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周一的早晨,多森的内线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这使他觉得有点儿不自 在。凯罗·拉森作为他的新秘书被派来协助他工作。她同时还要为其他二位调查官 工作。凯罗年轻,长了个漂亮的脸蛋,但真正吸引人注意的还是她那隆起的乳房。 十点钟时,这位证监会调查处新来的美人在敲多森的门。 “请进。”他提高嗓门说。 “这是刚到的文件,先生。” 当她递给多森一个特大号的信封时,眨着眼睛。信封上写着:机密——只准收 件人拆封( 违者依法惩处) 官方事务联邦调查局检验室——华盛顿特区起初,他有 点儿茫然,突然他想起了他向检验室要过检验结果,也要过原始文件。那些都是匿 名人寄给他的,是关于圣地亚哥案子的材料。 来件中还有一封短信:收件人:奥里佛·多森调查官关于:检验项目发件人: 艾萨克·何曼森博士为此耽搁表示歉意。然而,我们认为有必要清点一下卡尔森调 查官受理的项目。随信寄去的有关于出事前不久由卡尔森报给你们的检验结果的小 结报告。这里重复一遍:从这些文件上已提取了一套指纹( 尚未确定主属) 。此外, 我们已确定用来印刷此信件的纸的重量和纸纹。该纸是一种昂贵的品种,一般只有 律师事务所用这类公文纸。 这种纸的制造厂,从其水印判定,是国际造纸公司的产品。该厂在俄勒冈州的 波特兰市。 在每一桩案子中,正如你了解的一样,我们都是被告之不做追踪调查的。如果 这项指令有变的话,请告知。 此致艾萨克·何曼森联邦调查局多森将信袋往桌上一摔,马上在那些关于杰克 逊股票公司的材料里翻找东西。他不是被告知说文件上没有发现指纹吗? 他肯定有 人告诉过他这一点。翻过很多页文件后,他还是没找到书面记录。他想以此来证实 他的记忆是对的。 “那我为什么心里就记得没有发现指纹呢? ” 他马上给安洁拉打电话,指望她能提供个答案。在一阵亲热的谈话之后,她问 道:“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奥里佛? ” “对,我现在是脑子不管用啊。”接着他就问了关于从检验室来的证据的事, “是谁通知我们检验结果的? 是在什么时候通知的? ” “当时你在圣地亚哥,是我传给你的消息。” “那就对了。”这时,他记起了在那下等旅馆里整夜不能入睡的情景,以及案 子最终宣告失败的事。“你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他在尽力克制自己的怒气。 “让我想想啊……” 多森看着FBI 的来信,与此同时,他在等着安洁拉的回答。以现在FBI 提供的 结论来看,如果他真要问的话,他敢肯定那个跟她联系过的人是能找出来的。 “真是他妈的浪费时间。”他用手捂住话器说。 “你说什么来着? ”安洁拉问道。 “啊,没说什么。想起来什么了吗? ” “想起来啦,是艾克曼处长办公室来的电话。” 多森认识艾克曼已有十年了。在艾克曼成为证监会的一名处长前,他就认识艾 克曼了。他们对彼此的尊敬出自两人对工作的献身精神。那么,为什么艾克曼要破 坏这项调查呢? “艾克曼说过检验结果是阴性吗? ”他问道。 “不是处长说的,是他办公室里的人说的。也许是他的助手说的。对,我敢肯 定,是佛里曼·栾生通知我们的。可我不认为我收到过书面材料。” 多森可以很有把握地说那肯定是不会有书面通知的。因为书面材料好查,以口 头方式通知,栾生就可以否认有过这样的通知,或者他可以说这一切都是误解而已。 多森对这个人的厌恶很快就转变成了仇恨。而栾生却经常太好管闲事。