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梦 夏侯皓:问世间情为何物,叹痴心魂断幽兰 乌云消散,日出如约而至…… 郭蕊与如烟跪于魏明帝书房之前,悲泣的诉说着昨夜那满是血泪的记忆…… “事情便是如此!!明帝,请您还如烟一个公道!”郭蕊低着头,声音已稍有 沙哑。 书房之门紧锁,曹叡似乎并不想接见郭蕊。“呵呵!”一阵笑意忽从房内溢出。 郭蕊眉心一皱,很是莫名:“明帝笑什么?” 曹叡哀叹一声:“笑你!”曹叡言语冷淡,似乎并不将如烟之死当成一场悲剧, “怎么如烟糊涂,你比她更糊涂!?” 郭蕊抖了抖,片刻间竟不知该如何去接明帝之言。 “明帝!”如花终是忍不住泣声唤道。 曹叡迟疑了半响,接而冷冷一笑:“你可知道从旁人看来!我们大魏如今最大 的隐患是谁?”曹叡终是愿意与之解释。 如花不答,只是默默低着头。郭蕊轻声答道:“是曹宓公主……”郭蕊声音微 弱,多是气虚之声。 曹叡“哈哈”一笑:“看来你还不算太糊涂!”曹叡轻挥衣袖,“所以子尚的 这一作为从我看来!不过是为了保住我大魏江山的一则大义灭亲的忠义举动!” “这……这……”郭蕊支支吾吾,竟找不到理由再与明帝争辩。 如花心有不服:“可是明帝殿下!那如烟的仇……”如花凄声哀求着“天理”。 “既然天意弄人,要怪,不如怪天!”曹叡冷冷回道。 如花泪如琉璃,闪烁着沉入大地:“明帝!!!” 曹叡终是耐不住性子:“不要再说了!”曹叡转之厉声大喝,“再多言反会让 我觉得你们才是我皇权的最大窥探者!” “我……”如花最终只能将悲伤吞入腹中,独自承担。 曹叡顿了顿,冷言相接:“快退下吧!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内不许再打扰我!” 郭蕊眉头一皱:“为何?” “这不是你们该知道的!”曹叡厉声接道,“快退下!” 郭蕊第一次见曹叡发如此脾气,心中一阵惊恐,忙搀扶着面色苍白的如花,缓 步离去…… 郭蕊二人前脚刚走,曹叡的房门却忽然敞开。从中走出的竟是司马昭。 司马昭恭维一笑:“陛下能如此理解我!子尚真是感激涕零!” 曹叡回之一笑,甚是开怀:“子尚的作为才让朕感激涕零呢!” 司马昭忙行礼以表谢意:“臣做的不过是一个为人臣子该做的分内之事!”司 马昭恭恭敬敬,满是恭维之色。 曹叡轻点额头:“恩!你司马家真不愧是我大魏最忠心的仆人!” “仆人?”司马昭顿了顿,这似乎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曹叡并未发觉司马昭神色之上的细微变换,只是嘴角一扬:“子尚!保卫我的 江山,就依靠你了!”曹叡声色洪亮,犹如楚歌,极是动听。然而不知为何,却让 司马昭有阵阵耳鸣之异感。 司马昭“嗯”了一声,接而转开话题:“明帝!午时将至!请您切莫耽误了时 辰!”司马昭言语之热情,明显不如方才,“若耽搁了长生不老之秘方的最佳时辰, 恐怕就不灵验了!”司马昭双眸紧闭,没了神采。 曹叡“呵呵”一笑:“是啊!子尚如此辛苦的才寻到了汉武帝的长生秘方,我 又怎能辜负了子尚的一份心意呢?” 司马昭至此,神色忽然又变回了往常之态:“只要明帝能长命百岁!臣就算折 寿也心甘情愿!”司马昭话语谄媚至极,竟将曹叡说得一阵欢喜。 “哈哈哈哈哈!”曹叡开怀一笑:“子尚啊!我大魏的将来,定将成也因你, 挫也因你!!!” 司马昭娥眉一挑,淡淡一笑:“大魏如此昌盛!何来挫败一词?而且明帝马上 便能生仙成佛!子尚只求能瞻仰您的风采!” 