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如来便负卿 天色黑压压地,密布满空的黑云笼罩着整个城池,散发着种种让人透不过气来 的肃穆与庄严。极目远望而去,城池中兵刃铁甲势可排山移海,呐喊声,喝彩声源 源不绝,饶谁料想不到的是,此刻军士们所呐喊所喝彩着的,并非校场比试兵练勇, 却是不知已是第几座城池的屠杀后,所侥幸存留下的活口所充当我们大燕二皇子练 习箭法的活靶子。半空之中,偶尔可见雄鹰展翅翱翔,伴随着冲天长唳声声绝响, 更添加了此刻城中鼓角悲鸣之壮。 铁踢溅过地上黄土,扬起沙尘点点,围场一周狂奔,战马声嘶。马上人,执箭 拉弓,银铁的箭头隐泛寒光,伴随鼓角声声豪壮,长箭破风而去,随之一阵漫天号 哭,银箭穿过层层肉靶子,风过,声止!…… 似乎很是满意这些人临死前所发出的哀鸣,马上那红衣男子勾唇一笑,铁臂一 扬,鼓声骤止,三军静默。稍一侧首循望城门处,一骑铁骑扬尘至。“事情办得怎 么样了?”红衣男子正视那一骑铁甲的带头者,沉声问道。 龙将稍稍垂首,不敢重言,“属下失职,教大皇子等人逃脱,还望皇子开恩!” 皇子拓骤然神色间闪过一丝肃杀之色,风声一唳,数支长箭朝龙将之方破风而 去,势比凌厉!龙将闻风而落马,自地上几度翻滚,长箭紧随落地,排起一行,若 稍有迟疑,便足以命丧当场!龙将单膝而跪,请命道:“皇子恕罪,请再给属下一 次机会,属下必将大皇子等人尽数解决!” “哼,已然失职,何必多言相加”皇子拓冷若冰霜,翻身下马弯身道:“没有 用的狗,留之何用!”一声决绝,皇子拓转身朝高台锦座上而去,一领黑色披风过 肩,无风自动,红黑相间,竟也绝伦! 龙将抬望高台锦座之上,那倍显庸懒却残暴如斯的主子,眼中竟片刻仓皇。皇 子静静地,俯视台下跪地之人,目光如炬却无言语,只指间轻挥,万刃同时出鞘, 划破苍穹,一声寒彻入心,教龙将倒吸一气。环观四下禁军,利刃无情相向,龙将 忙道:“皇子稍慢,末将有要事相禀!” “哦?”皇子拓轻声挑眉,“那好,本宫便听听你尚有何话讲,但是!……” 皇子骤然神色一凛,道:“若让我觉得你是在故意拖延,龙将,本宫定教你死得很 惨!” 龙将垂首谢恩,自怀中取出一黄色信笺,交与旁人递上!“这是我方探子所获 得的最新情报,且属下知道,与之相助大皇子一行人已然走散,属下愿领命前往诛 之,望皇子恩准!” “燕昭陵!”皇子拓径自细品这三个字,久久思量,蓦地一笑,指间再度轻挥, 万刃再次同声寒彻人心,却是还回鞘中!“起来吧!”皇子拓冷睨龙将,眼中似已 有所盘算,“你自可将走散等人除去立功,至于,这燕昭陵……”皇子拓深长一笑, 道:“自不必你多加操心,信笺上不是说会给本皇子一件礼物么?那我就再多等一 段时间!”皇子拓起身,将手中信笺投入身旁一火架中,顿成灰烬。长舒一气,皇 子拓仰望苍穹,自道:“看来,在皇兄身边安插的奸细,还是能够适时地起那么丁 点作用!”似是为了响应他此一言,一声鹰啸绝唳长空,抬眼望,却无踪可寻。 …… 长风破夜回当年,箫歇梦里中!…… 一黑底盘龙靴,渐步登上燕昭陵正央之巅,抬眼望,玉石青龙赫赫生威,利爪 凛凛,啸苍穹之高,引黄土之厚,风云再生!蓦然间,来人似望见了千百年前混沌 黑引中,斗魂之斗,战魂之战,处处金戈铁马,生死如斯……源出不止排山倒海, 铺天盖地漫卷而来!…… “啊!……”眼前瞳孔骤然放大数倍,与之青龙相望之人,却也忍不住心底一 颤终究压不住青龙所散发出恒古至今无人所能及的王者之息,竟连连后退不止! 