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姐,該起床了。」 「是嗎?」敏麗對著枕頭咕噥。 「是的,妳看窗外。」女僕說. 「太陽已經出來了。」 「妳看吧,靄玲,我再睡一會兒。」 「但妳從來不賴床。」 女僕在拉扯她的被子。敏麗低吼一聲把被子搶回來。「我也從來沒有失眠過, 但我昨晚失眠了,所以我現在要補眠。妳走吧,靄玲。一、兩個小時後再來叫我。 不,三個小時. 」 女僕嘖嘖作聲地離開房間. 敏麗嘆口氣,隨即又睡著了。但過了沒多久,又 有人不停地在扯她的被子。 「再不起來就要錯過午餐了。」女僕警告她。 敏麗驚呼一聲坐起。「午餐?妳讓我睡到這麼晚?」 午餐──她這輩子從來沒有睡過辰時經,更不用說是睡到將近午時經。 女僕用長期忍受的眼神看她一眼,好像在說:我試過了,但妳沒有。年輕的 藹玲是個很好的女僕,服侍她們姊妹倆許多年,正因為如此,她常常會流露出一 種屈尊俯就的態度。 敏麗不理會她,逕自爬下她和妹妹共睡的大床。瓊安一定在平時起床的時間 就起床了,整個上午都善盡女主人職責地在招待她們的客人。瓊安被當成登博堡 的女主人,因為敏麗對那份工作不感興趣,而她們的母親過世後一直沒有其他人 接替她。 敏麗脫掉冬天睡覺時穿的睡袍,從衣櫥裡抓出一件乾淨的短袍。穿到一半時 她才想到她今天應該穿跟平時不一樣的服裝. 事實上,她答應過她父親的。但她 迅速打消那個念頭,繼續綁她的綁腿。只因為沃夫的命令,她就要穿得跟平常不 一樣?在他說出她看起來像乞丐那種侮辱人的話之後? 穿好衣服後她環顧室內找尋靴子。「我的靴子呢?」她問靄玲。 「床鋪底下,妳昨晚把它們脫在那裡. 」 「我從來不把靴子放在那裡. 我把它們放在水盆旁邊。妳知道我沒洗腳就睡 不著覺. 熱水還是妳替我燒的。」 那是她的怪癖之一。多年前腳傷痊癒後脫掉那隻穿了三個月的靴子時,可怕 的惡臭使她從此沒有在上床前洗腳就睡不著覺. ?a href=mailto :玲彎腰從床鋪底下拎出靴子,一臉──我早告訴妳── 的表情。「也許這就是妳昨晚失眠的原因?」> 玲彎腰從床鋪底下拎出靴子,一 臉──我早告訴妳──的表情。「也許這就是妳昨晚失眠的原因?」 敏麗臉紅了。昨晚她竟然煩惱到忘了那種事。她記得她需要跟瓊安談,但妹 妹已經睡著了。她不願叫醒妹妹,只好帶著滿腹心事上床。 她的肚子大聲抗議昨天受到虐待,於是她匆匆穿完衣服,急於補償它。當她 伸手去拿厚羊毛披風時,女僕遞出另一件。 「如果妳不打算照妳爸爸的意思穿,那麼至少穿上這件斗篷以示對樓下客人 的敬意。」靄玲建議. 那件黑色毛皮鑲邊的深藍色絲絨長斗篷比較適合搭配女裝穿,但敏麗心想她 可以略作讓步,於是點頭讓女僕把它披在她的肩上。 ?a href=mailto :玲原本希望敏麗穿上斗篷後會明白它配上淺藍色的衣裳 會更漂亮。但敏麗頭也不回地衝出房間,留下靄玲失望地大聲嘆氣。> 玲原本希 望敏麗穿上斗篷後會明白它配上淺藍色的衣裳會更漂亮。但敏麗頭也不回地衝出 房間,留下靄玲失望地大聲嘆氣。 大廳裡很熱鬧,堡民已經聚集在那裡準備吃午餐了。肚子餓得咕咕叫的敏麗 幾乎是跑下北塔樓樓梯的最後幾層階梯。發現沃夫在大廳的樓梯口等她時,她戛 然止步。他緩緩地上下打量她,然後緩緩地搖搖頭. 「只穿對了一半,女人。回樓上去穿好另一半。」 她背脊一僵,下顎緊繃,兩眼盎稹K刈鞎r 他又說話了。 「除非妳想要我幫忙。現在就去換衣裳,不然我會親手幫妳換. 」 「你不敢!」她咬牙切齒道。 他低聲輕笑。「不敢嗎?問問妳的教士關於婚約的事,妳就會知道我們已經 是夫妻了,只差沒有行禮圓房而已。也就是說,我對妳的權利大於妳的父親. 從 妳被許配給我開始,妳就是我家的人了。