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如果你和李白一样,在开元二十九年来到长安,那你真的很不幸。但你如果你 碰巧在天宝元年才来到长安,那么恭喜你,因为你有幸能在长安街头一睹那些富丽 堂皇,高耸入云的巨大公厕。在严格按照图纸建造的长安城里一切建筑都是限高的, 整座长安城里只有这些公厕能和宫城里的那些高楼一样高耸入云,基本免除了外来 人口在这个超级都市内遍寻茅房不着的苦恼。而且建筑瑰丽,深受外来民工和第三 世界人群欢迎。 建长安城的高颎,宇文恺,张煲很明显地是理想主义者,在一个平整的地面上 构造出一个规划齐整,井井有条,秩序井然,从视觉上看极具美感的庞大都市。但 理想主义者就是不明白城市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艺术品的,或者说城市有可能 成为艺术品,但人可以毁灭一切艺术品,一个极具审美价值的城市在住进了人之后, 马上就成了垃圾。由于当初被当作一件艺术品来造,没有完善的排污系统,公厕稀 少而隐蔽。所以长安城在建成七十年之后,长安人民都养成例如随地大小便的习惯, 于是宛如艺术品的长安城就成了一个巨大的垃圾堆。你可以在街上看到人屎,猪屎, 狗屎,马屎,鸡屎等一切你能想象得到以及想象不到的排泄物。大唐的面子严重受 损。 而这一切的矛盾,就被天宝元年夏天的天气激发出来了。天宝元年的天气奇热 无比,长安城里城外都有人被热死。很多人在开元二十九年的严寒和天宝元年的酷 热夹击之下精神崩溃,奄奄一息。没有热死也没有崩溃的就在家里天天冲凉,闷热 的天气持续了一段时间以后,一股恶丑袭击了长安城的各个角落,于是这些没有被 天气击败的市民终于倒在了恶臭之下,大批长安市民逃出长安城,而在华清池避暑 的皇帝当然不了解这一情况。等到秋末的时候,长安城的人口已经损失了四分之三。 税收的锐减终于使皇帝觉察到了民众的问题。就问:“人都哪里去了?” “出城避臭。”臣子答曰。 于是皇帝就发火了,因为税收少了,必须把人都弄回来,看来改善城内百姓的 人居环境刻不容缓。可这件事情交给哪个部门办呢?皇帝还没有决定,各部门就已 经开始扯皮,有人认为这是长安城里发生的问题,应该归巡城御史管,巡城御史认 为这属于城市规划与建设问题,理应由工部负责,工部又说不可能,随地大小便属 于市民的道德素质问题,是精神文明建设的范畴,肯定是礼部的事情。 扯来扯去,没有人愿意担当起这工作,原因有二:其一,此事难度巨大,长安 民众是容易满足的,也是最不好摆平的,办好了龙颜大悦,办不好龙颜大怒,大悦 还好,大怒的话可能就会掉脑袋,拿脑袋来赌风险实在是太大,反正老实呆着让龙 颜不悦也不怒也不是坏事;其二,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大多数人都认为这大便实在 是没有多大油水可以捞,属于高风险无回报的项目,实在是没有对其进行风险投资 的可行性,如果摊一肥缺,赌脑袋就赌脑袋嘛。 最后大家扯来扯去,扯出了一个统一意见,那就是贺知章。这个人既当过礼部 侍郎也当过工部侍郎。在精神文明和土木工程方面都具有相当丰富的经验,实在是 此事的不二人选。皇帝说那你就去办吧,老贺说我办没有关系,你得让全长安所有 的衙门都听我的,皇帝说可以,老贺又说你还得给我一个人。 “你要谁?” “李白。” -------- 红袖添香