曹叡被其妖言迷惑,竟分不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子尚啊子尚!能有你这 双羽翼,寡人安能不翱翔天际?”忽而一阵风起,一群以唯美“人”字形排列的大 雁翱翔于苍穹之中,急促的朝南方暖地悠扬而去。 “那子尚先告退了!”司马昭似乎在追寻大雁南去的踪迹,慌忙告退而去。 混沌的许昌宫忽而一阵如厉鬼般的笑意悠扬而起,装载仙露的承露盘之中,竟 缓缓浮现出一张满是“阴险”的脸庞…… 对于一个执掌权利的智者来说,时间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其最大的敌人,所以长 生不老药便成了那些帝王们所急迫追求的神物,他们需要给自己一个理由,欺骗自 己,他们什么都不会失去……于是,世间便有了承露盘。 风儿吹拂着悠悠的碧水,幽静的湖面随之惊起阵阵涟漪,涟漪随着风的方向慢 慢扩散,接而消逝于阴谋的方向…… 离开曹叡寝宫的郭蕊与如花,并没有返回自己的寝宫,却是来到了曹宓所居之 阁楼。 郭蕊轻轻叩门,屋内却久久没有回应。郭蕊随之一推,竟闯入了宓公主的阁楼。 “如花,你去厢房里找,我在这里帮你把风,速度要快!”郭蕊将阁楼门一关, 命令道。 如花听罢,转之奔向厢房。 郭蕊扫视着阁楼内的摆设,忽被一旁的瓶瓶罐罐给吸引了注意力。郭蕊缓步走 向那些药瓶,好奇的摆弄着。 “奇怪!”郭蕊只觉得其中一瓶篮纹陶器的重量甚轻,一阵怀疑,“五石散?” 郭蕊对药理甚感兴趣,淡淡一闻,便知道了这瓶中所装的确乃五石散。 五石散在皇宫之中乃禁品,常人是绝不允许私藏的,若单以宓公主的身份来说, 偷藏一些并不奇怪,而奇怪的则是用途为何? 郭蕊眉头一皱,丝毫没有头绪。 “这是……”郭蕊忽在整齐的药瓶深处寻到了一个与方才装“五石散”之药瓶 几乎一模一样的瓶子。 郭蕊探鼻闻了闻:“这似乎只是几味珍贵的补品粉末混合而成的药丸!”郭蕊 取出一粒,投入口中。“为何将两个药性相差极大的药物一同装于模样相同的两个 药瓶之中?”郭蕊总觉得这药瓶之中大有文章。 郭蕊思绪之间,忙打开别的药瓶闻之以作确认:“玉肌丸……五石散……五石 散……虎骨粉!”郭蕊眉宇间满是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药瓶中多半都是 五石散啊!” 郭蕊仔细确认,却发现这众多药瓶之中皆是成双成对。 郭蕊左眼微微一跳,心中满是惊讶之色。 “吱吱”一声,郭蕊忽听见药品摆放的木柜之后传出一阵声响。 郭蕊轻轻敲打木柜,听见的却是“咚咚”之声。这木柜之后竟有暗格。 郭蕊使力想推开木柜,却不知为何木柜沉如千斤,如何也挪不开。“奇怪!” 郭蕊使出全力欲推开木柜,只见木柜轻轻一挪,只动了半寸不到,却又自己回之合 上了。 “这木柜之后莫非有人……”郭蕊忽然顿了顿。 又是“吱吱”一声声响,然而此次却非木柜之后传来,实乃门外。 “有人回来了?”郭蕊再也顾不得木柜,转之奔入厢房与如花会合。 夏侯皓轻轻推开阁楼之门,缓步走入内堂,接而拿起一杯茶,一口饮尽。 郭蕊隔着厢房之门,以空隙窥之。 夏侯皓满头是汗,似乎刚练功完回来,只见他轻轻将外套一脱,丢在了地上。 郭蕊一旁望之,忽而一阵羞涩。 夏侯皓乃习武之人,对于礼节自然不甚讲究,且其以为屋内无人,自然是大大 方方的于大堂内将衣物皆除去。 郭蕊羞羞答答,只好转身将头一探,拥入如花怀中。 半晌之后,大堂内忽然没了动静。郭蕊转之与如花耳语:“如花你去看看,怎 么没了动静?” 如花借着门缝张望,淡淡答道:“应该是去内房沐浴了!” “嗯!”