在最近一件 荒唐事发生前,多森从来都是把处长助理看作为令人讨厌的人物而已。现在呢,他 倒是起了疑心。那么,多森又对这位助理了解多少呢? 他深思了一下。多森回忆起 一件事。那是在栾生来证监会工作之前,他曾在一家投资银行干过。这里面是不是 有某种关联,或者是利益冲突呢? 多森认为这是有可能的。 为了进一步核实,这个调查官马上给证监会人事部门的一位朋友打了个电话。 他打听到栾生确实在加人证监会前曾在斯特拉顿兄弟投资银行干过。他的学历和工 作简历也显示他曾是个出色的律师。他雄心勃勃,关系甚广。眼下的情况是,多森 想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使他放弃一个私营企业的高薪职位来到证监会的呢? 说不通 啊! 栾生在斯特拉顿投资银行做过事的这个事实,从潜在意义上讲,可能意味着部 分谜底。多森是这样看的。 在那场国库债券舞弊调查案进行的时候,斯特拉顿与史坦曼两家公司打得火热。 当时人们都知道斯特拉顿公司与史坦曼公司有着密切的关系。这种关系在栾生离开 投资银行前就一直存在着。然而,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实际问题。可是多森凭直觉就 知道栾生在里面做的事不那么正当。 “栾生,你这个老小子! ”他气愤地说。 一小时后,多森说服了艾克曼处长到多森的汽车里会面,然后再一起开车到马 里兰州的银泉镇去。这位处长身高一米八左右,好不容易挤进了多森那辆小型的脏 乎乎的“丰田牌” 车里。执法处处长艾克曼长着一双丹凤眼,脸上皮肤呈古铜色,就像个老在户 外活动的人的脸那样。他今年五十岁。他在证监会爬得很快。这是因为他的脑子快 而且又会玩政治。多森把他看成是那最能干的人当中的一分子。 “多森啊,我喜欢你这个人。不过你叫我来,必须有重要的事说才行。”艾克 曼说。 “处长,你听我说。我是迫不得已才这样说,你可能已不知不觉地成了一个证 券舞弊大案中的一分子了。” 艾克曼脸上马上露出惊疑之色,他说:“调查官,你觉得有什么危险吗? 这事 是不是与你那断了线的圣地亚哥的案子有关联? 就是那个将脑浆炸得四溅的自杀的 家伙。你是不是在说那件事? ” “不是自杀,是他杀,处长。” “好,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 “我不相信席锐兹是自杀的。我认为有人整死了他。我现在还不知道这是怎么 安排的,是同一伙人杀了凯若丹。原因是他们发觉了我在调查凯若丹,还有那个叫 朱克的……” “我的天啊,你是在说圣地亚哥的案子。我说你是不是有强迫症,多森? 调转 车头,送我回办公室。” “不行,处长。” “你是不是疯了? 你总不能绑架证监会执法处的处长吧? ” “处长,差不多有十五年了,我一直都不明白一点:咱们在拼命地工作着,可 是总是成绩平平。这回啊,咱们可钓到大鱼哕! 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 “你可以说到你把车开到马里兰州为止。到了那儿,就返回。给你十五分钟, 好好利用这点儿时间。” “我会的,谢啦! ” “别把时间浪费在道谢上啊。” 多森的脚放松了油门。这一下车速就降低了十五公里。接着,他列举了很多巧 合事件,之后他又说:“你为什么没有看到那已标明信纸上有指纹的检验报告呢? 为什么栾生向我提供假消息呢? 在这个案子里,任何一条潜在的消息来源好像都是 最终卷入到事故、自杀或谋杀之中的。是有人走露了风声。这不是我干的,也不是 你干的! ” “我们是个大单位,有时候会出岔子,出烂事,在所难免嘛。” “可是这个马桶已经堵上啦,在往外冒臭水啊,而栾生就是坐在这个马桶上的 人。” “可是我觉得栾生一直是很杰出的雇员。