我的父親有權決定妳受什麼教育,住什 麼地方,和一切與妳的教養有關的事,甚至可以送妳進修道院,直到舉行婚禮為 止。他把妳交給妳的家人照顧顯然是個錯誤,但我有權改正這個錯誤. 所以妳今 天必須打扮得像個淑女來表示對我的尊敬,即使那意味著必須由我來幫忙妳做到。 怎麼樣?需要我幫忙嗎?」 震驚和憤怒使敏麗無法動彈。她正要破口大罵時注意到父親在大廳另一頭對 她皺眉頭. 她閉起嘴巴,狠狠瞪了沃夫一眼,然後轉身上樓。 太過分了。這傢伙不通人情、不講道理、粗魯無禮. 他對她說的每句話都在 存心激她跟他吵架。他希望她勃然大怒,好讓他有藉口對她動粗嗎?毫無疑問。 那個大老粗什麼卑鄙的事都做得出來。 沃夫得意地暗自微笑。奈杰勳爵說的果然沒錯. 敏麗會服從他的命令,只因 為她不了解他,不知道他會容忍她到什麼程度,不知道他會用什麼手段來解決他 們之間的爭議. 他對她仍然十分不滿. 他永遠也別想從她身上得到妻子對丈夫的那種柔情蜜 意。天啊,她居然親口承認她愛的是別人,所以跟他結婚永遠也不會快樂。她的 脾氣壞透了。他可以預料他們之間會有打不完的仗。但他一定要把她變成一個淑 女,不讓她丟他的臉。 瓊安匆匆經過他身邊登上樓梯,臉上寫滿對姊姊的關切。他長嘆一聲,很遺 憾她不是長女,因為她在各方面都很討人喜歡,一定會是個好妻子。溫柔體貼、 輕聲細語、急於討好,具備她姊姊所欠缺的各項迷人特質. 奈杰企圖把他叫到桌邊,但沃夫暫時婉拒。他不願離開樓梯口,以免敏麗再 度開溜和失蹤一整天。接著他想起昨天她上樓後沒有下樓卻從城堡主樓消失。他 問附近的一個僕人主樓有沒有別的出口,然後走向小教堂旁邊的另一道樓梯口。 果然給他料中了。不久後樓梯間就傳來女人的腳步聲。他不得不承認她詭計 多端、頭腦靈活。昨晚上床睡覺時他竟然為她臨別的話感到好笑。端他的舌頭來 給他吃,真是的。 但他猜錯了下樓的人。看到瓊安令他感到驚訝,但轉念一想又不那麼驚訝了。 「看來我遲了一步。」他在她抵達樓梯底層時說. 「她不在樓上,對不對?」 「她?」 「用不著裝傻替她拖延時間,瓊安。她想要再躲我一整天,對不對?她休想 ──」 「你弄錯了。」 「我弄錯了?」他皺起眉頭,示意地。「那麼妳會帶我去找她──」 「我已經那樣做了。」她打啞謎似的說,然後經過他身邊快步進入大廳.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 他不喜歡猜謎,她剛剛卻出了個謎題給他。他不知道他 應該親自上樓去找尋他的未婚妻,還是應該跟著她的妹妹去弄清楚她到底是什麼 意思。 他咕噥一聲跟在瓊安後面進入大廳,不料卻發現大廳裡有兩個瓊安。他戛然 止步,目瞪口呆地望著坐在奈杰左右兩側的兩個女子。她們兩個穿著一模一樣的 淺藍色絲絨衣裳,戴著一模一樣的藍色頭巾,連長相都是一模一樣。 一定是光線造成的錯覺. 他走近幾步,但還是看不出兩個女子有什麼不同。 她們的身材相同,穿著相同,連姿色都同樣出眾。再靠近幾步,他注意到其中一 件衣裳的領口和袖口繡著金線,另一件則繡著銀線,但那是唯一的差別. 她們的 臉孔長得一模一樣。 他為什麼沒有早點看出來?他知道為什麼. 每一次看到柯敏麗時,他看到的 都只是她令人生氣的穿著和皮膚上的泥巴污垢。發現她正是他害怕她會是的那個 樣子使他生氣,每一次他的判斷力都被憤怒所蒙蔽。 他繼續走向堡主桌位所在的高台。不知道該坐在哪一個女子身旁使他感到侷 促不安。她們兩個都沒有在看他,沒有給他絲毫暗示。 沃夫很少感到如此不確定,他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感覺. 他也不喜歡覺得自己 像白癡,不知道柯奈杰有一對雙胞胎女兒讓他覺得自己像白癡. 他的父親以前一 定提過,但他不是沒有注意聽,就是沒有興趣去記住。