郭蕊点了点头,接而问道:“你寻到玉玺了么?” 如花将头淡淡一摇:“似乎不在这……” 郭蕊闻之,转身将厢房门一推:“那我们赶紧走吧!”语罢,郭蕊与如花小心 翼翼的行至房门之前。 郭蕊本就对木柜尚有疑问,见此时四下无人,却想再推推看。郭蕊上前使力一 推,只听“咚”一声,木柜竟如此便被移开了。 “谁?”内房之中传来夏侯皓之声。 如花见状,慌忙将郭蕊一拉,夺门而出…… “方才木柜之后一定藏有旁人!”郭蕊思绪间却已肯定,“到底是谁?”郭蕊 凝望着渐行渐远的楼阁,心中一阵猜测。 夜幕降临,郭蕊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决意再探暗格。 郭蕊行至曹宓所居楼阁,却见其中灯火昌明。 “郭夫人?”忽而一个声音将郭蕊叫住。 “元姬?”郭蕊回头一望,却看见身着淡黄霓裳的王元姬。 王元姬嫣然一笑,上前相迎:“郭夫人进了晚膳没有?” 郭蕊淡淡一笑,回之:“还没有呢!” 王元姬一阵怜惜:“啊!郭夫人忙到这般晚,别累坏了身子啊!”王元姬将郭 蕊手一拉,“我父亲大人正好准备了些粗茶淡饭,若郭夫人不嫌弃……” “不必了!”郭蕊心有所思,又如何还有这般闲情逸致。 王元姬娥眉一皱,眉宇间竟是遗憾:“噢!” 元姬见郭蕊心不在焉,且还时不时张望曹宓楼阁,忽然娥眉一挑,转之问道: “郭夫人是否也察觉了此楼阁的不寻常?” “不寻常?”郭蕊忽然转向元姬。 王元姬好不容易方将郭蕊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又如何能不好好把握: “曹宓公主的楼阁里似乎有暗格!”元姬与郭蕊四目相对,淡淡诉之。 “你是怎么知道的?”郭蕊顿了顿。 王元姬接而回道:“今早我恰巧路过此,竟无意中瞧见了窃贼!” “窃贼?”郭蕊娥眉一挑,续而问道,“那人什么模样?” 王元姬思索半响,接而摇了摇头:“没看清楚!” 郭蕊心中一阵遗憾,轻叹一声续而问道:“那后来呢?” 王元姬抿了抿嘴:“后来我慌忙找来禁卫军,诉之我所见!怎料……”王元姬 娥眉一皱,轻叹一声,“禁卫军搜查了一番之后,却连一只耗子也没寻见!” 郭蕊闻之,点了点头:“看来这楼阁怪事还真多!” 王元姬忽而双眸一亮:“郭夫人难道也发现了些什么?”王元姬慌忙问之。 “嗯!”郭蕊点了点头,接而答道:“宓公主楼阁里似乎藏匿着许多五石散。” “五石散?”王元姬一阵莫名:“五石散是什么?” “是一种慢性毒药!”郭蕊轻声答道。 “啊!”王元姬嘴角一扬,满是惊恐。 郭蕊娥眉一皱:“我很是担心,我得去告诉皓!”郭蕊语罢,转之向阁楼走去。 王元姬忽然将郭蕊一拉:“万万不可!”王元姬顿了顿,眉头一皱,“那慢性 毒药并不能排除乃曹宓公主所有,若你如此冲动,恐怕会……” 郭蕊思绪半响,赞同的点了点头:“元姬说的有理,但……” 郭蕊话语尚未说完,元姬却忽然接道:“郭夫人不如先找驸马确认一番,再思 对策!”元姬顿了顿,续而道,“我听闻每日驸马都会至许城北面的御用武官练武, 郭夫人不如……” 郭蕊思之,嫣然一笑,忙握元姬之手以表感谢:“谢谢你,元姬!”郭蕊言语 间忽感觉元姬手掌之上竟有多条印痕,似乎是被什么类似于门槛的东西挤压过一般, “元姬,你的手……” 王元姬闻之,忙将手一收,淡淡一笑:“都怪我笨,方才竟让杂草绊倒,摔了 一跤……” 郭蕊点了点头,并无嘲笑元姬之意:“夜路难走,元姬以后慢些才是!”郭蕊 转之望了望苍穹,却见繁星点点,“时候不早了……” 元姬额头一点,顺其意道:“那元姬不送了。”王元姬语罢,行了个礼。 