我劝你用十秒钟考虑一下,收回你的 指控。” “不必啦,处长。我可能是判断有误,但是我还是相信我的推断。我的直觉告 诉我,咱们已经抓到点儿东西啦。” “你愿意拿脑袋担保吗? 在这件事上,你要是错了的话,你的脑袋就没有了。” “行。即使我被证明是有错的话,我也想弄明白我到底是错在哪里了,你不也 是一样吗? ” “要是别的人跟我说这个,我会说‘滚蛋’。可是,你是个优秀的调查官,我 不能忽略这么重大的一个事件吧.说说你的打算。” “咱们绕开栾生干……”多森给处长解释了如何如何调查这案子,“然后,我 在幕后查清那些文件是哪里来的。我单独查这个案子,不受任何人牵制,包括你在 内,这需要时间。我等这样的机会都等了大半辈子了,不差那几分几秒的。我要谨 慎行事。” “为什么不要制约呢? ” 多森此刻感到处长的眼睛都气红了,他觉得自己已是无地自容了。他已准备好 了挨一顿臭骂。 “因为要是有别人参与的话,这帮王八蛋会弄清是我在背后整他们。如果他们 认为这是正式立案调查的话,以为这是证监会发动的一场全面的调查的话,有很多 人要遭殃的。如果他们发现只是我个人在追查这事的话,他们做的反应会小得多, 从而损失也就会小得多。” “如果你说的话是对的,你自己就要成为人家攻击的目标了。不过,我怀疑这 里头有百分之九十是幻觉造成的。” “也许吧,但是如果我因此赔上性命的话,他们会很难解释的。我要是真的出 事的话,那么至少证明我是对的,对不对? ” “你要是意外死亡的话,我当然就相信你的说法哕。可是你怎么能用这种方式 来证明自己的正确呢,奥里佛? ” 多森的头转向艾克曼。他俩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这是处长第一次称呼他的名 字。他听了心里头热乎乎的。但他又觉得自己为这点儿小姿态也动情,实在有点儿 可笑。 这种非正式的交谈仍让他心里暖融融的,他继续说着:“我要到圣地亚哥去。 这次是我自己花钱。在我找到那个圣地亚哥的给我送信的人之后,我就要休假。用 我自己的时间搞案子。这样,我就违反了单位的规定。我要是被逮住的话,由你亲 自动手。如果我弄出乱子来,你就当场解雇我。这样做就能使栾生相信我是在没有 得到处里批准的情况下干的。” “这样做很傻,用这种极端的手段恐怕不……” “请原谅,我打断你的话一下,处长。要是我再丢掉一条线索,这案子就彻底 完了。那样的话,我就会感到是自己的责任,该罚! 请你千万要相信我。” “你一旦被解雇之后,下一步怎么办? ” “如果我们真走那一步的话,我就会设法找个内线人物来提供信息。如果那个 给我寄有关凯若丹案子材料的人,还有别的有用的东西的话,或者说还能提供更多 的东西的话,我会榨干他的油水的。就是这些。” “你真有两下子,多森。” “多谢夸奖,处长。” “我不是在赞扬你。我再说一遍:你要是把事办砸了,或者是坏了栾生的名誉 的话,假定他没干什么坏事,我怀疑是这样的。那么,你就得给我滚蛋了。在这事 没弄出点儿眉目来之前,你还是办那些正常的案子。” “那当然。” “我给你六个月时间搞出点儿实实在在的东西来。不.不是搞出什么实在的东 西,而是要破案。要不,看我怎么收抬你,就这么说定了。” 多森松了口气,马上意识到做这种秘密调查,在没有足够保障的条件下,就意 味着进程缓慢。就连找到那寄材料的人恐怕也要花好几周,甚至是几个月的时问。 要是他在规定的时间里结不了案的话,他就得下跪了。如果有必要的话,再去请求 延长点儿时间。