無論如何,他只能怪自己。 選對座位和出糗的機率各佔一半,於是他走向他來到的第一個空位,也就是 坐在比較靠近台階的那個雙胞胎身旁。 但她在他坐下前好心地糾正他,轉頭對他輕聲說:「你確定你想坐在這裡嗎?」 他顯然選錯了。於是他繼續走向另一個雙胞胎身旁的空位。但這一個也在他 坐下前轉頭對他輕聲說:「我是瓊安,沃夫爵爺。你不想跟你的未婚妻坐在一起 嗎?」 他臉紅了,聽到雙胞胎中的另一人格格嬌笑時臉更紅了。奈杰勳爵甚至咳起 嗽來,很可能是察覺到敏麗做了什麼,或是習慣了雙胞胎女兒玩的這種把戲。 但沃夫一點也不覺得好笑,尤其是他不得不轉身走回桌子的另一頭. 他只能 慶幸敏麗誤導他時他沒有向她道謝,否則現在他會更加難堪。 抵達敏麗身旁時,他抬起她坐的長凳往後移,挪出足以容納他的空間. 她驚 呼一聲,抓注桌緣以免跌倒。小小的懲罰使他在她身邊坐下時覺得心頭舒坦多了。 沃夫暫時放棄交談的念頭,耐心地等他們的食盤被裝滿. 他幾乎想要微笑, 不敢相信他竟然會喜歡剛才的唇槍舌劍。 誰會想到他會覺得柯敏麗有趣。她的態度不有趣,她的習慣不有趣,但她說 的話不是令他生氣就是令他感到有趣。他說不出來他為什麼覺得有趣,因為令他 感到有趣絕不是她的目的。她的目的顯然在侮辱他,昨晚和現在都是。 就侮辱而言,她的侮辱微不足道。但話說回來,他從來沒有被女人侮辱過, 這可能是原因之一。大部分的女人都不想練就那項本領,因為侮辱通常會導致劍 拔弩張。 基於宮廷禮儀,他應該挑最好的肉餵他的未婚妻吃。僕人走開後,沃夫忍不 住說:「妳那麼喜歡扮演男性的角色,也許妳會想反過來餵我?」 她以無辜的眼神看他一眼,然後不帶感情地說:「我不知道你這麼信任我, 竟敢放心讓我的刀子靠近你的臉。」 然後她用她的刀子戳起一塊肉,凝視片刻後把刀子移向他的嘴。他立刻抓住 她的手臂推開它,但在看到她綠眸中的挑釁時又放開她的手。他真不敢相信她竟 然在暗示他不該她之後向他挑釁,看他敢不敢相信她。事實上,她在使他後悔出 言相激。 他繼續迎視她的目光,而不是注意刀子,但他還是警告道:「別忘了大部分 的舉動都會引起反應。如果你在用那把刀子時笨手笨腳,妳不會喜欣我的反應。」 「笨手笨腳?」她嗤鼻道。「誰提到笨手笨腳了?我提到信任完全是因為這 隻手寧願切下你的肉而不是餵你,我以為你在強迫我穿上這身該死的衣裳之後應 該想得到這一點. 」 該死的衣裳?原來她還在記恨他逼她穿女裝的事。 「妳穿這身衣裳看起來如此迷人,妳怎麼會討厭它們?」 話出口後,他才發覺他說的一點也沒錯. 她現在看來確實像昨天他誤以為瓊 安是他未婚妻時那樣討人喜歡. 敏麗現在看來跟她妹妹一樣漂亮。只有在她開口 說話時才能發現兩個女子有多麼不同。 「問題在於不舒適和行動不便。」她告訴他。「你為什麼不穿裙子看看你喜 不喜歡走路時被布料拖住腿的感覺. 」 「妳太誇張了。教士並不覺得穿長袍有什麼不便。」 「教士不必徙步打獵. 」 他輕聲低笑,點頭承認她說的有理。她好像十分驚訝似地注視著他。 她的反應令他擔心,使他忍不住說:「女人也不必打獵. 」 「有必要時就有必要。如果我必須向你解釋其中的差別,那麼我說了你也不 會懂。」 「如果妳想說打獵是唯一能讓妳樂在其中的事,那麼妳說的沒錯,我是不會 懂,也不會相信。」 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即使是相反的證據明擺在眼前,大部分的男人仍 然會堅持己見。如果男人把一個黑的東西說成是白的,而女人說那個東西明明是 黑的,那麼它仍然會是白的,只因為男人說它是白的。你要反駁嗎?難道你剛才 ──」 要不是她的態度如此嚴肅,他就會大笑起來。姑且不論提供反證的是誰,她 真的認為男人會不顧證據地堅持己見嗎? 