郭蕊微微一笑,转之离去…… 元姬凝视着郭蕊的背影,却忽然冷冷一笑……那一笑犹如鬼魅,暗藏诸多寓意 …… 繁星忽而一闪,转瞬间坠落天际…… 夏侯皓凝望着僻静的苍穹,只见星辰点点,寂寥无边。 “皓!”手捧硕大葡萄的曹宓,缓缓向夏侯皓走来。 夏侯皓忽而上前将曹宓紧紧相拥,丝毫不留任何一丝空隙。 “怎么了?”曹宓微微一笑,轻声问道。 “我……”夏侯皓欲言又止:“我……爱你!” “嘿嘿!”曹宓微微一笑:“我还记得你初选驸马时与我说的那些话!你说爱 情……”曹宓言语很轻,在夏侯皓面前丝毫没有威严可言,像极了温顺的绵羊。 夏侯皓微微点头,接着曹宓话语说道:“爱情……意味着长相守,意味着至死 不渝、海枯石烂。爱情将我们俩的生命捆绑在了一起,共同经受风雨最恶意的袭击, 共同领略阳光最温存的爱抚,最后,化成坠入历史深潭之中的一缕缕烟尘,永不分 离!”夏侯皓声音越来越轻,接而渐渐消失于曹宓的耳垂一旁。 “皓!”曹宓凝望着夏侯皓,一阵莫名:“今天你是怎么了?” 夏侯皓微微摇头,一吻亲向曹宓:“真正的爱情是无坚不摧的,即便是权力与 生命,也无法阻隔,对么?” “嗯!”曹宓轻轻点头,予之微笑。 “那么……如果命运被迫让你抉择我们之中将只有一人能活下去的时候,请一 定要选择你自己,不然……我……”夏侯皓双眸尽是淡淡忧伤。 曹宓轻声一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曹宓爱抚着夏侯皓的额头,只觉得 一阵冰凉。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最近精神有些萎靡!”夏侯皓轻声答道。 曹宓伸手将夏侯皓一楼,拥入怀中:“听……我的心跳……我们将永远在一起, 永远……”曹宓爱抚着夏侯皓那曾因救自己而惨遭烧伤的背,心中一阵温暖。 “会么?”夏侯皓似乎有些动摇。 “会!一定会!”曹宓加重语气:“我只爱皓,永远只爱皓!” 夏侯皓用那硕大的双手,轻抚着曹宓的面颊,一阵心疼:“若不是生在皇家, 也许我们的誓言会成真的!” 曹宓闻之,顿了顿,心中很是明白夏侯皓的无奈,转之吟起:“ 二人随着歌谣,宽衣解带,互相亲吻。两人的爱是如此伟大,伟大的可与一个 强盛帝国相比,权利在这场生死大爱里,根本就如尘埃一般,微不足道。 忽而,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坠落在了遥远的某个国度。不知为何,那一刻的 “爱”忽然止不住的颤抖……难道“爱”即将远逝…… 那一瞬,求爱人用尽一切力气祈愿:“命运”啊,请你将一切带走,生命、权 力还有富贵,我愿意拿他们与你交换,交换我的爱,那场轰轰烈烈却又短暂唯美的 爱…… 人们总喜欢奢望自己能与众不同:修仙、成佛!?那是因为他们还不明白人生 最深奥与尊贵的意义和追求所在!天底下什么事都能让别人代作,唯独做人,谁又 能替谁…… 所以……做人才是天下最具挑战与最困难的事…… 如烟死后一月…… 司马昭坐于军议厅里,独自凝视着那把曾刺穿如烟小腹的长剑…… “子尚啊!不如再等等吧!宓公主毕竟是个公主!何况此时她尚无太大过错, 如果……”辛毗容色难堪,似在哀求。 一旁的郝昭也沉不住气劝之:“子尚!不如再从长计议吧!如此冲动并不像你 啊!” 司马昭嘴角一挑,冷冷一笑:“冲动?我一点也不冲动!我等了整整一年,方 说服明帝下定决心将宓公主赶出许城,以绝后患!”司马昭将剑轻轻放于桌案之上。 辛毗望着自负的司马昭,一阵担忧:“既然已经等了一年!何必又急于此时… …”辛毗哀叹,“你如此作为,可有想过你爹爹!” 