他又一想,这个处长啊,去求也没用,只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 艾克曼处长在下车时给他的最后交待是:要么拿出证据,要么干脆闭嘴。 多森从自己的座位底下摸到一罐无糖可乐,他打开盖,喝了一口。 他对自己说:“有一条狗,找到了一块骨头。这狗就是现在的我。一条难看的 杂种狗,找到了一块臭骨头,别人谁也别想抢过去。谁都不行。” 这时已是圣地亚哥的夏天了。这个季节是夜里有大雾,白天干燥、暖和。在这 个时候,彼得已发现他在金融方面的信心大增。圣地亚哥这地方从来就没冷过。它 的春天只是略有凉意,而夏天也不是太热。在这一段时间里,彼得啃了一本又一本 关于市场方面的书。他学会了看各种图表,学到了关于价值投资、动力投资,微观 经济学、宏观经济学,资本财产定价模式理论,以及该理论的荒唐假设:市场的效 率是很高的。如果市场有效率的话,他想,那么史坦曼及其手下就不会一季又一季, 年复一年地赚取巨大利润了。 彼得也喜欢分析一些公司的运营情况。可以说,他把人家的公司搞个底朝天。 他采用的方法是看人家的年度报告,向证监会递交的年度报表、季度报表,看股票 经纪界的研究报告,给公司打电话查询,与公司老总谈话等等,以便能深入了解公 司的运营情况。他学习的进度很快,自己的感觉也很好,日子过得很快,上班时感 觉光阴似箭。而周末与朋友在一起玩的时候却觉得时光漫长,恨不得马上回到工作 岗位。因此,他有时在周日晚上就来到办公的地方。这是国际市场开市的时间,他 就在那里通宵地工作。他对自己说,他已沾上了一个健康的癖病——工作狂。 给别人打了几个月的下手之后,彼得终于被允许独立工作了。在夏秋交接时分, 他已完全独立交易了。现在他的名片上也印上了“史坦曼合伙人公司”的字样,经 纪人和公司总裁们也开始给他提供信息或给他一点儿恩惠,整天都像圣诞节那样热 闹。在一个公司宣布赢利情况发布会的前一天,总是有人悄悄地告诉他一个数字, 而且这个数字相当准确。当某个大金融机构要在市场上对某一股票下买单时,某经 纪人就会点拨他该在别人之前买上几股。通常这样的大宗购买交易是足可以使一种 股票上扬好几块钱的。在有关研究性的投告发表之前,会有人告诉他:“买一点儿, 你不会后悔的。” 而他呢,每天都收到别人送来的礼物。这是不是很合法呢? 他也这样问自己。 也许不那么合法。不过,生意还是那样做。他想,拒收那些礼物,但说不定哪天你 会用上这些人的礼物,可不是聪明的做法。 要是遇上卡壳的情况,也就是手上积压了一大笔不赚钱的股票时.他也学会了 化解的办法:再多买一些.以推动该股票价格的上扬。他只要给华尔街的一流分析 师打个电话,外加日后有回报的承诺,就可以搞到一个技术性的、短期购买推荐, 由此将该股票的价格更往上推一步。这个上扬的价格只要是坚持到彼得把它抛出去 以后就行了。“这可是本行的诀窍。”司徒亚特告诉他。这也可以说是那种“先吃 进再抛出”做法的一个小版本,差别就在于这完全是迎合自己的需要。干这行靠信 息和有影响力的朋友,司徒亚特真是说到了点子上。 立秋以后,彼得已开始为对冲基金赚了一笔钱。某些项目上,比如说,基本股 票的研究方面,他已超过他的师傅司徒亚特。彼得的精力和热情日益见长。尽管偶 尔地他在个别交易上也赔了钱,但他在当天收市时还是赚了相当多钱,时时地让他 感到兴奋。打赢了哪能不叫他洋洋得意呢? 在这种战斗中,最后的胜负是由赚钱多 少来决定的。在出现抢手交易项目时,彼得能使本金在一日内翻一倍。鉴于史坦曼 公司的财力,每当他请求追加资金时,他都能拿到大笔资金来购买特别火爆的项目。 每个人都明白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谁付的佣金多,谁得的股票就多。