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丽达夫妇和别拉顿娜都坐在郊外别墅的露台上。 “阿列克知道你们刚从美国回来。”安娜介绍说。 “在美国那儿玩得怎么样? ”阿列克一边坐下,一边礼貌地问。实际上他对这 个问题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他正想着彼特拉科娃。 他不是竭力忘记她,而是把她拉进记忆里。 想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发音,甚至音与音之间、句与句之间的 停顿。这一切只有同她交流的时候才具有意义,那完全是另一种交流,好像走进了 某个国度。美国? 美国关他什么事? 丽达他们可以去了美国再也不回来,这与他没 有关系。 “那儿没什么意思,这里呢,也让人厌烦。”格拉诺夫斯基回答。 “他们很快要飞去以色列了。”安娜羡慕地说。 “你们会留在那里吗? ”阿列克直率地问。 “那儿不认我,他们认为我是俄罗斯人,因为我的母亲是俄罗斯人。犹太人以 母亲的民族定族别。” “在那里别人认为他是俄罗斯人,而在这里又被认为是犹太人,怎么都不合适。” 丽达说。 “对,现在的人们民族自觉意识高涨。”别拉顿娜肯定地说。 “你应该为自己是俄罗斯人而骄傲,就像你为自己出生在任何一天都骄傲一样。 看看你今天取得的成就吧! ” 大家都看着他。“你现在为俄罗斯科学界工作,为俄罗斯科学作出了贡献,那 么你就被认为是俄罗斯人。而那个花5000卢布雇凶杀人的普罗霍洛夫,谁认他是俄 罗斯人? 他谁也不是,他压根儿就不是人。” “这不能一锅端呀,这是两码事。”别拉顿娜打断他,“俄罗斯民族是伟大的 民族! ” “那中国人呢? 中国人就不伟大? ”阿列克站起身,离开了。 “他怎么了? ”格拉诺夫斯基问。 “累了。”丽达回答。 众人都不说话了。眼泪涌上了安娜的眼睛,她的儿子累了。事实上,他过的是 什么样的日子呀! 大家都沉默着,1 分钟过去了,或者2 分钟。每个人都想着自己 的事儿。格拉诺夫斯基想的是科学,他想,到底在哪里继续从事科学事业。或者, 到美国去? 美国现在很安定,钱也多。但是,在这里他还是个高级学者,而在那里 他算什么? 不过是只大盒子里的小纽扣,他会失落,自尊心会受到伤害。而格拉诺 夫斯基的生活是和自尊连在一起的,不论在哪里生活,自尊心都不能受到伤害。 丽达在想,如果美国给格拉诺夫斯基提供工作,那她也不去。这样格拉诺夫斯 基就必须在科学事业和妻子中间选一个。不知道,他会选择哪一个。但如果美国方 面给的薪金很高,那她也可以考虑一下。 别拉顿娜盘算着怎么能让连奇克回家来,暂时什么办法也没有想出来。获得了 自由的连奇克精神焕发,现在很难让他再回来。 安娜突然想起来,“不说坏话,不做坏事” 实际上是耶稣遗训上的东西,实质都是一样的,“朋友妻不可欺,不可杀,不 可抢……”有趣的发现! 就是说,所有的一切过去都已发生过,而现在又重现了。 是的,这一切都曾发生过。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