司马昭见辛毗提起家父,心中忽然一颤:“急?我怎能不急!天时如今已到! 再等!只会随风而逝!”司马昭娥眉一抖,“我想父亲大人,定能明白孩儿的苦衷 的!” 辛毗乃三代老臣,作风向来谨慎:“天时?此话怎讲?” 辛毗话语方止,忽一阵野蛮之声传入众人之耳,打断了话语之交谈…… 众人定睛一看,确实郭淮气冲冲的压着一名俊美男子进了军议大厅:“子尚, 我派虎豹骑寻遍了整个皇宫!怎却连宓公主的影子也没寻到……”郭淮将那俊美男 子用脚一蹬,使其跪倒于司马昭面前,“只……只擒下了夏侯驸马!”那男子竟是 夏侯皓。 “我要见宓儿,让我去见宓儿!”夏侯皓叫唤着。 司马昭嘴角一挑,叹道:“驸马莫急,宓公主还需一个时辰……”司马昭似笑 非笑,“不如让我们好好聊聊!?” 夏侯皓眉目中满是不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夏侯皓厉喝,“但是…… 先让我见见宓儿!” “杀你?不!”司马昭嘴角一扬,淡淡一笑,“你是驸马爷!在这个世界上有 权利赐死你的,只有宓公主一个人!”司马昭语气平和,看似对夏侯皓也颇为恭敬, 霎时竟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夏侯皓恶狠狠的瞪着司马昭:“是么?那估计司马大人要失望了,公主是绝不 舍得杀我的!”语罢,夏侯皓顿了顿,忽而神情呆滞,“要依靠着一个女人保护! 你一定觉得我很可怜吧?” 司马昭摇头笑道:“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司马昭神色坦然,却又虚幻缥缈,不禁让人联想起了海市蜃楼。 夏侯皓眉头忽然一皱:“司马大人,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夏侯皓迟疑了半响, 不见司马昭回答,忽而身子一抖,“或者说你知道些什么?” “知道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啊!”司马昭“呵呵”一笑。 夏侯皓见状,更是觉得莫名其妙:“那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把宓公主赶出大魏!为了保住明帝的政权!为了一个臣子的责任!”司 马昭冷冷回道,“这么多答案,够不够?”司马昭轻吐了一口气。 话罢,两人皆沉默不语,各有所思…… 冲动的郭淮忽打破了沉默:“说!宓公主在哪!”郭淮挥拳狠狠地向夏侯皓面 颊上打去。 夏侯皓被麻绳捆绑了手脚,无法反抗,只能厉声大吼:“你要我说多少遍!我 ……不……知……道!”夏侯皓将话语拖得很长,刻意强调着自己的答案永远都只 有“忠义”一个。 郭淮想挥拳再打,却被人厉声制止:“住手!”喝止之人正是辛毗,辛毗转向 司马昭,语重心长,“子尚,夏侯将军怎么说也是个驸马!将他捆着是不是……况 且此时若再恶意激化你与宓公主的矛盾,恐怕会引来更大的误会与麻烦……” 司马昭嘴角一撇,冷冷一笑:“矛盾恰似人生的乌云,虽然引来狂风暴雨,却 也能结出缤纷的彩虹。误会好比命运的利剑,既能招致厮杀,更能披荆斩棘显露真 情……” “这……”辛毗将头淡淡一摇,对司马昭的固执终是无可奈何,“我老了…… 真是老了……” 不知众人又是沉默了多久,司马昭忽然以一阵笑意结束了这片死寂…… “郭淮将军!”司马昭淡淡说道,“将夏侯驸马拖到大殿上!”司马昭忽而一 阵冷笑,“申时,斩首!” “什么!