在史坦曼公司 每年经营管理的基金中的交易额按百分之四百或五百翻番的前提下,谁给的佣金能 比得上史坦曼公司的呢? 现在彼得已经熟悉这项工作的基本操作程序,觉得自己手 上做的金额跟别人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他很想像那些资深交易人员那样,手上做 的都是大买卖。那些人工作时,在电话上总是怕别人听到他们的消息来源,十分注 意保密,这些人赚几千万是常事。 而在这些能人之上的就是穆勒和摩根了。他俩有足够的资源和本事,能轻而易 举地将一亿美元变成好几亿,甚至是上十亿美元。彼得听说过国外的一些秘密的合 作伙伴刮分进的钱比很多国家的中央银行的储备金还要多。这种故事他现在都能背 下来了。这些故事听起来真是令他振奋。彼得想,将来有一天他要是能尝尝那种纯 净的金融力量该有多好。 到十月份时,已经没人怀疑彼得的工作热情了。司徒亚特说他是台机器,每周 工作七十二小时。“这是个天生干这行的料。”摩根在审阅他的工作表现时,不止 一次地说过这样的话。 那些直接与他打交道的股票经纪人也喜欢他的平易近人,在生意上先照顾他, 为他提供所谓的个人直觉,给他点儿各自心里明白的“眨眨眼”、“点点头”之类 的小提示。那些大公司的老板们,早都见惯了史坦曼公司的人的威逼以及其他收集 信息的方法。可是他们对彼得的礼貌态度却是非常感激的,有时彼得还收到一两份 重礼,以作为别人对他的彬彬有礼言行的奖励。 在十月的第一个星期五的那天,彼得搞完一个交易项目后,迅速地扫视了一下 交易室。他的办公桌就紧挨着司徒亚特,两个人能手碰手。他看见司徒亚特的鼻子 就像个漏水的水龙头在滴水。“妈的,司徒,都中午啦。”他轻声地说,“你要打 起精神来。”他只见司徒亚特的眼珠在打转,简直叫他头发晕。 “放松点儿嘛,小子。这是周五的庆典活动,是劳累了一周的犒劳。” “你能不能至少等到收市以后再说呢? 你那脑子像糨糊似的,还怎么工作啊? ” “这玩意儿对人有好处。我有个好主意。反正你也没事了,是不是帮我核对一 下账单。”他的一条腿“啪”的一声掉在地板上。 “没事干? 亏你说得出! ” “彼得,还是你说的对。我是有点儿乱套了。我手上的活儿太多了。”司徒亚 特停下来擦了擦鼻子。“穆勒把一大把单据推给了我,我得要结账啊。帮个忙吧, 就这一回。这不是因为我带过你,让你学有所成,已经立业了什么的。” “行了,行了。”彼得的头都有点儿发晕了,“就这一回啊,你要我做什么呢 ? ” 彼得想起那天早上在穆勒出去开会后,司徒亚特就溜进他的办公室去了。大约 一小时后,司徒亚徒走出他的办公室,手中拿着约十五到二十张左右的票据。他从 桌子边上的一个抽屉里拿起那叠子单据,放在彼得的眼前。 “那些赢利与损失的单子应该加到……啊,妈的,是多少来着? ”他的声音好 像半个房间里的人都能听见。 司徒亚特用双手拍着桌子,那动作就像扑灭灌木丛里的火一样。他摇摇头说: “对啦,对啦! ” 然后,他马上向穆勒的办公室走去,他飞快地用手指敲了几个键,打入了七位 数的开门密码。门开了,他走了进去。过了一阵子后,他又出来了,关上穆勒办公 室的门。 司徒亚特脸上呈现出吸毒后的那种笑容。他一边朝办公桌边走,一边用手挥舞 着一张纸条。这时,一位勤杂人员拉了一下电铃,示意此时是下午一点钟——纽约 股市收盘的时间。 司徒亚特说:“在这儿! ”他倒在椅子上,面对着彼得说:“这东西在交易量 上有。如果老肥头知道了的话,他非要我的命不可。” “要我核对什么呢? ” 司徒亚特一边辨认着自已的笔迹,一边用手卷着袖子:“225 ,再加上零头。” “225 ,还有什么啊? ”彼得问。 “咱们是以百万为基本单位的。”