「我認為妳太誇張了。我只是指出能讓人樂在其中的事情有許多。把所有的 快樂都建築在一件事情上未免太傻了。」 「如果我說不傻,你當然不會同意,因為只有你的看法才是正確的看法,對 不對?」 「看來無論我說什麼,妳都決心要跟我唱反調. 」 「不,在我看來是無論我說什麼,你都決心要跟我唱反調. 」 「未必。我同意教士在打獵時會覺得長袍很不方便。」 她哼地一聲說:「你只同意了五秒就指出女人不必打獵,所以不會有相同的 困擾. 」 他近乎咆哮地說:「妳為什麼不肯承認養家活口不是女人的職責?」 「也許是因為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有人供養. 」 「胡說!不是娘家就是夫家的男人會供養她。如果兩家都沒有,她的國王會 指派監護人給她。」 敏麗翻個白眼。「你說的是被男人當成談判籌碼的貴族女子。鄉村或城鎮裡 那些失去親人的女人呢?為什麼她們有那麼多人靠乞討或賣淫來養活自己?她們 原本可以輕易地學會靠打獵來填飽肚皮。」 他氣得臉紅. 「我們要在這時匡正社會上的種種弊病嗎?我不知道一句讚美 會變成深入討論人世間的種種不公──」 「得了,你根本不想討論,你只想別人附和你的意見。」她厭惡地說. 「好 呀,我們來談談食物如何?或是談談天氣?那些話題對你來說夠安全了吧?在那 些話題上,我或許會同意你的看法,但別的話題就別指望──」 「夠了!」他厲聲道。「也許我們可以同意暫時不要說話,否則我又要倒盡 胃口了。」 她對他微笑。「沒問題,沃夫。我區區一個女人絕不敢跟你有不同的意見。」 他在對她怒目而視時忍不住納悶她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打算激怒他。如果是, 那麼她還真有那方面的獨特本領. X X X X X 奈杰提議大家下午去打獵作為消遣。但敏麗不喜歡那種打獵,因為她的父親 近來只用獵鷹打獵,所有的工作都由獵鷹代勞,所有的樂趣也由獵鷹獨享。 瓊安同意參加並且一起去。她有一隻溫馴乖巧、專供這種場合使用的小型獵 鷹。敏麗拒絕同行。她不想再跟她的未婚夫打交道。,再加上她從未訓練她的鷹 打獵,只把牠當成寵物飼養. 她給牠取名叫嘉嘉,用來紀念那隻被沃夫害死的鷹, 所以她可能過度寵愛牠。她也懷疑父親會喜歡她帶著自己的弓箭跟他們一起去打 獵,所以她看不出她同行有任何意義. 但沃夫有不同的想法;事實上,他攔下在用餐完畢後準備離開大廳的她。「 妳跟我們一起去。」 一天內對她下兩道命令?他想要控制她的一舉一動,還是以為她沒有能力自 己做決定?「我寧願不去。」她說,覺得沒有必要向他多作解釋。 「令尊告訴我妳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在我們結婚前習慣我。果真如此,那麼妳 會需要努力跟我相處來習慣我,否則我會認為妳不需要這段時間,我們可以立刻 舉行婚禮. 」 她想要回答說熟悉他不需要用到她每一天清醒的每一分鐘,但那樣說太危險 . 他表明了不花時間跟他相處就得立刻跟他結婚。在這兩個令人討厭的選項中, 她當然不會選後者。 因此他們大家來到堡場等僕人把獵鷹和馬帶來。敏麗必須親自去牽她的馬, 因為沒有馬僮願意靠近跺跺,連餵食時都是大老遠地把牠的飼料扔過去。她原本 可以改騎一匹體型較小的馬,但跺跺真的需要運動。 登博堡的居民都知道她是如何得到那匹戰馬的,但那並不是一段愉快的回憶, 至少就她而言。牠原本屬於一個來訪的騎士,但他只會用蠻力控制牠,甚至經常 虐待牠。 諷刺的是,那匹馬竟然當著她的面抓狂,企圖踩死那個騎士。騎士知道那匹 馬對他已無用處,於是下令處死牠。敏麗出面阻止,聲稱她可以馴服牠。騎士當 然不信,嘲弄地說如果她辦得到,那匹馬就歸她。 