子尚你疯了么?”辛毗一阵晕眩,差点没晕了过去。 司马昭顿了顿:“郭将军没听到么?要我再说一次么?” 此次所下命令,却让郭淮也不敢相信:“子尚说的是……申时?斩首?”郭淮 身子微微发抖,向司马昭确认道。 “正是!”司马昭面无颜色的答道。 “请子尚三思啊!”司马昭身旁之众臣忽然都乱了手脚,忙上前相劝。 在慌乱与吵杂之声的混乱交错之下,只见司马昭若无其事的冷冷一笑:“无须 多言了!我自有我的道理!”司马昭面容平静,实则却比旁人更是紧张,因为这场 赌注,筹码却是整个司马家族。 “宓公主,郭夫人,两个女中豪杰,只不过是男人为了满足宽容大度的好心情 说着好听罢了。实则谁才是真正智者豪杰,需要血泪来将其证明!”司马昭双眸一 闭,陷入沉思…… 不知为何,今日的申时来得特别的阴沉,缥缈的乌云如同悲剧所特有的背景, 如约而至,其缓缓将日光掩盖,若不关己的嘲弄着即将上演的那场惊心动魄的戏剧 …… 司马昭淡淡一笑:“申时了!” 众臣听此,皆冲忙上前劝止:“子尚……” “无须了!”司马昭一意孤行,“郭淮将军,将剑给我,我亲自送驸马上路!” 郭淮握剑之手早是汗流不止,听此,忽然抖了抖,“拿来!”司马昭喝道。 郭淮缓缓将剑递向了司马昭,只见司马昭将剑一摆,迅雷不及掩耳便斩向夏侯 皓…… “住手!”一声叫唤将司马昭喝止。 司马昭之剑锋在离夏侯皓喉间不足一寸之处止住,旁人也不禁为夏侯皓捏了一 把冷汗。“宓公主终于来了!”司马昭已是满头虚汗,“臣等恭候多时了!”司马 昭故作镇定,将手中长剑一丢。 曹宓没有平日那般绮丽多姿,反是神色之中略显疲惫之态。曹宓没有理会司马 昭之话语,便匆忙奔向夏侯皓身旁,一把将其抱住:“皓!没事吧!”曹宓少了凌 厉,却多了温柔。 夏侯皓摇了摇头,示意曹宓自己并无大碍。 曹宓深深吸了口气,定下心来,接而转向司马昭:“司马大人,我答应你,我 不会再与我的哥哥争夺皇权,我会离开许城的,找一个只属于我和皓的地方简单的 生活下去……所以……”曹宓平日颇有霸主之风,今日却忽然软弱,旁人望之,忽 而莫名。 司马昭神情淡定,不为表象所惑:“宓公主心里应该很明白我此举的原因,为 了帝国的安定,我就算被冠上大逆不道之名也得如此……”司马昭嘴角一扬,转之 喝道,“此刻公主想简单的几句承诺便说服我去担当一个帝国的兴亡游戏者么?不!!!” 曹宓并未因司马昭之话语而产生任何异象:“你有一点是我身边所有的男人都 不具备的,那就是当人洞察你的心迹时,你依然能坚持直视对方的眼睛,这很不简 单……”曹宓忽而如重获生机,转而常时般盛气凌人。 司马昭嘴角一挑,神色凝重:“小时候父亲总爱在我们犯错之时,让我们几个 孩子坐在他对面凝视着他的双眸,然后看谁先作出反应,以次判断真实与谎言…… 我总能成为父亲眼中的乖孩子,因为我从不逃避,即使是在犯错误的时候……”司 马昭凝视着曹宓,却从她眼中寻出了莫大的感伤。 曹宓神色冷漠,死死的盯着司马昭的那迷离的双瞳:“今天你太严肃了!”曹 宓娥眉轻轻一抖。 司马昭微微点头:“也许吧……” 曹宓见司马昭与往常不同,心中极是好奇:“为什么?”曹宓淡淡问道。 司马昭嘴角一扬:“因为此刻我正与世间最高贵,最伟大的人在黑暗中相互窥 视,互相猜疑……”司马昭紧握双手,却感觉手掌之上已满是汗水。 曹宓嘴角一扬,极为冷漠:“是吗?不过这对我来说并不稀奇。因为我每一刻 都在与像你一样志向高远的人在黑暗中窥视、猜疑……所以我早就习惯了手心满是 冷汗的感觉……”曹宓望着司马昭紧握的双手,冷冷一笑。 司马昭吞了吞口中唾沫,淡淡一叹:“不如……让我们好好聊聊!”