一双粗犷铁掌适时地扶住了他,皇子钧回首,心中的海啸山呼方稍稍平复些许, “原来是大叔你啊!……”赫连天轻睨一眼,转观壁上青龙,不禁也是由衷的一凛, 却不形于色,负手身后,喃喃道:“长陵千古梦,群雄尽低头,端是好得很哪!… …” “什么?”皇子钧蹙紧眉间,却也不解他言中何意!回首抬望龙首处,几度不 敢抬眼直视!“大叔,你适才所言--”他稍有迟疑,“长陵千古梦,群雄尽低头, 究是何意?”赫连天哧地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爱溺般的轻笑,随之取下青龙龙口中 那锦盒! 黑色檀木的锦盒,千年尘封,百年未启,随虽满布蛛尘却依旧完好无损。锦盒 托在手中,赫连天感到前所未有过的沉重与肃穆,斜眼一觑皇子钧,却他也如此, 却夹杂着一探究竟的意味。蓦地,二人视线相对,不约而同地轻轻颔首。 赫连天一气吹过,拂去盒上蛛尘,赫赫几字并排而现,“果然是如此回事!… …”赫连天长声道。 “长陵,千古梦;群雄……”皇子钧骤然大惊,不可置信地迎上赫连天似早已 就料的眼神,接道:“……尽低头!”他怔怔望着赫连天,久久无法开口一语,脑 中却依稀电闪雷鸣,心潮澎湃! “原来大燕国先祖皇帝的陵寝中当真藏有号令天下群雄的燕尾旗旌,”似是早 就得料,如霸者身临天下般,长声喝:“得此旗者,得天下!”重重拨开锦盒,十 尺长巾赫然扬起,拂过两人颜。 望着旗上金龙栩栩如生,是皇子钧的呆不能言,也是赫连天的自在骄意,天下 似已攥于手中,群雄俯首! 赫连天放第手中旗帜,眼中荣光尽收,反之用一种极其柔和的眼神,紧紧锁住 皇子钧,移身近步,将手中旗帜轻轻交到皇子钧手中,深长道:“天下,交与你手 中;江山,由你做主!从此后倾权,逐鹿,霸苍穹,饶你独领其*** !……” 字字铿锵,如重雷交击入耳,皇子钧手若握千金重铁,却也心中对此一番话隐 隐向往憧憬!抬臂挥旗,苍龙如怒,“天下,是我皇子钧的了!……”自得许久, 蓦然心下一凛,皇子钧骤然脸色大变,万分防范地回首,望想赫连天,“那么此刻, 你该说说,你又是何人了吧!”冷眼一瞥赫连天,将他自如神色上下打量个遍。 “身怀绝技,又对我大燕之事了解得如此透彻淋漓!……”轻地一笑,转身负手而 立,“绝不会是一般的凡夫俗子!”停顿许久,继而言,“更非我等所见到的那样, 只是普通一个打渔户!” “哈哈!……”赫连天蓦地放声大笑,“你果真非一般庸俗之辈,这正是我为 何故意支开你那几个手下,单独留你下来的原因!” “哦?”皇子钧似是饶有兴趣“那你倒是说说!” “这一来,可找回我那失散的犬子和你的未来妻子;二来,便是想将我的身份 原原本本的告诉于你!”赫连天移步至他跟前,相视而望,一字一句,轻吐而出, “我就是当年大燕王朝的护国将军,--赫连天!” “赫连天!……”皇子钧虽未曾与之谋面,却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下一 凛。“当年满门遭灭,在赴刑场途中逃逸无踪二十几年的赫连天!” “不错,正是当年满门遭灭的赫连天!”说话同时,赫连天紧握双拳,心中仍 旧的余波荡漾强抑而下,使得泛白的关节发出“咯咯”声响!“大燕皇帝欲诛之而 后快的赫连天!” “那你又为何帮我,别忘了,我是当朝太子!” 一语,使得赫连天茫然,循思许久,方一手搭上他的肩,道:“这事,目前尚 不得与你讲明,日后时机一到,我自会明明白白地让你知道一切真相。你只要记住, 我赫连天绝不会相加迫害于你就是!”