一 直把他拖上平坦的山顶。他好像马上就要垮了。 “没人告诉过你攀岩时不能喝醉酒吗?” 莫尔没有理睬他。突然间,他的疲劳顿时消失,又绷紧了身子。他眯着眼睛, 仍然是一副醉鬼的模样。他把奥克斯利推到一边,踉跄着走到一块有小型汽车般大 的岩石前,那岩石被粗糙地刻成一种动物的形状。他像醉鬼看到幻觉一样,跌跌撞 撞地绕着石像走了一圈,用额抖的手抚摸着粗糙不平的岩石表面。 “一条狗,”他喘着粗气说,“这只是一条傻乎乎的狗。” “你错了,”萨拉森说,“这是头郊狼。这个海湾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迷信 的渔夫把它刻在这儿当作一个偶像,希望在他们出海时它能保佑他们的船员和船只。” “你干嘛对一块古老的石刻这么感兴趣?”奥克斯利问。 “我是人类学家,原始的刻像是重要的知识来源。” 萨拉森观察着莫尔。有一下子,他眼里的厌恶消失了。醉醺醺的教授已经泄露 出找到藏宝地点的线索,这点他毫不怀疑。 萨拉森冷冷地想,他现在就可以杀了莫尔。真该把这个小个子男人从岛西面的 峭壁上扔到下面的海浪里去。有谁会注意呢?尸体很可能会被海潮带走,成为鲨鱼 的美餐。当地墨西哥政府恐伯根本就不会派人调查这件事。 “当然,你已经意识到了吧,我们不再需要你的服务了,对不对,亨利?”这 是萨拉森第一次叫莫尔的名字。他的口气听起来十分亲密,但却一点儿也不悦耳。 莫尔摇摇头,带着一种极不自然的冷漠表情说话了。“没有我,你们永远也找 不到。” “可怜啊,你还在吓唬人呢,”萨拉森冷笑道,“现在我们知道了,要找的是 个有雕像的岛,而且我敢断定,那是座古老的雕像,你还能为搜寻工作作些什么贡 献呢?” 莫尔的醉意不见了。他突然清醒得像个法官。“石雕像只不过是印加人设下的 头一个标志,还有好几个呢。这些都得译出来。” 萨拉森冷酷而阴险地一笑。“你现在不会对我撒谎吧,亨利?你不会骗我和我 的弟弟说巴格岛不是藏宝地吧?那样你以后就能自己一个人再来挖宝了。我真诚地 希望你没有这个念头。” 莫尔瞪着他,眼睛里本该充满恐惧的,但实际上却只有厌恶。“炸平这个岛好 了,”他耸耸肩说,“看你能得到些什么。把这座岛夷为平地吧。如果没有一个知 道秘密标志的人,哪怕是再过一千年,你也找不到华斯卡宝藏的影子。” “他也许是对的,”奥克斯利平静地说,“要是他撒谎,我们可以自己回来挖。 无论如何都是我们较占优势。” 萨拉森阴冷地一笑。他看透了亨利·莫尔在想些什么。这位人类学家是在拖延 时间,等待时机,想利用这次搜寻把宝藏据为已有。但萨拉森也有自己的计划,他 已经考虑到了各种击能性。目前他看不出莫尔能有什么办法带着几吨金子奇迹般地 逃走。除非莫尔有个他看不透的计划,否则这完全不可能。 萨拉森压下了自己的怒火,他知道现在需要的是忍让和耐心。他在莫尔的背上 拍了拍。“原谅我的冒失。我们回到飞机上去吧,今天就到这儿。我觉得我们都需 要洗个冷水澡,喝杯烈酒,再吃上一顿丰盛的晚餐。” “阿们,”奥克斯利说,“我们明天再继续吧。” “我知道你们已经看到了希望,”莫尔说,“我会为你们指路的,你们这帮家 伙只要守信用就行了。” 他们回到停放飞机的地方,萨拉森第一个钻了进去。他弯腰拿起莫尔放在一旁 的酒杯,摇了摇,把最后几滴酒倒在舌头上。没想到竟然是水,不是酒。 萨拉森默默地骂着自己。他竟然没有意识到莫尔是个多么危险的人物。如果莫 尔不是想欺瞒所有的人,让大家都觉得他毫无恶意的话,他为什么要装成醉鬼呢? 他慢慢地意识到,亨利·莫尔完全不像他表面看上去的那样。他不仅是个受人尊敬 的著名人类学家,身上还有更多看不见的东西。 米琪·莫尔从铺了蓝色瓷砖的游泳池里走上来,舒舒服服地躺在躺椅上。她穿 了件红色比基尼泳装,苗条的身体展露无遗。阳光暖洋洋的,她没有擦干身体,反 而让水珠留在身上。她抬头望望主楼,示意一个仆人为她再拿杯酒来。她旁若无人, 好像自己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一样,一点也不在乎于各处巡逻的带枪士兵;她的举止 简直不像个被当作人质的人。 庄园的房屋建在游泳池和一个长满各种热带植物的大花园周围。所有的大房间 都有阳台,都能看到如画的大海和瓜伊马斯镇。当男人们乘着飞机来回地在加利福 尼亚湾里搜寻宝藏时,她非常高兴能在游泳池周围或在她那间自然采光、有着屋外 阳台和按摩浴缸的卧室里休息。 她从一张小桌上拿起手表来。5点钟了。那对兄弟 和她的丈夫就快要回来了。想到丰盛的地道晚餐,她愉快地舒了口气。 女仆端来了水果酒,米琪一直喝到杯里只剩下冰块,才躺下来打算小睡一会儿。 就在她觉得自己将要醒来时,听见一辆汽车从通往城里的路上开过来,停在庄园的 前门外。 过了一会儿她醒了,皮肤上凉凉的,她觉得太阳好像躲到云彩后面去了。她睁 开眼睛,看到一个男人正站在一旁俯视着她,影子投在她的上半身,使她吓了一跳。 那只盯着她的眼睛就像是黑色的死水潭,毫无生气,那张脸也好像作不出任何 表情一样。这个陌生人显得很憔悴,看上去已病了很长一段时间。仿佛有阵冷风吹 过她的全身,米琪打了个寒颤。奇怪的是,他全然没有注意她那裸露的身体,却直 直地盯住她的眼睛。她似乎觉得,这个人一直看到了自己的内心深处。 “你是谁?”她问,“你是为佐拉先生工作的吗?” 几秒钟之后他才答话。他讲话的时候,嗓音很怪。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我 叫图帕克·阿马鲁。” 然后他转身走开了。 ------------------ 文学殿堂 疯马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