司马昭的 世界里几乎满是自己那“怦怦”作响的心跳,“像两个普通人一样!” 曹宓嘴角一扬,“哈哈”一阵干笑:“这可能么?你毕竟不是普通人!” 司马昭顿了顿:“子尚与您相比,恐怕再普通不过……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 试试……”司马昭凝视着曹宓那幽深如碧潭的双瞳,“能说说您的过去么……您难 道不怀念它们!” 曹宓冷冷一笑:“不怀念!”曹宓几乎没有做多于的思索,“曾经就如同母腹, 一旦生出来,我便没想着回去,也回不去,尽管……那里有最安全的温暖,有最体 贴的真诚抚慰……但是那里对我只意味着记忆……”曹宓思绪一顿,忽而转回现实, “换我问你了!在你眼中的曹宓,她算什么?” 司马昭双眸一眨,淡淡回道:“她是世间最美艳的花朵儿,如春一般娇羞,如 夏一般凌厉,如秋一般莫测,如冬一般冷傲。”司马昭淡淡一叹,“怎奈,再美, 也是朵罂粟!” 曹宓轻挥衣袖,忽而望向苍穹,心中尽是感触:“是吗?这种夸耀式的嘲讽, 我听了近三十年了……”曹宓嘴角一扬,似笑非笑。 司马昭凝视着曹宓,忽而淡淡一叹:“那么……您怎么看我?” 曹宓没有多望司马昭半眼,只是娥眉一抖:“你以卑微为乐,同高贵的血统开 了一个莫大的玩笑……” “既然宓公主想的与明帝一样,那也该明白,最好的选择与结果应该是什么?” 司马昭淡淡望着曹宓,以混沌的笑意拉开了悲剧的帷幕。 曹宓公主呆滞的凝望着苍穹,脑海中浮现而出的皆是帝国、权力、*****, 她的心剧烈颤动,两股互相对立的势力不断斗争,最终,她下了一个决定…… 曹宓抖了抖,迟疑了许久。“皓!”曹宓哭了,这是续如花之后,又一个高傲 的女人于众目睽睽之下卸下了坚强的防备。 夏侯皓凝视着曹宓如水的双眸,轻轻以肩膀为其擦拭眼角泪珠:“不许哭!你 答应过我不会再哭了的!”夏侯皓嘴角一扬,尽是温柔。 曹宓依仗着夏侯皓不知哭了多久,却也没人阻止。“为了我,你可能必须舍弃 一切,这样没关系吗?”曹宓抽噎着道。 夏侯皓摇了摇头:“没关系!”夏侯皓言语中尽是温柔,却让曹宓听之,哭得 更是稀里哗啦。 曹宓梨花带雨,哭得甚是惨烈,连话语似乎都已经说不清楚:“为了我,你可 能被贬为贱民这样也没关系吗?”曹宓轻抚着夏侯皓面颊,苛求着类似于“爱情” 的最高信仰。 夏侯皓依旧摇头:“没关系!”一旁众臣望之,也不禁潸然落泪。 曹宓被软弱的眼泪侵蚀,竟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那般惹人怜爱:“为了我,你 握笔拿剑的手以后只能挖泥土了这样也没关系吗?”曹宓紧闭双眼,却觉得自己的 已经使不上一丝力气。 夏侯皓剑眉一抖,竟微微一笑:“没关系!”笑意未落,皓的泪水却也随之滑 落。 曹宓哭得抽咽,声色接近呐喊:“为了我,我们以后只能吃草根过日子了,这 样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夏侯皓坚定不二。 曹宓呆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曹宓用指甲狠抠着自己的手臂,疼痛为其 证明,这绝对不是一个梦。 “就是因为你所以没关系!”夏侯皓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热情,竟于众目睽睽之 下向曹宓吻去。 那一吻灼热无比,如千尺寒潭旁的篝火,如晚冬时的一丝春意…… “啊!”