抬眼望向壁上青龙,赫连天愤然,“大燕的 天下,我赫连天定会如数帮你取回,交到你手中,了我一生遗恨,一生的孤苦漂泊!” 语出,如山呼海啸般,皇子钧心中久久难平,却也莫名地深信不疑! 长陵,再度恢复沉寂,尽苍茫!…… 烟云蔼蔼,缭绕之间,青山绝渺!万绿中,隐隐得见青梅一点红,衬得满山尽 妖娆! 半山腰之上,可见一男一女前后相距不远,缓缓前行!“快点吧,要是等到太 阳下山,你我想要找得到下山的路就难了,再说,这深山老林的,豺狼虎豹也多, 等到天黑,可就都跑出来了!”祁连停下脚步,望向身后兰凌道。却不料,此言遭 来兰凌一声怒喝:“本公主尚不需要你来命令我怎么做!”冷瞥一眼祁连,径自夺 步越过祁连而去。 “你!……”祁连一时无语,望着那婆娑身影,无奈继续前行而去,与之并肩。 “我说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怎么说我也救了你两次吧,虽说不图你向我报恩,可 对我客气点也是应该的吧?”语出,再一次换来她的冷眼一睥,斥道:“如果不是 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早一剑杀了你,还能任你活命在此吗?” “诶!”闻言,祁连心中一堵,倒是闷气一上,干脆停下行程,双手环胸道: “我几时惹过你了?” 兰凌回身,却也一脸盛怒之态,“原以为你大义救我,会是一正人君子,谁知 道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侵犯于本公主,还说没有招惹到我!祁连,你好不知廉耻哪?” “我!……”祁连欲多加解释什么,却想起了昨夜落水之时,他将她紧紧抱于 怀中一幕……与之上岸之时她被江水呛晕,人事不醒,无奈之下顾不得男女之嫌, 唇齿碰撞之间,私心作祟多了几分留恋!却被苏醒的她知得此一瞬,二人之间的相 互信任也瞬间瓦解,冷战至今。无奈间,他只得讪讪无言! 风过林间松涛响,惊起无数鸭雀哗然! 骤觉风声不对,心下一凛,祁连朝前方长声大喝:“小心!……” 兰另尚未及时反应而过,利矢划过苍穹,破风而来。兰凌转身一瞬,身下一偏, 利矢满带真气,躲过疾矢要害,却也伤及藕臂不浅!祁连惊慌之余,扶起兰凌,尚 未及回神,林中鸦雀再度烦躁而起。“看来,我们今天想要顺利地下山,不是件多 么容易的事了!”祁连环观四周,神色淡然道。垂首低望了一眼兰凌臂上伤势,虽 划破皮肉,却也未伤及筋骨,这也使得他松了一口气! “放开我!……”兰凌使劲一挣,挣开了他相扶的手。 “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祁连斜眼一觑身侧斜坡,凑近她耳旁道:“若让你 从这斜坡上使劲地往下跑去,你能否确保自己无虞!?” “什么?”兰凌不解,却此时祁连往着她背后猛力一拍,兰凌一个重心不稳, 径直朝前斜坡而去,一路刹值不及,只得朝前滚落而去。正于此时,自林中骤然万 箭齐飞,来势如洪猛般,让人心胆皆寒!数十回合闪避不及,一箭划过左颊,祁连 翻身而起,却又数百利矢再度袭来…… 祁连一边闪躲着,一边打量着当之如何方能从此地脱身。如此轮番战术,让他 毫无歇喘机会,只怕他稍有一个闪躲不及,便立刻身遭万箭穿心之刑了!蓦然,眼 角的一丝余光又觑见了那道斜坡,看来,这也是他唯一的出路了! 反身一越,祁连越至一株松顶之上,万箭过处,祁连足下轻点而落,正当林中 众敌手未及反应他此举时,祁连形若雏鹰动若狡兔,两腿一弯一蹬之时,亦朝着适 才兰凌滚落之地翻滚而落,没入层层嫩绿青芽中,再不见其踪! “停!