也許她不該那麼快就辦到。看到她輕而易舉地馴服了他的馬使騎士惱羞成怒。 雖然她很不願意讓任何馬屬於那樣殘暴的人,但父親想要雇用那個騎士當家臣, 所以為了安撫他的怒氣,她還是表示願意把馬還給他。自尊使他拒絕她的提議, 而且立刻離開了登博堡。 騎士的突然離去當然使父親對她非常生氣。後來父親為了那件事向她道歉, 因為他們聽說那個騎士在別的地方找到工作,但不久後就背叛他的雇主,打開城 門讓攻擊的敵軍入城。 從那時起,敏麗就把殘暴和背叛劃上等號,認為生性殘暴的人都不可信賴。 在她看來,她的未婚夫就是那種人。 一如往常,她花了一段時間給跺跺裝上馬鞍,那是她必須親自做的另一件事, 除了讓馬僮替她把馬鞍拿來以外。然後她又花了更長的一段時間使牠熟悉她不常 穿的裙子。 但她在女裝下穿了綁腿和靴子,即使跟平常一樣跨坐在馬背上,兩側開叉的 寬裙仍然能遮注她大部分的腿,所以沃夫應該沒汁麼好抱怨的。 她不得不用放在廄欄附近的墊腳石來登上馬背,因為跺跺非常高大。她一邊 騎著牠走出馬廄,一邊輕聲細語地安撫牠,使牠在堡場的人群中保持鎮靜. 但她 一出馬廄就被叫罵著拖下馬背。 「妳是腦筋糊塗了,還是根本沒有腦筋?」 動作發生得太快,她的雙腳被卡在馬蹬裡,雖然隔著靴子,腳背還是被鐵環 勒得瘀青。當她被粗魯地抱離跺跺時,環著她腰肢的手臂像鉗子一樣,不但使她 一時之間無法呼吸,還弄痛了她。她愣了幾秒才搞清楚出了什麼事,才明白有人 自認是在「解救」她。她在心裡猛翻白眼。 「我認為妳父親早該為了妳的安全著想而把妳關起來。」沃夫怒氣沖沖地說 . 「我這輩子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愚蠢的事。」他接著對其中一個僕人喊道:「喂, 你,把那匹馬牽回馬廄裡去。」 她不用看就知道沒有人會服從他的命令。他在片刻後明白了那一點,因為他 對另外幾個僕人下達相同的命令,得到的反應都是雙眼圓睜地拚命搖頭. 他把她放下來讓她站好,然後托起她的下巴使她正視他憤怒的表情。「妳是 怎麼接近那匹戰馬的,更不用說是騎上牠而沒有被牠踩死?」 她努力以平靜而滑稽的語氣說:「也許是因為牠是我的?」 他哼了一聲,顯然不相信。接著他轉身準備親自把那匹戰馬牽回馬廄,不料 卻發現牠跟隨著敏麗來到他身旁。他吃了一驚,但還是伸出手去抓韁繩. 敏麗急忙出聲阻止:「不要──」但她的話還不及說完,跺跺已經勉力想咬 那隻牠不認得的手。 沃夫咒罵一聲,隨即舉起拳頭要揍那匹馬. 敏麗這下子火大了,她用力推開 他,橫身擋在他和馬之間. 跺跺把頭垂到她肩膀上,她輕拍牠的鼻子安撫牠。 她不在乎有沒有別人聽到,大聲地對未婚夫吼道:「不准你再傷害我的任何 寵物!我說某樣東西是我的時,我絕不是在說謊. 如果這裡有人沒腦筋,那個人 應該是你才對。如果我能騎這匹馬,那顯然表示牠對我來說是溫馴的。」 由於證據明擺在眼前,所以沃夫無法再懷疑她的話。但他的氣還沒有消。他 轉向前來扶女兒重新登上馬背的奈杰。「為什麼讓她養這麼危險的寵物?」 奈杰把他拉到一旁。「因為牠們對她來說沒有危險. 我告訴過你她對動物很 有一套,無論是大是小,野生或只是受驚,她都能馴服牠們。別緊張,沃夫,那 匹馬不會傷害她。但就你而言,對待牠必須像對待別的戰馬一樣格外謹慎。她的 寵物對她很溫馴,對其他人則未必。」 敏麗仍然氣得發抖。他的行為再度證明他對動物毫無愛心,他只在乎牠們符 不符合他的用處,即使符合也會毫不在乎地虐待,甚至殺死牠們。牠們的死活有 什麼重要?牠們只不過是動物而已。嫁給那樣的男人?絕不! ----------- 浪漫一生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