夏侯皓一声惨叫…… 谁也没有想到,曹宓竟拾起了那把曾夺去了如烟之命的司马昭佩剑,狠狠的刺 穿了夏侯皓的胸膛…… 霎时,鲜血再次染红了那把专以嗜爱为好的不祥配剑…… “啊!”曹宓抱头痛哭,极尽癫狂:“不!不!不!!!!!!!”曹宓将满 头饰品甩落一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皓!” 夏侯皓一阵晕眩,脸颊却依然不忘挂着笑容:“没关系的……没关系……因为 是你……真的没关系!”夏侯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我明白……”夏侯皓自己拔出 了贯穿于其胸口的长剑,霎时,鲜血四溅,绽放得硕大而唯美。 曹宓一声尖叫:“啊!”转之紧紧拥着夏侯皓的身躯,嚎嚎大哭。 一旁众臣忽不约而同的跪倒在地,双眸尽是波光…… “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吧!”曹宓哭声未止,却强忍悲痛厉声大喝,“司马大 人!” 司马昭嘴角一扬,接而将头微微一点:“公主都做出了这种种表示,子尚自然 会相信公主一次!”司马昭轻声一叹。 曹宓轻轻吻着夏侯皓的脸颊,淡淡哀叹:“司马昭,我似乎终于能够体会到你 为什么要杀了如烟……手刃幸福……” 司马昭“呵呵”一笑,没有与之回答…… 至此,许城之苍穹忽飘下鹅毛大雪……那是久别了一年的雪儿,它似乎在轻声 向世人诉说着:冬天,来了…… 悲凉的雪花坠入众人眼帘,为其暖热的心房带来了阵阵透骨寒意。然而在曹宓 眼中,似乎已麻木得感受不到一丝冬意,坠于她眼帘的,却是另一番景象:野花迎 风飘摆,好像是在倾诉衷肠;绿草凄凄抖动,如无尽的缠绵依恋;初绿的柳枝轻拂 悠悠碧水,搅乱了苦心柔情荡漾。 “春天如期而至,而我那远行的丈夫却永远不会再有音讯……”曹宓面容狰狞, 似已癫狂,她摇摆着水袖,以转圈之舞,奔向鹅毛大雪之中。曹宓的泪渐渐凝成寒 霜,停在了脸颊之上,似乎向天倾诉:“是我……是我自己亲手毁灭了自己的春天, 是我亲手抑制了那株牡丹的幼苗!这种种的结局,都是命运为我一手编排的,我是 非自愿的,因为我被迫生在皇族,注定权利在我的生命里是第一神圣的主题,每一 个高贵血统都无法抗拒;而我又是心甘情愿的,我生在了皇族,而我又由心的极度 热爱权欲,所以当我可以后退的时候,我放弃了!我没法为了我一个人的私欲,放 弃家族,放弃天下,放弃历史那跳动的脉搏!”曹宓的面容不断抖动,为许城谱写 了一曲最壮丽的哀歌,“皓!我真的真的好爱你!爱到可以放下一切追随你而去, 爱到如你一样,可以为对方放弃生命……皓,我的历史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会把爱 还给你,一丝一毫的不对你赊欠,全部全部!爱你爱你!”曹宓沉溺于自己的世界 里,将感情全部宣泄,“皓!我爱你!”曹宓的身影渐渐消逝于鹅毛大雪之间,永 远永远…… 曹宓,一个莫名出现于许城,又莫名消失于许城的神秘女子!在夏侯皓死的那 一天夜里,曹宓莫名奇妙的消失于许昌宫之中,没有出宫纪录,也没有任何一点线 索,她来时神秘,消失时离奇,如一缕青烟如一株落红,缓缓的,飘落于云尘深处。 心中有鬼的人便叹道:是甄夫人回来了…… 公元226 年,曹叡在曹宓莫名消失于许城之后,身体日益衰弱,久久未有好转 的迹象。转之,许城内流言四起,多以曹宓之冤魂大做文章。迫于压力,曹叡宣布 迁都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