司徒亚特做个鬼脸。 彼得顿时愣住了。“你是说,你或是穆勒,或别的什么做这笔交易的人今天赚 了这么多钱吗? ” 司徒亚特听了大笑。他换了个口气说:“对,是我和那个王八蛋干的。” 有几个交易员回过头来,望着他们,这是对他们的喧哗表示不满。司徒亚特马 上“嘘”了一声,然后接着说:“你能帮我打入这些数字吗? 我要到会议室去休息 一下。” “没问题,司徒。可是你不以为你……”这时彼得又放低声音,贴在他的耳边 说:“那玩意儿别用得那么猛,你已经都没有个人样了。” “你只把心思放在赚钱上,小子,谁会管这种事? 十分钟后见。” 司徒亚特快步向会议室走去。过了一会儿,他又拉上了窗帘。到现在为止,彼 得已知道下面的常规了:他每次都是先用百元票子将白粉分成四条,然后将钱卷成 小管子,用来吸白粉,换着鼻孔吸。五分钟以后,再吸第二轮。 “该治治去啦,司徒。”他低声地说。 彼得拿起前两张单据,这是有关买卖日元的大额交易。纯利3200万美元。这个 账号是用密码代替的。接下来两张单据是关于英镑交易的,数额差不多大小,账号 也是用代号的。可是票据上的信息好像有问题。这份购买交易看上去不对。从票据 上看,购买是在卖出几小时后完成的。如果这不是个卖空交易的话,票据上也没有 显示这一点。这个交易在时间上是颠倒的。彼得核对了最后的七对单据——都是赚 了大头的,又发现了一张有类似问题的票据。这第二个误差是由一个爱尔兰的经纪 人经手的一种股票。那股票在买和卖之间的时间里涨了百分之十五。可是那交易记 录的时间却说不通。 当司徒亚特返回到办公桌前时,彼得已将两对有问题的单据放在另一边了。 “你核对得怎么样了,彼弟? ” 彼得猜司徒亚特此刻的脑子肯定是晕乎乎的,心不在焉。 “司徒亚特啊。” “干吗说悄悄话呀,笨蛋! 有什么问题吗? 还要我教你加减法呀? ”司徒亚特 此时的眼皮在不停地眨着,令人讨厌得很。 “这些交易是卖空交易吗? ”彼得问。 “不是的啊,都是实实在在的买进卖出。” “那么,我们没有在买进前卖过股票或是货币吧? ”彼得抓住司徒亚特的手, 使劲地攥着他的手问。 “哎,你这是要干什么呢? ” 彼得悄悄地说:“这几个交易搞颠倒了。打进去的时间是卖出发生在购买时间 之前,这是怎么回事? ” 司徒亚特好不容易才集中了注意力,他问:“什么事? ” “抛售在购买前。” “你第一次说时我就听清楚了。”这时,司徒亚特就好像偷糖果的小孩子被人 逮住一样,不停地看来看去,注视着人们的脸色。 “跟我来。”司徒亚特用命令的口气说。 他俩快步地走到穆勒的办公室。这是一小时里彼得第二次亲眼见司徒亚特用密 码开穆勒的门。 “穆勒是每周五下午四点更换门的密码。”司徒亚特说,“多谢上帝。” 两个人进了门,司徒亚特走近一个角落,打开一个放在书架上的卡片盒。“这 不会有问题的。”他这样说道,他从盒中拿出一把小钥匙。一转眼,他就打开了穆 勒办公室的抽屉。他拿出那个构造复杂的遥控器。这东西彼得在第一次正式与穆勒 见面时看到过。“我现在无法集中精力,彼得,你来帮一把。” 彼得伸手越过那些书桌上尚未整理的文件,从司徒亚特手中接过这十英寸长的 小东西。他很小心地移动着步子,生怕碰倒什么东西。他刚才看见了司徒亚特所按 的部位,自己也照样按了一下。 “这是他妈的怎么回事? ”彼得问道。 “这不是关于上帝的事,哥们儿,只是一个逆反交易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瞄准这个。”司徒亚特用手指着穆勒的时间打卡机说。 “为什么呢? ” “拜托啦,彼得,给点儿面子嘛。要是那些单据按照我记的内容人账的话,我 的饭碗就保不住了。你帮我在重新设定一个卖出时问。”