……”自林中蓦地传出此一声长喝,周遭顿时静如无物。这时,自重重 铠甲中,龙将缓缓提缰催马而上,眼中浮现起的肃杀之意,在朗朗乾坤下,尽露狰 狞。蓦地,他轻狂一笑,自道:“我看你能逃多远!”侧首对着身后大军,喝道: “给我追!……”正当令下之时,骤然顶上松涛伴着山风嘶嘶声起。龙将抬眼一望, 一黑影瞬间罩日无光,犀利地,自树上一跃而下。 “龙将军,何必如此急迫呢?”来者一袭黑色夜行衣,剩下那未被遮去的一双 深邃眼瞳,紧紧锁住龙将的危不可侵,“别忘了,他们,可是我的猎物。你这样插 手我的事,可真有点狗拿耗子,自讨没趣了!”黑衣人语出愤然,转身负手而立, 与之相对,更让人看不出其神色! “哼!”却见得龙将轻蔑一气,道:“这是皇子交与我的任务,由不得你自做 主张,若皇子怪罪,难保你担当得起!” “这点龙将军大可放心,皇子怪罪,我自一力承担!”黑衣人稍稍放缓下了口 气,“不过,另外一事,还得借你龙将军一力!”黑衣人望着龙将的冷漠昂然,顺 手从怀中掏出一张图纸与一张图像,继续道下,“你照着这地图上寻去,给我杀了 图上画的这个人!” 龙将半将疑惑地打开那两张图纸,待见到画上的那张虬髯画像时,龙将倒也稍 稍一震,意外道:“他!?……” “不错,到长陵中,把他给杀了!” “为什么?”龙将再次望向那张纸上的人--赫连天!这个人上次和他交过手, 以他多年的经验看来,此人绝不是个可以小觑的人物。更甚者,比之所有人,都要 来得棘手!轻抬眼帘轻觑了一眼黑衣人,龙将倒也心中明了了几分,他是想借他龙 将之手,除去令他头疼的人物!也罢,龙将收起手中图纸,塞入怀中,“此事我可 以答应帮你!不过,对于此人,我没有多大把握,成与不成,我难以向你保证!” “如此便可!”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我就只是想借你的手试试他到底 有多么的深不可测!”语毕,足下轻点而起,形如飞鹭,踏过松涛朝坡下凌空点去! 龙将抬头仰天,望着那蓝得近乎一无所有的苍穹,轻蔑一笑,“强强相对,倒也合 我之意,就让我看看他到底能有多厉害!” 风吹拂过万顷青绿,伴着斜阳西下,绿涛如酥,一波未平一波迭至!一双黑靴 无情地踏上那如酥青绿,足过之处,那嫩芽又再度舒展开它那枝叶,风过了无痕! “兰凌!……”一声声的呐喊传遍青绿周遭,祁连拾起一身的疲惫,抬头仰望 天色的渐晚,心中不免担忧:她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兰凌!……听到的话应我 一声,我是祁连!……”顾不及他多想,他只得继续寻找!…… 踏过茫茫草原,正当他心中稍呈黯然也懊悔自己不该让她自己一人冒险逃离之 时,不远处荆棘丛林中的阵阵刀剑交击的砍杀声隐隐传入耳中,透过层层荆棘隐遮, 依稀看得出撕杀中的其中一人,……正是兰凌! 荆棘丛中,兰凌似乎已被逼到了极限,再无力还手,虽避过黑衣人长刀的连环 攻击,却在闪躲一瞬,胸前吃了黑衣人凌空而起的几起重击,眼前一阵晕眩!黑衣 人趁此空挡,长刀破风而去,直指要害! 长刀直下面门那一刻,身后风声骤紧,黑衣人手中长刀骤收回身,横过身后。 只听得“铛”的一声脆响,刀身替黑衣人挡下了横飞而来的一枝枯枝!转身冷睇身 后枯枝的袭击者,黑衣人毫不松弛,不待祁连反应而过,便已挥刀先发而去,刀刀 皆异常凌厉,使得祁连后退无措,毫无还手之机! 荆棘灌木漫地丛生,步移煞是艰难,使得黑衣人进攻之势减弱大半,这也正给 了祁连一丝活命之机。