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若干年后,高适高中进士,忆苦思甜,说起自己的奋斗史时,总会满怀感激地 谈起在长安监狱的那两天,和常建施舍给他的那顿饭。 当时的具体情形是高适端着饭三下五除二,都没有看替他付饭钱的常建长的什 么模样。 常建皮肤黝黑,一望而知不是农民出身便是没少干农活。而高适也是黑不溜秋, 皮肤粗糙,似龟裂的树皮。因为高适当了二十年的兵痞,在肌肤保养方面很明显地 没有跟上内地文青,所以估计常建当时替高适付饭钱也正是因为班房里几十号人也 就高适和自己最不象诗人。 据后来高适投书自荐的见证人的回忆,以及高适成名后的回忆录里的记载,高 适是这样介绍自己的:“少游于梁宋,常怀鸿鹄之志,后投笔从戎,于塞北苦寒之 地闻边角声二十余载。” 抛去其中的废话和马屁成分,大概意思就是说我高适从小便在梁宋云游,志向 远大,当过兵,也算一又红又专的四有新人。来到长安后,觉得应该为国为民出力 出汗。 一句话就是,我本来不想出风头! 这些话中规中矩,看过的人都说高适是大唐最质朴最谦虚的文青,和李白一比, 这简直就是往死里头糟践自己。 但据常建回忆,当时高适是这样自我介绍的:“我叫高适,在河南混,苦啊, 没办法,当兵去了,当炮灰总比要饭好啊。当了二十年兵,也没混出什么名堂,这 不,退伍了,趁着身上还有些银子,到长安转转,真他妈的,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接下来高适便和常建开聊长安的酒铺,赌场,妓院,女人。聊了一宿,就是没 有聊过文学。以至于若干年后,常建听说诗人高适发达了,大吃一惊,心想:“他 妈的,我怎么就从来都不知道这高适还他妈的会写诗?” 高适到底算不算一诗人?都写了什么了不得的作品?那些东西究竟是不是他写 的?他是为了出人头地才把自己弄成一诗人还是打小就热爱文学,后来才一不小心 出名的? 这些统统不是问题,关键是河南农民,渔民,陇西兵痞高适发达了. 人生就是这样,在河南当农民时的高适肯定想不到自己会到长安,发达后的高 适也肯定想不到自己曾在长安班房的马桶边上蹲过一宿。而那一宿就改变了人生。 因为那晚常建按个为高适介绍。于是,那些在进班房时都不拿正眼瞧他的人在出班 房时都坚持认为——诗人常建为他们介绍的高适特定也是一诗人! 当然,除了常建和高适本人! 于是,高适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摇身一变,成文青了。而且希里糊涂地 就混进了长安文学界。 开元某年某月某日的深夜,长安羽林的一次误抓,使大唐又添一文青!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