司徒亚特的身子倒在房间 角落的地上,看上去快要垮了。 彼得无奈地摇摇头说:“接下来怎么弄? 我得他妈的赶快离开这儿。” “啊,我们刚才输入的是不是卖出时间。”司徒亚特问。 “真他妈的,司徒亚特,你给我集中精力。刚才输入的是卖出时间,下一步该 怎么办? ” “好,把那时间打在一张买进单子上。明白这样做的意思吗? ” “噢,我明白了。咱们在用一个可调整时间的打卡机将这些交易的时间转换过 来。” “不错,反应挺快。得快点儿,我忘记告诉你了,那大肥头随时都可能回来。” “穆勒快回来了吗? 你这不是要我命吗? ” “我从来不做对不起朋友的事。”说完后,他从旁边桌子上的一个盒子里拿出 一张纸巾,擦了擦眼睛。彼得睁大了眼睛,看着司徒亚特将用过的纸巾丢在电脑上。 他马上拾起纸巾——这可是他们擅自闯人的证据——将其塞进裤子口袋里。 “还有三张单子要搞,快点儿! 真没用! ” 彼得的手在发抖,为最后三张票据打入日期和时间,购买时间变成了出售时间, 出售时间又变成了购买时间。 当他办完之后,司徒亚特蹬了一下双脚。看上去像半醒的样子。“看见那边的 东西了吗? ”他一边问,一边抓起那几张单子。司徒亚特朝远处的一面墙递了个眼 色。 “在哪儿? ”彼得问道。 “在那儿。”这次司徒亚特用手指着说,“那个画板是会动的。有一次,我给 大肥头送东西,看到那后面的保险柜里装满了现金,有很多大面值的票子。我真想 搞它一点儿,那该多棒。可是,那只是白日做梦,没用。趁我的表兄还没发现我已 分享了这家族的几个秘密之前,咱们还是赶快溜吧。”司徒亚特的语气听上去好像 很高兴。 彼得说:“我对细节没什么兴趣,一点儿都没有。”他内心感到一阵痛苦。刚 才干的事还在心里折磨着他。 “刚才那可不是个小事。我在写单据时惹了个大麻烦。” 彼得推着司徒亚特赶紧往外走,可是司徒亚特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离开穆勒办 公室似的。当办公室的门在身后关上之后,司徒亚特将一只手放在彼得的肩上说: “多谢啦。我也为你做过不少事。这次就算是你报答我的一部分。我这里有个惊喜。” “不必啦。今天有一个意外就足够了。”司徒亚特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担心,他 说:“弄完这几张单据后,我就带你去见个老朋友。” “见谁? ” “不是人,是件东西。” “这叫什么话。” “那两个格登艾茜的贱女人又来了。那个名叫艾米·圣克莱的可以整个周末都 陪着你,她告诉她丈夫说是去开个会。” 就在这时,穆勒走进了交易大厅。他朝他俩走过来时,头还在不停地摇摆着。 他要早来一步,这俩可真惨了。 彼得摇摇头。这时穆勒大声说:“笨蛋啊,把那些交易单据与核对表格拿到我 的办公室来。” “你还是赶紧溜吧,小子。我随后会把那些姑娘们领到你那儿去的。” “别价,今晚我不在家。”彼得说。一想到与艾米那场野蛮的赤裸裸的性交, 就让他心跳加快,内心很不舒服。“我再说一遍,司徒,别带她们来。” “那就再说吧。” 彼得接着干活儿,他要处理完手上的单据。他对自己说:“我要是知道他要干 什么的话,我是不会帮他的忙的。” 几个小时以后,彼得眼前放着一个空杯子和一个斟满鸡尾酒的杯子。他打算在 这儿待一夜,以避开与那有夫之妇又来上那么一场闹剧。 比利·格雷汉姆(比利·格雷汉姆:小布什任美国总统后,美国著名的福音派 牧师。)曾经说过:“战胜诱惑的最好办法,是避免与一个女人单独待在一个房间 里。” 老比利的这句话真是金玉良言,彼得决定一个人继续在这里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