足下轻旋如风,挑起漫地灌木枯枝,扬了一天,漫洒而下, 借此黑衣人闪躲这一分神空档,祁连足点黄土而起,拉开了与黑衣人之前步步逼近 的毫无胜算之战。须臾间,此一玄虚故弄,便使得两人这一役,显得公平了些许! 黑衣人凝视前方沙尘渐落,祁连的冷颜对之,一声怒喝,再度撩起已然平复下 来的沙尘,长刀抡过处,草木皆碎,且绝且狠!面对黑衣人的步步逼近与祁连此刻 的徒手相博,更像是大人与孩童般的较量,滑稽可笑! “祁连,小心哪!……”一旁兰凌看步步惊心。正于此言出时,一直朝着祁连 而逼的黑衣人霎时间却也停止了对祁连的步步紧逼,似乎,他更是意不在他!黑衣 人一刀挥去,刀风带动漫地荆棘丛枝将之与祁连生生隔开了一道不算近的距离。就 此祁连无暇近得兰凌身旁之时,黑衣人一刀朝兰凌奋力挥去。 却也怪煞,黑衣人与兰凌相隔之远,也有数丈之差,再者他手中青锋也不过数 尺,竟教兰凌看不清他何时出手之时,青锋便生生划过她的颈边!…… “……兰凌,小心!”不知如何到她身旁的祁连蓦地腾身而入,将兰凌拥入怀 中,以血肉之躯挡住了这一击,当即血流如注,倾倒荆棘丛! “祁连!……”似是恐慌,也似是料不到他竟会有此一举,兰凌望着压倒身上 的祁连,竟一时不能言!任之自己傻傻地,望着他。然祁连却笑着,以她方能听之 得到的声音,却也吃力地说:“还好,你没事,就好!……” 黑衣人神色间蓦地闪过一丝更为阴冷的肃杀,挥动长刀,再次攻近!这次,与 之相对的兰凌却也看清了黑衣人适才那讯雷不及掩耳的一招!原来,他手中的是合 壁双刀,两边刀柄以钢丝连起,挥洒而去,只其中而非其数。故而方才他才能在数 丈之外便能伤及到她!只见黑衣人长刀一挥,其中一柄便似灵蛇般速若飞鹏,游移 而近! “哈哈哈哈!……”伴着黑衣人的长声漫笑,断定两人再无还手之力的同时, 祁连却也依旧顽固,毅然起身,任长刀穿胸而过!兰凌呆望着祁连此举,失声狂呼 :“祁连,你疯了么?……”却只见祁连得意一笑,一手紧握胸前刀锋,一手扯上 刀柄后的钢丝,将之与黑衣人相将拉近! “如此急着为那个女人送死吗?”黑衣人轻蔑嘲讽道,“那我便成全你好了!” 手中另一柄长刀正欲挥起直入拉着钢丝而近的祁连!…… 顷刻间,黑衣人却再无动作,他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腹下那一滴滴往下而淌的 鲜红,竟是祁连将自己胸前长刀生生折断而至。“呵呵呵呵!……”似乎很是满意 黑衣人此刻的惊愕神色,祁连无力地笑了起来,唇腮抽动之际,鲜红亦随之蜿蜒而 下,煞是夺目。对着黑衣人,祁连似是教训般,道:“你太小看我祁连了,你虽寸 长寸强,可别忘了--我也寸短,寸险哪!”语竟,他用尽全力手中短刀再度往着 深处刺去! 似是求生意志使然,黑衣人猛然一掌奋力朝祁连挥去,两人体中刀刃同时抽离。 在此一瞬,黑衣人借力使力地腾空数点而起,踏过层层灌木,逃离而去! 轻声一笑,祁连抚着胸前鲜红不断注出的伤口,回身轻望一眼兰凌,再次安心 地笑了,却也随之昏迷倒地! 夜色无边,银辉透过层层山石,照射进那洞中一浅潭中,映得整个洞中如同白 昼,更为妩媚! 一方白色丝巾撩起潭中碧波,再将之拧干,细流涓涓,荡起一潭涟漪,徘徊不 断!兰凌轻轻地,用手中浸透的丝巾,将之祁连身上伤口沾上沙尘处轻轻擦洗,一 遍一遍! 望着那深可见骨的伤口,破裂而开,兰凌忍不住心下一酸,泪轻数划落而下, 恰巧滴落在那伤口之上,相融而入!兴是泪水的咸涩,与伤口相之触碰,使得仍在 昏迷中的祁连依旧疼痛出声!“对不起!我,我并非有心!……”兰凌收起泪水, 轻轻地拿出随身伤药,一点一点地浇落伤口。祁连依旧嘤咛出声,却似乎不再那么 痛苦不堪! “嘶”的一声,响透整个山洞,兰凌撕下外衣,一点一点地为他将伤口包起, 不透风…… 不知过了多久,兰凌似乎再无忙活可忙,她静静地,促膝而坐,细望着那仍旧 昏迷不醒的容颜!突然间,她心中窜起一丝不忍。想起他昏倒前,最后的那一丝笑, 泪水便莫命划落而下。他,竟在那一刻,也让她感到安心,安心地依靠!她不明白, 能让他以死相拼的,将是怎样的一份情!然她,又该如何还得清他这一份情! 指间轻轻划过那如雕刻般的眉目间,细声自道:“祁连,你怎么这么傻呢?为 了我,竟然不惜用自己的性命相加搏斗。你要知道,你如果死了,我也是会伤心的!” 缓缓地,她轻俯下身,凤眼紧锁他紧闭双目,樱桃轻抿,一痕即下,却蓦地,她骤 然起身,双颊微烫,赫然转过身不敢再视一眼。 “水……”忽地只听得身后祁连干涩的声音依稀响起,兰凌收回漫天思绪,扶 起地上祁连,将之竹筒内清水一点一点地滴入他唇间,渐显润色。缓缓,祁连轻抬 眼帘,望之兰凌一眼,勉强抖动唇腮轻地一笑,却无力笑出,只得再度闭眼小稽。 片刻,他再度睁开眼帘,这次仿佛元气恢复了不少,不再无力,脑中也清醒了 不少。环顾四下,沙哑开声,“这,是哪里?” “这里是我慌乱之下,随处找来暂时栖息的山洞,想必暂时不会有人追杀到此 了!”兰凌安抚道,祁连松了一气,道:“还以为,这次非死在那黑衣人手中了!” 祁连轻地一笑,“没想到我祁连还算命大之人!” 料想不到,祁连此偶有小感之言,在兰凌听来,却千酸百味。方稍止下,现又 微微泣道:“祁连,你怎么这么傻呢?你知道那一击有多重么,我看着你,就那样 倒在我面前,随时可能死去……”她已泣不成声,“独留我一人,你叫我何去何从 啊?” “如不那样,恐怕,你也活不了!”祁连捧起那梨花一枝犹带雨,月光泛着银 白,铺洒一潭清绿,折射在她那容颜之上,使得他纵有观一眼,便有千年已然匆匆 过之错觉。撩起她额前一缕散落发丝髻于脑后,秋波传送间,两两无言心相知! 久久,祁连轻声道:“兰凌,如若你我得以此生相伴百年归来,你可愿否?” 闻言,兰凌星目圆睁,久久不愿挪开来,似是惊讶,也似是矛盾地,缓缓启唇, “你我,身份悬殊,我……” 语未完,祁连指间轻轻覆上她的唇,道:“你我如若真心相携相伴百年,谁又 说得无白首?” “谁说相悬,无白首么?”兰凌轻问。 祁连颔首,“不错,谁说相悬无白首!”执她之手,祁连道:“等到一切平定 下来,为我村中无辜老小报仇雪恨之后,你我就找一处清幽山林,从此和我爹,咱 们一家乐唱清平,再无纷争烦扰,可以吗?” 似乎,她笑了,却不溢于表。“好啊!等到我也报仇雪恨后,我们就找个地方 隐居,再不问世事!青梅煮酒,弹剑当歌……”她也想,经过了这一番生死相依, 皇家富贵于她又何如!轻轻地,她依偎在他怀中,闭眼憧憬着日后的美好将来。 蓦地,一个清晰容颜窜入她脑中,打破了一切他俩所勾勒出的清平日子!-- 皇子钧! 似是骤然惊醒般,猛地推开祁连,喃喃道:“不可以!我与大燕太子尚有婚约 在身,我怎可如此恬不知耻地背叛于他!”她望向祁连,摇首道:“对不起,祁连! 看来,不负天下,只好负你了!”说完,转身便往着洞外奔去,不再回头相望一眼! “不负如来,便负卿么?”祁连望着再见不到踪影的方向,喃喃问道,眼中, 隐隐见幽光!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